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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5谢安余恨(二)

  桓伊见到谢安拢进袖笼里那物件不由唏嘘,太子府都陪他闯了也不差多走一趟

  “谢安啊谢安,我上辈子欠你的”,桓伊自我调侃翻身上马,他的朋友不多能上心的更少

  听家仆通禀谢安桓伊来访,司马昱握住苏影替他按揉太阳穴的手,“我说什么来着,这二人不出三天必登门”

  苏影施了一礼,“妾身告退”

  然并未出门,而是转进了百鸟朝凤的紫檀屏风后侧,屏风以黑纱为底,金银丝线主绣凤凰,各色彩线绣着形态各异的雀鸟依偎环绕栩栩如生

  见过礼,谢安从袖笼里掏出朝笏搁置司马昱手边

  虽心里有底司马昱见到朝笏依旧吃惊,这是要请辞的节奏?“安石这是何意?”

  谢安不答反问:“王爷比在下更清楚不是?”

  司马昱脸上有些窘迫,当初为苏晓求册封的是他王妃,以女人为筹请他出山入仕的是自己,和亲送苏晓北上与自身又脱不开干系

  皇室女子无数,王兄偏偏选中安宁郡主苏晓,还快刀斩乱麻成事后才告知他,司马昱这趟也算哑巴吃黄连,苦差事揽了还不得好

  王兄啊王兄,你这局棋够狠,把我推出来作盾牌你坐收名利人心,司马昱心下诽腹,好在他已无心皇位,替太子背锅也无妨委屈换的一席苟安之地也好

  司马昱劝慰道:“天下女子何其多,安石何必固执?”

  谢安哂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若非安石固执,又岂能上王爷的钩?”

  司马昱语塞,想他谢安一直高卧东山朝廷多蕃征诏都婉拒不出,却为个女人放下姿态入仕,为此还遭引来不少讥讽

  “驸马督慰处就有劳王爷”

  司马昱这才明白谢安此来不止归还朝笏那么简单,还给他挖个大坑,举荐做桓温幕僚的是他,如今这茬子自然也得他去结

  桓伊依旧站院里赏雪,见谢安出来迎上去问道:“解决了?”

  谢安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苏影从屏风后出来,见司马昱以手支头眉心缱绻,从怀里掏出个白玉瓷盒,指尖挑了些薄荷防风膏,指腹用适度的力量按压着司马昱的太阳穴

  “他的话你也听到了,给为夫拿个法子”

  “王爷七岁即能过目成诵人称神童,哪里需要我个妇道人家多嘴”

  司马昱伸手一带把苏影拉坐在怀里,双手去挠她的腋窝,“本王平日是太惯你,这张伶牙利嘴都咬到本王身上来了”

  苏影怕痒,卷缩着上身也伸手准备以牙还牙,见司马昱皱眉唇边“嗤”地吸口冷气,立马从他腿上跳起来,“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不碍事”

  苏影不由分说地解开他衣领,见伤口已结痂并无崩裂的迹象长舒口气

  司马昱眼里浮出抹坏笑,“这衣服都脱掉一半了是不是”

  苏影拍掉他不安分的手,嗔怪道:“王爷肩伤愈合前克制些好”,紧接着像包粽子一样把他衣服一件件系好

  司马昱悲叹:这清心寡欲的和尚生活还的继续过

  “驸马督慰哪里就说公子谢安身体抱恙,需静养段时日,桓温心下不悦面上也不敢拂了王爷的情”

  苏影挑了少许薄荷防风膏,在手背上揉散放入鼻下深嗅了几口气,一股清凉感冲上脑门,连带五脏六腑瞬间如吃了冰水般透心凉,不失为提神醒脑的佳物

  司马昱颔首,眼里透着迷茫说:“皇室贵女无数,太子为何钟情于她?”

  苏影嗅着薄荷膏感叹司马绍的心眼都比莲藕多,她以安宁郡主为饵引谢安出山,并安插在桓温身边以作监督之用,太子也依葫芦画瓢,用一个苏晓毁了她满盘计划

  “太子对王爷仍旧忌惮,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

  司马昱摆头,都说安石出天下定,他想为晋室笼络良才却是白费心机

  翌日,司马昱登门公主府与桓温言明谢安要静养身体,又安慰桓温:安石即能与人同乐,定能与人同忧,让他不必介怀遇到棘手事谢安不会置身事外

  简单打理好行装带上配剑谢安与阿七翻身上马,送亲队伍虽走了五天,但嫁妆箱笼沉重随行内侍唯有坐牛车或步行,雪天行程缓慢他快马加鞭一定能追赶上

  曲折的山麓被两颗折断的梧桐挡住去路,谢安勒马停下,林中走出两位衣冠华美的贵人,身后跟着一队人马手持兵器

  阿七小声说话:“公子先走”

  “这场面你拦的住?”

  阿七满脸羞涩,他的话是有点螳臂当车之嫌

  “安弟这是要去何地?”

  谢安坐在马上一派悠然:“闲云野鹤四海遨游,万卷诗书读了也该行万里路方不辜负圣人训教”

  谢奕脸色紫涨,论学文清谈谢家诸兄弟没一人能说的过谢安,出仕做一阵子幕僚后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更长进了

  “安宁郡主和亲事关两国邦交,安弟该省得其中厉害,这事万万混来不得,”谢据觉得这事打哑迷解决不了,索性挑破天窗敞开来说

  谢奕在桓温帐下做司马,听闻三弟谢安闯了太子府和琅琊王府,又辞去幕僚之职,立马觉察到事态严重紧赶过来阻止

  “挥剑斩胡掳c马革裹尸还方显男儿志向,以妇人之躯换取苟且偷生非丈夫所为”

  “安弟”谢据一声呵斥打断谢安,他这番话若让有心人听了去就能参谢氏个妄议诽谤朝堂之罪

  “国家大事,岂能由你信口雌黄,给我拿下”,谢奕挥手示意,身后的护卫便冲上前

  见谢奕从下属手里接过配剑,谢据拉着他胳膊劝说:“大哥这是何必,兄弟间刀戈相向未免落人笑柄?”

  谢奕甩开谢据的手骂道:“落人笑柄总比满门抄斩得好”

  寂静的山麓中兵戈激斗声四起,惊的枝上雀鸟纷纷扑腾着羽翅逃离

  谢奕挂的是武官之职,掌中铁剑舞过之处树木无不枝断皮损,谢安见招拆招虽步步后退却也未乱分毫

  一旁观战的谢据见三弟虽是败退,却是在聚集势力等待薄积厚发的一招胜出,想着那句落人笑柄总比满门抄斩的好,谢据跺脚拔剑助大哥一臂之力

  二对一的场面谢安应付起来明显力不从心,在看出兄长使拖延战术后决定兵行险招,不顾防御而是长剑直刺大哥胸间想逼迫他闪退让出道来

  谢奕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扣住谢安,面对直逼而来的剑势他半步不让,迎着剑刃刺进胸膛

  “大哥”

  “大哥”

  谢安和谢据惊呼出声

  谢奕抬腿一踢,谢安跌倒在地,“拿下他”

  谢据看着大哥那血流如涓涓细流的胸膛急呼:“快寻大夫”

  谢奕支会着护卫:“给我绑结实了,有个闪失我拔你们皮”

  “你省着点伤口”

  “嘿!这小子平日里文质彬彬弱不经风的,下起手来有两下子,不愧是我谢家的人”,谢奕乐呵拍了把谢据肩膀,立马疼的他呲牙咧嘴

  谢氏祖上出身武官,到这一辈除谢安外其余几兄弟也是从武

  回到苔园,大夫刚替谢奕上好药,谢据火大地进门一屁股坐榻上咕噜咕噜喝了两碗茶

  谢奕皱眉,“他还是不听劝?”

  “可不是,我嘴巴都说起血泡沫了,他还当那是汉菜(一种蔬菜,烹饪加热时汤水会变成玫红色如同血水)水,油盐不进的倔驴脾气”,谢据苦口婆心劝说半天,从家国天下苍生到谢氏门户大计,说的舌头都酸了谢安半点不为所动

  谢安被五花大绑关在书房由四人看守,谢据扶着谢奕进了屋

  “三郎,安宁郡主和亲事关朝堂社稷,为谢氏门庭和黎民免受战火屠戮,大哥只能委屈你了”,谢奕语调无奈里透着苍老,随即一声令下以阿七伺候不妥为由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又吩咐护卫拿木板钉死门窗,谢安那平静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波澜,“大哥是想拆了我这竹屋?”

  苔园房舍全由竹子搭建,木板铁钉封时容易,拆除时拔钉子却是麻烦,竹子不比木头结实经不起折腾

  “平日里我就是太由着你性子,”谢奕朝呆愣的护卫吼道:“我这家主说话不管用?”

  护卫点头应喏领命而去,谢奕对谢据道:“自古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父母已逝长兄为父,你择日去给刘氏女郎下聘把亲事定下,要有个人管管他才好”

  “大哥”谢安没想到这次谢奕会如此激进

  谢据拍拍谢安肩膀:“安弟听二哥一句劝,命里无时莫强求,你与她命中注定无缘”,叹口气追着谢奕而去

  护卫封门窗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谢安那颗心也如这间书房被封死

  天子薨世谢奕与谢据每日入宫吊念,半月后撤走护卫解除谢安闭门思过的禁令

  半月光景,曾经那个风流清雅把自己活成一副泼墨写意山水画的江左谢郎,已变得形容枯槁,终日与酒为伴喝得酩酊大醉

  浮生第一次见苏晓,在驿站,是那么仓促压抑的相逢

  他曾许自己一场放纵恣意,终究是救不回她,平城是,建康也是

  当日兰亭宴上刘惔说苏晓似文姬昭君,如今真成了和亲郡主

  桓伊来看他,两人对坐饮酒

  “你醉了”

  “嗯,醉了才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谢安踩着虚浮的脚步放歌长啸

  辗转反侧的慢慢长夜,思念到心神恍惚的地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凄凉,不醉怎能睡的着?

  有道是黄粱梦好,只是梦醒后,寂寂寞蚀骨的情绪风长,人便再也不能入睡

  “苔园竹舍里,日日若年年”,酒坛滚至一边,谢安醉到在地

  看着疯癫痴狂的谢安,桓伊唏嘘:那些愉爱憎恨,安石穷其余身怕也填不满

  桓伊庆幸自己不沾染情爱

  “锦绣荣华中自有规则,纵使她聪慧端庄,衣冠博带的士族仍容忍不下她无家世的印记,淌洋山水,携手一生?那是痴人说梦”,桓伊自言自语,不知是在说谢安还是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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