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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章:家族试炼(1)

  林家每月一次的家族试炼,非常郑重,连家主在内的所有筑基修士,除非闭生死关抑或有要事在外,需得尽数露面。

  嫡系旁系子孙按修为比斗,最终由家主挑选三位最优者,三位进步最大者予以嘉奖。而每隔半年,亦会挑出接连三次垫底之人,如为嫡系,则贬为旁系,如为旁系,则逐出林府。同时将选出林府后街的分家子弟里最优者回归旁系,得以入府居住。

  如此赏罚分明,才能鞭策子弟,不至于败家破业。

  便是林小荒再纨绔受宠,修行之事却从未敢耽误,林枫庞蕴筠夫妻二人抓的极严。

  如今正逢半年一次大试炼,林家演武堂黑压压站了几百子弟,其中只有一百零六人得居林府内,余下便都是后街之人。

  府内府外,一墙之隔,天差地别。

  但凡住在府内,便是最偏的院落,最远的旁系,一样有固定的修炼配额,衣食住行也都有月例可拿,更是可每日往讲堂听课,演武堂内习武,族内的筑基期修士指点也只会针对府内子弟。

  后街上几百户人家却全然享受不到半分补贴,不过能住在林家后街,本身便是一种千金难换的庇护。

  此时后街子弟中优秀者目光炯炯,又兴奋又紧张:如能入府,虽则只有他一人,但父母兄弟便再无人敢欺,在黄沙城内讨生活更是易如反掌,一听是林府眷属,都是要另眼相看的。

  如此大试,林家子弟从来无人敢缺席。

  此时林枫端坐于正堂内,左右手雁翅一般排开十位修士,而在他之上的梨木榻上盘膝而坐的,便是林家老祖,林枫之祖父:筑基后期的林楮。

  林家剩余三位筑基期修士自然都稳坐钓鱼台,由两位炼气期大圆满的中年人,立于门口处,细细点名。

  “回禀老祖,回禀家主,回禀诸位家老:林府内子弟唯缺二爷一人。”

  林楮等人心内有数,只点点头便罢了。

  而林枫右手边,庞蕴筠之上,坐着一松香色衣裙的妇人,此刻开口道:“上赶着叫子弟给人鞍前马后做奴才,连家规都不顾了。林家家风,也不过如此。”

  楼氏此言一出,正堂内一片寂静。

  林枫紧紧蹙眉,开口就要呵斥。庞蕴筠温柔的声音已经响起:“姐姐这话实在过了。难道姐姐不是林家媳妇?且林家,楼家,不过都是仙宗治下的最普通的一户罢了。皇族在上,南九州内谁不是皇家的奴才?如今仙宗上宾游历于此,正是黄沙城,乃至云都的无上荣光。上宾既对小儿稍加青眼,能服侍左右,也是他的荣幸,莫说小荒这孩子了,云都城内凡有名有姓的掌门族长都来往不绝送拜帖来请安,姐姐这话让人听去,岂不是带累了林家满门?”

  她语气温柔,然言辞极重。

  楼氏脸色大变:“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妾室说话!”

  林枫再不能忍:“善妒的蠢妇!还不闭嘴!只一个妄议上宾的罪过足够一家子被你拖累死!你再敢如此口无遮拦,我便给你一纸修书,要死回楼家去死!”

  从前二人背后亦有争执,但从未当众破口。且林枫话语极重,简直是一点脸面也不曾留下。

  楼氏勃然大怒,然而发现身体口舌皆被人制住不能动,她震惊望向上座。

  林楮微微一叹:“楼氏,你僭越了。叶公子便是点名要老朽去端茶倒水,那也是给我林家脸面。便是楼兄在此,只怕也绝不会袒护你。”

  楼氏面如死灰。从前护着她的老祖竟也这样说她不敢想下去。

  林篁站在众子弟之首,只觉心口剧痛,脸上也火辣辣的。既替母亲不平,又埋怨母亲愚蠢。

  林家子弟暗中交换一个眼神:天大地大脸面最大。从前再如何,家主也从未当面给过主母难堪,否则她何以立威,何以掌管后宅?

  要知道,林家旁系以及后街的妇孺可都是常要向主母请安问好的。庞蕴筠一跃入筑基后,众人本就摇摆,请安问好也并不敢忘记庞夫人。可今日之后,这楼氏的院落还值不值得踏入,就是个问题了。

  炼气期大圆满情景殊异,将一身灵窍气息融会贯通,战力足有炼气九层的十倍,故而已可列入家老之位。

  此时林家子弟按修为站成九列,炼气六层下占了绝大部分,七层就只余二十一人,八层十三人,九层六人。九层的六人已有人须发斑白,已过半百,如无机缘踏入筑基,寿享二百岁,那么也不过再过几十年就入土了。

  亦有些林家子弟自觉修为无望,便自请出府,前往林家在黄沙城的各庄园铺子,打点俗事,反而能更舒服享受的过完一生。

  炼气一二层多是十几岁以下的孩童,林家各位掌权人也懒得细看,从来都是随意分为两组,让他们彼此混战。毕竟一二层灵力稀少,打斗起来也多是靠肉体强度和拳脚功夫,说句实在的,此时他们身体的真元灵力化作水流,别说江河之势了,顶多给对方洗个脸罢了。

  炼气三层是一个槛,修真之人皆知:逢三逢九的坎儿都是不好过的。许多大宗懒得将炼气期分的如此细致,索性分为炼气前期中期后期,便都是以三六九来划分境界。

  许多四五灵根之人,终身也就止步炼气三层,无以为进。故而炼气三层人员斑驳,有十岁的林家天才孩童,也有三四十岁还在苦熬不肯放弃的中年人。

  庞蕴筠举动从来温柔可亲,此时开口向位列第七座的一长须中年男子道:“傲儿才十岁便是炼气三层,看着根基也稳健,心思也灵透,九房真是好福气。”

  九老爷起身抱拳笑道:“承庞夫人吉言了。您是筑基前辈,但凡能点拨他一句半句,才是他的福气。”

  林家除家主外共一十三房,林枫偏心,庞蕴筠势大,其中有四房是摆明车马站在庞蕴筠林小荒母子身后,搏上一搏——林篁是名正言顺的下任家主,他坐了这位置可不会感谢旁人,他们也没处出力讨好。

  九房便是其中之一,只是他们本都是一家子,上头又有老祖坐镇,说是站队,却是隐晦含糊,只摇旗呐喊,并不真正出力。只是这几日下来,眼见得楼氏失势,林小荒得了撞天运,竟能与仙宗扯上关系,九老爷不由更热切些,楼氏那里已然讨不了好,不如赶紧彻底扒住庞蕴筠这条船,于是今日便表出态度来。

  楼氏眼里冒火,恨得咬牙切齿。转眼再看到自己儿子,那是一张跟林枫何其相像的脸,只是如今略带苍白颓然,让她心痛不已。

  她正自恨恨,便见演武场大门被人推开,一紫衣身影步履轻快的走进来。

  林小荒穿着一身宝衣,像只花孔雀一样走进演武场。

  他要升龙会玉符,不择手段他也要去试一试,他不想死。既然不确定这一走三年内能不能回来,那他便要尽力在一月内把玉符抢到手。

  实力是一方面,如今他可是要扔下脸皮不要,扯起虎皮当大旗,借着叶欢的势先把这一局拿下再说。

  从他一出现,林楮林枫等人便悚然而起:宝器!

  他们这一起身,下方比斗中的弟子都怔怔停手,不知所以。

  林小荒穿过一众无措的弟子,来到正堂内,转了一圈才笑嘻嘻道:“大哥送我的衣服,祖爷和爹娘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他这一走进,林楮才分辨出来,更是惊骇莫名,他与林枫对视一眼。

  林枫立即严肃道:“这是件宝器!而且不是普通的宝器,是鼎天阁天裳居的一百零八宝衣之一:凝紫望月衣!非结丹期修士,除非手里有鼎天阁朱符才可跨越境界购买,这样的宝物,你怎么能收下!得罪了上宾可怎么好!我这就带着你去请罪!”

  林小荒委屈:“大哥有事闭关了,不许人打扰。”说完又嘟囔道:“况且这种衣服他多得是,根本不在意,说了给我,您再去请罪归还的,岂不是不给面子?”

  林楮林枫震惊之后便是狂喜:如此人物,跟林家结了善缘,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从他指缝里漏出点来,便如这件宝衣,便足够林家实力暴涨一截。

  林小荒从来嚣张任性,此时他便将家主老祖抛下不理,来到庞蕴筠身边:“娘,这衣服什么来历?”

  庞蕴筠依旧笑意温柔,掩去眼底喜色,抚了抚儿子的头顶,然后面向演武场道:“既然是我们林家第一件宝器,自然人人该了解。鼎天阁人尽皆知,元纪以来四大仙宗第一次联手建立的超巨型商铺兼联盟,武道堂汇聚天下英才斗法,通宝堂汇聚天下宝物出售,更有诸如灵绝司,执法司等监管神州浩土的机构,这些与你们便离得远了。通宝堂内兼容天下无数势力的宝物,诸如这法宝中的法衣一项,便由七十八家提供货源。灵器以上皆是独一无二的珍品,无标准价格。而宝器里,下品宝衣,皆是明码标价十块中品灵石,唯有天裳居,流云居与镜莲居三家价格足足翻了一倍。按理说,我们林家在黄沙城立足甚稳,颇有底蕴,二十块中品灵石,便是二十万下品灵石,咬牙也不是拿不出。然而鼎天阁内有规矩,宝器一流需结丹修士才能购买。”她略微一顿:“如今我林家老祖已是筑基巅峰可期,先祖传下来的道袍亦是晋为宝器在即,再加上这难得的机缘,可见我林家中兴在即。”

  她话说的极漂亮,字字句句称我林家,将楼氏那几句话几乎踩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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