正文 第十八章 相府
独立飘着淡粉樱花的树下，一男一女面对而立，远景看不清面容，只见得女子低头娇羞，男子修长的手抬起到她额间替她拂去落花，状似亲昵，饱含情思。李琅站在画前静静看着，这是当初公子华赠于她的，她还记得那微凉的触感和鼻尖他的味道，也记得那一日大殿前他看过来的目光，温和淡然，就像他平常的样子一样，无波无澜
碧凝含翠端着换洗的衣物走了进来，两人眼角均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看李琅站在那幅画前，不禁眼眶又有些湿，生生憋回去，含翠上前道“小姐刚回来，还是先沐浴更衣罢”
李琅微转了转身，还是开口问道“公子现在”
“武陵君月余前便辞了官不知了去向”碧凝回道“走时只带了一个小厮，连那座园子都送了旁人”
没再言语，她任由碧凝含翠扶着前去沐浴，氤氲的水汽扑面，她阖了眼睛，想起刚才陌引璋送她回来时的情形
出了客栈往官巷而行，陌引璋理了理自己散乱的衣衫，脸上却不减懒散，缓缓开口道“你终于回来了”
李琅嗯了一声，又听他接着道“我一直在想，当初你为什么要逃，后来五弟登基我好像有点想通了”他眼睛看向远处，从官巷的一侧能望到的宫檐“那日我本要去你的及笄礼，临出门被二哥堵在殿门，他说大殿前出了事，为了安全让我暂且回避，我只听到侍卫来来往往，等安静下来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我猜你全部都看到了”他收回眼，看向李琅
鲜血染红的台阶，太子的生生控诉，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一幕，噩梦一般的场景，猛地回神，加快脚步，局促不安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大哥是五弟杀的吧？”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还有李相c武陵君c曹怀谦包括二哥都是他的盟友”
李琅并没有应答，她只低头走路，事实上她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如她一样，陌引璋也是并不知情之人，幸运的是他没有亲眼看到，只靠猜测，她如何能将真相说出，告诉他你的五弟弑君杀兄，谋朝篡位？
见她没出声，陌引璋懒懒地笑了起来“罢了罢了，你不说就罢了，反正像我现在这般挺好，有酒有女人，晚些时候陛下封我个王，美妻娇妾在旁，人生不过如此”
睁眼，是碧凝在旁摇她“小姐，可以更衣了”
重新穿上属于她的衣裙，并没有因为料子的上乘带来舒适，而且感到又上了一层枷锁，她是真的回来了
给她梳好发髻，碧凝道“小姐，夫人在房里等您”
该来的总会来，她也应该去知道一个答案，走到李夫人院里，刚靠近屋子，就看见李夫人靠在李相的怀里，哭的很是伤心，李相轻轻拍着她的背软言安慰，见她走近放开了手，李夫人以帕拭泪向她招手“琅儿，快过来”
李相叹了口气负手而去，出门前低声向李夫人道“你与她说罢”
李夫人握住她的手，一脸心疼之色“看看这手，我的琅儿到底受了多少苦，碧凝含翠快去拿花汁露来”
待二人应声而去，李琅抽回手看向李夫人，尽管岁月流逝，和鸾公主的美名一直未曾减淡，在京中贵妇人中也是拔尖的，可不过一年她的阿娘鬓间竟生了华发，精致的脸庞添了好几道皱纹。本打算带着质问的话语一时问不出口，只唤道“阿娘”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的琅儿”李夫人擦着眼泪走到门前将门掩住，深叹“琅儿，母亲知道那日大殿的事情你都看到了，你也有权利知道事情的全部”她眼睛看向屋内墙壁仿佛回到很久之前，不疾不徐开口“当年我的母亲你的外祖母与当时的太子两情相悦，可陛下不肯，将她送去南楚和亲，后来太子登基想尽办法把她偷了回来，可她又有了楚王的孩子，生下孩子没多久，她就因为对楚王的愧疚和对陛下的情意郁郁而去，那个孩子便被送到皇后名下抚养和陛下其他孩子一起长大，她并不知原委，以嫡女之名受尽宠爱，但有个皇子知道了还对她有了除了兄妹之情之外的情意，在她及笄那年，对她”李夫人停住，像是回忆起非常痛苦之事，眉头紧皱，声音开始有些颤抖“我恨他！真的恨！他操纵改变了我的人生！”
李琅没有想到事情真相的揭开竟带着这样血淋淋的痛苦，想当初她在知晓钱家的往事时心中还在讥笑戏本都不敢这么写，而她家过犹不及，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上前张开双臂抱住李夫人“阿娘没事了”
李夫人慢慢平静下来，拍了拍她的手“幸好后来我遇到了你父亲，他对我极好，也不介意过去的事情，可是琅儿，母亲怎么能忘？怎么能不在意？当年我想尽办法逼迫才嫁给你父亲，这么多年，你父亲名为相国，暗里不知道受了他多少打压和闲气”
“所以你们就弑君”李琅脱口而出
“弑君”李夫人的眼色因这两个字闪了闪，又恨恨道“对！弑君！他这样的人本就不配登上那个位置！本来他也是用了手段才得到的，你以为当年喜欢上戏子的二皇子真的是听戏久了偶遇的吗？分明是他！早就按照二皇子的喜好安排在梨院的，也是他在背后撺掇二皇子拒婚高氏，包括最后吞金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可是”李琅疑惑看她“为什么是陌引非”
李夫人的神色顿时有些颓然，她眼睛闪烁欲言又止，放开李琅的手，身子晃了晃，走到椅子前坐下，半晌才开口，语气中透露着无奈“他不是我们挑的，你父亲原本想要扶持的是旁人”
刚想追问时就被李夫人接下来的话打断，她掩面大放悲声，声音嘶哑“如若不是这样，你弟弟他他也不会，你父亲去求都不得见，他说只要你回来就可以把你弟弟换回来，可是琅儿你也是母亲的心头肉啊，母亲怎么能怎么能”
李琅呆住，须臾才走到她面前蹲下，靠在她腿上抬手用帕子替她擦泪，用尽全身力气才开口“无妨阿娘，我去”
李夫人脸上仅存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尽，她嘴唇微微抖动，眼睛直直看向李琅，喃喃道“你说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言辞肯定“我愿进宫换凤皇出来，小弟他身为男儿，这样养在深宫旁人会作何想法？而对于他自己，会是多痛苦？所以我愿去，阿娘不必担心，你看在外这一年多我不是也安然无恙的过来了吗？更何况，我与陌引非自小一起长大，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来人！备车！”
“琅儿！”身后只传来李夫人的哀鸣
马车里，碧凝含翠看着李琅的面色不敢出声，她二人听夫人的话去取花汁露，回来房门虚掩，也不敢打扰只得站于门外等候，她两虽然听不清里面的对话，却能听见李夫人的哭声和最后的呼唤，对于宫里府里的事情这段时间以来她们多少也能猜到几分，现在看李琅进宫更是确认了心中的猜想。李琅摸着腕上的凤眼菩提看着窗外官巷里一家一家过去的大门，宫门越来越近，平静开口“碧凝，含翠，你们入府多久了？”
两人一愣，随即答道“小姐，奴婢二人自小就在相府里了，粗略算来，也近十年了”
“这么久了，你们也算跟我一起长大，现下我要进宫去了，你们若是不愿继续跟随，到宫门口可以随马车再回相府去”
两人同时摇头，恳切道“奴婢们愿意继续伺候小姐，无论府中还是宫中”含翠接着道“小姐一人入宫，也需要人照应的”
“那就如此吧”李琅的话音随着她看见在宫道上等着她的陌引非停住，晚霞拂过宫墙透入窗纱，她似是没看清地眯了眯眼，那人还是一袭黑衫，除了精致的纹绣彰显身份都与以前并无不同，晃神间他好像只是很平常地在等她入宫一般，俊逸的脸神色冷冷，一如往常
曹怀谦出声拦住了李琅的马车“恭迎郡主”
车停，轿帘掀起，一双手出现在她眼前，他的手很大，手掌上全是茧子，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的缘故，就是这手，执剑干净利落地在陌引素的脖上划下，她本不欲将手递过去，可在他眼色之下没人敢来扶她，她只好将手递入他手中，他的手很冷，话也很冷“来了”
如寻常问候，她也只得嗯一声，曹怀谦满面微笑，躬下身子向她道“许久未见，郡主消瘦了，不知道在外吃了多少苦，放心，回来了有陛下给你做主”边说边觊觎着陌引非的脸色，看他说到做主时眼神微变，马上就住了口，转移话头“晚膳时候了，想必郡主从府里来还未从用膳，不如先用膳”
李琅看着陌引非握着的她的手，她的手上还有冻疮，不滑不嫩，甚至有些磨手，但他却脸色未变，恍如不觉，用力抽回，她开口问他“凤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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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凝含翠端着换洗的衣物走了进来，两人眼角均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看李琅站在那幅画前，不禁眼眶又有些湿，生生憋回去，含翠上前道“小姐刚回来，还是先沐浴更衣罢”
李琅微转了转身，还是开口问道“公子现在”
“武陵君月余前便辞了官不知了去向”碧凝回道“走时只带了一个小厮，连那座园子都送了旁人”
没再言语，她任由碧凝含翠扶着前去沐浴，氤氲的水汽扑面，她阖了眼睛，想起刚才陌引璋送她回来时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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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琅嗯了一声，又听他接着道“我一直在想，当初你为什么要逃，后来五弟登基我好像有点想通了”他眼睛看向远处，从官巷的一侧能望到的宫檐“那日我本要去你的及笄礼，临出门被二哥堵在殿门，他说大殿前出了事，为了安全让我暂且回避，我只听到侍卫来来往往，等安静下来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我猜你全部都看到了”他收回眼，看向李琅
鲜血染红的台阶，太子的生生控诉，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一幕，噩梦一般的场景，猛地回神，加快脚步，局促不安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大哥是五弟杀的吧？”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还有李相c武陵君c曹怀谦包括二哥都是他的盟友”
李琅并没有应答，她只低头走路，事实上她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如她一样，陌引璋也是并不知情之人，幸运的是他没有亲眼看到，只靠猜测，她如何能将真相说出，告诉他你的五弟弑君杀兄，谋朝篡位？
见她没出声，陌引璋懒懒地笑了起来“罢了罢了，你不说就罢了，反正像我现在这般挺好，有酒有女人，晚些时候陛下封我个王，美妻娇妾在旁，人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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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穿上属于她的衣裙，并没有因为料子的上乘带来舒适，而且感到又上了一层枷锁，她是真的回来了
给她梳好发髻，碧凝道“小姐，夫人在房里等您”
该来的总会来，她也应该去知道一个答案，走到李夫人院里，刚靠近屋子，就看见李夫人靠在李相的怀里，哭的很是伤心，李相轻轻拍着她的背软言安慰，见她走近放开了手，李夫人以帕拭泪向她招手“琅儿，快过来”
李相叹了口气负手而去，出门前低声向李夫人道“你与她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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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的琅儿”李夫人擦着眼泪走到门前将门掩住，深叹“琅儿，母亲知道那日大殿的事情你都看到了，你也有权利知道事情的全部”她眼睛看向屋内墙壁仿佛回到很久之前，不疾不徐开口“当年我的母亲你的外祖母与当时的太子两情相悦，可陛下不肯，将她送去南楚和亲，后来太子登基想尽办法把她偷了回来，可她又有了楚王的孩子，生下孩子没多久，她就因为对楚王的愧疚和对陛下的情意郁郁而去，那个孩子便被送到皇后名下抚养和陛下其他孩子一起长大，她并不知原委，以嫡女之名受尽宠爱，但有个皇子知道了还对她有了除了兄妹之情之外的情意，在她及笄那年，对她”李夫人停住，像是回忆起非常痛苦之事，眉头紧皱，声音开始有些颤抖“我恨他！真的恨！他操纵改变了我的人生！”
李琅没有想到事情真相的揭开竟带着这样血淋淋的痛苦，想当初她在知晓钱家的往事时心中还在讥笑戏本都不敢这么写，而她家过犹不及，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上前张开双臂抱住李夫人“阿娘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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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如此吧”李琅的话音随着她看见在宫道上等着她的陌引非停住，晚霞拂过宫墙透入窗纱，她似是没看清地眯了眯眼，那人还是一袭黑衫，除了精致的纹绣彰显身份都与以前并无不同，晃神间他好像只是很平常地在等她入宫一般，俊逸的脸神色冷冷，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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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寻常问候，她也只得嗯一声，曹怀谦满面微笑，躬下身子向她道“许久未见，郡主消瘦了，不知道在外吃了多少苦，放心，回来了有陛下给你做主”边说边觊觎着陌引非的脸色，看他说到做主时眼神微变，马上就住了口，转移话头“晚膳时候了，想必郡主从府里来还未从用膳，不如先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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