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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送你去读书

  三四小时之后,唐千诺就被送到了坐落于德国南部巴伐利亚州的首府慕尼黑。

  然而这次却并没住进郊区庄园,一辆小小黑色保时捷载着二人在繁华古老的拥挤街区穿行。满眼只见霓虹闪烁,映得满街古董建筑格外迷离,似进入童话幻境一般。唐千诺不觉看呆。想不到慕尼黑的夜景如此迷人。半晌功夫,车子停在一栋半新不旧公寓楼前。

  唐千诺提着自己小小行李箱子,跟着冯管家上楼。这竟只是一栋中等阶层的公寓楼,老先生置业真叫人摸不着风格。没有电梯,二人徒步爬上四层,冯管家摸出钥匙轻轻一扭,打开东向一间公寓。方方正正一室一厅,清洁整齐全套家具,一面大落地窗户,白日晒透半边屋子。很适合学生居住。

  唐千诺松一口气,只教她单独居住,并无人监视督促,终于获得小小自由。随即又想到老人扣着女儿做人质,不觉心情复杂起来。踟蹰间,冯管家就将整串钥匙递给她,并自公文包中掏出打印材料,她的身份证件及居住证明等一打文件,放在茶几上。叮嘱唐千诺:“明早就要报道,请务必填写仔细,明日会有人陪同帮你入校。”

  唐千诺惊讶:“冯管家你明日就要返回?”

  “不,是今晚返回。别忘了,老先生尚在医院等待救治。”

  唐千诺颔首默许。冯管家交代完毕,随即就走,依旧乘着那张保时捷,转两个弯消失无踪。

  目送冯管家远去,隐入夜色,唐千诺半晌仍立在窗前。一切就像梦境,她跟不上那步伐,半点想象力也无,只能被牵引至此。她一个未婚妈妈,高中肄业,无半点拿得出手特长,老先生为何选择她来经历这场奇遇,还要扣下她的女儿?

  这一刻突然想起刘妈一句话来:“人生多奇遇,需得敞开心扉。”

  许是多日跟着本沙明前前后后的跑太过疲惫,这一晚,唐千诺竟格外好睡,睁开眼睛就听到一串尖锐门铃声,连忙更衣,披散着头发前去开门。

  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华裔女郎,苗条妩媚,妆容精致。见到唐千诺一把鸡窝头,立刻蹙眉不悦,尖声质问:“怎么睡到现在,老冯没告诉你今天报道?”

  唐千诺却也不怵她,翻着白眼回去洗脸收拾。女郎就更加不悦,蹬蹬蹬跟进来,坐在沙发等她。

  唐千诺收拾齐整,两人急急下楼来,钻进一辆大众,女郎似赌气,一脚油门将车子开得飞起来,冲进清晨的慕尼黑街道。

  片刻之后,她们停在一座商业大厦门口。唐千诺就诧异,老先生不是送自己来读书吗?怎么,自己这文化进不了大学?

  随即她又反思,自己的文化确实进不了德国的大学,只是冯管家信誓旦旦说要提高自己文聘,看着也不像是报个班打发自己呀。若真是报培训班,那国内不要太多,何必巴巴的把她送这么远。

  这美艳女郎见唐千诺一脸诧异的样子,知道她的疑惑,就开口说:“这不是大学,现在把你送去学校你听得懂吗?这是德语培训机构,一年后即可去慕尼黑工大报道。”末了补充一句:“也有人半年就拿到结业证明的,看你学习能力,有人两年也结不了业。”她轻飘飘瞥一眼旁边唐千诺。

  “那你几年结的业?”一路无语的唐千诺突然转身,铙有兴趣望着她,眼底满是戏虐。

  女郎一惊。不待答话,电梯门叮咚一声开了,两人连忙走进去。

  培训机构在大厦中段,整整占满五层,间间教室宽大明亮,各种肤色年龄的学生夹着书本行走匆匆,竟很有点学校氛围。

  这女郎就转身面无表情对唐千诺说:‘’我叫peggy刘,等一下校长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妹妹。”唐千诺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却想起以前陪女儿看的一部动画片,里面也有个角色叫佩基的,不过她只有个弟弟叫乔治。

  进了校长办公室,这佩基一脸的冰块倏然融化,亲切走上去热络问候好半天,然后才往旁一站,露出身后的唐千诺。女孩赶紧上前与校长见礼,却不知如何开口问好,佩基就在旁眨眼睛轻声教她:“guten tag”。“古c古”唐千诺半天学不来,校长就笑了,对她道:“明年这会保证你流利与我对话一小时。”他竟然一口标准普通话。唐千诺瞬间被惊呆。

  办妥了手续,出得门来,这佩基姐姐立刻又恢复了刚才的冰块脸。不想再搭理唐千诺。她给唐指了条复杂道路,告诉她一直走就可到家。说完话迫不及待上车,嗖一声飞出去,走了。

  报了名,第二日上课。还有大半日闲置时光,唐千诺慢悠悠沿着街角往回摸索。她倒不怕迷了路要露宿街头。冯管家细心早为她办了此地电话卡,想必还有定位,傍晚时若还摸不到所住街区,给老冯打个电话,这佩基姐姐还不得一阵风又来接她。所以她一点不担心,只享受慕尼黑秋日里温煦的阳光。

  走过两条老街,唐千诺就被这异国风情深深震撼。两旁林立巴洛克风格的哥特式建筑,被数个世纪的阳光风雨雕琢出的迷人历史风韵,与现代气息融合起来,竟能如此天衣无缝,形成独特风格,格外让人沉迷。

  正在嗟叹中,不留神一只手掌就堪堪落在肩头。唐千诺一惊,怎么这德国也有小偷扒手不成,回头才真正愣住。竟是程致远!

  这小子多日不见,晒黑了不少,想必天天出门游玩。唐千诺想起何珉说他在治病的事,就问出口来:“听说你得了精神疾病?怎么还跑出来吓人?”

  程致远一张惊喜的脸就阴沉下来,“你还经常跟何老师联系?”

  又开始了,唐千诺忽然不想理他,转身要走。

  程致远就一把扯住她胳膊,声音软下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他又恢复了那副初见时的青涩模样,继续道:“何老师在追求你,这我都知道了,我是没他那么成熟魅力又多金,可是”他似乎在找一个可以打动唐千诺的优点,却摸不准这个女孩要什么,就无法对症下药。

  他之前笃定过,她想要个家,一个不离开她的男人,结果挨了一巴掌。现在他拿不准了,只能顿在那,说不下去。

  看他憋得脸都红了,唐千诺突然被逗笑,觉得他这个样子有那么几分可爱。像个小宠物的可爱。就打算逗逗他。

  “既然你自己都觉得比不上他,那你说,我为何不能选择他?”女孩眨眨眼睛问他,有一瞬间,她终于恢复了一个十九岁少女该有的天真调皮。

  这边程致远就彻底呆了,万想不到她竟会顺杆上,一点台阶也不给他留,匆忙间就脱口而出:“因为他要成为我姐夫了。”

  自打跟老先生出国,唐千诺早把霍荇芷那档子事忘在了脑后。她竟真有能耐逼迫何珉就范,把他们的地下师生恋转战公开。

  唐千诺正在佩服霍荇芷好手段,就听程致远接着道:“表姐已经公开声明,非常爱恋何老师,虽然男方还未表态,但她已获得舅舅舅妈支持。两人结婚是迟早的事,你不能横插一脚。”说得字字铿锵,很有道理,可表情分明是那老何横插了自己一脚的悲愤。

  唐千诺忍俊不禁,笑岔了气。

  这单纯的傻小子再见到竟如此可爱,怎么以前没发觉?她又不觉纳闷。

  唐千诺一个愣神,这个被堵在高台上的傻小子就蹭蹭自己搬了板凳下台来,他想起了自己要问唐千诺的第一句话:“你怎么在这里?”

  这边唐千诺刚刚松开肚皮起身,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立马又笑得蹲了下去。

  她再次觉得这个程致远简直太有意思了。

  两人沿街漫步,唐千诺就将自己为何出国及出国所遇之事一一告诉男孩。他少有的耐心温柔没有插话,只听女孩絮絮道来。他近近贴着她走,远远看去,就似古老街头一对普通的年轻恋人。

  可听到唐千诺在法国与一个叫本沙明的本地男孩混足十天,他还是委屈得撇起嘴角,例行吃了一番干醋。“这法国小子都不靠谱。”他说,“只会油腔滑调,不切实际,没有半分责任心。”好似他及其熟悉法国男人。

  唐千诺见他这样,也不接口,只拿眼戏虐望着他笑,这程致远就又红了脸,道:“我说得句句属实,那个谁谁谁就是法国长大,回国后不知伤了多少女孩子的心。”他拿学校一位风流学长举例子,说教唐千诺。“何老师也曾驻法多年。”

  唐千诺就好奇起来,问他何珉在法国做什么。程致远本来还沉浸在约会的温情幻想中,一听唐千诺明目张胆对何珉感兴趣,立刻破碎了半边玻璃心。望着女孩满是好奇的清湛眸子,他发作不出来,只得冷了口气揶揄到:“他如此殷勤追求你,竟没告诉你他的外交官身份?”唐千诺被惊呆。

  只知道这个何珉是个心理医生,在a城曾担任过几个富家子弟的德文老师,谁知他还有这重身份。唐千诺不由得就想起那晚听到的飘渺私语,老先生称他为“墨鱼”,看来也是极其形象的代号。只怕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隐秘身份。

  然后就渐渐聊到唐千诺被送来德国学习之事。唐千诺唉声叹气,诉说对女儿的思念之苦,期盼早日回国。谁知那边程致远竟幸灾乐祸得眉飞色舞,差点压抑不住笑出声来。唐千诺顿时被气炸,狠狠给他胳膊一拳头,“真没人性!”她恨恨骂他。

  这边程致远就努力表现出悲伤来,奈何心底全是狂喜,这两种心情一交融,表情就分外难看,连忙遮掩:“不是不是,怎么会,其实我也很替你难过。早知如此,你当初就该答应我的提议,带着孩子跟我一起过来,我们一家三口早就团聚。”说着就着实掩不住,露出高兴面容:“所以呢,这事儿就叫,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你得跟我,哎吆”

  不等他说完,唐千诺穿着的小高跟就揣在他屁股上,在阳光璀璨的慕尼黑老街,当着满街拘谨优雅的德国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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