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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事实如此可好(上)

  “徐先生若是这般刁难我家后生,可就真的有些过分了。”苍老的声音自孙悦和徐晟身后传来,两人应声回头,见到一位佝偻老头孤零零的站在城墙楼梯口。

  这道身影对于孙悦来说并不陌生,是自己家府里那位腿脚行动不便的老太爷,不过既然是腿脚不便,又怎么是独自一人拾级而上,到达者城墙之顶,如果孙悦此时从楼梯旁向下望去,便会看到城墙脚下停放着一辆马车,自家两名仆从正在马车旁急得团团转,不知道在找什么。

  “哟,老大爷,怎么又是您啊?”徐晟赶紧过去搀扶住老人,笑着说道。少年立刻察觉到眼前这位老人的气息与昨夜的那位老管事有诸多相同之处,尽管面貌有些不同,但是两万五千年的岁月让他知道,低阶修士的气息远比面貌要更加具有真实性,同一个人能用幻化之术变幻出的不同面貌,却难以在短时间内改变自己周身的气息。可惜自己如今只有一境一阶修为,虽然知道两位老人的真身均为同一人,却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那个是假。

  “又?”佝偻老人白了徐晟一眼,说道:“我之前见过你吗?”

  老人不愿意承认,徐晟自然不会深究,连忙重复几句“没见过”,便算是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孙悦用首周捅了一下徐晟,然后赶紧上前给老人施了一个万福,在说“老太爷吉祥”时,前三个字念得极重,显然是在提醒徐晟,眼前的老人到底是谁。

  老人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徐晟的搀扶,能够一口气不喘爬上城楼的他固然不需要任何人搀扶,他只是纯粹的喜欢让年轻有为的后辈搀扶自己罢了。

  “徐先生,情况怎么样?”老人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望向山兽,孙悦真的有些好奇平日里连十米外的自己和侍女都分不清的老人能否看到远处的震惊景象。

  “既然是您亲自出马,那我们自然是可以回家高枕而卧,安然无事。”徐晟向老人伸出一根大拇指,摇头晃脑道。

  孙悦听到这话,立刻走到少年身旁,趁老人不注意戳了徐晟后腰一指。

  “还真是个混账年轻人。”老人再次白了徐晟一眼,继续说道:“我是说城门楼里的情况。”

  “老太爷您真是说笑了,城门楼里什么情况,我和徐晟怎么会知道。”孙悦笑着回答道。家中老太爷最是讲究礼仪和谈吐,也最是严厉,即使是老人最心疼的孙女孙悦,也不敢再老人面前随便露出一点不符合富家妇人的姿态,只是此时她没有搀扶着老人,而是站在徐晟身侧,好像也有些不妥。

  佝偻老人见到自己平日里最宠爱的孙女始终躲在徐晟身后,乐呵呵的说道:“你这闺女,不要看到一堵墙就躲在后面,雨这种东西可不会一直斜着下。”

  一阵鸦雀无声,徐晟见孙悦依旧没有反映过来,只好把话头接到自己这里:“老大爷您这话说的,城门楼里能有什么事情,和之前一样,没啥变化。”

  孙悦又戳了徐晟后腰一下,心想你又没进城门楼,哪里知道里面的情况,还有老大爷是什么称呼。

  老人扭头望了城门楼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又狠狠地吐出,唉声叹气道:“我那废物儿子,能有今天这么废物,责任怪我啊,在家里装了那么多年瘸子。”

  “我也觉得您儿子废了,不过不是还有孙女儿嘛!”徐晟笑着说道。

  孙悦这次戳徐晟后腰的时候可没省下多少力量,如果徐晟是凡人之身的话估计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指疼的喊叫出来。

  老人的眼睛愈发浑浊,缓声说道:“倒是可怜我另一个孙女了。”

  “那倒是。”说完,徐晟感觉到自己后腰又被谁戳了一下。

  如果徐晟此时扭过头去,就能看到孙悦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人家可怜自家孙女,你来一句“那倒是”?

  与孙悦想的不同,平日里最注重家庭教养的老太爷居然对少年一句又一句鲁莽言语不生气,甚至依旧用平日里最少见的笑容面向少年,问道:“徐先生可有族人在此啊?”

  “并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这里来了。”徐晟挠了挠脑袋,好显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老人点了点头,解释说修行界里一不小心误入什么险地,然后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的例子并不少见。孙悦见老人始终不恼火,胆子变大了些,沿着老人的目光望去,刚好对齐那头山兽,本想称赞自家老太爷视力依旧,却听到老人这般言语:“徐先生可有家眷啊?”

  孙悦下意识攥紧双手,不再考虑如何称赞老人视力极佳的事情,聚精会神等待少年的回答,生怕少听了一个字。

  “家眷?”徐晟愣了一下,如实说道:“有几个女儿,不过都是我爸让我捏鼻子认的,您是知道的,像我这么年轻有为,虽然不好找媳妇,至今都没有。”句句属实。

  “那你得抓紧啊,时不我待!”这句话显然不只是说给徐晟听的。

  “太爷!”孙悦脸上泛起红晕,像极了盛开的桃花,大概是以为老人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嗯,家里也都挺着急的。”少年忽然想起那群成天专门为自己祈福求子的白发后辈,不禁笑了两声。

  “啧啧啧。谁家这么漂亮的——唔!”一名士兵刚想评论一下女孩的娇羞面容,就被旁边的士兵一把捂住嘴唇。自从孙悦出现在城墙之上时,旁边的一些士兵就开始对如花似玉的少女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但像他声音这么大,打算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还是头一个。

  两名和老人相比小不了几十岁的灰发仆从终于爬到城墙顶层,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喊道:“老爷,您真在这儿。”

  那名想从同伴手里挣脱的士兵见到那两个冲向城墙的家伙,立刻松掉手上的力量,任由同伴捂住自己的嘴。偌大个“孙”字金腰牌挂在两名侍从腰间,鬼才会看不见。

  老人回头瞥了眼这两个给自己捏了二十多年腿的下人,见到那块飘荡在腰间的金牌,回过头来对少女说道:“回头啊,跟家里要一块牌子,出门带着,虽然不好看,但这至少能保你在城内安全。”

  少女轻声嗯了一下,回想起之前老人说的“时不我待”,一层崭新的红晕立刻涌上少女脸颊。

  跪地求饶和装死,那名士兵显然选择看后者,而且是真的装死——双手耷拉在腰间,卸掉两条腿上的所有力量,眼睛泛白,从嘴角挤出一行唾沫,心中默默祈祷同伴赶紧将自己抬下城墙。

  老人的话的确是说给士兵听的,见到士兵拼命装死的样子,也不好真的追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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