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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馀满地梨花雪》正文 第三十六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一个人走走停停冷暖自知自始自终自给自足。我不知道我在等待什么,就像不知道什么在等待着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寻找着什么,在这世上,连一个和我血脉相连的人也没有。小玉告诉我,我和她一样,是从夏国逃来的战俘。真是可笑,我连自己的人生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一个好重要的人,想起他的时候心真的好痛。我捂住胸口。

  “小慕,你没事吧?”时小重眼里满是关切。

  “我没事,那儿这么吵是干什么呀?”行人来来往往,马车熙熙攘攘。我和时小重挤进人群,几个穿着军装的士兵在张贴皇榜。他对周围的人说:“国家有难,要开始征兵了。”

  “是要开始打仗了吗?”行人a。

  “不用怕,我们梁国有战神呀。就是那个镇国公主慕皎皎啊。有她在,我们一定可以获胜。”行人b。

  “是啊,我们的女战神要打的夏军落荒而逃,让他们知道夏国的男子还不如我们梁国的女子。”行人c。

  这个梁国公主慕皎皎是什么人,我觉得她好熟悉。我看着士兵的那一身军装,有些热血沸腾。若我身为男儿身,一定要从军打仗。

  我问时小重:“梁国女子可以从军吗?”

  时小重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呢?据我所知,除了当今的镇国公主是一品大将军以外,其她的女子是不能从军的。”

  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好吧。”

  时小玉拿着刚绣好的帕子过来:“你们不去守店在这里说些什么呢?”

  时小重指着皇榜:“姐,马上就要打仗了。”

  时小玉出神的望着皇榜,脸色变得惨白,手中的丝帕都掉到地上了。“是吗?”

  我连忙扶着时小玉的手,时小玉勾住我的手,生怕我跑掉“:小慕,以后我们不要提这种事了好吗?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其他的实在与我们无干系。”

  时小玉认真的神情不容我质疑,我只能顺着她的话:“好,我答应你。”心里却空落落的。

  我们三人回到了脂砚斋内。透过来往的人群,我最后再看了一眼皇榜。应凭铁骑歼侵寇,岂用大军守边疆。献计谋攻断除患,轻装夜袭猛如狼。敌营十里灯明灭,虎旅三千势暴狂。溃虏哀嚎溅天血,追兵蹍踏铺地肠。成千箭戟湮尘土,上万尸骸葬草莽。一战神威逐千里,百年圣勇戡万邦。功成列位凌烟阁,业就锦衣还梓乡。岂为勋侯思报主,唯求百姓得安康。

  我一个平凡的女子哪敢奢望这些空无缥缈的东西啊。

  不知在这里过了多久,时间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平凡的生活,再没踏出脂砚斋一步。这几天我总是做梦,做着一个很奇怪的梦。一大早,我便来到了店里,用抹布擦拭着摆放在大堂的镜子。铜镜上映出我的脸,却感觉怎么也照不到自己。“啊!”我吓得差点抖落手中的镜子,这是一张完美的过分的男人的脸。他看向我,眼神似乎能望穿秋水,接着又变为咬牙切齿:“慕皎皎,你快给孤醒来!”我想起来了,他就是我梦里的那个男人。

  我与这个男人之间隔着一面镜子,看尽,却无法看清。我傻傻的看着他:“你是谁?”

  人世沧桑海中水,须臾岁月指尖流。他看着我仿佛隔了一个世界那么久:“孤是你的夫君。”

  “小慕你在干什么?”“啊?”

  镜子从我手中跌落,化作碎片,男子的脸也随之消失。我看到时小玉和时小重站在门口,阴森森的让人恐惧。“对不起我打碎了镜子。”

  时小玉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又笑道:“没关系,你没事就好。”我晃到了一眼时小重脖子上的葫芦玉坠散发着嘤嘤月光。

  对了,刚刚那个男人唤我慕皎皎。慕皎皎,我就是慕皎皎!我怎么会忘记呢?西门一怎么进入镜中了,他说让我赶紧醒来,小玉小重和西门一到底孰真孰假?有时候自己不一定是自己,我越挣扎陷的就越深。

  迷影重重,我要一层一层的剥丝抽茧。我灵机一动,那场血红色的花雨中,时小玉曾给了我一枚和时小重一样的葫芦玉坠。此刻它就在我的掌心,汗水浸透了玉坠。

  我小心翼翼的问时小玉:“小玉,你是不是有一个和小重一样的玉坠啊。”

  小玉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来给我。我眼中的瞳孔顿时放大了好几倍,恐惧的荆棘已抓住了我,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这一切都是假的,包括现在看到的小玉,也不过是南柯一梦。“你”我渐渐失声。原来这个才是梦境。

  我夺门而出,时小玉和时小重一人抓住我的手,像白骨一样贴着我的手。时小玉再没有了笑颜,泪眼婆娑:“不要走好吗?我们一起生活在这里不受很快乐吗?没有烦恼,没有心痛,更没有战争这些不都是你想要的吗?”时小玉的声音带着一点蛊惑性,诱惑着我沉沦。

  是的,这些全部都是我的梦想。可是它毕竟不是真的,梦回梦醒,片刻的清明使得一切被我看得通透,那些似梦非梦的人和事让我恍惚间惊醒一般跳脱。一丝明悟了然于胸。我要亲手创造我想要的东西,不能只靠着梦。小玉临死前希望我能够好好守护梁国,连死前她都是带着微笑的,不会像这个“小玉”一样愁眉苦脸,为着一己之私而放弃整个国家。我想,我这么做,真正的小玉是会非常高兴的吧。我用真气甩开“小玉”的手“你错了,我从来都不是好人,但我也不会突然变成坏人。至整个国家于水火之中。对不起,小玉,这些天和你和小重过得日子很快乐。可是我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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