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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忘记了什么

  等到向天朝彻底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他和晁浪天已经在开往八达岭高速的路上了。晁浪天的心在胸腔中不稳地跳动着,刘羽琦的一番话,让他几乎所有血都冲到了脑子里。

  “意思就是说,现在吴铭吴刻两人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现在去八达岭高速离事故地点最近的一个服务站,我在那里给你放了一个礼物。”

  “礼物?”晁浪天问道,“什么礼物?你别他娘的跟我面前卖关子,我的脾气你也是清楚的。把我惹毛了,今天晚上的比赛,你就等着全队被团灭吧。”

  “我知道,反正礼物放在那里,至于是什么,只有你亲自前去一探究竟了。”

  晁浪天的车开过了事故路口,过去了三天,那里的围栏还是没有修好,保持着那天夜里被撞的敞开的模样,如同死神的大口一般,等着下一个自投罗网的人。他往右打了个把,大概又开了五六分钟的模样,他找到了第一个收费站,也是刘羽琦口中的收费站。

  不知道是不是郊区下雨的原因,这里的收费站显得很空,几乎没有什么车。他将车停了下来,招呼着向天朝下车:“进去看看。”说完,指了指远处的便利店。

  两个人没有带伞,就一路小跑着进了便利店。同样,店里也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老头在那里收拾东西。晁浪天环顾四周,也没找到刘羽琦口中所说的礼物,于是只好敲了敲收银台,那老头才缓缓地抬起身来,没等着晁浪天开口,他却先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说了:“来接他的?在那儿。小哑巴,问他什么都不说,却晓得不让我报警。那天来到老子这里的时候,还浑身都是血,骇死我了。都在那里坐了两天咯,似乎在等人噻。方才这瓜娃子从口袋里抽出个纸条嘞,我才打了个电话,那边的听起来也是个男娃子,也说不让我报警,一会儿就有人接。这下好咯,我也不用给他喂吃喂喝的。”

  晁浪天听得半懂不懂的,只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男的蹲坐在椅子上,身体蜷缩成一团,手里捧着一杯热水,还冒着烟气。脸上的血污明显还没有完全擦干,夹杂着泥水结在头发上,身上也是狼狈不堪。但是,晁浪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吴铭!”他几乎是疯了一般地冲过去,扳住他的肩膀,“吴铭,是你?真的是你?”

  一旁的向天朝也呆了,这全城都在说吴铭已经一路归西,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人坐在这里,着实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当晁浪天抱紧他的时候,向天朝察觉到了不对劲——吴铭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丝的喜悦之情,充满的只有无以言表的疑惑和空洞。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任何人的情感,即使不一定表达在脸上,眼神也一定会暴露的。可是此时的吴铭,眼神中只有空洞,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空白。

  晁浪天怔住了,面对着一声不吭的吴铭,问道:“你,怎么了?”

  吴铭的嘴努了努,似乎费了很大的劲才说出了“我”这个音。他沉默了一会儿,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我是谁?”

  三个字的疑问,恍若晴天霹雳一般打在晁浪天的身上。柜台后面的老头子又开口了:“可怜的瓜娃子,估计是出了车祸失忆咯。我还奇怪为何问他什么他都不说,他连他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别人噻。”

  对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吴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磕磕碰碰的?晁浪天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真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小心翼翼地拉起吴铭的手,说道:“能走路吗,吴铭?”

  吴铭将腿从椅子上放了下来,眼神中终于有了一抹光彩,轻声道:“我叫吴铭,是吗?这名字,还真是简单”

  晁浪天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悬着的心降下去半分——这个大难不死的家伙,语言系统倒是没出什么问题,还是那么奇怪。他突然觉得身体一沉,手里撑着的吴铭一下子矮下去几分——太久没走路,腿上根本就使不上力气,而且还有那么多的伤。

  吴铭突然觉得一双有力的手插在他的膝盖下面,一下子就被晁浪天整个人给抬了起来。看着有些惶恐的吴铭,晁浪天对向天朝说道:“给老头一百,就当是他照顾吴铭的报酬,回去你开车,争取在比赛之前赶紧回去——不能再耽搁了。”

  “是。”向天朝看着晁浪天公主抱着吴铭朝外面走去,瞬间觉得自己跟一百瓦的灯泡一样,“为什么每一次都是我来发光发热啊。”

  回去的路上很泥泞,所以向天朝开得很小心。一边开车,他透过反光镜能看到吴铭坐在晁浪天的腿上,问道:“我叫吴铭。那你是谁我看你,觉得很眼熟”

  晁浪天笑了,说道:“你问我是谁?咱俩十年夫妻,你问我我是谁?”

  吴铭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吞吞吐吐道:“咱俩,十年,夫妻?”

  本以为他是被自己的一席话吓到了,晁浪天还自有些洋洋得意,可谁知吴铭下一句的话却让他几乎没吐血:“夫妻是什么?”

  他忘记了,现在的吴铭就是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他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缓了好久才清醒过来,低声说道:“就是同处一室,同床共枕的人。男的就叫夫,女的就叫妻。”

  吴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双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晁浪天。几乎是本能反应,晁浪天伸手紧了紧自己的衣服,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哦。”吴铭打了个哈欠,“我明白了,我明白十年夫妻是什么意思了。”

  看来自己在吴铭这张白纸上写上了第一笔了,晁浪天似乎有些兴奋:“你能明白?”

  “我又不是傻子。”紧接着他一字一顿地把自己的话吐了出来,“就是,我是男的,而你—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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