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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闻怪谈考》正文 15、卖相好才唬人说你好再见都有哲理

  自从遇到猎户以后,又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中,小黄狗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不复出生时的天真烂漫——于想开始随时都可以感知到小黄狗的想法和情绪,但每次、每时每刻,都只能体会到一片混乱和怨恨,那是无数记忆交织所造成的纠葛,以及当初临死时的情绪徘徊不散。

  从只是在偶尔遇到上山打猎、捡柴、采药及野菜的人时,用本能带来的神奇力量将其赶尽杀绝,到主动在山野周际巡回,寻找进山人类的身影。小黄狗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这座山里不能存在任何人类的踪迹。

  到后来,山野里已经再也见不到普通的人类,通常小黄狗遇到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有脸上画得乱七八糟、穿着一身破烂兽皮、挂着各种各样奇怪坠饰的人,像是萨满、巫师一流,又或者光头僧袍、拂尘道袍这一类。

  想来是小黄狗追杀人类的诡异场景传了出去,被传成了山神、妖孽一类的东西,这些职业神棍抱着捞钱的想法应邀而来,没想到真的遇到了硬茬子。

  而在于想的心里,山贼被迫落草,官军剿匪平贼,猎户打杀猎物,野兽求生杀人等等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活命而已,你死我活、谁死谁活都是应该的。如果说胖胖狗为了救狗丧命怨恨,狗为了对自己好的人而丧命,这些怨恨也都是理所应当。但迁怒下来,主动去将仇报在那些无关的生命身上,就实在是……

  想了再多、有再多的道理,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何况此时也做不了任何事情,于想也就自己宽慰着自己,尽量不再多做想法,只是静静地去看着了。

  就是对小黄狗的情绪和想法做感知的时候,还有看着一个又一个无关的人丧命的时候,实在不怎么舒服罢了。

  渐渐的,连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也少了,或许周边的人开始感到无奈和绝望,放弃或者干脆迁移到了别的地方吧。

  不过最让于想担忧的,是小黄狗的思绪越来越混乱,慢慢的连一丝清明都很难出现了。

  好坏两面也许是真的轮流翻腾的,这一切终于迎来了结束的契机。

  某天又是一个拂尘道袍,这个老道士卖相上堪称是历届最佳——此人皮肤光滑得有些发光,对比其他明显面黄肌瘦的人,面善指数简直爆表,脸上的道道皱纹反倒衬托得他慈眉善目、颇有神仙风度,白发白须也都梳理得整整齐齐,道袍拂尘平整、洁净。

  苦中作乐的于想寻思着,这是当朝给国师派下来了么?这种级别的老骗子,八成是骗城骗国的那种大才。

  一狗一人相对而立,像是老港片或西部片里的巅峰对决,小黄狗照例一声大吼,唤出了无数的山林野兽。老道士却没有像他的前任们一样,瞬间被吓得屁滚尿流,然后在无用的奔逃中被撕成碎片。

  这老道士反倒啧啧称奇,挑着眉毛看着周边,一副逛动物园的架势,虽然这个时候估计没有动物园,不过皇宫里可能有珍奇兽园之类的东西。

  反正于想看老道士一挑眉,就认定了这老货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道士看够野兽,又将视线放回到小黄狗身上。小黄狗用人一般的皱眉表情看着老道士,满是怨恨的眼神中带有丝丝疑惑,不明白这人的其他人的反应为什么不一样。

  “咳,这位……小……友?”老道士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但一时之间想不到称呼小黄狗什么才好,开场白瞬间就结巴起来,平白跌了自己的气场。

  于想在旁大吃一惊,倒不是老道士有多唬人,而是他居然听得懂老道士说话!

  小黄狗想了一会没想明白,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轻呼一声,周遭野兽皆应声上前。

  一通撕咬,于想带着些许失望,本以为老道士一副淡定的模样,好像真的本领不凡,没想到是个不在乎命的骗子神棍。

  “别着急嘛……”一声轻佻的声音响起。

  于想被恶心了一阵。

  老道士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离小黄狗的位置稍稍近了一些,原本野兽们撕咬的地方空无一物。

  “谈一谈嘛,好不好?”老道士笑眯眯的。

  小黄狗似乎有些被激怒了,招呼野兽的叫声变成了嗷呜大叫,野兽们情绪也变得更加激动起来。老道士一动不动,依然是任由野兽们扑上来,可结果还是扑了个空,老道士一身干干净净地,离小黄狗又近了一些。

  于想在一旁哭笑不得地看着。

  小黄狗虽然厉害,而且神妙无比,但毕竟一没人教导、二出生后始终懵懂混沌、三受……应该说是怨气所扰情绪一片混乱,对上另一股不输于自身的神奇力量,即搞不赢人家也不知道放弃或逃跑,于是只能执拗的不断叫嚷着,招呼野兽扑来扑去。

  老道士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每次都在瞬间闪到了前面一些的位置,让野兽们次次扑空。

  所以当前的画面就成了这样……

  “说真的,听人说话好不好?”老道士说。

  小黄狗嚎叫,野兽们扑空。

  “挺累的,能不能歇会?”老道士说。

  小黄狗嚎叫,野兽们扑空。

  “你不累吗?”老道士说。

  小黄狗嚎叫,嗓子有点哑,野兽们扑空。

  这道士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人物。于想看着老道士不着调地一个劲插科打诨,也不像想对小黄狗怎么着的样子,心里边吐着槽眼睛里看着戏。

  “我说,我有点累了行不行……”老道士又是闪过了一次野兽的扑击,挥了挥拂尘,脸上皮肉挤成了无奈的样子,眼神里却闪着兴奋的光,话说出来的语调也是贱兮兮得讨人厌。

  此时他距离小黄狗只有几米之遥了。

  小黄狗天生不知道害怕,黑化之后更是只有怨恨,反倒往前踏了一步,叫出了有史以来最响亮的一声吼。野兽们红着眼睛扑上来,又是一个空,且大部分开始有些喘粗气。

  老道士终于站在了小黄狗面前。他伸出手抚摸着小黄狗的脑袋,看似正常的动作,小黄狗居然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可怜的孩子……”老道士叹息着,“不过,这天底下又有谁不可怜呢。”

  看着老道士的动作,于想想起了自己被老黄狗叼走的时候,路上那藏着神奇、让自己瞬间平静下面的对视。

  与此同时,于想也感到了小黄狗的脑海中,那一丝马上就要消散的清明,渐渐牢固、生根发芽,扩散壮大了起来。

  小黄狗终于,开始平静了下来。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