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桂花从怀孕以后，二强的活更多了，他白天在地里忙活，晚上还要帮桂花收拾家务，同时还要抽出时间照看一看孙长富的地。孙长富虽然经常和长工小刘祥一起下地，但刘祥毕竟还是个孩子，有些农活还担不起来。所以李二强还是牵挂着孙长富的活。这样，二强吃不消了，他瘦多了，两只眼睛显得更大了。桂花看着丈夫一天比一天瘦，曾几次要去地里帮他。二强说：“家里的活我还怕累着你，怎么你还想着下地呢？”两个人时常互相关心和疼爱拌嘴。桂花为此偷偷的落泪，觉得丈夫太叫人疼叫人爱了，他才对丈夫倍加喜欢，桂花越是疼爱二强，二强越发地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桂花高兴幸福。这对农民夫妻就是这样执着，这样用尽心思，这样百般的恩爱。

  一天张玉和与李二强刚从地里回来，二强走进院子觉得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心里恶心，再也支持不住，依在房根底下倒了。把全家吓坏了，朱氏一声声叫着：“我的儿呀，你可别吓唬我。”桂花知道二强是累的，她一方面安慰婆婆一方面把二强扶起来沿着墙根坐下，给二强喝了一杯红糖水。然后叫公爹套车立即送到镇上就医。当时他们赶到镇上的小诊所时，唯一的大夫却又出诊不在，可把桂花急坏了，她苦苦的求着一名护士救救二强，因为二强在晚上又昏过去了。这位小护士无能为力，张玉和忽然想起掐人中，这急中生智果然有用。二强真的醒过来了，桂花这才松了口气。可是二强仍旧闭着眼不说话，桂花这时胡思乱想了，认为自己是不是方丈夫啊。这时出诊的大夫回来了，桂花简单向大夫说了情况，大夫诊断是疲劳过度低血糖，马上进行输液。告诉桂花：“你丈夫没什么大病，就是累的，输了液很快就会好的。”桂花又暗自指责自己，“桂花呀桂花，外人都说你是个好媳妇，可你怎么让丈夫累成这个样子啊。你是太对不起二强哥了。”她守了一夜，二强苏醒了，一见桂花两眼哭得发红，爹爹在桌上趴着，自己躺在床上，才想起昨天从地里回来心中难受就知道是自己生病了。桂花见二强睁开眼睛，就喊了一声：“爹，你看二强醒过来了。”张玉和听到桂花的叫声，走过来拉住二强的手说：“二强呀，你快好起来吧，把我们都吓死了。”二强笑着说：“爹，桂花，你们别这样，我死不了，我命硬。”说着起来就要回家。桂花说：“你别乱动，听大夫的。”张玉和叫来大夫，又检查了一下，大夫说：“没事儿，一切都正常了。今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就给他喝红糖水，平时营养也要跟上，可以回家了。”朱氏见二强平安的回来了，转天就给老天爷上了大供。村里的邻居这两天也络绎不绝的来看李二强，冯秀秀更是送来了大量的营养品。张玉良夫妇提来了一大篮子鸡蛋，毛三爷买来二斤点心。大家这样关怀着李二强，都是因为平时对乡村民善待人和的缘故。二强坐在炕上，一一答谢大家，并且说：“我李二强从小没爹没娘，是个苦孩子。现在好了，我不但有了爹娘和媳妇，就连叔叔大爷们都这样关心我，有这么多的人疼我，惦记着，我是太幸福了。”说着说着他热泪盈眶。大家见二强难过了，又都劝说他。探望的人群走了，屋里只剩下冯秀秀。秀秀就问桂花，“你是怎么搞的？怎么俺哥累成这样，半个月没见人瘦了人瘦了一大圈。”桂花只是掉泪不言语。二强说：“还不能怪桂花，他多次要下地干活，是我不让他去，怕累坏了身子，今后我自己多注意就是了。”秀秀见桂花不吱声，二强有这样说，自己觉得说重了。忙改口道：“我不是说你不疼二强哥，我是说你多关心多提醒他，不能太累了自己。”桂花说：“是啊，我天天都告诉他不要累了，我也早看出他瘦了，我才想帮他下地干点活，再说人家怀了孕一样下地，可是他不让我下地，就是光顾的疼别人，不知道疼自己。”二强说：“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今后我听你们的，我自己多保养行了吧。”二强这么一说桂花和冯秀秀都笑了，秀秀临走时又嘱咐桂花给二强熬鸡汤喝。

  转天，桂花让公爹杀了只老母鸡，给二强熬了鸡汤。把鸡肉给公爹成了一大碗。朱氏对桂花说：“你现在怀孕了，也应补着，这鸡肉你也吃点。”桂花笑了说：“这是哪里话，我这么年轻吃鸡肉干什么啊。”婆婆说：“你现在是一口进食两口享用，你最近也瘦了。这样吧，咱娘俩分开都尝尝吧。”又说明天杀两只鸡，不能光叫二强喝鸡汤，也得叫他吃肉。第二天杀了两只鸡，二强又是喝鸡汤，吃鸡肉，吃鸡蛋，一天天强壮起来。他仍旧还是那么拼命的干活，桂花有时对他发脾气，吵嘴都没用。二强总是笑着说：“没事儿，我还年轻，没那么娇气呢。”

  几个月过去了，转眼麦子逗乐收割的季节。今年二强种了十几亩麦子，长势很好。他准备早晨和傍晚的时候割麦子，这样赶着天气凉快，中午几个小时还可以在家里帮桂花打理家务。十几亩麦子，李二强和张玉和干了三四天就割完了，。很快上了场，桂花在家中再也待不住了，帮二强铡麦根。又赶上几个大晴天，麦子全部进仓了。全家是太高兴了，二强又帮了孙长富家干了几天。下了一场透雨，二强很快又把晚玉米种上。双抢都忙完了，那些没有计划好的农户，麦收还没完呢。庄稼人过日子心中没有数，没有计划是不行的。大概是由于收麦子和种玉米赶在一起了，张玉和又犯了老病，每天躺在炕上呼吸都有困难。又把全家吓坏了，二强和桂花把公爹拉倒镇上小诊所，不知为什么，张玉和这次的病就是治不好了，大夫说张玉和得的是肺气肿。张玉和走了，给全家人带来巨大的悲痛。丧事办的不算大也不算小，各亲友们都给了信。李二强打的幡，桂花抱得罐，虽然无子女，但是张玉和也算得了李二强和王桂花的记。村里人对二强夫妇评价都很高，都说李二强和王桂花将来一定错不了。

  王桂花在怀孕期间两次陪病人去镇上，又赶上麦收，办丧事。她太劳累了，人也瘦多了，还差点小产了。在炕上躺了几日，又有大夫治疗，孩子总算是保住了。可把李二强吓坏了，他在想这半年出了这么多事，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都凑到一起了，是不是我有对不住二老的地方，老天爷罚我啊。为什么总是教我提心吊胆的。他在自责自己，桂花看着丈夫难过的样子心疼的说：“又胡思乱想了。要知道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闹点毛病是常有的事，往后就好了。大灾大难都过去了。”

  朱氏由于张玉和的去世，心情一直不好，很少说话。每天总是沉默着，今天她开口了说：“桂花说得对，咱家的愁事都过去了，以后越来越好。再过几个月，桂花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咱家就添了一台紫戏了。”全家都开心的笑了。

  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李二强家的大田长势好，各种庄稼逗比去年打得多。全家忙了四十余天粮食才全部进仓了。桂花赶得还不错，农忙过去了，她也到了坐月子的日子。桂花刚从冯秀秀家回来，就觉得肚子有些疼，她自己心想，幸亏我把秀秀家的娃送过去，又和她说了些热话。不然，一坐月子就出不去了。一个月看不见秀秀和志高可是太闷了。秀秀看到桂花送来的几双鞋，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激和喜悦。她是每时每刻都惦记着桂花临产的事儿。桂花刚进门不久，随后秀秀就跟着进来了。秀秀进门就说，“嫂子你走的急，我忘了告诉你啦。”桂花说：“什么忘记告诉我了？”秀秀说：“你可千万记住，在你坐月子的时候千万别和二强哥做那事！”桂花故意地问：“千万别做什么事儿啊？”秀秀说：“就是你们两口子怕人的事儿。”桂花又问：“我们两口子有什么怕人的事儿啊？”秀秀说：“就是你们两口子钻进一个被窝做那享乐的事儿，这回听懂了吧。”桂花笑了，她笑的肚子疼：“听懂了，谢谢我的好妹妹了。”秀秀说：“我也是听志高他大妈说得，如果在月子里两口子不节制点，女人得了病没治。”桂花说：“她一辈子没有生养过，她怎么知道？”桂花有些不解，秀秀说：“别看他自己没生过，可是她岁数大了，也可能听别人说的吧。”秀秀说：“不和你说这些了，反正你一定要记住。我还有事，先走了。”回过头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子大绿纸的日本钞票塞进桂花手里说：“这些钱你在月子里用吧，到时候我就不送什么东西了。”桂花说：“你这是干嘛啊，咱姐妹用不着这样。”桂花又把钱塞到秀秀的手中，两个人来回推让了好几次。秀秀急了说出肺腑之言：“你如果把我当做亲人，当做知己，当做好姐妹，你就收下，否则以后谁也别理谁，就当不认识。”桂花拉着秀秀的手说：“我的好妹妹，我的知心人，我收下就是了”

  桂花送走了冯秀秀，肚子疼了更厉害了，知道自己快要临产了。她后悔刚才没有告诉冯秀秀，这是二强又不在家，只有老婆婆，她的眼睛又不好，这可怎么办呀。正在她犯难的时候，张玉良的媳妇周小香来了，自从张玉良和李二强把周小香从娘家接回来以后，两口子都很感激桂花一家，周小香深知张玉良改好了，是李二强和王桂花帮忙教育的结果。她知道桂花快生孩子了，就经常过来看看，今天来的正是时候，桂花一看周小香来了，身心就放松多了。忙说：“玉良婶，我肚子疼的厉害，你快去地里叫二强回来。”周小香说，“现在地里还有什么活啊，怎么还下地啊？”桂花说：“二强考虑今冬用柴多，他又去男洼拔豆根了。”周小香说：“你们可真是想的太远了，收了这么多的柴火，足够用的了，怎么还拔豆根去。”桂花说：“豆根烧起来有底火，炕一夜也不会凉。玉良婶，你别问了，快去找二强吧。”周小香急忙找回二强，又请了接生婆，还烧了一大锅热水。打架都期盼着桂花快点生出小生命。还好，桂花折腾了一天一夜，小生命降生了，是个又白又胖的男孩。母子都安全无恙。二强谢天谢地，他也是一天一夜没休息，没吃一口东西，没喝一口水，更没有合上眼。在院子里来回走着，焦急的等待着。他疼桂花，差点哭了。埋怨自己叫桂花受苦了，任凭大家怎么劝说都不听。他说自己要陪桂花度过难关。一听见孩子的哭声，他闯进屋里拉着桂花的手说：“都怪我啊，我不好，让你受罪了。”周小香笑着说：“别犯傻了，怎么都怪你呢？桂花也是愿意要儿子啊，女人一生就是陪男人来的，生儿育女这是天命。”大伙都异口同声的说：“对，这是天命。”又说：“都不生孩子，那不断人芽了么？”这时周小香给桂花端了一碗红糖水，又包了几个鸡蛋叫桂花吃。朱氏说：“先喝红糖水，再喝小米粥好走心啊。”打架都退出去了，二强又说：“咱有儿子了。今后咱们不生了！”桂花笑着说：“干什么不生，我还要女儿啦。”

  很快桂花出了满月，秀秀来看桂花，她们俩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有时就连二强都不让听。桂花把二强那些疼爱的话都告诉了冯秀秀，两个人笑啊笑啊。冯秀秀说：“男人的嘴都是甜得很，孙长富也是这样。我生小志高的时候，他总是说，我家有了后，以后我再也不惹你了。可我刚出了满月他就忍不住了，我问他你不是别惹我了吗？你猜他怎么说？”“他怎么说呀？”“他说小孩在吃奶的期间有不了。”桂花打趣的说：“你就不依着他，看他怎么办。”秀秀说：“别现在嘴硬了，这有孩子的事男女都愿意的。有时候男的不找你，恐怕你还找人家了。”两个人又呵呵笑了起来。这时二强走进来便问：“你们说什么呢？有什么高兴地事儿么？”秀秀说：“笑你了。”“笑我干什么？”“笑你有办法叫我嫂子不再生孩子。”二强脸红了：“你们女人到一起就没好话。”桂花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女人到一块儿也不是随便和别人说自己的丈夫，有时候要看向谁说，秀秀在我心中只比你差一点。”秀秀说：“就差我不能叫她生孩子。”二强说：“我快走，你们这都是什么话啊。”二强真的走了，她们又笑个不停。桂花说：“别笑了，小心你肚子里面的孩子。”又问秀秀：“快了吧。”秀秀不再笑了，“下个月我就要受苦了。”桂花说：“别怕，下一胎就好生了。到那时我完全回复了身子，你千万别紧张。”秀秀叹了口气说：“咱还不到三十岁，就这样一直生下去，真是让人发愁啊。”这时候朱氏走进屋里说：“秀秀别走了，给俺家孙子过满月。”秀秀说：“不行，家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临走时她又凑到桂花耳边说道：“我走了，你为了小侄子要多喝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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