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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梅花香自苦寒来

  杜鹃终是不属于这微寒的秋风,只有金菊能傲立于秋风之中,绽放于秋雨之下,当杜鹃花落尽,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金色菊花。

  胡蝶习舞之处正是在菊花苑林深处,当清晨第一缕阳洒落在金菊之上,胡蝶一日的习舞已然开始,当晚霞落下,天色渐渐昏暗,连金菊都隐匿于秋月朦胧的微光之中,胡蝶才得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

  六岁稚童骨骼较之常人柔软,经脉亦尚未完全定型,正是习舞的千载之机,若想得舞之精髓,率先要打下稳厚扎实的基本功夫。

  “前压腿,后压腿,旁压腿,下腰,劈叉跳,大踢腿,压脚背”,胡蝶完成得很是认真,不敢懈怠半分。

  从未习过舞的胡蝶甚至比一些先入门的弟子还要学得好,力求每一个动作的达至沈师傅的要求,即使是沈师傅这般严格之人,亦挑不出半分瑕疵。

  胡蝶腿脚筋脉柔韧尚可,初初开始脚还有些压不下去,经过三天不顾疼痛的高强度训练,已经达到可以完美的劈成“一”字的境界,其进步之快让沈师傅有些惊奇。

  但胡蝶在近时勉强突破身体极致,其后果也是很严重的,膝盖处红肿一片,甚至不能弯曲,只要下楼梯就会传来钻心的疼,有好几次腿脚一软,差点滚落下楼,后来只好扶着把手,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

  习舞不过第四天,胡蝶就遇到了困难,自己腰身的力量不够强,亦不够柔软,习舞时略显僵硬,容易影响跳舞时的美感,这让一心想让胡蝶成为舞中翘楚的沈师傅大伤脑筋。

  为此,胡蝶专门让媚娘在房间的木梁上吊下一根红绸,终日把红绸带子绑在腰身上,下腰后仰,以手触地,一练就是好几个时辰,腰身长期青紫一片,伤痕斑驳,伤患处更是惨不忍睹。

  日日七个半时辰的苦练,让胡蝶身子虚耗日益严重,膳食也逐渐增多,为持纤纤细腰,常以锦缎束腰,仅沐浴时分稍稍缓之。

  又是一年深秋季,媚娘为胡蝶送来观赏的花儿。

  菊花中自有佳品,这“春水绿波”算是其一,江南有才子赋诗一首,写这“春水绿波”的神韵,芳时淑气和,春水澹烟波。晚光扶翠潋,潭影写青莎。

  胡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本是深秋之花,偏偏名中含“春”,指尖微微用力,这花中佳品青翠退尽,徒留花冠一枝独秀,再珍贵的花儿,终究抵不过命的摧残,若是这“春水碧波”不曾遇到胡蝶,当是被人细心呵护这的吧?

  沈师傅早已发现胡蝶骨骼精奇,较之同龄稚童还要柔软三分,作为一生追求登峰极造的爱舞之人,最希望就是在有生之年能培养出一位出色的弟子,甚至让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此次遇到胡蝶这般天赋异禀而又勤奋刻苦的弟子,沈师傅不由得起了栽培之心,对待胡蝶较之平常弟子又严苛了几分。

  秋起方知菊花品性坚毅,百花林中徒留金菊方知“此花开尽更无花”的情怀,而胡蝶就是沈师傅眼中那一朵能屹立在秋风中的极品菊花,沈师傅耗费了毕生的心血来栽培这个来之不易的弟子。

  有了沈师傅的精心栽培,再加上胡蝶疯了似的苦练,仅仅半年,胡蝶的所有基本动作都完成得十分出色,而且比沈师傅预想的情况还要好,真真正正做到了纤纤柳腰,柔弱无骨。

  胡蝶每日从鸡啼之时,一直练到月上柳梢,满天星辰,即使是沈师傅这般严苛的人,也不禁多了几分怜惜。

  整整一年,胡蝶没有一天间歇的刻苦勤练,没有心思考量其他,甚至脸上看不见一丝笑意,无数次脚上磨起了水泡,只是淡漠的用针挑破,草草包扎,而后继续练习,像是不知疲倦的一架机器。

  为了不让自己松懈,胡蝶每日坚持在红绸上待够一个时辰,就连睡觉时也是靠墙压腿,和衣而睡,经已整整一年没有睡过半个安稳觉。

  舞最能魅惑人心的地方在于能让舞者的情绪感染观舞之人,胡蝶遭逢厄运,始终未能释怀,这仇恨反而在心中愈来愈浓,终日不展笑颜,居众人皆说,这只小蝴蝶是从雪山飞来的。

  沈师傅对于此事亦是伤透了脑筋,这舞者愁容满面怎能跳出舞之精髓,沈师傅开始怀疑最初的判断,这胡蝶或许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舞者。

  胡蝶的眼泪早在宁父被诛灭九族之时流尽头,在那个遍地盛开着蔓莎珠华的夜晚流尽,如今的胡蝶就是不知道欢笑,亦不再会受伤落泪的一只只会练舞的小蝴蝶。

  金菊开在萧瑟的秋风里,百花散尽之时独留一枝独秀,即使没有衬托娇艳的秋露,难道就不再是惹人怜爱的吗?

  年载,胡蝶基本功已然打得很好,沈师傅开始着手教导胡蝶舞步,这《惊鸿舞》的舞步严苛不已,正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定要踏得分毫不差方才趋近完美。

  每步间隔三寸,七步为一周,必须要踏得分毫不差,胡蝶自此日日练习,为了不让自己松懈,求了媚娘在房间打下仅半寸宽,三寸高的梅花桩子。

  只要一回到房间,胡蝶的脚就粘在梅花桩子上不愿下来,初时立于其上摇摇欲坠,到后来的单脚而立,最后即使是紧闭双眼,亦不会踏错半分,于其上随琴声起舞,如履平地。

  又是一年秋起时,黄叶纷飞,江南柳树青翠不再,菊花依旧开得烂漫,枝叶葳蕤碧绿,细长的花瓣丛丛簇簇,层层叠叠,皎洁飘香。

  胡蝶如今年过十二,在居历经七个春秋,得沈师傅倾囊相授,已学成百余种舞蹈,其中最得其神韵的就是沈师傅的成名绝学《惊鸿舞》。

  年过十二的胡蝶初见媚色,若是有人识得锦瑟,定会一眼认出母女二人,同样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双颊浅浅的梨涡仅笑时始现,小巧玲珑的玉耳与宁父如出一辙

  因为跟随师傅习舞,胡蝶腰身纤细,柔弱无骨,发间微黄的青丝述说着别样的情怀。因终日长在居,较之常人更多了几分风尘女子的韵味,再不见起初大家闺秀的贤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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