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宿命
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我的悲剧,1980年的一个夏天我出生在一个小村,我父母中年得女很幸福也很幸运,但我的出生首先就带走了我母亲的生命,他因为难产在我出生后的十分钟就离开了。我的父亲抱着襁褓中的我操办了我母亲的葬礼,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父亲跟邻村的一个年轻寡妇再婚了,又过了两年又生了一个妹妹,虽然他是我的继母,又再生了自己的孩子,好在对我还不错,跟父亲一样都是老实人,生活中并没有给我穿小鞋,所以我们一家人也过得还算幸福,因为我印象里并没有亲生母亲的印象,连母亲的黑白照片也在父亲再婚后被父亲收起来,所以她的照顾其实正好填补了我没有母爱的空白,妹妹出生后我们也还算和谐,然后我上了小学,我们有一个大伯,也生了个女孩,所以大伯经常抱怨说我们家人丁不旺,不是说生的少,因为都是女儿,还好父亲不这么想,至少表面上看来没这么想,我上初中后,妹妹也开始上学我上高三,妹妹升了初中,然后幸福的生活就开始变的窘迫。父亲除了正常去工厂上班,也经常去工地上打打零工补贴家用,继母是个农村妇女,一无所长,只知道洗衣做饭,照顾孩子。
可是好日子就这么快的结束了,我高考前的两个月,父亲在工地上出了意外,从五楼上掉了下来,抢救无效离开了,我感觉我在这个世界的直接联系突然没有了。安排完父亲的身后事,我就准备高考,虽然没心情,但我知道上不上是回事,考不考上是另一回事。高考一结束我就开始到处找工作,挣钱c同时也在逃避,面对艰辛的生活我依然很想继续去上大学。在我有这个念头的时候继母找我谈心,说家里的困难,让妹妹不要上学,我知道她应该是在试探我,可是我没办法,我还说不出让年幼的妹妹不上学供我上学的话,我只能说我已经决定了不上大学,出去打工。然而我并没有放弃自学,我努力白天在餐馆上班晚上上夜大,坚持自考。再加上大伯时不时地帮着,生活过的也还算顺利。
大伯是跑运输的,据说很赚钱,但是大伯母似乎并不喜欢我们,一直管的严,所以大伯只是暗地里给继母写钱,偶尔也给妹妹一些零花钱,我除了挣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剩下的钱也寄回去给继母。可是后来村里还是多了很多继母和大伯的闲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还是生活的压力,父亲离开三年后,继母又改嫁了同村一个丧妻男人,那个男人有两个儿子,所以继母除了所谓的寻了个依靠外享受的都是保姆的待遇,所幸男人很踏实也很会疼人,妹妹是常去找她,可我从来没去找过他,不是怪她,我可以理解她的做法但是我无法面对她。为什么那么懦弱,总是喜欢逃避,躲在男人的背后,哪怕最后其实男人反而成为了自己的负担。她偶尔会托妹妹给我塞点钱,说是我上班又上学辛苦,我推让不过最后还是收下了,这样我的生活也有所改善,我也已经通过努力取得了自考大专的文凭,可是好运永远不会青睐我们。就在生活一点点好起来的时候,妹妹高三那年,大伯因为疲劳驾驶,在一个山区急转弯的地方翻车。虽然我讨厌他一次次在我们面前说女孩子没用,但是他的离开还是让我有了跟父亲的离开一样的心痛。妹妹从初中开始就住校,为了不影响她的学习,我没告诉她,让她高考前不要回家了,我说准备把房子卖了,等她考上大学,就跟她去学校附近租房子。她相信我,因为自从她母亲改嫁就变得更加懦弱而没有主见,我无疑成为她唯一的依靠。所以高考结束她在大伯的坟头哭倒在我怀里,一直问我姐,怎么办,怎么办,我就一直跟她说没事。虽然我这么说,但是怎么会没事呢,家里有一个顶梁柱倒了,可是能怎么办呢,要活下去就剩下忍。
我开始兼职,做各种兼职工作,成为妹妹的顶梁柱,我在她学校附近的一个闹市里租了一个小房间,和各色的人住在一起,我不喜欢他们但也不讨厌。我喜欢去妹妹的学校,在他们的食堂吃饭,有时间随便走进一间教室坐在最后一排,偶尔听不懂了就沉沉的睡去。为了照顾我们彼此的自尊和面子,我尽量不出现在她的同学面前。我放弃了自考本科的想法,准备等他毕业再说。结果人算还是不如天算,继母在妹妹大三那年得了乳腺癌。面对她的即将离开我并没有太多泪水,毕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最后的那几个月我时常去医院看她,跟她聊聊天,说是聊天,比起每次妹妹过来都哭得声泪俱下,其实大部分时候我们只是彼此默契的沉默着,奇怪的是这样并不感觉尴尬。我们彼此这才加深了认识,她陆续跟我讲了她的故事。一个明媚的午后,我们吃完饭,我去洗碗,她躺下休息,我回来的时候看她睡得熟就在旁边的空椅子上面坐下,戴上耳机随意的听着歌。她睡了大概半个小时就醒了,侧脸看我很享受的听歌,开口:听什么呢?
我:歌。
继母:谁的?
我:莫文蔚的
继母:放出来吧,我也想听听。
我把耳机拔出,悠扬的声音飘出来:
忽然之间,
天昏地暗,
世界可以忽然之间什么都没有,
我想起了你,
再想到自己,
我为什么总在非常脆弱的时候,
怀念你,
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
太熟悉你的关怀分不开
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而现在就算时针都停摆
就算生命像尘埃分不开
我们也许反而更相信爱
如果这天地
最终会消失
不想一路走来珍惜的回忆
没有你
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
太熟悉你的关怀分不开
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而现在就算时针都停摆
就算生命像尘埃分不开
我们也许反而更相信爱
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
太熟悉你的关怀分不开
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而现在就算时针都停摆
就算生命像尘埃分不开
我们也许反而更相信爱
我手机里下载了一些歌,很多莫文蔚的,我喜欢听她的声音,清新中透露着经历过的淡泊和平静,每一首歌都像是在陈述一个故事,又像只是在表达一种心情。
继母:很好听。
我们静静的欣赏这空灵的天籁,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你很像我年轻时候。”一句话很突兀的讲出来,我疑惑的转头看向她,我们哪里很像?我们怎么可能很像?我才不像你这么懦弱,更不会跟你一样过这样悲剧的人生。。。。。。一瞬间,我心里蹦出无数个强烈的反抗,但基于礼貌和客气我并没有言语上的反驳。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续了两口气,慢慢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嫁给你父亲吗?”我静静等待她的答案,虽然是问句然而她并没有等待我回应的意思,缓缓的说“因为你。”相比较上面一句话带给我的疑惑,这句话更是让我诧异到有点生气,你们自己的选择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继续徐徐的开口“当然,也并不是全部因为你,你父亲对我很好,给我想要的陪伴,虽然时间很短,但我感觉很幸福。”她带着满足的微笑平静的讲述。我依然一言不发的做最忠实的听众。这个时候手机响起莫文蔚的另一首歌《广岛之恋》,我们共同又陷入了沉默,优雅的男声响起:
男:你早就该拒绝我
不该放任我的追求
给我渴望的故事
留下丢不掉的名字
女:时间难倒回
空间易破碎
二十四小时的爱情
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男:越过道德的边境
我们走过爱的禁区
享受幸福的错觉
误解了快乐的意义
女:是谁太勇敢
说喜欢离别
只要今天不要明天
眼睁睁看着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男: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女:早该停止风流的游戏
合:愿被你抛弃就算了解而分离
不愿爱的没有答案结局
男:不够时间好好来恨你
女:终于明白恨人不容易
合:爱恨消失前用手温暖我的脸
为我证明我曾真心爱过你
“也许你觉得好笑,你父亲离开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是有爱情的”她望着天花板平静的说。我本以为她已经整理出了一套有力的说辞来证明她和父亲的结合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因为逃避和懦弱,而是因为我或者因为我从来都不相信的他们之间那所谓的爱情,没想到她并没有急于证明。我想这些也许根本不重要了吧,一个已经离开,一个将要离开,争辩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接着又是一阵的沉默,她闭上眼睛,不知道是享受这种平静还是因为精力无法支撑,我把手机的声音稍微调小一些,空气里又只剩下手机里的音乐:
女:是谁太勇敢说喜欢离别
只要今天不要明天
眼睁睁看着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男: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女:早该停止风流的游戏
合:愿被你抛弃就算了解而分离
不愿爱的没有答案结局
男:不够时间好好来恨你
女:终于明白恨人不容易
合:爱恨消失前用手温暖我的脸
为我证明我曾真心爱过你
男:爱过你
女:爱过你
男:爱过你
女:爱过你
合:爱过你~爱过你~
一曲终了,她才终于睁开眼睛,慢慢起身坐起来,我忙问:“哪里不舒服吗?”
她说:“我想坐一会。”我一手支撑她的后背一手把枕头放在她背后,扶她坐好。
后来在她精神稍微好一些的时候我又推她出去过几次,我给她买了一个p3,里面下载了一些老歌和新歌,当然也有莫文蔚的一些歌曲,因为我发现她很喜欢听,最后我发现她最喜欢听莫文蔚的《爱情》,因为有好几次我去看她,这首歌都在单曲循环播放,有一次她看见我来赶紧把歌曲做了切换,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发现我现在才对她有了一些了解,她确实很懦弱,同时也很单纯和简单,对于爱情甚至有点像一个情窦时期的少女。但很明显对于生活和现实,直到现在她还不是很擅长。另外一个重要的发现,我一直觉得她就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农村妇女甚至是家庭妇女,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有思想,只是从来不表达,习惯掩饰。虽然最后的时光很痛苦,可是知道最后离开,她都显得很平静,这样的平静让我觉得她好像不是离开而是回归,所以在妹妹哭的肝肠寸断的时候我只是象征性的流了几滴眼泪。
我继续承担起这个家庭的责任,因为我答应过她要帮她照顾好她的孩子,我的妹妹,虽然我还是认为她很懦弱,自己承担不起的责任却交给我。
不久之后大伯母也改嫁了,堂妹跟着她一起过去,他们结婚那天我和妹妹都没有过去,似乎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实际上确实没什么关系。
有一天她突然来到我们的房子,我看她化了妆,她以前是不大喜欢化妆,所以很明显,我随意的看她一眼,我们彼此没有表情,只是在眼神交汇的时候客气的彼此微笑,但这微笑在大家脸上都只停留了不到一秒钟。我看着他走近,我拿出一张椅子,放在她面前,他没有客气的坐下,但眼神还在屋子里打量,这个时候我才看出来她的脸上有淤青,在手腕露出的地方也看得出有红肿和淤青,看来她过得并不太好。我想问她,也想发作,但最终还是没有,我以什么立场呢?她先开口:“你们还好吧?!”一句似乎不需要回答的询问。“虽然你大伯不喜欢女孩子,但是你们毕竟都是一家人,他走之前虽然没来得及留下话,但我知道他放心不下你们”
他又告诉我了她的故事,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喜欢向我述说,是因为实在没人述说还是生活的苦难压抑的太辛苦,还是只是因为我是家里最大的孩子。
“现在想想,我跟你大伯其实还是比较幸福的,只是我太不懂珍惜。你大伯比我大近十岁,所以什么都对我很照顾。也因为我是他第二任妻子”她转脸看我,我并没有太惊讶,虽然没有家人跟我讲过,但是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我早就听多了,大伯曾经结过一次婚,据说还生过一个姐姐,后来离婚了才娶了现在的大伯母。“你大伯虽然一只想要男孩才跟前妻离婚,但是我生了你妹妹之后他也对我们不错,而且经常还给前妻一些照顾,当然我很不情愿。其实现在想想倒真没什么”我看到她释然有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他对你好吗?”我问她。
“好!挺好的。”他回答的很简单,我也不想拆穿她的谎言,因为我也学会了装傻。她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把一个盒子留下说是大伯的东西,不方便留在自己那里。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我也没有去看过她。本来我们的亲情就已经很疏远了,不见也好。
这样我似乎在这里所有的直接联系都没有了,我在做一种离开的准备。
我继续努力工作挣钱,随着妹妹毕业临近压力也越来越小。我开始从新继续自考我的本科。我从爸爸离开的那一天开始就养成了每天写日记的习惯,因为再也没人听我讲了,再多的辛苦也只能自己说给自己听了,我喜欢在微博上偶尔分享一下自己想法,兴趣使然偶尔也会给报纸大杂志投投稿。这些年我做过很多工作,促销员,发传单,售楼小姐,客服,销售,我甚至学了办公软件,做过前台,文员,前两年因为学历吃了些闭门羹,可自从大专学历再加上工作经验情况就好很多了。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男人,是我做售楼小姐期间的直接领导,工作上对我很照顾,我之前没有过什么经验,长久的生活压力让我没能抵制住这温柔的诱惑,我沦陷了。我只是想要简单平淡的生活,所以我没有要他给我什么承诺,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婚礼就结束了自己的单身生活,我多想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但是现实告诉我靠别人永远都是徒劳的,特别是男人,如所有的狗血电视剧一般,结婚第二年我在一个生病请假回家的日子看到他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我们的卧室里痴缠,在我决定要彻底清除这段关系的时候,我的这场病给我带来了我人生的第一个孩子,我开始面临两难的选择。
无疑,我想要一个孩子,渴望做一个母亲,这是一个完整女人的开始,我开始憧憬着计划着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做一个幸福的妈妈,等待还自己的降临。可是我要怎么对待我的婚礼,我不忠的男人呢?他跪地求饶,我最后如所有懦弱的女人一样选择了委曲求全,我果然如我的继母一样成为了一个懦弱的女人。结果,让步根本换不来幸福,让又一次让我堵在酒店的卧室里,还是那两张可恶的面庞。这一次我没有发作,因为我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太生气,没错,相比较这个男人,我更爱我腹中的孩子。我默默走开,他回到家我什么都没说,我依然如常的生活,这种态度让他开始从一种不安和愧疚中慢慢解脱,他一定以为我已经接受了这一切,生活一切如常。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住进了医院,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不适,但我坚持住进医院,我已经不愿意住在那个“房子”里,而且预产期也到了,住进医院无疑对我来说是更加健康的方式。我住院的第二天他来看我,满面笑容,我能从他的笑容里面看到那肮脏的两个人在那个我住过的房子里做过些什么,我差一点反胃呕吐,但我忍住了。我平静的拿出离婚协议交给他,他很诧异更多的是不愿意,像一个等待秋天收获果实的农夫突然被告知这片果园将要易主一般,我料定他不同意,我也做好了即使告上法庭也一定要离婚的准备。结果下午我就进了急诊室,难产,当医生告诉我们孩子因为憋气太久有可能会有后遗症的时候,我想象着他的失望,我反而有一丝得意,这样孩子就是我的了,无论健康还是残疾。等我被重新推进病房,我在桌子上看到了那份离婚协议,他签了,如我所料。这是我演的最完美的一场戏。他坚持每个月给我钱,开始我不要,后来我想他应该也不会因此有什么愧疚所以我收下了。
我开始一个人养着这个孩子,无欲无求。我要给他所有的爱,给他缺少的也给他我缺少的。我本以为当年自己只是耍了一个小聪明,结果一语成籖,孩子在一次例行检查的时候被医生告知这个孩子发育停止,我拽着医生问这是什么意思,医生说这可能跟你们家族的基因有关系,反正结果是这个孩子的智商永远停在这里了,我伤心,伤心之余也有一丝的幸运,没什么,就让她一直天真下去吧。
我把悲伤都寄托在文章里,这时我已经出版了几本书,除了网络留言和一部分书信我与这个彻底断了联系。我在一个个城市流连,所以书信很多都不一定能收到,邮箱却是可以收到的,我用一个不常用的邮箱留给报社和网站,用另一个邮箱留给读者,所以读者邮箱永远被塞得慢慢的,从不去看只是定期去清理一次。
我选择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查看邮箱,一封封的看着读者的回信,有怎样的心情,有怎样的建议,有怎样的寄托,我经常看到一个一个叫做“哆啦a梦”的读者,他几乎把我的每一篇博文,每一部小说都看过,给我意见,我甚至感觉我赶不上他的节奏,但是很明显我不想赶他的节奏也没准备赶他的节奏,我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不迁就任何人,以我的姿态生活c写作,不管别人的态度,我享受写作正是享受这种生活,因为我曾经太迁就别人,也见过迁就太多而失去自己的女人。我和这位读者又有了一段短暂的爱情,最后依然以悲剧收场。
我开始习惯孤独,认识到人生而寂寞的本质,我和孩子和妹妹,相依为命。我开始从苦难悲剧的人生里寻找可爱的欢乐,我开始理解母亲c理解继母c理解大伯母,我们都是简单的女人,她们并非懦弱,只是想要找到一些陪伴,找到一些缓解自己孤寂生活的方案,虽然这些人,这些事最后都没有给他们想要的,也或许曾经也给过,但是这种选择,想要幸福,追求不孤单的心没有错,也不该被鄙视和无视。虽然这样的心态久了,也带给她们很多无可奈何和小心翼翼,甚至卑微和妥协,然而,生活,谁有没有妥协呢?
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可是好日子就这么快的结束了,我高考前的两个月,父亲在工地上出了意外,从五楼上掉了下来,抢救无效离开了,我感觉我在这个世界的直接联系突然没有了。安排完父亲的身后事,我就准备高考,虽然没心情,但我知道上不上是回事,考不考上是另一回事。高考一结束我就开始到处找工作,挣钱c同时也在逃避,面对艰辛的生活我依然很想继续去上大学。在我有这个念头的时候继母找我谈心,说家里的困难,让妹妹不要上学,我知道她应该是在试探我,可是我没办法,我还说不出让年幼的妹妹不上学供我上学的话,我只能说我已经决定了不上大学,出去打工。然而我并没有放弃自学,我努力白天在餐馆上班晚上上夜大,坚持自考。再加上大伯时不时地帮着,生活过的也还算顺利。
大伯是跑运输的,据说很赚钱,但是大伯母似乎并不喜欢我们,一直管的严,所以大伯只是暗地里给继母写钱,偶尔也给妹妹一些零花钱,我除了挣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剩下的钱也寄回去给继母。可是后来村里还是多了很多继母和大伯的闲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还是生活的压力,父亲离开三年后,继母又改嫁了同村一个丧妻男人,那个男人有两个儿子,所以继母除了所谓的寻了个依靠外享受的都是保姆的待遇,所幸男人很踏实也很会疼人,妹妹是常去找她,可我从来没去找过他,不是怪她,我可以理解她的做法但是我无法面对她。为什么那么懦弱,总是喜欢逃避,躲在男人的背后,哪怕最后其实男人反而成为了自己的负担。她偶尔会托妹妹给我塞点钱,说是我上班又上学辛苦,我推让不过最后还是收下了,这样我的生活也有所改善,我也已经通过努力取得了自考大专的文凭,可是好运永远不会青睐我们。就在生活一点点好起来的时候,妹妹高三那年,大伯因为疲劳驾驶,在一个山区急转弯的地方翻车。虽然我讨厌他一次次在我们面前说女孩子没用,但是他的离开还是让我有了跟父亲的离开一样的心痛。妹妹从初中开始就住校,为了不影响她的学习,我没告诉她,让她高考前不要回家了,我说准备把房子卖了,等她考上大学,就跟她去学校附近租房子。她相信我,因为自从她母亲改嫁就变得更加懦弱而没有主见,我无疑成为她唯一的依靠。所以高考结束她在大伯的坟头哭倒在我怀里,一直问我姐,怎么办,怎么办,我就一直跟她说没事。虽然我这么说,但是怎么会没事呢,家里有一个顶梁柱倒了,可是能怎么办呢,要活下去就剩下忍。
我开始兼职,做各种兼职工作,成为妹妹的顶梁柱,我在她学校附近的一个闹市里租了一个小房间,和各色的人住在一起,我不喜欢他们但也不讨厌。我喜欢去妹妹的学校,在他们的食堂吃饭,有时间随便走进一间教室坐在最后一排,偶尔听不懂了就沉沉的睡去。为了照顾我们彼此的自尊和面子,我尽量不出现在她的同学面前。我放弃了自考本科的想法,准备等他毕业再说。结果人算还是不如天算,继母在妹妹大三那年得了乳腺癌。面对她的即将离开我并没有太多泪水,毕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最后的那几个月我时常去医院看她,跟她聊聊天,说是聊天,比起每次妹妹过来都哭得声泪俱下,其实大部分时候我们只是彼此默契的沉默着,奇怪的是这样并不感觉尴尬。我们彼此这才加深了认识,她陆续跟我讲了她的故事。一个明媚的午后,我们吃完饭,我去洗碗,她躺下休息,我回来的时候看她睡得熟就在旁边的空椅子上面坐下,戴上耳机随意的听着歌。她睡了大概半个小时就醒了,侧脸看我很享受的听歌,开口:听什么呢?
我:歌。
继母:谁的?
我:莫文蔚的
继母:放出来吧,我也想听听。
我把耳机拔出,悠扬的声音飘出来:
忽然之间,
天昏地暗,
世界可以忽然之间什么都没有,
我想起了你,
再想到自己,
我为什么总在非常脆弱的时候,
怀念你,
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
太熟悉你的关怀分不开
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而现在就算时针都停摆
就算生命像尘埃分不开
我们也许反而更相信爱
如果这天地
最终会消失
不想一路走来珍惜的回忆
没有你
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
太熟悉你的关怀分不开
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而现在就算时针都停摆
就算生命像尘埃分不开
我们也许反而更相信爱
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
太熟悉你的关怀分不开
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而现在就算时针都停摆
就算生命像尘埃分不开
我们也许反而更相信爱
我手机里下载了一些歌,很多莫文蔚的,我喜欢听她的声音,清新中透露着经历过的淡泊和平静,每一首歌都像是在陈述一个故事,又像只是在表达一种心情。
继母:很好听。
我们静静的欣赏这空灵的天籁,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你很像我年轻时候。”一句话很突兀的讲出来,我疑惑的转头看向她,我们哪里很像?我们怎么可能很像?我才不像你这么懦弱,更不会跟你一样过这样悲剧的人生。。。。。。一瞬间,我心里蹦出无数个强烈的反抗,但基于礼貌和客气我并没有言语上的反驳。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续了两口气,慢慢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嫁给你父亲吗?”我静静等待她的答案,虽然是问句然而她并没有等待我回应的意思,缓缓的说“因为你。”相比较上面一句话带给我的疑惑,这句话更是让我诧异到有点生气,你们自己的选择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继续徐徐的开口“当然,也并不是全部因为你,你父亲对我很好,给我想要的陪伴,虽然时间很短,但我感觉很幸福。”她带着满足的微笑平静的讲述。我依然一言不发的做最忠实的听众。这个时候手机响起莫文蔚的另一首歌《广岛之恋》,我们共同又陷入了沉默,优雅的男声响起:
男:你早就该拒绝我
不该放任我的追求
给我渴望的故事
留下丢不掉的名字
女:时间难倒回
空间易破碎
二十四小时的爱情
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男:越过道德的边境
我们走过爱的禁区
享受幸福的错觉
误解了快乐的意义
女:是谁太勇敢
说喜欢离别
只要今天不要明天
眼睁睁看着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男: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女:早该停止风流的游戏
合:愿被你抛弃就算了解而分离
不愿爱的没有答案结局
男:不够时间好好来恨你
女:终于明白恨人不容易
合:爱恨消失前用手温暖我的脸
为我证明我曾真心爱过你
“也许你觉得好笑,你父亲离开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是有爱情的”她望着天花板平静的说。我本以为她已经整理出了一套有力的说辞来证明她和父亲的结合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因为逃避和懦弱,而是因为我或者因为我从来都不相信的他们之间那所谓的爱情,没想到她并没有急于证明。我想这些也许根本不重要了吧,一个已经离开,一个将要离开,争辩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接着又是一阵的沉默,她闭上眼睛,不知道是享受这种平静还是因为精力无法支撑,我把手机的声音稍微调小一些,空气里又只剩下手机里的音乐:
女:是谁太勇敢说喜欢离别
只要今天不要明天
眼睁睁看着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男: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女:早该停止风流的游戏
合:愿被你抛弃就算了解而分离
不愿爱的没有答案结局
男:不够时间好好来恨你
女:终于明白恨人不容易
合:爱恨消失前用手温暖我的脸
为我证明我曾真心爱过你
男:爱过你
女:爱过你
男:爱过你
女:爱过你
合:爱过你~爱过你~
一曲终了,她才终于睁开眼睛,慢慢起身坐起来,我忙问:“哪里不舒服吗?”
她说:“我想坐一会。”我一手支撑她的后背一手把枕头放在她背后,扶她坐好。
后来在她精神稍微好一些的时候我又推她出去过几次,我给她买了一个p3,里面下载了一些老歌和新歌,当然也有莫文蔚的一些歌曲,因为我发现她很喜欢听,最后我发现她最喜欢听莫文蔚的《爱情》,因为有好几次我去看她,这首歌都在单曲循环播放,有一次她看见我来赶紧把歌曲做了切换,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发现我现在才对她有了一些了解,她确实很懦弱,同时也很单纯和简单,对于爱情甚至有点像一个情窦时期的少女。但很明显对于生活和现实,直到现在她还不是很擅长。另外一个重要的发现,我一直觉得她就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农村妇女甚至是家庭妇女,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有思想,只是从来不表达,习惯掩饰。虽然最后的时光很痛苦,可是知道最后离开,她都显得很平静,这样的平静让我觉得她好像不是离开而是回归,所以在妹妹哭的肝肠寸断的时候我只是象征性的流了几滴眼泪。
我继续承担起这个家庭的责任,因为我答应过她要帮她照顾好她的孩子,我的妹妹,虽然我还是认为她很懦弱,自己承担不起的责任却交给我。
不久之后大伯母也改嫁了,堂妹跟着她一起过去,他们结婚那天我和妹妹都没有过去,似乎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实际上确实没什么关系。
有一天她突然来到我们的房子,我看她化了妆,她以前是不大喜欢化妆,所以很明显,我随意的看她一眼,我们彼此没有表情,只是在眼神交汇的时候客气的彼此微笑,但这微笑在大家脸上都只停留了不到一秒钟。我看着他走近,我拿出一张椅子,放在她面前,他没有客气的坐下,但眼神还在屋子里打量,这个时候我才看出来她的脸上有淤青,在手腕露出的地方也看得出有红肿和淤青,看来她过得并不太好。我想问她,也想发作,但最终还是没有,我以什么立场呢?她先开口:“你们还好吧?!”一句似乎不需要回答的询问。“虽然你大伯不喜欢女孩子,但是你们毕竟都是一家人,他走之前虽然没来得及留下话,但我知道他放心不下你们”
他又告诉我了她的故事,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喜欢向我述说,是因为实在没人述说还是生活的苦难压抑的太辛苦,还是只是因为我是家里最大的孩子。
“现在想想,我跟你大伯其实还是比较幸福的,只是我太不懂珍惜。你大伯比我大近十岁,所以什么都对我很照顾。也因为我是他第二任妻子”她转脸看我,我并没有太惊讶,虽然没有家人跟我讲过,但是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我早就听多了,大伯曾经结过一次婚,据说还生过一个姐姐,后来离婚了才娶了现在的大伯母。“你大伯虽然一只想要男孩才跟前妻离婚,但是我生了你妹妹之后他也对我们不错,而且经常还给前妻一些照顾,当然我很不情愿。其实现在想想倒真没什么”我看到她释然有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他对你好吗?”我问她。
“好!挺好的。”他回答的很简单,我也不想拆穿她的谎言,因为我也学会了装傻。她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把一个盒子留下说是大伯的东西,不方便留在自己那里。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我也没有去看过她。本来我们的亲情就已经很疏远了,不见也好。
这样我似乎在这里所有的直接联系都没有了,我在做一种离开的准备。
我继续努力工作挣钱,随着妹妹毕业临近压力也越来越小。我开始从新继续自考我的本科。我从爸爸离开的那一天开始就养成了每天写日记的习惯,因为再也没人听我讲了,再多的辛苦也只能自己说给自己听了,我喜欢在微博上偶尔分享一下自己想法,兴趣使然偶尔也会给报纸大杂志投投稿。这些年我做过很多工作,促销员,发传单,售楼小姐,客服,销售,我甚至学了办公软件,做过前台,文员,前两年因为学历吃了些闭门羹,可自从大专学历再加上工作经验情况就好很多了。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男人,是我做售楼小姐期间的直接领导,工作上对我很照顾,我之前没有过什么经验,长久的生活压力让我没能抵制住这温柔的诱惑,我沦陷了。我只是想要简单平淡的生活,所以我没有要他给我什么承诺,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婚礼就结束了自己的单身生活,我多想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但是现实告诉我靠别人永远都是徒劳的,特别是男人,如所有的狗血电视剧一般,结婚第二年我在一个生病请假回家的日子看到他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我们的卧室里痴缠,在我决定要彻底清除这段关系的时候,我的这场病给我带来了我人生的第一个孩子,我开始面临两难的选择。
无疑,我想要一个孩子,渴望做一个母亲,这是一个完整女人的开始,我开始憧憬着计划着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做一个幸福的妈妈,等待还自己的降临。可是我要怎么对待我的婚礼,我不忠的男人呢?他跪地求饶,我最后如所有懦弱的女人一样选择了委曲求全,我果然如我的继母一样成为了一个懦弱的女人。结果,让步根本换不来幸福,让又一次让我堵在酒店的卧室里,还是那两张可恶的面庞。这一次我没有发作,因为我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太生气,没错,相比较这个男人,我更爱我腹中的孩子。我默默走开,他回到家我什么都没说,我依然如常的生活,这种态度让他开始从一种不安和愧疚中慢慢解脱,他一定以为我已经接受了这一切,生活一切如常。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住进了医院,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不适,但我坚持住进医院,我已经不愿意住在那个“房子”里,而且预产期也到了,住进医院无疑对我来说是更加健康的方式。我住院的第二天他来看我,满面笑容,我能从他的笑容里面看到那肮脏的两个人在那个我住过的房子里做过些什么,我差一点反胃呕吐,但我忍住了。我平静的拿出离婚协议交给他,他很诧异更多的是不愿意,像一个等待秋天收获果实的农夫突然被告知这片果园将要易主一般,我料定他不同意,我也做好了即使告上法庭也一定要离婚的准备。结果下午我就进了急诊室,难产,当医生告诉我们孩子因为憋气太久有可能会有后遗症的时候,我想象着他的失望,我反而有一丝得意,这样孩子就是我的了,无论健康还是残疾。等我被重新推进病房,我在桌子上看到了那份离婚协议,他签了,如我所料。这是我演的最完美的一场戏。他坚持每个月给我钱,开始我不要,后来我想他应该也不会因此有什么愧疚所以我收下了。
我开始一个人养着这个孩子,无欲无求。我要给他所有的爱,给他缺少的也给他我缺少的。我本以为当年自己只是耍了一个小聪明,结果一语成籖,孩子在一次例行检查的时候被医生告知这个孩子发育停止,我拽着医生问这是什么意思,医生说这可能跟你们家族的基因有关系,反正结果是这个孩子的智商永远停在这里了,我伤心,伤心之余也有一丝的幸运,没什么,就让她一直天真下去吧。
我把悲伤都寄托在文章里,这时我已经出版了几本书,除了网络留言和一部分书信我与这个彻底断了联系。我在一个个城市流连,所以书信很多都不一定能收到,邮箱却是可以收到的,我用一个不常用的邮箱留给报社和网站,用另一个邮箱留给读者,所以读者邮箱永远被塞得慢慢的,从不去看只是定期去清理一次。
我选择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查看邮箱,一封封的看着读者的回信,有怎样的心情,有怎样的建议,有怎样的寄托,我经常看到一个一个叫做“哆啦a梦”的读者,他几乎把我的每一篇博文,每一部小说都看过,给我意见,我甚至感觉我赶不上他的节奏,但是很明显我不想赶他的节奏也没准备赶他的节奏,我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不迁就任何人,以我的姿态生活c写作,不管别人的态度,我享受写作正是享受这种生活,因为我曾经太迁就别人,也见过迁就太多而失去自己的女人。我和这位读者又有了一段短暂的爱情,最后依然以悲剧收场。
我开始习惯孤独,认识到人生而寂寞的本质,我和孩子和妹妹,相依为命。我开始从苦难悲剧的人生里寻找可爱的欢乐,我开始理解母亲c理解继母c理解大伯母,我们都是简单的女人,她们并非懦弱,只是想要找到一些陪伴,找到一些缓解自己孤寂生活的方案,虽然这些人,这些事最后都没有给他们想要的,也或许曾经也给过,但是这种选择,想要幸福,追求不孤单的心没有错,也不该被鄙视和无视。虽然这样的心态久了,也带给她们很多无可奈何和小心翼翼,甚至卑微和妥协,然而,生活,谁有没有妥协呢?
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