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承诺
一场不算愉快的午宴后，这场省亲也接近了尾声。
慕容盈仍在与家人道别，慕容冲却一早和苻坚登上了銮驾。
“盈儿，你与冲儿在宫中服侍苻贼，务必谨言慎行，留得有用之身，将来方可里应外合光复我大燕。”慕容暐乘着机会悄声叮嘱。
“儿明白。”慕容盈低声道。
“盈儿冲儿可会原谅阿母？”可足浑氏泪眼看着銮驾。
“阿弟不过孩子气，改日儿再让他来向阿母赔罪。”
“今日让冲儿受了委屈，还请盈儿好生安慰他。”
“阿兄放心。陛下不耐久等，儿该去了。”慕容盈道，又向可足浑氏行礼，“儿不能在阿母身边尽孝，还请阿母保重。”
慕容盈上了车，看了看靠着车厢边上闭目养神状的弟弟和挤在他身旁享受着握手福利的皇帝，便自然地坐到了苻坚的另一边，挽着他的胳膊软语温言c撒娇卖痴。
苻坚果然扛不住这一套，被她三言两语说得晕晕乎乎，又与她“陛下”“爱妃”地腻上了。
随着马车摇摇晃晃，慕容冲倒是当真睡着了。
銮驾很快入了宫，在第二道宫门外就停了下来。虽说秦宫是皇帝的天下，但总有些宫规是要守的，皇帝在这里也得换乘肩舆。
“阿”慕容盈正想唤醒自己弟弟，却被帝王制止了。
“莫惊醒了他。”苻坚看着男孩睡梦中也紧皱的眉头，有心等他睡醒，但又觉得维持这般别扭姿势太久反而伤身，沉思了数息，向慕容盈叹道：“朕真是欠了他！”
慕容盈不明所以，却见苻坚身体一沉，再站起时，已稳稳把睡美人打横抱起，又略艰难地为他调个舒服的姿势，让人可以稳稳地枕在自己肩上。她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方能体现自己内心的震惊！
苻坚给了慕容盈一个眼神，就带头走了出去。
“”慕容盈咬了咬唇，不知该笑该哭。能让皇帝小心伺候着，对任何一个妃嫔而言，都是无上的恩宠，可可那是她的幼弟，一心想要逃离秦宫的凤皇儿啊！隆宠至此，她该怎么才能说服苻坚放手？或许，她该试着让幼弟认命？以陛下对冲儿的用心，想必能护佑他一生。
看着皇帝抱着人出来，扛着肩舆的内侍们都有些发抖了。
一介娈t一ng能得一国之君这么小心对待，传扬出去简直骇人听闻，比之西汉董贤，也不枉多让，但这不过是他们向大臣们讨要外快的谈资。让他们受惊的是：这平白增加的八十斤，会不会把他们压垮？要是把皇帝和他的小心肝摔到了
在内侍们战战兢兢中，虽然路上多花了点时间，慕容冲三人还是平平安安地回了怡景宫。
苻坚轻手轻脚地把男孩抱回了偏殿，偏殿内已经新放了两个冰盆，并不炎热。他倒不是舍不得多用点冰，只是担心这熊孩子贪凉坏了身子，特意让人限制着些。
进门的时候，苻坚向黄内侍使了一个眼色，对方果然心领神会，拦住了亦步亦趋跟随在后的清河夫人。
“请夫人留步。”黄内侍往前一挡，行了个礼。
“”慕容盈与黄内侍对视了数秒，她脸上生霞，回礼道，“清河并非想劝阻陛下，但关于阿弟有一事急需禀明陛下。请黄内侍代为通禀。”
“夫人稍待。”黄内侍恭敬地进殿去了。
苻坚刚把人放上床，只来得及好好欣赏两眼，就被人打断了。听了黄内侍的话，他微微皱眉，还是出了门。毕竟是凤皇儿的姐姐，又是难得的大美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爱妃怎的不休息？”苻坚笑着揽住少女，看上去极为和善。
“陛下，妾逾越了。”慕容盈告了声罪，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
“黄珂，回头将御书房那玉玲珑给夫人送来。”苻坚眼前一亮，笑道。也没继续当个宠爱妃子的好皇帝，手一收，转头就回了偏殿，大步向床走去。他要偷偷试试清河夫人支的招数好用与否。
苻坚窃笑着绕过了帷幕，却正对上一双清明的眼。那双眼中哪还有半点睡意，直把他猥琐的笑容尽收眼底。
“咳，冲儿醒了，不多睡会？”苻坚神色一正，努力捡起王者的威严。
“渴。”男孩盯着他道，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唯独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一句“给我倒水”。
“”苻坚怔了一下，哭笑不得，当真回过头去唤人上茶。真是欠了他！可被这么不客气的使唤，为什么偏还觉得有几分隐秘的甜？
待苻坚再度回屋，男孩已然坐在案前，摆弄着棋盘。也不与他说话，只扬了扬手中的白子。
好吧。这是在叫他下棋呢！苻坚倒想说天气燥热，不宜思虑，当好好休息，然后邀他大被同眠，可看着这张清丽又平静的面容，再一次心软了。又或许是他隐约感觉，此时的男孩虽是自怜孤苦无依，但他若执意乘虚而入，必定会收获某种意想不到的糟糕结局。
——罢了罢了，手谈就手谈，谁让他偏偏心悦于这小人儿呢？
缠绵病榻的这段时日，慕容冲一点也没闲着，除了拿着内侍们给的小抄努力补课，也发了狠般的学习棋艺c医术，仿佛是不甘于先前的赌斗醉酒一般。
他这手谈的本事长进迅速，一日千里，到如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与苻坚对弈也是丝毫不让，直虐得这位陛下脸色发青。
“陛下因何纵容我？”很是享受了一把虐菜的乐趣，慕容冲终于展颜一笑。
“我的心意，冲儿当真不知？”苻坚看他笑了，也是安心了一半，执了他的手，置于唇边轻轻一吻。
“臣不知！论颜色，臣如今不过尔耳，远不及阿姊；论恭顺，臣能不受刑罚，全赖陛下雅量；论才学，臣是何水准，陛下也是晓得的。臣尝昼夜思虑，依旧捉摸不透。”
慕容冲抽了抽手，没成，只得红着脸，撇过头不看他。他就纳罕了，这满后宫的莺莺燕燕，若闭了嘴，他看着也觉赏心悦目，怎的苻坚就偏和他这根棒槌杠上了？
“天下夫妻恩爱者不知凡几，莫非都是世间绝顶之人？”苻坚笑了，“人无完人，冲儿何必如此严苛自己？”
“”慕容冲瞠目结舌，不意他竟会将话题扯得这般远？他哪儿是苛求呢！苻坚喜欢他什么，就不能告诉他，好容他改改吗？
“情之所至，哪容得我挑三拣四。”苻坚笑言。
“陛下以夫妻相谕，置皇后于何地？且陛下富有四海，原该慎重些才好！”怪他咯？这被不能挑三拣四的人也很是郁闷了。
“冲儿可是怨我不能给你正妻名分？”苻坚有些幽怨地问道。
“”不，他没有！慕容冲觉得苻坚这时候真叫人无法交流！沉默了半晌，他一扬棋子，只道再来一局。
苻坚脸上一僵，知他有些恼了，便也没拒绝，不甚开心地拿起了黑棋。
“臣以为，母亲兄长会永远宠我信我。”慕容冲一边落子，一边平静的说道，小脸一片慎重。
细数之下，除了母亲和兄姐，平素对他真个好的，除了下人也只有这位陛下了。他不能向阿姊抱怨什么，便只好逮着这皇帝聊天了。
“凤皇儿，可愿喊我名字？”苻坚看着他道，反正下棋是赢不了的，索性多看看美人也好。
“苻坚？”慕容冲不明所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乖。”苻坚笑道，抓着机会表了表衷心，“我不能替‘陛下’承诺什么，但今生苻坚永不负你。”
喵喵喵？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慕容冲有些发蒙。他不过想讨几句安慰，为啥苻坚的打开方式总是这样特别？且苻坚不就是皇帝吗？难不成他记错名了？
“陛下今是苻坚，今后或为他人。但苻坚只能是苻坚。”
慕容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是他期待的感情，可有人告诉他永不辜负他，终究是个慰藉，至少还有人稀罕他！
——然而，苻坚只能是苻坚，却不止是苻坚。承诺之所以美，只因为它从不曾被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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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盈仍在与家人道别，慕容冲却一早和苻坚登上了銮驾。
“盈儿，你与冲儿在宫中服侍苻贼，务必谨言慎行，留得有用之身，将来方可里应外合光复我大燕。”慕容暐乘着机会悄声叮嘱。
“儿明白。”慕容盈低声道。
“盈儿冲儿可会原谅阿母？”可足浑氏泪眼看着銮驾。
“阿弟不过孩子气，改日儿再让他来向阿母赔罪。”
“今日让冲儿受了委屈，还请盈儿好生安慰他。”
“阿兄放心。陛下不耐久等，儿该去了。”慕容盈道，又向可足浑氏行礼，“儿不能在阿母身边尽孝，还请阿母保重。”
慕容盈上了车，看了看靠着车厢边上闭目养神状的弟弟和挤在他身旁享受着握手福利的皇帝，便自然地坐到了苻坚的另一边，挽着他的胳膊软语温言c撒娇卖痴。
苻坚果然扛不住这一套，被她三言两语说得晕晕乎乎，又与她“陛下”“爱妃”地腻上了。
随着马车摇摇晃晃，慕容冲倒是当真睡着了。
銮驾很快入了宫，在第二道宫门外就停了下来。虽说秦宫是皇帝的天下，但总有些宫规是要守的，皇帝在这里也得换乘肩舆。
“阿”慕容盈正想唤醒自己弟弟，却被帝王制止了。
“莫惊醒了他。”苻坚看着男孩睡梦中也紧皱的眉头，有心等他睡醒，但又觉得维持这般别扭姿势太久反而伤身，沉思了数息，向慕容盈叹道：“朕真是欠了他！”
慕容盈不明所以，却见苻坚身体一沉，再站起时，已稳稳把睡美人打横抱起，又略艰难地为他调个舒服的姿势，让人可以稳稳地枕在自己肩上。她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方能体现自己内心的震惊！
苻坚给了慕容盈一个眼神，就带头走了出去。
“”慕容盈咬了咬唇，不知该笑该哭。能让皇帝小心伺候着，对任何一个妃嫔而言，都是无上的恩宠，可可那是她的幼弟，一心想要逃离秦宫的凤皇儿啊！隆宠至此，她该怎么才能说服苻坚放手？或许，她该试着让幼弟认命？以陛下对冲儿的用心，想必能护佑他一生。
看着皇帝抱着人出来，扛着肩舆的内侍们都有些发抖了。
一介娈t一ng能得一国之君这么小心对待，传扬出去简直骇人听闻，比之西汉董贤，也不枉多让，但这不过是他们向大臣们讨要外快的谈资。让他们受惊的是：这平白增加的八十斤，会不会把他们压垮？要是把皇帝和他的小心肝摔到了
在内侍们战战兢兢中，虽然路上多花了点时间，慕容冲三人还是平平安安地回了怡景宫。
苻坚轻手轻脚地把男孩抱回了偏殿，偏殿内已经新放了两个冰盆，并不炎热。他倒不是舍不得多用点冰，只是担心这熊孩子贪凉坏了身子，特意让人限制着些。
进门的时候，苻坚向黄内侍使了一个眼色，对方果然心领神会，拦住了亦步亦趋跟随在后的清河夫人。
“请夫人留步。”黄内侍往前一挡，行了个礼。
“”慕容盈与黄内侍对视了数秒，她脸上生霞，回礼道，“清河并非想劝阻陛下，但关于阿弟有一事急需禀明陛下。请黄内侍代为通禀。”
“夫人稍待。”黄内侍恭敬地进殿去了。
苻坚刚把人放上床，只来得及好好欣赏两眼，就被人打断了。听了黄内侍的话，他微微皱眉，还是出了门。毕竟是凤皇儿的姐姐，又是难得的大美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爱妃怎的不休息？”苻坚笑着揽住少女，看上去极为和善。
“陛下，妾逾越了。”慕容盈告了声罪，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
“黄珂，回头将御书房那玉玲珑给夫人送来。”苻坚眼前一亮，笑道。也没继续当个宠爱妃子的好皇帝，手一收，转头就回了偏殿，大步向床走去。他要偷偷试试清河夫人支的招数好用与否。
苻坚窃笑着绕过了帷幕，却正对上一双清明的眼。那双眼中哪还有半点睡意，直把他猥琐的笑容尽收眼底。
“咳，冲儿醒了，不多睡会？”苻坚神色一正，努力捡起王者的威严。
“渴。”男孩盯着他道，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唯独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一句“给我倒水”。
“”苻坚怔了一下，哭笑不得，当真回过头去唤人上茶。真是欠了他！可被这么不客气的使唤，为什么偏还觉得有几分隐秘的甜？
待苻坚再度回屋，男孩已然坐在案前，摆弄着棋盘。也不与他说话，只扬了扬手中的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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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苻坚笑道，抓着机会表了表衷心，“我不能替‘陛下’承诺什么，但今生苻坚永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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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今是苻坚，今后或为他人。但苻坚只能是苻坚。”
慕容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是他期待的感情，可有人告诉他永不辜负他，终究是个慰藉，至少还有人稀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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