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寻（三）
这时，从门外又进来一个人，应该是跌跌撞撞地进来一个人。书生模样，应该是没撑伞的缘故，身上几乎被雨水打湿了，原本梳理得整理的发髻，也因为慌张而散乱出了一绺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
“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小二见到来了新客人，便马上招呼着。
清浅自顾看着自己感兴趣的香料，对眼前只景不太在意，任小二哥去招呼他的一桩新生意。拿起一瓶头油，小心地倒出一点儿，涂在手背上。是淡淡的桂花的香气，很是怡人。正要拿起另外一瓶发油时，只听得来人与小二的对话，带着唯唯诺诺的语气。
“给我c我c我，看看看看胭脂。”这紧张到极点的话语从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口里说出来，清浅只觉得好笑。这书生也太腼腆了吧？男孩子坦率从容自信来回招女孩子喜欢嘛。
“这是皇城小姐夫人最喜欢的‘桃花泪’，客官请看，可满意？这送给尊夫人，夫人一定喜欢。”小二赶紧推销着“割肉价”的美妆腮红。
虽然价格是很贵，但是颜色质地确实是上乘的。清浅除了对它的价格觉得肉疼，但对它的性价比确实满意的。这书生应该会认同小二哥的推荐。
“小生不是给夫人买的。不是给夫夫夫人的。”书生再搭话时居然脸都红起来了。“是给家妹的。家妹今年刚刚十三岁。”
“哦。那这粉色的最适合这个年纪的小姐了。刚刚那位姑娘也买了一盒的，她搽起来漂亮极了，客官不信可以问这位姑娘。”小二指了指清浅。
那书生转身，好像才注意到店里还有清浅这个姑娘的存在。眼睛里更是充满了紧张。清浅看出他眼里的询问之意，又被他的腼腆弄得心情更为开心。顺着小二哥的话说了下去。“如果你家妹子白净活泼，那这盒胭脂就很适合她。”说罢，还抬起左手，示意那书生看她手背上的胭脂试色。
那书生见清浅的举动，忙转回身面向店小二。说话更是结巴。“小小小生唐唐唐突了。多多多谢姑娘。”
“在下在下就要这盒粉色的胭脂吧。不知价格几何？”
“回客官，五两银子。”小二答道。
清浅听到价格，也看向小二，那小二哥心领神会到清浅的疑问，悄悄指了指她手中的东西，清浅才明白，是因为自己买的东西比较多，那青黛的价格给优惠了。她点点头，转身又去看装着发油的一个个瓷瓶。正要拿起其中玉壶春瓶式样的发油时，听到那书生震惊十足的声音。
“要五五五两银子？这这太太贵了！”
小二一听，语气和神色在瞬间发生了几分变化。“客官看好，这‘桃花泪’前几天礼部尚书家的三位小姐可是以十两银子一盒的价格买下的，而且足足买下了二十盒。本店就剩下这几盒余货了，所以才折价五两一盒，只够个本钱而已。客官就不用犹豫了。保准舍妹喜欢。”
“五两银子太太太贵了。”书生小声地说着。“有没有有没有便宜一些的？”
小二听后，热情好像泼了冷水一样，随手指了指货架最下面的几盒不起眼的盒子说道：“都是每批货里余下的零货或是稍有瑕疵的，也都是老师傅们调色出来的。先生若不嫌弃随便挑选。”
清浅注意到书生听到小二的话，脸红着，微微颤抖着低下身子要去挑选那几盒稍显陈旧的胭脂盒子。
“不知先生将胭脂送给舍妹是何原由？”清浅问道。
那书生听见清浅问话，停下弯腰的动作，缓缓转过身，面向清浅低声说道：“过几日便是小妹出嫁之日，小生家境贫寒，想买盒胭脂送给小妹当做出嫁之礼，奈何小生囊中羞涩。”声音越来越小，和着门外的雨声，清浅都要听不到他的声音了。“让姑娘见笑了。”
原来如此。清浅心里想着：虽然这书生的性格木讷腼腆一些，衣衫也单薄，不过从话语中还是听出了对小妹的疼惜之情。一个读圣贤书的男人能冒雨进入小女儿情长的胭脂铺子给妹妹买胭脂，人品还是不错的。帮他一把也不是一件难事，不过，这书生的自尊心恐怕不会轻易接受自己的帮助吧？
“先生言重了，我也是给自己的妹妹买胭脂的，舍妹比先生小妹稍长一岁而已。而且小二哥推荐的胭脂确实是上品，作为嫁礼是不错的选择的。”
“小生知道的。可是可是”
清浅注意到他身上一个小小的荷包，看来真的是囊中羞涩到极点了。帮他一把吧，就当为早日回家自己日行一善了。
“小二哥，给这位先生把胭脂包起来，用个礼盒包精致些。”清浅说着，就将银子递给了等在一旁的小二哥。小二哥接过银子，用一块丝绢布料和木盒迅速包装了胭脂。
书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拒绝地要阻止小二的动作。口中忙说着：“不行的，这不行的，小生不能要姑娘的银子的。不能不能”
“先生请不要推辞，请收下吧。就当我提前沾沾您家的喜气。”清浅将包装好的胭脂塞进书生的手里。书生退缩着身体还是不肯接受，口中一直说着“不能白要的。”
“先生收着吧。”清浅不欲与他过分为此纠结，收好自己的东西就要出门而去。那书生见状立刻拦住清浅出门的方向。脸红得像是一块西域舞娘的遮面红纱，“小生绝不能白得姑娘的银子，请允许小生给姑娘写张借银字据，不日定当如数奉还。”
还真是迂腐不会急转弯的穷书生，不会平白接受自己的银子。清浅一点儿也不想收他的借据当上来到这个异世的债主。不过，看他的架势是不会退让了。哎呀，头疼。这老实人执拗起来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清浅转了转心思，不经意间看到了书生的右手，心头有了主意。“用他的身上的优点来抵债，应该不会让他觉得难看，自己也避免了债主的头衔儿。”
清浅思虑至此，便对书生说道：“借据什么的就不劳烦先生写了。先生应该是工于文笔书画吧？若实在为难，不如给我画一幅扇面，来抵消了这盒胭脂如何？”
书生一听，还要说话，但看着清浅的神情，不再能说出拒绝的话来。“不知姑娘要什么样的扇面？”
清浅想了想，这夏日将尽，秋日将来，但故人悲秋情结自己觉得不宜如画。她向小二要来纸笔，用记忆深处的繁体字，缓缓写下了元代画家诗人王冕的那首传世经典《墨梅》：“吾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不要人誇顏色好，只留清氣滿乾坤。”
停笔的一瞬间，清浅觉得这几个繁体字写完比刷完一张英语四级卷子还要费神。
“劳烦先生了。先生可将完成的扇面送到文轩阁，只要对那里的掌柜说是给水清浅的，他自会转达给我的。”
书生自清浅落笔的那一刻就一直盯着纸上浮现的每一个字，没再说话，直到清浅写完。他才说出一句。“姑娘真是妙笔，这诗真是太妙了。”
清浅可不敢居功先人名著。“这是我一位敬重的先辈的诗句，只是我本人喜欢随手写来而已。先生不要误会。时间不早了，小妹还在家里等候，我就先走了。”清浅不等书生再说话，拿起手中的木匣子和买好的东西，撑起伞匆匆出门而去。
c
书生目送着清浅的身影消失在了朦胧的雨幕之中，将桌上的那首《墨梅》诗收好，折叠整齐塞入袖袋里。然后收起包装好的胭脂，出门向着清浅离去的相反方向离去。目的地是——文轩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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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小二见到来了新客人，便马上招呼着。
清浅自顾看着自己感兴趣的香料，对眼前只景不太在意，任小二哥去招呼他的一桩新生意。拿起一瓶头油，小心地倒出一点儿，涂在手背上。是淡淡的桂花的香气，很是怡人。正要拿起另外一瓶发油时，只听得来人与小二的对话，带着唯唯诺诺的语气。
“给我c我c我，看看看看胭脂。”这紧张到极点的话语从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口里说出来，清浅只觉得好笑。这书生也太腼腆了吧？男孩子坦率从容自信来回招女孩子喜欢嘛。
“这是皇城小姐夫人最喜欢的‘桃花泪’，客官请看，可满意？这送给尊夫人，夫人一定喜欢。”小二赶紧推销着“割肉价”的美妆腮红。
虽然价格是很贵，但是颜色质地确实是上乘的。清浅除了对它的价格觉得肉疼，但对它的性价比确实满意的。这书生应该会认同小二哥的推荐。
“小生不是给夫人买的。不是给夫夫夫人的。”书生再搭话时居然脸都红起来了。“是给家妹的。家妹今年刚刚十三岁。”
“哦。那这粉色的最适合这个年纪的小姐了。刚刚那位姑娘也买了一盒的，她搽起来漂亮极了，客官不信可以问这位姑娘。”小二指了指清浅。
那书生转身，好像才注意到店里还有清浅这个姑娘的存在。眼睛里更是充满了紧张。清浅看出他眼里的询问之意，又被他的腼腆弄得心情更为开心。顺着小二哥的话说了下去。“如果你家妹子白净活泼，那这盒胭脂就很适合她。”说罢，还抬起左手，示意那书生看她手背上的胭脂试色。
那书生见清浅的举动，忙转回身面向店小二。说话更是结巴。“小小小生唐唐唐突了。多多多谢姑娘。”
“在下在下就要这盒粉色的胭脂吧。不知价格几何？”
“回客官，五两银子。”小二答道。
清浅听到价格，也看向小二，那小二哥心领神会到清浅的疑问，悄悄指了指她手中的东西，清浅才明白，是因为自己买的东西比较多，那青黛的价格给优惠了。她点点头，转身又去看装着发油的一个个瓷瓶。正要拿起其中玉壶春瓶式样的发油时，听到那书生震惊十足的声音。
“要五五五两银子？这这太太贵了！”
小二一听，语气和神色在瞬间发生了几分变化。“客官看好，这‘桃花泪’前几天礼部尚书家的三位小姐可是以十两银子一盒的价格买下的，而且足足买下了二十盒。本店就剩下这几盒余货了，所以才折价五两一盒，只够个本钱而已。客官就不用犹豫了。保准舍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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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听后，热情好像泼了冷水一样，随手指了指货架最下面的几盒不起眼的盒子说道：“都是每批货里余下的零货或是稍有瑕疵的，也都是老师傅们调色出来的。先生若不嫌弃随便挑选。”
清浅注意到书生听到小二的话，脸红着，微微颤抖着低下身子要去挑选那几盒稍显陈旧的胭脂盒子。
“不知先生将胭脂送给舍妹是何原由？”清浅问道。
那书生听见清浅问话，停下弯腰的动作，缓缓转过身，面向清浅低声说道：“过几日便是小妹出嫁之日，小生家境贫寒，想买盒胭脂送给小妹当做出嫁之礼，奈何小生囊中羞涩。”声音越来越小，和着门外的雨声，清浅都要听不到他的声音了。“让姑娘见笑了。”
原来如此。清浅心里想着：虽然这书生的性格木讷腼腆一些，衣衫也单薄，不过从话语中还是听出了对小妹的疼惜之情。一个读圣贤书的男人能冒雨进入小女儿情长的胭脂铺子给妹妹买胭脂，人品还是不错的。帮他一把也不是一件难事，不过，这书生的自尊心恐怕不会轻易接受自己的帮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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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哥，给这位先生把胭脂包起来，用个礼盒包精致些。”清浅说着，就将银子递给了等在一旁的小二哥。小二哥接过银子，用一块丝绢布料和木盒迅速包装了胭脂。
书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拒绝地要阻止小二的动作。口中忙说着：“不行的，这不行的，小生不能要姑娘的银子的。不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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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想了想，这夏日将尽，秋日将来，但故人悲秋情结自己觉得不宜如画。她向小二要来纸笔，用记忆深处的繁体字，缓缓写下了元代画家诗人王冕的那首传世经典《墨梅》：“吾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不要人誇顏色好，只留清氣滿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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