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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萧氏血脉

  之后几年一直顺顺当当。宫中无事,金陵无事,边境偶有摩擦,也都被平章和老王爷妥善解决。

  扶风堂妙手回春,世子妃已经恢复如初;策儿也已经懂事,开始进学读书,在各种稀有药材的调养下甚至比同龄人还强壮些。

  所以夫妻俩一商量,很快又怀上一胎。

  这胎是个女儿,小雪给她取名为灵儿。

  这是两世最大的不同。荀飞盏看着粉粉的婴孩,不禁觉得将来或许会更好。

  “灵儿睡了这么久,晚上还睡得着吗?”满月宴间隙,见周围一片吵闹,但婴儿却依旧躺在襁褓里睡得香甜,元时不由得好奇,悄悄问道。

  前几日三皇子出生,平章在边境又立一功。三件喜事赶到一起,所以梁帝特许太子出宫,看望堂妹。

  当然这些都要瞒着皇后,以免她担那些不必要的心。

  荀飞盏笑了笑,俯身在元时耳边小声解释婴儿的睡眠问题。

  “元时,你也来抱抱她吧,香香软软的可好玩了!”再次当了叔叔的平旌依然兴奋不已。

  被萧庭生在脑袋顶上敲了一击。

  “仔细些!孩子可不是给你玩的。”

  “哦”平旌委屈。

  “殿下知道怎样抱孩子吗?”看出元时眼中的跃跃欲试,荀飞盏便主动问道。

  在宫里,皇后一直管得紧,虽然元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哥哥,却甚少与他们接触,更别提抱孩子了。

  “不知道”元时摇摇头,有些紧张。

  “这样,先托着孩子的头”

  老王爷抱着策儿,笑呵呵看着荀飞盏手把手的教元时。

  “大嫂——”委屈的小叔子找嫂子求安慰。

  被一掌推开。

  天色尚早时荀飞盏便告辞,带着元时回宫。今日是以飞盏休沐c趁机学武为借口,在皇后面前消失了半日,再不回去,就该露馅了。

  在长林府小小玩闹了小半日,元时倒也的确有些累;荀皇后见状,以为儿子是用功学武,所以没有过多过问功课,早早放他回寝殿休息。只留下荀飞盏,仔细询问今日都做了什么。

  对此,梁帝早已预见,还帮着荀飞盏想了一套说辞,保证滴水不漏。

  “那你也得劝着点元时,他又用不着上战场打仗,就算喜欢练武,也不必过于认真,累坏身子就不好了。”皇后果真没有起疑。

  又问了些荀府的家事,才让荀飞盏离开。

  今夜是荀飞盏当值,所以从正阳宫出来后,他便直接回禁军班房换了铠甲,带领将士巡视宫城。

  “大统领!”巡至东宫附近,有一名小太监压低嗓音小心喊道。

  “太子有事?”见禁军停下脚步,那人一溜烟似的跑过来,荀飞盏认出此人是元时身边的人,于是问道。

  “殿下说有事情要立刻见您。”

  这么晚了,要单独见他?

  应该不是有危险。可能是元时的私事?

  “你们继续巡查,我稍后跟上。”

  安排好禁军将士,荀飞盏随内侍从偏门进入东宫。

  元时只着单薄寝衣,站在东宫花池边,一旁跪着几个奉着披风棉衣的宫女太监。

  拿起衣服里看起来最厚的一件。“辛苦你们了,先去休息吧,”又对带他进来的那人说,“劳烦公公,在旁边再等一会儿。”

  “有劳大统领。”内侍恭敬道。一甩拂尘,示意跪着的几人赶紧离开。

  “殿下不开心?”荀飞盏将衣服裹在元时身上。

  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自己离开正阳宫之后,皇后又派人来东宫了?

  平日这样的事也不少有,为何今天反应这么大?

  “飞盏哥哥。”听到荀飞盏称自己为殿下,元时多少有些郁闷。

  平章哥哥一直恪守礼仪,只喊他殿下,飞盏哥哥也是如此。可他更希望,他们能像平旌哥哥那样,直接叫他的名字。

  不过元时知道两位大哥哥为什么一直对他用尊称。而且至少,私下里他喊两人哥哥,他们都默认了,没有“纠正”。

  “我是在想策儿已经入学读书了,他是长林后人,是不是会比同龄人更早开始学武?”

  “是,”荀飞盏点头,以为元时想多了解这件事,“现在是长林世子妃负责武学启蒙。”

  “那以后呢,你会收策儿为徒吗?”

  “是。大概再过一两年吧。”这是他和平章夫妇早就商量好的,要将蒙氏拳法传给策儿。

  “那到时候我能和策儿一起练武吗?父皇肯定会同意我去长林府吧,学武之余,还能学习兵法。”

  荀飞盏此时才恍然明白元时心中所想。看着他眼中的希冀,虽有不忍,但仍然开口点破。

  “殿下,学武的事,皇后娘娘”

  “我知道!”向来温和的元时头一次大声说话。

  他打小便知,母后不让自己亲近弟弟,不仅仅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更是有几分不喜c不屑。

  几个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莱阳侯萧元启,他根本没见过。虽然母后不拦着他和平旌哥哥玩耍,那也是碍于父皇和皇伯父的关系,不敢阻拦,私下里却没少嫌弃平旌哥哥性子跳脱。

  对于平章哥哥,偶然提及,也全是担心他权势过重。

  只有荀飞盏,皇后的态度稍微有所不同。

  “飞盏哥哥对不起,”吼过之后,自知把火发在了不该发的人身上,元时委屈巴巴的抹抹眼泪,真诚道歉,“母后总要我多多向你学习,可又总说你忙,少去打扰你;还总是拦着我见别的兄弟。”

  “我都明白,这是她的‘慈母之心’。可其中矛盾,大概母后自己都没发觉吧?”

  “娘娘是因为殿下年纪小,所以才总是过虑。”荀飞盏没想到五岁的元时能说出这番话,能将事情看到这般程度,“等过几年,殿下长大了,就好了。”

  “可我怎样才算是母后眼中的长大呢?”元时问道。

  皇后最担心的,根本不是他的年龄。而是

  “飞盏哥哥,我想离正阳宫远一点,我想向父皇学习如何处理政务为他分忧。”

  “啊?”荀飞盏皱起眉头,他万万没想到,元时会提出这样的做法。

  元时心里明白皇后的担忧,也清楚症结所在。虽然自己很想像两位大哥哥那样,在七岁和八岁时就随军出征,但无论梁帝还是皇后,都绝对不会同意。

  而且说到底,他要离宫,肯定是由禁军负责保护。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遭殃的还是飞盏哥哥。

  军方是不可能了,所以他便想从父皇这里入手。

  “既然知道母后担心什么,为何不从现在开始,设法打消她的忧虑?”

  荀飞盏下意识想要反对,触及元时坚定的目光时,却突然想起,前世老王爷宁可自己受到委屈误解,也不让元时为难。

  一直保护着,能护得多周全,护到多久呢?

  就这样下了决心。荀飞盏跪下,对元时郑重行以臣子之礼。

  “殿下放下,此事,臣必当尽力。”

  “那再好不过,”元时破涕为笑,虽然早有想法,但他一直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做,目前也只是想到天天粘着父皇一起看奏折,“飞盏哥哥你快起来,这儿又没外人。”

  “只是殿下,还请先稍安勿躁。”荀飞盏知道元时心思,安抚道,“这件事,最好一次做成。为防万一,臣想等平章回来后,与他仔细商量,再做行动。”

  “嗯!”元时点点头。

  再有几天平章哥哥就能回来,他能等。

  “现在就开始接触政务?”几日后的长林府,萧平章才见过小女儿,还没来得及大笑,便得知了太子的这个决定。

  果然不出所料,萧平章十分反对。

  “殿下才五岁,这个年纪,应该无忧无虑才对啊。”

  “可殿下说得有道理。皇后的担心,不是你这边一味退让能解决的。”而且长林军实力强大,长林老王爷和世子又都身居要职;众所瞩目之下,哪能事事周全。

  “而且,太子殿下的童年,本就与无忧无虑无关。”

  “但殿下实在太小,要是早早的就”萧平章自然知道,自己怎样退避,都不如让皇后明白太子更有实力来的放心。

  可太子确实还小。

  “这件事,你告诉父王了吗?”

  “没有。此事关系到皇后,也算是与后宫有关。老王爷就算知道,也是无计可施。我怕他心烦,就只跟你说了。”荀飞盏听出萧平章似乎有些松动,“你有主意了?”

  自然不是同意元时的计划,现在接触政务,实在太早。

  萧平章折了个中,打算设计制造假象,让皇后觉得太子时常同梁帝在一起,学习与政务相关的东西。

  “这几日太子总往武英殿去,连功课都不做了,你可知是为何?”近来太子到正阳宫的次数日渐减少,荀皇后心中不悦,但更想弄清为何有这番变化,于是传了荀飞盏过来询问。

  荀飞盏转一转眼珠,“那不是您额外布置的功课吗?”言外之意,太傅留下的功课,太子都好好的完成了。

  “娘娘,恕臣多言,太傅教导太子,怎会不尽心呢?您布置的功课,实在是多余了。须知有张有弛,才能长久。”

  “那和这事有什么关系!”被指出不妥,皇后自觉失了面子,但对方是自家侄儿,所以还是留了几分好气。

  “哦,您是说太子总去武英殿。”荀飞盏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陛下想让太子殿下在他处理政务时陪在身边。”

  “陛下的意思?”

  “正是。大概陛下希望太子耳濡目染吧。”

  看出皇后略有惊喜,荀飞盏又加把劲儿,“说句不该说的,您对太子的教养,实在有些严苛了。”比如练字,小孩子手劲儿不足,字当然不会太好,只要用心,适当学习,过几年便会大有改变,实在没必要现在加练。

  “臣在御前侍奉,陛下有时提起娘娘您给太子布下的功课,也是不大赞同的。只是陛下不愿拂了您的面子,才一直没有说话。”

  这些话半真半假。梁帝的确知道太子功课过重,却不知那一日太子突然央求,竟是有别的原因。

  至于皇后,倒不怕她少见儿子心生不满,直接去问梁帝。陛下对皇后一直是敬大于爱,平日来正阳宫次数不多。难得来坐坐,皇后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前头的。

  见皇后没有起疑,荀飞盏稍稍松了口气。平章这招算是在帝后之间两头蒙骗,二人关系并不亲厚,梁帝又一向疼爱孩子,所请之事只要不过分,都会同意。

  所以他们才有机可乘。

  皇后对于儿子不常来的不习惯很快被后宫琐事淹没。三皇子的母亲出身低微,可满月宴还是得办,这些都要她这个后宫之首来操持。

  而且要大办。因为长林才在边境打了胜仗。

  分明就是为了庆贺萧平章得胜。一个庶子,怎么会如此受重视。

  荀皇后照常腹诽,而后继续忙于后宫事务。

  前朝封赏之后便是后宫。宴席摆在御花园,皇后暗地存了要和长林府争风头的心思,请了不少皇亲宗族,却也没人知道c没人计较这些。

  丝竹齐鸣,觥筹交错,众人热闹了一天,直到夕阳西下,才不舍散去。

  因着高兴,梁帝破例多喝了几杯,后劲上来,便有些头晕乏力。拒绝了皇后和众妃的心思,梁帝仍回到武英殿就寝。

  自然是荀飞盏继续陪同。

  “两位大人,今夜辛苦些。”长林王不放心梁帝身体,但后者让他早些回府休息。君命不可违,于是他便让太医院派人去武英殿候着,以备不时之需。荀飞盏得了口信,将两位太医安置在偏殿休息,又命人提前备好醒酒汤等物。

  还传令下去,对外说是他担心陛下,所以请了太医过来。

  王爷对陛下关怀备至,自己固然知道这是兄弟之情,外人心中,却指不定会被想成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到后半夜,梁帝便因头痛醒了。又是诊脉又是服药,武英殿上下折腾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平静下来。

  这么一闹,虽然头不疼了,可梁帝也没了困意。披上袍子,起身到殿外散步。

  夜里风凉,就算梁帝睡不着,也实在不宜在外停留太久。

  荀飞盏觉得梁帝不是单纯的少眠,似乎还有心事。顺着其目光看去,好像是淑妃宫殿的方向。

  因为有喜事,前朝后宫都热闹了一番,但淑妃仍然卧病在床,没能见一见外面的喜气。

  “陛下,”荀飞盏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口,“淑妃娘娘会好起来的。”

  被看破心事,梁帝倒也不忌讳。

  “你这样说,不怕你姑母知道了不开心啊。”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飞盏这孩子了。之前跟着平章帮元时打配合,现在又劝他。这些事,可都是荀皇后不喜欢的。

  梁帝心中所想,荀飞盏不知道。对于梁帝的询问,他认真想了想。

  “飞盏以为,于公,您是君王,飞盏是臣子,为您排忧解难是臣下的本分,后宫的事轮不到c也不该飞盏管。”主君深夜外出散步,他身为臣子,出于担心,所以才出言劝解,并无别的牵扯。

  “于私,飞盏是晚辈,不该插手长辈的家事。”淑妃如何,皇后如何,都与他这个外臣没有关系。虽然皇后是他的姑母,可并非所有事情都要以亲疏远近为准则。

  “正阳宫那边,也是如此。”

  “噗,”侄儿如此认真,梁帝忍不住笑出来,“好一个也是如此啊。”

  静默了半响。荀飞盏正要再劝,梁帝突然又道:“长林再建新功,朕虽是按照惯例,对将士封赏;可皇后那边,少不得又要你费心劝解了。”

  “啊?”荀飞盏闻言,抬头看见梁帝一脸了然。

  “有些事,皇后不懂;有些话,不适合由朕去说。还好有你。”

  “臣”

  “好了,你无需多言,”梁帝挥手示意荀飞盏不用多礼,回身往寝殿走去,“朕都明白。”

  飞盏和元时都如此懂事,实乃他的幸运。

  只可惜皇后的心思,总分到旁的事上。

  “不过有件事,朕想问你很久了。”梁帝背着手,慢悠悠走在前面。

  “平旌已有婚约;安如尚未到婚龄,自不必说;和你一同长大的平章和小雪,可是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金陵城中有那么多才貌双全的适龄女子,有没有喜欢的?”对于皇后所说飞盏仍放不下小雪,梁帝是不信的,但飞盏的婚事的确该有人经常提一提。

  “今日宴上,宾客之中,偷偷瞧你的可不少。”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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