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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七姐姐,那你不是差点被逼婚啊”

  玉小广坐在地上,下巴靠着七君的膝头,仰着脑袋担忧的问:“大哥怎么没去救你”

  安寻逸一个激灵坐起来:“我怎么没去,我去的飞快好吗”

  玉小广无视了他:

  “七姐姐,成亲是不是要穿喜袍啊”

  七君笑笑:“当然了,成亲的时候要拜天地,要宴请宾客,还要请来所有亲戚朋友一同见证”

  玉小广听的眼睛亮亮的,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

  “那岂不是很热闹?”

  七君愕然:“小广,你真没见过婚礼?”

  玉小广落寞的摇摇脑袋,趴在七君腿上不再说话了,他用手指戳着地上的泥土划圈,盯着地面发起了呆

  七君见他不高兴,温柔的抚摸他的头发,安慰的说:

  “没事,哪次有机会姐带你去看看,凑凑热闹”

  玉小广埋头沉思了会儿,手中动作停滞,悄然抬头问七君:

  “那七姐姐也会成亲吗”

  他说完之后一阵静默,良久,安寻逸在一旁冷不丁冒了句话出来:

  “你姐可是有婚约的人,当然会成亲”

  话音刚落,七君当即照着安寻逸的脑袋就是一拳,这一拳出去的又狠又重,吓的玉小广也跟着打了个哆嗦

  “安寻逸,你不说话会死啊”

  安寻逸躲不及,被七君一拳打的生疼,只得摸着脑袋不服气回道:

  “我又没瞎说,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不对!”

  玉小广茫然的看着他俩,悄悄发声道:

  “大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安寻逸像是来了干劲,一个平移蹲在了玉小广面前,饶有兴致对他说道:

  “我问你,你姐为什么离开阑珊宫”

  玉小广立即回答:“不知道”

  安寻逸:“我再问你,俞南书你总该认得吧”

  雁七君:“差不多行了”

  玉小广:“我当然认得,那是我大师兄”

  雁七君:“小广快看,你二哥回来了”

  玉小广:“嗯?二哥回来啦”

  一听到树林风回来,玉小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飘走了,他像是完全不好奇安寻逸的问题,自己话还没说完就毫不犹豫的就走开了,风风火火的奔向树林风去接他手里搬回来柴火,徒留安寻逸一人蹲在原地受着七君的怒视

  “安寻逸”

  她看着他,眼底其实并没有愤怒,只有些许困乏与厌倦,她说:

  “别说了”

  安寻逸躲开她的目光,一屁股坐实在地上,立刻变的乖巧老实起来,他向来喜欢把七君惹火,招的她和自己吵架,因为他知道,无论七君是骂人还是发脾气,其实都不是真的生气,可一旦她露出刚才那种疲惫的眼神,那么她便是认真了,通常这种情况下,安寻逸唯一该做的,就是闭嘴

  二人陷入难得的沉默,这让刚回来的树林风看见,觉得稀奇,悄悄跑去问玉小广:

  “师姐和寻逸怎么了?”

  玉小广哪里知道他俩怎么了,愣头愣脑的回答说:

  “七姐姐要成亲,大哥不高兴”

  树林风一个踉跄没站稳,眉毛向上一挑,干巴巴笑了笑:

  “小广,你,确定?”

  “我不知道啊”

  “”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风”七君把脸凑到树林风跟前盯着看了会儿,然后猛的退后一大截,摸着下巴语重心长的道:

  “你好像长高了许多”

  树林风害羞的点点头,微微一笑

  安寻逸在一旁饿的眼冒金星,吃个面也能吃出轰轰烈烈的动静,他头也不抬,嘴里含糊不清的道:

  “我当是你长矮了呢”

  七君没有理他,继续对树林风说:

  “是在长身体吧”她眉欢眼笑的,嘴脸神情简直活像一个慈祥的老母亲,她把自己碗里的面都夹到树林风碗里,还另外给他多点了一碗牛肉

  “好孩子,多吃点”

  七君一个劲的催他吃,自己却一筷子不动,她天天说的最多的就是我不饿,吃完一口后就说自己饱了,其实她是他们中最瘦弱的,以前在北方赶上旱灾,最最吃苦的时候,每天都没有东西吃,七君把能够找来的食物都让给了三个大男人,说什么自己是女孩子,吃不进那么多,那段日子她瘦的不像话,一双大眼饿的内陷,胳膊越来越细,都快赶上她的剑了

  眼看着七君越瘦越小,几个男孩反倒还长大了,一时间大伙回想起那段挥之不去的艰苦日子,心中一紧,口里一酸,随即就把那碗牛肉齐齐推到她面前,半筷子也不敢动

  一时间气氛相当诡异,沉默了好一会儿,七君受不了了,她最不喜欢那种不痛快的感觉,类似尴尬,最是抵触,不然当年她也不会毅然决然离开阑珊宫,她雁七君是条“汉子”,一肉麻就想发脾气

  七君一拍桌子,震的另外三个周身一颤,齐刷刷看向她,七君发言道:

  “别磨蹭,快点吃完好赶路,明日一早就要进角城,不然就看不到婚礼啦,我们无马无车,脚程是得需三日才能到的,所以我们得快”

  安寻逸听完,满脸的怨气,扭头冲着一旁已吃完了面,正规规矩矩端坐在小板凳上的玉小广嚷嚷:

  “都怪你,吵着要看什么婚礼,你说你,又不长个儿,又不争气,你现在又不娶媳妇,看什么成亲,看什么拜天地”

  七君一筷子戳进安寻逸碗里,搅乱他碗里的面,压住他的筷子低声道:

  “再多嘴,你就别吃了”

  “”

  安寻逸努力摆出一副不怕七君的样子,虽哼哼唧唧“切”了好几声,但也还是闭起了嘴,沉默着弹开七君的筷子后,继续吃起了面

  七君说的对,无马无车,走去角城得需三日,可秦家的婚礼就是明天,七君要带玉小广去凑热闹,他们就得快,树林风和玉小广功力虽弱,可轻功不错,也是能够跟上七君和安寻逸的速度的,所以他们要花一日赶到角城,也不是不可能

  角城秦家与玉师山的陶家结亲,这件事已传的四海之内皆知,秦家修刀陶家修剑,本不同修一宗的两家联姻喜结连理,着实令四海内外百家群雄都为之羡慕和祝福,所以才使得他们大婚之日,诸多世家纷纷前来登门庆贺,偌大的角城,一时多了许多各门各派的弟子,顿时热闹非凡,笙歌鼎沸,每条街道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其盛庆程度,或可与清徽八试时期的岁海不相上下了

  说起来雁七君他们赶了一天的路,等到了角城后,气色依旧不错,除了树林风

  他身体不好,时常发汗头晕,加上平时风餐露宿,营养不好,所以每年都会生一场大病,而且人疲惫时容易犯困,现在树林风是又累又乏,虚弱的几乎无法站立,七君觉得这样拖着不行,得休息,于是找了个客栈开了间房,扶他躺下后,让安寻逸和玉小广立刻去凑银子买药

  树林风躺下后喝了点水,觉得好多了,面色也红润起来,七君总算是松了口气,拍着他的手道歉:

  “小风,对不起,我只想着带小广来玩,没考虑到你”

  树林风轻轻摇头,温柔的说:

  “师姐,我没事,不必担心,本来也没剩下多少银子,就别让寻逸他们去买药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那不行”雁七君极力否决“我得留下来陪你”

  “师姐”树林风面容清俊,有种朗月清风的君子感,他从来都是那么体贴那么温柔,从不会让七君受委屈,所以他宁可善意哄她,也不想她心中难过,不想她懊恼自责

  “师姐,我方才看到城中有卫家子弟”

  七君吃了一惊:“什么?卫峥也来了?”

  树林风不露痕迹的点点头,道:

  “所以我不太想去看那场婚礼,师姐,你明白的”

  七君一想到卫峥,气的“噌”的一下跳起来,火气瞬间全上来了:

  “卫峥那个老不死的,最好别让我见到,否则我就”

  “师姐”树林风握住七君的手,轻轻揉开她攥紧的拳头,拉她坐下

  “所以,我很好,不用担心我,我只是不想去到婚礼上而已”

  “你自己一个人不”

  “师姐”树林风再次打断他,十分关切的看着她的眼睛,轻轻摇头

  “你不去,我会自责”

  七君看着他清瘦的脸庞,看着他勉强的笑容,一时竟无言,安寻逸和玉小广回来后,端了碗黑漆漆的药进来,七君喂他喝下,留了点盘缠放在他枕边,替他塞好被子交代了些事情,应他的心意点头离开,树林风也趁着安静,不一会儿便睡下了

  雁七君和安寻逸带着玉小广一路小跑着到秦府,由于前来拜访的人实在太多,不需要请帖也能进去,所以他们仨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走了进去,并且非常厚脸皮的无视了门口恭迎的管家,一个贺礼也没交出去,径直走到了大堂,看见什么吃什么

  玉小广第一次见到这种宴席,开心的到处晃悠,一不留神就跑不见了,安寻逸和雁七君靠在一个角落里,商量着等会看完拜天地后早点走,回去照顾树林风

  安寻逸:“我记得树林风今年还没发过病,会不会这次就算是?”

  雁七君:“发病期是冬季,这才刚入秋,不会是,或许他是太累,身体负荷了,不适应”

  安寻逸:“你说,他这病会不会是那时候落下的,哦对喽,说起来,我刚才好像看到卫峥了”

  雁七君:“哼,他还真的来了!”

  七君说的咬牙切齿,随手抓起一块绿豆糕就往嘴里猛塞,然后两手胡乱比划了个掐脖子的慢动作,口里含糊道:

  “要是让我看到他了,我非掐死他不可”

  可能是七君那句“掐死他”说的太过气愤,声音大小没控制好,竟被某个小弟子听了去,小弟子一个扭头看过来,正好看到了雁七君,那人觉得眼熟,扣着脑袋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灵光一闪,两掌一拍,指着七君大喊一声:

  “咦,那不是雁七君吗”

  七君正气的牙痒痒,恍惚间听到人群之中隐约传出来个声音,仿佛还有自己的名字,那话音未落,混乱嘈杂的厅堂瞬时变的鸦雀无声寂若无人,一片静默

  “雁七君?真的,真是七郎”

  “七郎也来了?”

  “那里,在那儿,是七郎,真是她”

  “天,七郎来了”

  “是啊是啊”

  一时间所有人口中都念出了七郎,或者雁七君,亦或是雁氏七郎的字眼,声音重叠喧闹,嘈杂不堪,偌大的厅堂几百人,无处不回荡着七郎的名字,且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似乎大家都把惊呼她的名字当成了句必说的话,一遍一遍重复起来,然而这时候的雁七君本人,甚至连嘴里的绿豆糕也没嚼完,就被大家纷纷投来的目光盯了个彻彻底底扎扎实实,那一刻真不是开玩笑,七君真的傻的连眼都不眨了,绿豆糕也不吞了,就这么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尴尬,十分尴尬

  不痛快,十分的不痛快

  当下七君满脑子一团浆糊,心乱如麻,什么念头都没有,只一心想走,她下意识拽了拽安寻逸的袖子,尽量减小嘴巴张开口的幅度,向安寻逸求助:

  “喂,寻逸,我们走吧”

  她说着,一口把嘴里的绿豆糕硬吞了下去,安寻逸给她递了杯茶,道:

  “嗯,你走吧,我再吃会儿”

  七君一听,刚喝进去的茶立马全吐了出来

  “好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不仗义,吃死你算了!”

  七君照着他后背一抡掌,拍的安寻逸险些栽个跟头,随即她转身打开身后的窗户,腾起身子,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屈身钻了出去,顺带还捎上一块红豆饼,跳出去后还不忘把窗户给关回去,徒留下一整间大厅的所有怔住的人,和照旧吃喝不误的安寻逸

  七君离开阑珊宫五年了,那时候她风云四海,世人皆知雁七君,修仙修剑修道修封魂,从擎苍宫走到阑干城,去过晴天都也拜师过阑珊宫,岁海,瀚海,碧海,玉海,处处都留下过雁氏七郎的名号,她出过风头,受人敬仰,却也遭人记恨,备受言论,若说她离开阑珊宫,她师傅和俞南书是原因之一,那么遭人诟病,悖论妄议,一点事情都要被众人指指点点肆意揣测,整日过的惶惶不安好不快乐全部这些,才是她离开四海,最根本的原因

  秦府小路蜿蜒,房屋众多,七君想着想着,走着走着,不经意来到一处无人的院子,她听见屋子里有响声,下意识瞟了一眼,只随意这么一看,竟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光线昏暗,灯火明灭,七君就着月色,隐约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急匆匆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笔直的站定在雁七君身前,涨红着一张脸,磕磕巴巴的冲她鞠了一躬

  她穿着大红色的喜袍,手里捏着一方红盖头,头上琳琅满目的挂饰叮叮作响,额间抹红,唇红齿白,不用说,面前这个小姑娘,必定是今夜婚礼上还没出场过的新娘子——陶栩

  “雁姑娘你好我叫陶栩我从小就听说你的故事觉得你是女侠是英雄我真的非常崇拜你我没想到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婆婆跟我说你来了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骗我的可没想到雁姑娘你真的来了我真的见到你了我好开心”

  陶栩害羞的快要把自己憋死了,她虽然从鞠躬之后到现在一直在说话,可奈何声音实在太小太含糊,且还一气呵成从不断句,搞的七君愣是一个字没听清,光听到她发出哼哼吾吾的声音,完全不知道她说了些啥,过程就这样持续了很久,七君觉得完全无法打断她的发言,于是干脆硬着头皮一听到底,全程假装出一副听懂了的样子,一个劲的微笑点头,满心想的都是早点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谈话

  过了好一会,滔滔不绝的陶栩像是说累了,终于卡壳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没说话,七君便抓着机会急忙说出了这么久以来她的第一句话:

  “外面冷,你先进去吧,等会还要拜堂成亲呢”

  陶栩闻言,拼命摆动着双手说不冷,七君才不管她冷不冷,推着她就往屋子里走,咬牙说道:

  “新婚之夜,新郎官都还没来掀盖头,你怎么就自己掀开了,来来来,你先回去,把盖头盖起来,然后安安静静的等,怎么样?”

  七君着重强调了安安静静四个字,手里力量越来越来大,一步一步推她到房门口,就差最后一步就可以把她给“塞”进去了

  可巧不巧,就在七君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陡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凛冽的杀气,七君微微一颤,三两下把陶栩甩进屋里,反手关门,盯着对面屋顶上匍匐蜷缩着的一团漆黑的身形,心中骤寒,不禁暗自感慨起来,杀她的人还真是无处不在,他们千里迢迢穷追不舍,轻而易举就能找到自己,且每次来的门路都各不相同,修道的,修仙的,修剑的,魔道的,甚至还有和七君一样全能的,也真难为了幕后那位,纵使千方百计也想要雁七君一行人的命,他们目标之明确,决心之坚定,时间长达五年之久,刺杀超过数百次,七君不明白,那些不惜代价也要取她性命的,她所称之为小鬼的杀手们,难道真是鬼吗?他们都是曾死在七君手里,现在回来找她复仇的鬼魂吗!七君自问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所除之人皆是恶霸,问心无愧,倘若真得罪了什么,那些人却为何不亲自动手?反而劳心费力的请什么杀手

  四周寂静无人,唯有身后拍着门板声声叫唤雁姑娘的陶栩,这一刻,七君突然想起了陈家兄妹,暗自骂自己还真是个祸害,走哪害哪,杀手跟到哪,遐想之余,不由的心下又凉了三分

  她现在非常纠结,想要立刻出手了结那人性命却不能,因为她不能在这里动手,她害怕又会有无辜的人因她而死,重现陈家兄妹的结果

  她往外狂奔,小鬼也同步紧跟,在屋顶犹如鬼魅一般爬行,七君想要离陶栩这边越远越好,可奈何那个傻姑娘实在太不听话,自顾自冲出了房门,抱着柱子冲七君大声呐喊:

  “雁姑娘的恩情陶栩永世难忘,雁姑娘!雁姑娘”小姑娘憋了口气,停顿了好久,七君抽空向她看了去,不经意间放慢脚步,等着她把话说完整,陶栩被七君这一看,突然紧张,深吸一口气,像是卯足了劲放声大喊道:

  “雁姑娘快跑啊”

  七君一个踉跄没站稳,猛的撇过脑袋忍不住回头骂了一句

  “见鬼,我不正跑着吗”

  小鬼追的飞快,七君又因为陶栩误了速度,眼看他逐渐逼近,触手可及七君的后衣领,七君心里叫苦,心说要不是为了听陶栩后面要说什么,她哪里还在这院子里,没办法了,打!

  七君聚集灵气凝神化剑,经过了上次,她出剑的速度已如以前一般快了,她握剑负于身后,一个起跳从小鬼头顶飞跃至其身后,长剑一挥,劈碎了小鬼的面具,七君引着他往无人处去,可小鬼似是看出了七君的意图偏偏不上套,逗留在陶栩所在的院子里钻上爬下,久不离去,七君若是不进攻,他则佯装要进屋,一旦七君冲过来阻止,他便迅猛出击招招致命,总之,这一战七君打的很是疲惫,若她不想陶栩受到威胁,就必须速战速决杀了小鬼

  没准是七君和小鬼的动静太大,陆陆续续围来些门派弟子观战,安寻逸也顺着七君灵剑的气息赶到,半个秦府的下人都来了,没过多久整个厅堂的客人也都移至了此处,安寻逸戏想:要是新郎官也到了,那这个婚宴算是完美转移了个举办地点了,都是拜七君所赐啊

  七君刚刺中小鬼的左手,视线无意往下一瞅,赫然发现下方本来空无一人的院子,不知何时竟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大家肩靠肩腿挨腿,各个仰着脑袋齐刷刷看向自己,不知道还以为大家伙在看什么节目,一个个还有声有色的讨论着:

  “七郎的剑就是不一样”

  “是啊,好强的灵气”

  “灵剑是硬功夫,不仅靠天赋还得靠后天练习,七郎这水平,你我都自愧不如啊”

  “没记错的话,七郎的那剑名唤骄阳吧”

  “还真是骄阳”

  “骄阳剑身形火红如焰,锋如烈日灼心,今日有幸一见,当真如传闻中那般”

  “好功夫,好功夫哇”

  这些人兴致高涨,倒真成来看节目表演的了,他们一个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眼界多宽多广,可在七君看来,全都是鼠目寸光目光短浅,这些人,人人指着七君的剑一番研究讨论,夸着七郎赞不绝口,可偏就没个人看清楚整个局面吗?

  杀气!兄弟们,杀气你们感觉不到?你们就不觉得,这台“戏”上的另一个角儿,正拼了命的想要取你们口中七郎的性命吗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一本正经研究骄阳剑的傻子们,那小鬼胆子才更大,他不躲了,也不打算跑了,始终执着的坚持自己的任务,丝毫不受任何变数的影响,一心一意要杀雁七君,可七君没他那么好心态,满脑子都是自己毁了一场婚宴的负罪感,这种感觉如同火海深渊,几乎要将她灼烧殆尽,她浑身燥热,一股说不上是闷气还是怨气的憋屈感涌上心头,霎时乱了她出剑的方寸,以至于被小鬼趁虚而入,击的败退一步开来

  这一退,七君脚底一软没站稳,绊了一腿,瞬间注意力就飘了,灵剑虽跟着虚晃片刻,却也及时恢复原样;那小鬼也并未讨占到上风,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若不是黑衣裳穿的对,看不出来血迹,否则画面指不定多血腥

  小鬼喘着粗气,适才发现自己受了伤,迟来的刺痛感一下子夺走他神智,生生顿在原地一动不动,七君落了个闲,抽空拍拍自己脑门让自己集中精力,心下又慌又急,真恨不得捂着脸掉头就跑,她心里直犯嘀咕,想说完了完了彻底完蛋,这下惹大麻烦了,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幢庙不破一桩婚,她这一搅和,婚宴算是乱套了,真真是罪孽,看来还是得挑个日子去拜拜佛,祈求菩萨也保佑保佑自己吧,什么时候才能丢了这身处处惹麻烦的霉运啊

  七君正想着,大家伙也正讨论着,安寻逸看着热闹等啊等,结果七君没等下来,倒把新郎官给等来了,安寻逸心里犯嘀咕,雁七君啊雁七君,这天地也不用拜了,拜你这专门捣乱惹麻烦的霉神吧

  秦轩正是这场婚宴的新郎官,待他做完手头的琐事后,开开心心来到厅堂一看,发现空无一人,再听下人说大家都去了西院,心里只道是自己的未婚妻难道出事了?他连跑带冲的往那赶,一来就看到了雁七君的“表演”,目瞪口呆,反应了好久才恍然大悟,当即大喊一声:

  “七郎当心啊,大家快,快救七郎啊,有刺客啊”

  听到这句话,除了投来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之外,并没有谁附和,七君闻言几近热泪盈眶,心中可以说相当感激了,终于,终于来了个明白人

  秦轩穿过人群找到陶栩,着急的拉着她进屋,院子里的所有人其实都听明白了,与其说听明白,不如说他们一开始就知道,知道黑衣人要杀雁七君,而雁七君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或者不想大开杀戒,一直退而求其次想引黑衣人离开,结果没成功罢了,他们都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个个身怀功夫,他们不插手,大抵是不想出手遭人对比,出丑难堪,亦或是自信七郎的本事,以为七郎会不屑外人相助,怕被嫌弃,再而言,七君也的的确确不需要帮助,不然安寻逸早去救她了,他又不是真没心没肺,岂是会呆在下面不管不问的

  事实上七君吊打小鬼的情形所有人都看懂了,只因七君心中有愧,自责毁了宴席所以心不在焉缕缕退让而已,在场的人,要说秦轩是第一个看明白的人是假,唯一一个没搞清楚情况的人是真,大家都不拆穿,而他就会一直喊:“七郎我来救你”,然后众人皆笑笑不语,继续观战

  秦轩越来越急,摸摸腰带间发现刀没带,他是真急傻了,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哪里还配了什么刀啊,所以他就那样空着手愣在原地,冲着屋顶的七君改口喊道:

  “七郎你要当心啊”

  这时候陶栩也推开门跑到秦轩身边跟着喊:

  “雁姑娘小心啊”

  七君是又想哭又想笑,捂着脸对那小新人无奈道:

  “两位小祖宗,可别喊了”

  七君后悔了,果然不该拖拖拉拉,果然就该一招毙命,直接杀的那小鬼半招都攻不出来,才不至于出现这种众人围观的情况,哎,说到底陈家兄妹给雁七君的阴影太大了,原本动一根手指的事,却因为顾虑太多,搞成这个下场

  就在七君神游间,那小鬼也不知什么毛病,居然折返进了人群,直奔秦轩和陶栩方向而去,秦轩为护住陶栩迎面受了小鬼一击,重伤瞬间又被小鬼擒住,拎着衣领被带到了房顶之上,形势陡转,众人愕然,纷纷警惕相看,七君暗叫不好,大事不妙了

  这时秦老门主刚刚赶来,见自己宝贝儿子被人架着脖子割了口子,一下慌了神,气的大喊:

  “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儿子”

  话音未落,七君汗颜。这一家人还真都是好嗓门,遇事都喜欢喊上几句,尽管喊的都是废话

  七君抹了把汗,冲人群中的安寻逸使眼色,她不想再发生陈家兄妹的悲剧了,她只想要秦府今夜平安

  七君道:“你这人,目的不是要杀我吗,现在绑着秦轩是何道理”

  小鬼脸色煞白,额头发汗,他瞳孔漆黑,遮蔽在兜帽下看不清楚,他一把小匕首牢牢抵在秦轩的脖子上划出一道骇人的切口,血滴答滴答的流,越来越多,不一会秦轩便眼神迷离,几欲昏倒,可却又被伤口处摩擦的匕刃痛的清醒回神,反复几次,煎熬难耐,痛苦不堪

  七君伸手喝止他住手,提醒他道:

  “你抓他,无非是当个人质,为的是让我交换你提出来的要求,可你想清楚了,若他不小心死在你手里了,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语毕,小鬼果然将手中匕首放松了些,检查了下秦轩的状态,继而看向雁七君,口中发声低沉沙哑:

  “只要你自杀,我就放了他”

  七君默然,半晌不动声色,陶栩在下面急的跺脚,秦老门主心慌意乱大气不敢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唯独安寻逸动作出众,一个旋转登上屋顶,站定在七君身边,突然发笑,小鬼诧异,慌张问他:

  “姓安的,你笑什么”

  他自然认得安寻逸,这些杀手都是奉命而来,经常目标就是雁七君他们四个人,安寻逸,玉小广,树林风都是他们要杀的人,所以认得

  安寻逸笑了笑,双手插进袖中,漫不经心的说:

  “我以为,你们这种专业的杀手有多了不起,嘿,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小鬼闻言,强装镇定,冷冷问到: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安寻逸耸耸肩“你们这些整日蹲在暗处,与阴暗潮湿为伴的人,夜里睡在散发着恶臭的阴沟里,就不经常被些小虫子趁机钻进衣裳里,咬你一身疙瘩吗”

  他这话说完,七君和院子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小鬼仰面看他一眼,月光下他的脸惨白无色,眼神扭曲狰狞,安寻逸说完的那一刻,小鬼的手臂正爬着一只身负猩红甲壳,头顶两只尖细触角的蛊虫,那蛊虫尾部散开一片扇面形状的彩色尾巴,尾端皮包住骨,如弓弦一般紧,颤抖起来发出铮铮响声,小鬼像是察觉到,抬起胳膊想要看时已经迟了。他那只中蛊的手臂早被蛊虫咬破了口钻进肉里,此刻正一步一步爬进他的内脏,一点一点将其全部啃食殆尽

  大抵是蛊虫咬住了他身体内的某一处,疼的他脸色骤变,面部陡然抽搐起来,接着是他架着秦轩的那只手,眨眼间变的像麻花一样打转,连带着身体也自发跟着拧成一团,整个人都没有了形状,他脸贴在地面上,不住的咆哮:

  “不要!不要!不要!”

  秦轩摆脱了小鬼的牵制骤然躲开几米远,他实在是被小鬼的死状吓破了胆,甚至是忘记了自己还在房顶上,发了疯的向后倒退直到他摔下去,被一群人接住后,仍旧捂着眼睛疯疯癫癫的说: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通通回来了,他们来找我们报仇了,浮屠宫的人来找我们报仇了,爹!爹!”

  秦老门主匆忙跑过来,抱住自己的儿子却被频频挣脱开,秦轩发了疯,死死拽着他爹的手,一直重复着喊:

  “白家人回来了,白家人回来他们回来了”

  众人惊愕,当大家听到浮屠宫和白家这些字眼时不免心中一紧,后脊发凉,浮屠宫是四海内外所有人心中无法磨灭的阴影,那段曾被白家支配迫害的日子宛如丑恶的烙印挥之不去,秦家是百家之一,是参与了光荣日,屠剿过白家余孽的,虽然秦轩当年还小,但往往恐怖的记忆会像散不去的阴霾永远缠绕心底,永不会淡去

  秦轩的母亲当年就是死于浮屠宫白家人之手,死状也是如此,白氏子弟擅长用蛊,独门绝技凤凰蛊更是令人闻风丧胆,光想想就毛骨悚然,他们常常将凤凰蛊虫置于人身上,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直至最后尸体被啃食的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副皮囊,最后蛊虫会被收回主人装蛊的容器中,等待着下一个人的到来,此蛊无任何办法可救,无任何方法可缓解,亦无任何能力与之对抗,由于中蛊之人死状奇惨且极其特殊,所以只要是听说过的人,都可一眼辨认出死者是否死于凤凰蛊

  光荣日时期,浮屠宫被灭,脱离出本家的一部分白家弟子由于提供了重要情报,帮助雁氏打赢了那一战,故而被留下,从此居住在瀚海,由阑干城城主苏桦监督看守。四大世家的家主花费大约一年时间废除他们体内的浮屠宫内功,尽数摧毁所有蛊物,压制他们的行动和生活,十几年来没出过任何差错,可现如今凤凰蛊重现人间,大家有目共睹,尸体就在那,蛊虫就在那,而施蛊的人,也在那

  安寻逸

  凤凰蛊,是他施加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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