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松语文学 > 玄幻魔法 >收脸人之斯人已逝最新章节 > 收脸人之斯人已逝TXT下载
错误举报

《收脸人之斯人已逝》正文 第二十九章 济民斋

  欧阳章华拉着小野子到屋外,扶慈也跟了出来。章华在外面将门关上,用铁锁锁住。扶慈一看,之前那个铸铁大锁怎么现在又变成了普通的锁了?章华从兜里掏出一个钥匙,也是寻常的钥匙,只不过绑着一根小黑绳,绳子一端,系着一个兔子模样的吊坠。扶慈差点将“小家伙“三个字喊出来。

  章华问小野子:“看清楚了,是不是这个钥匙?”

  小野子盯着看了一会,不可思议地点点头。章华将钥匙递给他,说:“你去开门。”

  小野子迟疑地往门前挪着脚步,一边挪一边说:“钥匙当时我扔了呀怎么还在?”

  “林婶找到的!你快开门,看看到底是什么。”

  张扶慈的眼睛也盯着小野子的手,只见小野子哆嗦着将手里的钥匙插进门锁里,停了一会,没什么异常,然后用力一拧,“啪”的一声,锁就打开了。章华让小野子继续开门,小野子取下锁,连钥匙带锁一块交给扶慈,拉着门上的铁环,闭着眼睛往两边一拉,还是不敢往里面看。

  小野子闭着眼睛,问:“是不是有墙!是不是有墙!”

  却听见扶慈笑着说:“你睁开眼看看这是什么。”

  小野子鼓起勇气睁开眼一看,面前不正是一道墙吗?他刚要跳起来,看见扶慈的手碰到那个墙面,墙面却凹了下去。

  “这怎么是墙,是布,印成了墙面的图案!大晚上的看不清,以为撞墙了吧?”

  小野子揉揉眼睛,学扶慈也按下去,果然手里碰到的是布,布墙。再网上看,有个挂钩,原来平时这个布墙是挂在里面的。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当时看到的是布墙。一个声音慢慢的传到自己耳边,说:“这是布墙,你看到的就是这个布墙。”

  小野子拍拍手,说:“小爷知道啦!这里不是鬼屋。”

  站在一旁的张扶慈吓的胆战心惊。因为,从小野子去开锁开始,她一步也没动过,一句话也没说过,就看见小野子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而他打开的门里,赫然有一堵密不透风的石头墙在,石头朝外露着尖锐的牙齿,就好像老虎的牙齿。如果不是知道章华在身边,她自己都差点以为那堵石头墙是真的,小野子自说自话也是真的。直到章华拿回钥匙,那堵墙才消失。

  “两个镜花水月蛊。我看到的,和现在小野子看到的,都是。”扶慈想。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理解章华说的做一个收脸人伴侣的不易——在这多姿多彩充满戏剧性的世界,有时候要分清现实和镜花水月,太难了。

  三人又重新进到屋里,章华问小野子,那几本书真的烧了?

  小野子摊着那条有着残疾的腿,笑呵呵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烧书?”但在章华的眼神里,他的笑容开始变得僵硬,不觉将两条腿并拢,往自己身前缩。

  张扶慈一听书没烧,又喜又气:“既然没烧书,你干嘛和我说你烧了?害得我想了好久看怎么替你挡下这事,你知道不知道,那是医书,对大夫很重要,能治很多人的病的!”

  小野子凑过来,眼神里全是愧疚,说:“姐姐,你替我挡这事了?”

  章华将他拉过来,呵斥说:“你快去把书取来,鲁老先生马上就到了。要是在他们到之前你还不能把书送来今晚的饺子你就吃不上了。”

  小野子一听,连忙瘸着腿往外跑去。在穷凶极恶的环境里,小野子居然将瘸腿跑也练的这么好了,比一般正常孩子跑的都快。看着小野子如风一样远去,扶慈恍惚间看到了二来的影子。这两个人,要是比赛一下,真说不准谁会赢。

  张扶慈转脸问章华:“你怎么知道他没烧书?”

  章华说:“他怕火,更不敢烧纸。只要是清明烧纸那天,他一定到处躲起来。他不敢烧火的,看你是外地人,才故意说自己烧了。懂了吗?也就只有在你面前,他才没有怕火这个缺陷。他已经瘸了腿,没有父母,是个孤儿,对他来说,少一个短处就是多一个长处。”

  张扶慈不由地感叹,对有些人来说,他们的痛原来这样的难以启齿。或许,他父母备受煎熬的那场火灾,给小野子带来了无法抹去的苦难记忆。怪不得那双眼睛如此明亮,既然怕火,在每个漆黑的夜,小野子也就只能靠自己的这双肉眼去探寻世界了。

  没过一会,远远看见林伯带着鲁老先生的马车向这个方向走来。小野子还没看见踪影。张扶慈不禁担心,今晚他吃不到林婶的饺子——那可是泉城最好吃的饺子。即使没有章华的那双耳朵,张扶慈现在也已经能慢慢听到马车声和交谈声。就在林伯嘿嘿笑着映入眼帘的时候,小野子抱着一个包裹,满脸大汗地跑来。林伯故意停了一会,小野子跑的更快了,颤巍巍的身子随时都要倒下来似的。

  小野子还是赶在了鲁老先生来之前,将医书送了过来。

  天青风晚待客来,落英缤纷为君开。郎淑痴望众人里,满眼尽是济民斋。

  马车已停。鲁扁鹊带着弟子,由林伯在前面带路,一路向泉城欧阳家老宅走来。落日余晖从他们身后撒过来,缤纷花瓣在他们的脚边旋转飞舞。章华和扶慈眼看着济民斋一行越走越近,激动不已。言熙姑娘最先发现了他们脚下的缤纷花瓣,欢喜地往鲁思民身边靠了靠。缤纷花瓣也顺着她的脚,被带了过去。鲁扁鹊老先生每挥动一次手臂,大家都感觉一阵清香袭来。

  林伯踢了几脚,想将脚边的落花甩掉,却惊奇地发现怎么也甩不掉。

  扶慈看到,也闻到了。这是章华为他们安排的接风礼。济民斋先生们走的越欢快,章华脸上越高兴。众人到了屋前,脚边的五彩花瓣才停下,回头看去,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又起了一阵风,花瓣随风飞起,瞬间也都没了。

  “好美的一段路。”张扶慈和言熙姑娘同时想。

  大堂内,已经灯火通明了。今天晚上,欧阳老宅要迎接最重要的几位客人,悬壶济世的济民斋先生们。

  一行人到了屋外,林伯连忙和鲁扁鹊老先生的几位弟子先在外面休整。鲁老先生带着鲁思民c言熙到屋里来,不停地说打扰。小野子一看见鲁思民的脸,吓得连忙躲到里屋去和林婶包饺子去了。

  扶慈也没拦着,而是将医书和包裹递到言熙手里:“言熙姑娘,你看这些东西全不全?”

  言熙连忙接过,一本本粗粗翻看了一下,惊叹说:“就是这几个,一本不少。太谢谢了。现在,丢失的东西全都找回来了。”言熙捧着那几本医书,拿给鲁思民看,确定确实一本也没少,也没有丢失内页,拱手对扶慈c章华说了感谢。

  章华和扶慈脸上一阵羞愧,连说“应该的,应该的。”

  章华请鲁老先生上座,聊过一阵才知道,原来鲁老先生前段时间带着学徒们去北边几个州县,曾从泉城路过。现在回京都,正是原路返回。想不到昨晚赶路赶的急,到泉城天已经黑了,这才有了夜宿荒庙的事。不过,农舍救子的事鲁老先生总说是大夫天职,一句也不愿多说。鲁思民和言熙姑娘学着鲁扁鹊,也不多谈农舍救子的事。就连包裹是在哪丢的,如何捡到,鲁扁鹊一句也没有问过。他不问,鲁思民和言熙姑娘也没有多问。

  在世事沧桑的老人眼里,恐怕已经看不到什么新鲜事了。

  “好一个天职啊!”张扶慈想,这个世界,从事每个职业都应该有超越金钱报酬的职业追求。

  章华接着鲁老先生说的北边州县之事问到:“鲁老先生,不知外面匪情怎样?”

  鲁扁鹊神情严峻,不安地说:“不是很好啊。我们只是大夫,所做的也很有限。幸亏当地村民帮助我们挖了一些草药,北边的疫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只可惜,这些事和寻常的疫情不同,是在战乱后方,官府也不管的。我们,也算是尽力了。”

  章华听了鲁扁鹊的话,心里陡然惭愧起来。鲁扁鹊关心的是疫情,他问到却是匪情。虽然两者相关,但却又完全不同。匪情是官府该关心的事,作为大夫,自然应该关心疫情了。

  扶慈听了鲁扁鹊的话,心中也满是感慨,说:“以前父亲在的时候,就常提起过鲁老先生您的大名。今天有幸见到真人,着实令晚辈好生敬仰。”

  章华忽然想起续大夫,跟着说:“是啊,扶慈,续大夫不就是济民斋的高足吗?”

  但令章华和扶慈惊讶的是,鲁扁鹊c鲁思民和言熙彼此相望,似乎并不知道济民斋在大道的这个续大夫学生。鲁思民问到:“续大夫?他是扶慈小姐你们是哪里人?”

  张扶慈一看他们的反应,暗想难道续大夫不是济民斋的?怪不得总觉得他医术平平。要是今天真的当着鲁老先生的面确定了,以后回到大道,得当面戳穿他,让他难堪下。续大夫败坏的,是济民斋这些先生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声誉。

  “大道善渔湾。”

  鲁思民和言熙姑娘还是一阵疑惑。鲁扁鹊却似乎有了些明白,问到:“扶慈小姐说的续大夫,是不是自称‘续命神医’的续大夫?”

  扶慈直点头,说:“对对对,他匾额上写的就是‘续命神医’这四个字。”

  鲁扁鹊哈哈一笑,“这个续坚!”继续说道,“很多年前,济民斋有个学生续坚,比思民c言熙,都还要早很多年,那时候,药痴先生也还在。现在和他同一批来济民斋学徒的,多半都在各地分号,只有他,后来被逐出了济民斋,去的就是大道。还在京都的时候,他就给自己起过一个‘续命神医’的外号,想不到,哈哈,这小子现在还在用着。”

  扶慈心想,原来这个“续命神医”的封号他早就开始用了,而且还是自封的,真不怕羞。不过,续大夫怎么说也有五六十岁了,鲁老先生居然说他是“小子”,真是看得起他。

  鲁思民问:“药痴先生太师伯都在?那是资格很老的了。不知道后来怎么被逐出来了?”

  张扶慈心想,肯定是因为学的差呗,不然怎么爹爹张泽升的病一直不见好。但就算被逐出来,济民斋也算是他的出生地。现在当着鲁扁鹊的面,也不好将这事说出来。不过,回到大道,就不用那么尊敬续神医,哦不,是续大夫了,反正也是个冒牌货。

  鲁扁鹊满是遗憾地说:“逐他也是无奈。续坚医术学的精,尤其对偏门感兴趣,药痴先生比较喜欢他,但也留不住。真要说起来,他算是济民斋这么多年来难得的好苗子。”

  言熙听到这,望向鲁思民,说:“师傅很少夸人,看来这个续大夫真是医术精湛了。思民,我们要更刻苦努力啊。”

  扶慈看到鲁思民听了言熙的话,点头称是。看来,鲁扁鹊是严师风格。这么说下来,倒错怪续神医了?

  鲁扁鹊却笑着,摇摇手说:“你们有更重要的品质,这比医术好更重要。”

  章华见大家已经说了一会话,想着鲁老先生舟车劳顿,白天应该没有怎么好好吃饭,就请大家先用茶水。他和扶慈去了后屋,林婶已经包好了一百个饺子,看来很快就能开饭了。小野子围在林婶身边,跟狗皮膏药一样哪也不去。

  章华对小野子说:“小野子,我们出去向鲁老先生磕头认错吧。不但这次认错,以后也不能再犯这种错误了,知道了吗?”

  小野子将自己藏在林婶身后,死活不愿意出来。林婶粗声说了他几句,他却仍然拽着林婶的衣下角不松手。

  “要不,再等会?这孩子,嘴上硬,但毕竟还是个孩子。”林婶说。

  扶慈走过来,将小野子牵到自己身前,语重心长地说:“小野子,你自称‘小爷’,怎么这么一点魄力都没有?做错了事就得承担。我和你章华哥哥想,过几天就带你去大道,我那有几条渔船,你都可以找到活干。我还能请个先生,教你认字读书。但我张扶慈容不下没有担当的人,你要是愿意给我走,你就得按章华哥哥刚才说的办。你要是认怂,以后就再也不要在泉城自称‘小爷’,每说一次我就会羞你一次。”

  小野子一听要带他去善渔湾,眼泪都快出来了,瘪瘪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林婶眼里也跟着淌泪,见小野子不开口,又往他头上打了一拐,说:“还愣着干嘛,小野子!你有家了!”

  小野子连忙跪下,朝扶慈c章华磕了三个头,抹抹眼泪,竖着大拇指说:“哥哥姐姐你们就瞧着吧,小爷绝对不给你们丢人。我这就出去,他们要杀要剐我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说完,小野子拖着瘸腿就跑了出去。章华和扶慈愣了一下神,只听见大堂里传来“咚咚咚”的脑袋砸地的声音,接着,鲁扁鹊心疼地说:“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思民,快将他按住,别再磕了。”

  章华和扶慈连忙赶到大堂,只见小野子头上已经流血了,嘴角挂着笑,正被鲁思民扶着,仍旧跪在地上,说:“舒坦!想不到认错这么舒坦,比骗了人更舒服。老爷子,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泉城小野子,是我一时糊涂,哦,不对,是这么多年来一直糊涂,做了对不起老人家你们的事。幸亏今天东西一个都没少,全还给您了。我刚才磕头,就是认错。您要是不解气,就再打我一顿,我一定不还手c不哭。要是嫌麻烦,怕脏了你们的手,我就自己动手,一定不比你们下手轻。”说完,眼看着鲁思民c鲁扁鹊没什么动静,伸手又要往自己脸上打去。鲁思民眼疾手快,连忙拉住,却发现小野子当真力道上的大,将他俩顺势都带到趴在地上。

  “可以了,小野子。”章华忙说。小野子再看看鲁扁鹊,老人眼里哪有什么责备,全是于心不忍地关心。再看看扶慈,那眼神里有自责有心疼,也没了半点责备。言熙早已经从外面取来创伤药,过来给小野子止血。

  扶慈仍旧为小野子的事感到抱歉,便将昨晚小野子诓骗他们去荒庙c路上顺走了言熙姑娘的包裹的事一并说了。说完后,鲁思民和言熙姑娘也都没有怪罪,倒是一个劲地问小野子,头晕不晕。

  鲁扁鹊说:“这孩子,应该吃过太多苦。他要不是这样,恐怕连现在这个岁数都活不到。”

  听到这句话,小野子挣扎着又给鲁扁鹊磕了一个头。等将小野子的血止好,林伯林婶来说可以开饭了。屋外的几位弟子也进了屋。林伯林婶端上热气腾腾的饺子,济民斋在这十几天中第一次吃了一顿饱饭。

  当晚,鲁思民吃了饭,就将小野子喊到一边,仔细看了他的腿,和言熙姑娘耳语了一阵,回来对扶慈说:“扶慈小姐,我看小野子的腿或许还有医治的可能,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让我尝试一下。”

  鲁扁鹊一听弟子要医治病人,也提起了兴趣。

  扶慈自然满心欢喜,说:“济民斋神医愿意解救小野子,我们当然愿意!原来还以为他要一直瘸下去,却不知还有痊愈的可能。”

  鲁思民却说:“只是尝试,还得听你们,以及小野子本人的意见。我查了小野子的筋骨,还有些生的,没有全断。我待会会运用九星针灸法,再让言熙配合使用错骨换生术,休养三个月,或许能有疗效。”

  扶慈心急,说:“这些我们也不懂,请鲁神医c言熙姑娘全权做主就行。”却看见鲁思民在朝鲁扁鹊这里望着,这才明白,刚才鲁思民说的这个方案,是说给师傅鲁扁鹊听的,连忙不再说话了。

  鲁扁鹊沉吟一阵,摸须说道:“不错,断骨生接,生骨断接。”但也没说让他们试还是不试。

  鲁思民听到师傅的话,脸上飘过一层欣喜,但随即又沉重起来,正色对扶慈说:“扶慈小姐,万事都有风险,医者尽心而已。我和言熙会努力做这个治疗,但愿不愿意尝试,还需要你们全部听完再拿主意。”

  原来,这九星针灸疗法和错骨换生术是鲁思民和言熙各自专攻的医法,曾联手尝试过两例,一好一坏。好的恢复了正常行走c奔跑,和常人无异,坏的反而导致足根部无法使力,后来鲁扁鹊先生想了办法,才恢复到术前水平。鲁思民和言熙姑娘在前面的基础上做了总结,心中很有信心,但总归不是毫无风险,需要扶慈c小野子认清后果。

  扶慈一听,也无法替小野子拿主意,忙将小野子喊过来,让他自己定。

  “不怕,我小野子就算没了一条腿,还是一条好汉。哥哥姐姐有力尽管往我身上使,做成了,小野子给你们磕十个头,念你们一辈子好;做不成,小野子还是给你们磕十个头,念你们一辈子好。就是我现在还没钱。不过,扶慈姐姐已经让我去大道做工了,做工我就有钱了,以后慢慢还你们。”

  大家一听,哈哈一笑。“不收你钱,好好医治吧。”言熙姑娘笑着说。鲁思民连忙和言熙姑娘带着小野子下去准备去了。张扶慈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跟着担心起小野子来。

  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