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8 蛇打七寸
远处巍峨的群山，在阳光照映下，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绾婳颇为满意地抚摸着它顺滑光洁的皮毛，从此以后，这匹马可就是她的了。
抬头看着碧空如洗，金光耀眼，今日真是一个好天气。
“吁！”正想着，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声。
“这人又是谁？”卫玠目光看着红衣男子的身影，不解嘀咕道。
红衣男子骑着骏马一路狂奔，阴柔却不乏冷峻的眉间带着一丝焦急，完全无视前方所有的人，他的目光中只有那道纤细的白色身影。
还不待冲到面前，只见他一个翻身便迅速从马背上跃了下来，红色的衣裾带出一道流利的弧度，不过眨眼间，人便落在了绾婳的面前。
一身红衣如火，烈焰般的纹路在袍尾绽开，愈发显得他身形挺拔修长，容色逼人，若非面上那冰冷的银质面具太过碍事，绾婳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的薄薄汗珠，气息稍稍有些急促。
他上上下下看了绾婳几眼，除了脸上隐隐有几分驯马时激烈动作导致的红晕外，其他都是完好无损，悬了一路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
饶是如此，红衣男子眉宇间的一片肃色却还是透过半边脸表露了出来，冷峻的话语中明显带着丝丝的关心，说道：“你没事就好。”
黑色的眼眸一瞬间的放松落入绾婳清澈的眸中，这人看到她后，那放下心来的样子是为什么，方才他策马而来，不会是因为担心她？
绾婳微蹙了蹙眉，黑色的瞳孔中带着淡淡的疑惑。
不过萍水相逢，这人的行为也未免有些太过莫名其妙了——
不管为什么，绾婳的嘴角不自觉地拉上了一点，挑了挑眉，墨玉般的眼眸也浮上一点点暖色，如那头上的日色，热人心扉：“多谢了。”
跟她比起来，就明姝郡主和拓跋素素那样的级别，还差得远呢！
“不用这么客气。”听到她开口说感谢，语气听起来虽平平淡淡的，可感情倒还算是真挚，红衣男子的笑容就不禁慢慢地扩大开来。
谁知绾婳却只是凉凉地瞟了他一眼，目光中不带任何情绪，闻言也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应该客气一点的，毕竟我们不怎么熟。”
不知想到什么，绾婳突然转过身，淡淡的声音从红唇中吐出来：“对了，可别忘了我是狼，帮助一条狼，并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情！”
说完之后，她利落地跨上马背，整个过程中，动作一气呵成，显然已经驾轻就熟了，随即不等红衣男子反应过来，便转身驱马而去。
白色的身影在竹林中渐渐地走远，红衣男子微微偏头看着，不知不觉中，他竟真的出手帮她了，这举动，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
这么有意思的小丫头，他忍不住就想靠近，然后才这一次靠近，就已发现她身上的爪子锋利无比，真怕一不小心会把性命都搭进去。
不过感兴趣的东西嘛，他很少会主动放弃的。
回到王府的时候太阳已西沉，绾婳有些神不守舍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白竺则满怀忧虑地去了热水房打水，一时间房里显得静悄悄的。
绾婳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从桌面取过火折子，屋中蜡烛很快便被点亮了起来，略略为这黑暗的房间添了几许可见的昏黄光芒。
沉默，如夜风一般，萦绕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之上。
许久之后，忽然从大床的方向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妇人之仁。”
绾婳转头望向斜斜躺在床上的夏侯彻，只见他那线条分明的轮廓明显闪过一派不悦之色，没有反驳，对方话里的善意她听得出来。
“心太好，换来的可不一定就是善有善报。”夏侯彻冷哼。
绾婳唇角微扬，浅笑道：“你......关心我？”
如同被戳破了心思般，他侧了侧头，却没有答话。
“放心，我自有打算。”绾婳浅笑出声。
以德报怨的事情并非不能去做，可也得分得清情况不是？
“虽然我也不认为真的有必要杀了她，不过...”她挑了挑眉，直视夏侯彻投射过来的视线，那淡漠不羁的目光一瞬间竟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不过...我还不至于蠢到主动把一颗*放在自己身边。”
“......”
余光从他俊颜扫过，绾婳笑道：“长公主寿辰在即，拓跋素素身份摆在那儿，光明正大地动手显然是不可能的。何况，如今还找不到证据证明她才是这幕后一切的主谋，打杀了那丫头又如何，小打小闹定不了她的罪过，不过也是污了双手，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
“如实说来。”夏侯彻瞥了她一眼，眉梢轻挑，显然不信。
绾婳一时汗颜，暗道这人实在太过聪明——
她移开目光，拈下一瓣探进窗户来的花瓣，叹道：“这风蔌如果生在山间，与世无争，的确可保一世无恙；可若身处闹市，尚保持山间高洁，只怕人见人嫉，早晚免不了被砍伐的命运。风蔌愿不愿凌居花王之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风蔌花能不能受到众人的追随爱护。”
透如清月的风蔌花，中间挨挨挤挤的尽是些细碎的蕊状花苞，周围则由八朵五瓣无蕊花相簇相拥而成，绾婳持过一枝风蔌花，将周围八朵五瓣花尽数摘了，只留了孤零零光秃秃的一丛花蕊，含笑道：“你看，风蔌花若无众人相护，清逸绝俗之姿，便也就不复存在了。”
夏侯彻见状，眼底波诡云谲地翻滚着，黑曜石般的眼眸若有七彩闪过，盯着那丛失了簇拥的花蕊，他缓缓道：“院中杂草多得是，若是杂草尽去，只余风蔌和牡丹，未必不能共存，你又为何不先除草？”
先除草？这话说得倒也不无道理，他们丞相府吃夏侯烜的苦头最为多，心里自然对夏侯烜和皇室子弟一系恨之入骨，不过，丞相府毕竟以忠义之师自居，让他明着把花王当成杂草一并除去，也不太现实。
不过如今他的话能说到这份儿上，绾婳的目的已经算是达到了。
于是，她抿唇笑道：“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认为若真要除草，最好还是连根除去为好，不过有人似乎打算留下一株金银藤呢！”
夏侯彻闻言蹙了蹙眉，一掌击于亭中石桌上，冷然道：“这类金银藤最擅攀沿，看似无甚枝干风骨，可一不留神，风蔌照样会被缠死。”
绾婳点头，微笑道：“既如此，杂草尽去后，不如索性请王爷帮那金银藤也一并断了根吧，至少，也得让它们无力再攀缠上风蔌花。”
错愕只在夏侯彻眼底一闪而逝，他微微抿着薄唇，目光从她小巧却少了几分生气的脸上收回，转而落在她正低低敲击着桌面的手上。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可这丫头——
居然......连他都差点儿被骗到了。
这样的女子，越看越成谜，也许正是因为是个谜，才能无时无刻地吸引着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更进一步、更深一层地去看透她。
“怎么，知道自己的枕边人竟是如此的心怀叵测，王爷可不会是开始担心后悔了？”绾婳笑得愉悦，伸手取过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随即轻轻抿了一小口，看起来似是对他的回答并不甚在意的模样。
“不管怎么样，还是多谢了。”他能事无巨细知晓这一切，那就说明他定也是派了人在她身边保护自己的，单凭这一点，她便要致谢。
夏侯彻单手撑起头，修长的手指轻拂，将几缕散落在身前的墨发撩至脑后，这才笑意一敛，认真道：“本王从不需要这两个字。”
末了许是觉得姿势不大舒服，他索性直接往后一躺，仰卧在大床之上，望着床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对望罢了，他却觉得妙不可言，即便转瞬即逝。
“好生歇息。”夏侯彻看了绾婳一眼，随即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薄唇轻抿，却是没有再继续逗留的意思，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
竖日，颐閤居。
“拓跋姑娘，你不能进去，哎，你真不能进去......”白竺的声音显然颇为无奈，一路劝说着一路伸手阻挡却无丝毫的作用。
“你让开！王妃莫不是觉得我的丫头好欺负？”拓跋素素一咬牙，抓紧手中的长鞭，神色极为难看，用力推开白竺便大步走了进来。
绾婳却似没看到她，依旧神色颇为泰然地坐在屋中精致的案桌旁轻嘬着杯中的酒水，唇角含笑，却是不言不语，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
“王妃，昨晚的事，你难道就不打算给我个解释么？”淬着毒辣的目光，阴狠地牢牢盯着绾婳蜡黄寻常却透着一股清冷气质的面容。
小惩大诫，你以为挑衅了我，我会就这么算了？
废你手下一个右臂还是轻的！
“呵呵，本王妃还没去找你麻烦，你倒是实诚，自动跑上门来。”闻言，绾婳目光一凛，直直地射向拓跋素素略显惊诧的俏脸，唇边的笑意也当即愈发阴冷了几分，直逼得拓跋素素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是这张脸，就是这种事不关己的神情，让拓跋素素厌恶到了极点，她甚至忽然下意识地生出了这样一种冲动，若是等有朝一日眼前这可恶的女人落入自己的手中，她可还能如此淡定坦然，轻傲绝世！
“你这话何意？”拓跋素素有些想不通，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都已经人赃并获了，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还能如此地气定神闲？
“何意？”绾婳挑高眉角，忽然笑了，她站起身，走到拓跋素素面前站定，冷冷道：“我是何意，拓跋姑娘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拓跋素素的脸色有一瞬的疑惑，然而不过眨眼，方才那抹疑虑之色便被她彻底压了下去，她抬眸冷冷地看了绾婳一眼，思及赫连月的话，她这才转而挑衅讥讽地道，语气甚为不恭：“王妃身份特殊，凡事便该多衡量、知轻重，时刻为王爷的脸面考虑考虑，没想到你今日竟如此不识体统，这般恶人先告状，也不怕辱了王爷的名声？”
“这是我的事，便不劳拓跋姑娘费心了。”绾婳心下暗暗白了她一眼，懒得继续和她浪费唇舌。方才她看得清楚，下意识的行为是骗不了人的，想来拓跋素素是傻傻地给人当了棋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拓跋素素气得胸口起伏，紧抓秀拳好不容易才忍住不冲绾婳发火，饶是如此，她略显低沉的声音里仍旧蕴满痛愤：“你少在我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你给我等着！”
“拓跋素素，我想你大概是忘了自己如今所站的土地，你看清楚了，这是我大越，而非你们地草原，天高皇帝远，你能猖獗到哪儿去？”绾婳指了指地面，粲然一笑，姿态优雅地饮下了杯中微辣的酒水。
蛇打七寸，一语中的。
拓跋素素闻言顿时气得浑身战栗，晶亮的眸子更是仿佛充了血般，通红无比，乍一看分外吓人，只是她倒是没有再开口，胜负已定。
临跨出房门的一刻，她回头瞪了绾婳一眼，这才气愤地抬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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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待冲到面前，只见他一个翻身便迅速从马背上跃了下来，红色的衣裾带出一道流利的弧度，不过眨眼间，人便落在了绾婳的面前。
一身红衣如火，烈焰般的纹路在袍尾绽开，愈发显得他身形挺拔修长，容色逼人，若非面上那冰冷的银质面具太过碍事，绾婳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的薄薄汗珠，气息稍稍有些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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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红衣男子眉宇间的一片肃色却还是透过半边脸表露了出来，冷峻的话语中明显带着丝丝的关心，说道：“你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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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婳一时汗颜，暗道这人实在太过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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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彻闻言蹙了蹙眉，一掌击于亭中石桌上，冷然道：“这类金银藤最擅攀沿，看似无甚枝干风骨，可一不留神，风蔌照样会被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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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姑娘，你不能进去，哎，你真不能进去......”白竺的声音显然颇为无奈，一路劝说着一路伸手阻挡却无丝毫的作用。
“你让开！王妃莫不是觉得我的丫头好欺负？”拓跋素素一咬牙，抓紧手中的长鞭，神色极为难看，用力推开白竺便大步走了进来。
绾婳却似没看到她，依旧神色颇为泰然地坐在屋中精致的案桌旁轻嘬着杯中的酒水，唇角含笑，却是不言不语，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
“王妃，昨晚的事，你难道就不打算给我个解释么？”淬着毒辣的目光，阴狠地牢牢盯着绾婳蜡黄寻常却透着一股清冷气质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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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本王妃还没去找你麻烦，你倒是实诚，自动跑上门来。”闻言，绾婳目光一凛，直直地射向拓跋素素略显惊诧的俏脸，唇边的笑意也当即愈发阴冷了几分，直逼得拓跋素素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是这张脸，就是这种事不关己的神情，让拓跋素素厌恶到了极点，她甚至忽然下意识地生出了这样一种冲动，若是等有朝一日眼前这可恶的女人落入自己的手中，她可还能如此淡定坦然，轻傲绝世！
“你这话何意？”拓跋素素有些想不通，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都已经人赃并获了，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还能如此地气定神闲？
“何意？”绾婳挑高眉角，忽然笑了，她站起身，走到拓跋素素面前站定，冷冷道：“我是何意，拓跋姑娘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拓跋素素的脸色有一瞬的疑惑，然而不过眨眼，方才那抹疑虑之色便被她彻底压了下去，她抬眸冷冷地看了绾婳一眼，思及赫连月的话，她这才转而挑衅讥讽地道，语气甚为不恭：“王妃身份特殊，凡事便该多衡量、知轻重，时刻为王爷的脸面考虑考虑，没想到你今日竟如此不识体统，这般恶人先告状，也不怕辱了王爷的名声？”
“这是我的事，便不劳拓跋姑娘费心了。”绾婳心下暗暗白了她一眼，懒得继续和她浪费唇舌。方才她看得清楚，下意识的行为是骗不了人的，想来拓跋素素是傻傻地给人当了棋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拓跋素素气得胸口起伏，紧抓秀拳好不容易才忍住不冲绾婳发火，饶是如此，她略显低沉的声音里仍旧蕴满痛愤：“你少在我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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