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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前世今生

  前世

  某朝盛世。

  中原行省一曾为古都的老县城。

  郑县丞府与鲁“学正”家,比邻而居。

  郑家千金,虽无闭月羞花之容,却也端庄秀丽。自小家教甚严,念过私塾,请过先生;喜琴棋书画,习女红刺绣,端的一个大家闺秀。如今二八佳人,出挑的“一家有女百家求”啦!

  鲁家公子,年过弱冠,秀才及第。长相算不上风流倜傥,也是标准的白面书生。前来保媒说亲的踏破门槛。

  可奇怪的是:竟无一男入郑千金慧眼,亦无一女叫鲁公子倾心。

  也算幸运,郑c鲁两家均遇上开明家长,没有强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得知,两个年轻人两小无猜早已暗生爱意,就商定成全他们。

  两家积极筹备婚事,即将嫁女娶媳。

  谁料, 风云突变天威难测。郑县丞遭人诬陷致罪,锒铛入狱。后“从轻发落”:阖家发配宁古塔,永不续用。边疆守备将军贪恋郑女姿色,趁火打劫,欲纳为妾。郑女宁死不从,在一个秋日清晨,梳妆打扮好自己后,悄悄投进波光潋滟c水清鱼翔的镜泊湖。一缕芳魂归故里。

  数月后,得知郑女归天的鲁男,给家中一纸蝇头小楷留言,毅然跑去千里之外关东寻“妻”,不知所终。

  今生

  时光穿越不知多久。

  仲秋,中原大地,曾为古都的老县城内。一条不甚宽阔的马路,自县一中门前经过。校门斜对面,洁净的人行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一老者,须发飘飘,仙风道骨,就地摆个摊儿,给过往行人相面。夕阳斜照时,学生们从校门里涌出。

  当中一群女孩子,说说笑笑,由摊前路过。老者叫住她们:小姑娘们,看看相呗!钱不贵。女孩们欲走欲留,不约而同看向其中一个小姑娘:她圆脸大眼c宽肩细腰,梳着两条细辫儿,一看就像有主见的。“那就看看呗!”大眼睛少女发话了。几个姑娘都“相”完了,最后轮到大眼睛。老者仔细端详她的脸,少顷:“你先随便写个字吧?”大眼睛写了个“我”字。老者认真瞅了一会儿字,慢声细语道:你这姑娘啊,长大能吃个白面馍,干个轻巧活,你将来找对象嘛,要去东北角

  小姑娘们嘻嘻哈哈,互相打趣一番,扭扭的走了。

  时间大致相仿,几千里外,东北龙江省花河市。秋日,一个礼拜天。厂家属宿舍楼三楼,一“老少屋”内,年少的我,边烧火煮饭c边读《林海雪原》。读到女卫生员“小白鸽”暗恋少剑波的描写,感觉小腹下一阵发热,有一种重未有过的异样感觉我忽地站起,放下书,转身去室内厕所。回来,又看着灶膛里的火,发呆。

  母亲从里屋走出来,不解的问:我才见你去过厕所,怎么又去?锅里的大碴粥扑了,你也不知道掀掀锅盖。我略显窘态:“今天水喝多了,老憋不住;没事儿,这就掀锅嘛。”母亲是粗线条性格,她哪里猜得到:比同龄早熟的儿子,此刻复杂的感受?

  出嫁多年的大姐,照惯例回娘家,开门进屋时,刚巧碰上。她看出点端倪,就打个圆场:“二弟,你把书递给我看看?”“那我得先把书页夹上。”大姐接过书,佯装不经意,扫一眼刚才我读的那页内容,似乎明白咋回事了。对母亲说:“您别管了,一会儿我们姐俩单唠。”“那,先跟我说说呗? ”“您又不识字,书上的事跟你说也不懂”

  若干年后,少女长大,我也成人。当年相面老者一句近似玩笑之言,竟然“未卜先知”:一南一北,隔山隔水几千里,姑娘小伙,即将在生活里产生交集。

  市林木加工厂,成品料现场。工间休息。天儿热,大家嫌休息室憋闷,都在厂区内,找个树荫或墙根背阴处歇着,或坐或站的。其中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师傅,对一个小姑娘喊:“小郑,过来一下,师傅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好的,门师傅”。

  两人走到离工人们远点的地方:“师傅给你介绍个对象啊?”“哦,谁家的,干啥工作?”“不是外人,咱车间顾师傅的大儿子,是外单位的货车司机。”小郑不笑不说话:“门师傅,你没听人说嘛?十个司机九个骚,还有一个是大酒包呀”。哈哈哈小郑和师傅两人一同笑起来。

  待他俩走回人堆,还没到开工时间。车间一起干活的胡姐,性子直不拐弯,她神神秘秘的说:“刚才门师傅找你唠啥呢,还避人,是不是给你介绍对象呀?”小郑笑而不答。“介绍的谁呀,工人干部啊?”坐在一旁喝热水的小徐,人称“假小子”,大大咧咧的说:“人家小郑眼眶高啊,要找就得找有文凭的。”说得小郑姑娘有点抹不开了。车间主任——小青年都叫她“黄姨”的,这时喊起来:“到点了,该干活了。”算是给小郑解了围。

  暑假过的好快,还有一周,又开学了。我抓紧时间,同弟弟一起,去朱老师家串门,她在小学教过我俩,还是我们班主任呢。从在校时起,有啥心思,我都愿找她聊聊,感觉她亦师亦友。

  我们师生间唠了会儿闲嗑,自然拐到了我的“个人问题”。朱老师问我:最近没处个女朋友?我如实回答:“还没有,读大学期间,我还不想考虑这事,等毕业以后再说吧。”朱老师和他爱人都不同意我的想法。他们说:“读书深造和找对象,并不矛盾的,完全可以兼顾嘛,有了合适的,你该处还是要处的”

  回到家,细细琢磨朱老师的话,还真有些道理,我是不是太教条了? 正好,这几天,父亲总跟我磨叨找对象的事(母亲倒不太管)。 他因为有选材工特长,退休后,被返聘,赚工资“补差”。这几天,父亲有事没事,总在我面前提,他们车间里有个小郑,如何如何。我猜:父亲莫不是相中她,做自家未来儿媳妇吧?

  那天,父亲又说起来,我顺着他的话茬:“你说的小郑,她大眼睛小眼睛呀?”父亲忙说:“大眼睛啊!”那就见见吧!”言罢,我去忙别的事了。

  暑热七月最末一天。父亲下班回家,对我说:晚上去前楼你许姨家,我请她当个介绍人,你见见小郑姑娘,她大名叫郑英淑,也属猴,跟你同岁。我认识这个叫许姨的,她是父亲返聘工作单位的工友阿姨,人长得瘦瘦弱弱,是个热心肠。

  吃罢晚饭,暂居公婆家的大嫂(大哥部队服现役她自己带孩子),听说我要去见对象,不让我帮着收拾桌子碗筷,她全包了。

  我那天的穿着很“随意”:一件草绿色的确良上,;脚穿“解放鞋”,都露脚趾了,还没来得及去补。

  这样就去相亲了——“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

  按照父亲给的详细地址,我找到了许姨家。敲门进屋,出人意料,屋里站着三位大姑娘:中学同学小穆,回民,下乡返城知青,我认识;那俩人有一位“似曾见过”。我有点迷惑不解:不是讲好的就俩人见面吗?许姨看出我的疑虑,冲着小郑,对我使个眼色,我马上明白了。初次见面,我和小郑之间少有直接交流,主要是和小穆聊天了,还有那个听着信儿,跟上楼来的黄卷毛丫头,咋咋呼呼,一通乱白话。偶尔,许姨也帮着打圆场。

  而今晚的主角小郑,一直在笑着,略显拘谨,矜持地观察着我的言谈举止

  过了几天,我急切的想知道这次“见面”结果,让父亲问问许姨:对方印象如何?想不想“处”下去?反馈信息是:她没讲啥印象,就说同意继续交往

  逢周日,我照例从郊外学校赶回家里。怎样安排我俩第一次单独约会?我琢磨半天,找不出合适的约会地点,还是去看电影吧。立马骑上自行车,去平安影院买来两张晚场票:日本爱情片《绝唱》,山口百惠与三浦友和主演。待午休父亲回家吃饭,我交给他,叫他下午设法交到英淑手里(工厂休周四)。父亲提前下班回家,告诉我:已经转交给她了。

  我早早就到影院门前等。她姗姗来迟。因为还不熟,我也不便说什么。就一前一后,走入放映大厅:照明灯光已熄灭,正在放映加演片呢。我们循着壁灯的暗光,找到座排,低头侧步,连声说着“对不起”,从几位观众前挪过去,找到座位。剧中,男女主人公凄美的爱情故事,震撼着观众心灵。黑暗的大厅里,偶尔听见低低的抽泣声影片接近尾声,我正看的起劲儿, 英淑说:“咱们先出去吧?”我很不情愿的随她走出影院。不解的问:“还没演完,为何提前离场啊?”“现在,我还不想让大家看到,咱俩在一起。”“这有啥呀,咱是正当谈恋爱。 那也不行,你们男的理解不了。我心想:是理解不了啊!一路上,我俩议论着刚才的剧情,发表着各自观点冷不丁,她冒出一句:“将来咱们成家后,如果我背叛了你,你不会让我从这个世界消失吧?”我很惊讶,这没头没脑的话,听着怪刺耳的,一时递不上话赶紧把话头岔开了。

  过后我琢磨过:这恐怕也是她性格的一个侧面,吃软不吃硬吧?

  果然,后来在一件涉及两家老人的事上,我俩意见不合,针尖对麦芒,发生激辩争吵。当然我的嗓门比她要高。那时我的确很担心:她会就此跟我说拜拜!都想好了如果分手,要对她说的话了。出人意料,那次吵架不仅没有使我俩关系“翻船”,反而比吵架前了解更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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