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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 111 章

  杨桂等人才开始就学,等到学画岂不要到一年之后

  杨萱将李山此话当成戏言, 一笑便罢。

  却不知李山是当真想要教她, 甚至已经在脑海里设想过无数遍,两人并肩站在案前相视而笑的情形。

  只是,现下他主要职责是教授两个小的读书, 还得抽空温书, 以便明年开恩科能够考中进士。

  而且杨萱也忙, 前几天刚做出夏衫, 这会儿又打算买布做秋衣了。

  李山家境富裕,往年在家时, 母亲总是冬天里把春天要穿的衣裳做出来, 夏天会把冬裳拿出来拆洗晾晒, 事事都准备在前头, 这样即便临时变天也不愁没衣裳穿。

  看到杨萱也是如此打算,心头更多一份欢喜。

  他画完牡丹并没有立刻交给匠人去刻,而是揣摩着改动几处过于纤细绵密的地方, 然后又画了粉色桃花、鹅黄水仙和紫色鸢尾。

  四种花同样凑成一套。

  待印章刻出来, 李山主动跟杨萱商议配色。

  此次花卉比之前的印章复杂, 要先将各色颜料调出来, 用毛刷蘸着红色刷到花瓣上,另换笔蘸绿色刷到枝叶上, 不能有分毫过界, 再然后摁在宣纸上。

  力道要控制好, 轻了颜色浅, 看不出纹样,重了颜料会洇开,轮廓模糊不清。

  两人趁着中午歇晌的时候,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尝试了好几种配色,终于选定用淡黄素宣配粉色桃花,淡青素宣配鹅黄水仙,葱绿素宣配着大红牡丹,牙色素宣配紫色鸢尾。

  此后李山就有了事情做,吃过午饭就开始盖印章,盖完一张,杨萱就摆在旁边阴干。

  有时候春桃洗刷完碗筷会将杨萱替换下来,杨萱并不走远,也在一旁坐着缝衣裳。

  院子里没栽桂花树,而是栽了棵梧桐。

  梧桐树容易活,长得快,三月里买回来时刚一人多高,这会儿已经亭亭如盖了,恰能遮住一方石桌。

  偶有微风吹过,树叶婆娑,带来习习凉意,比屋里凉快得多。

  杨萱是给萧砺做衣裳。

  去年萧砺带走的连夹袄带外衫一共五六件,都将近一年了,尤其他风里来雨里去,兴许早就不成样子了。

  说不定他那天就会回来,早点预备着,免得他回来没有现成的衣裳替换。

  萧砺不爱花哨的东西,杨萱便也做的简单,浑身上下连片竹叶也不绣,却是在配色上下工夫,靛蓝色的裋褐滚一道荼白的宽边,鸦青色的长袍加上浅灰色护领,又做了件宝蓝色直缀,因嫌太过亮眼,又沿着衣襟袖口密密地缀一道石青色牙边。

  李山看在眼里,估摸着衣裳大小,像是自己的尺寸,可杨萱做完一件又做一件,却迟迟不拿出来,也不见松枝穿。

  而给自己做的一身襕衫也是用得极好的杭绸,清爽的玉带白陪灰蓝色腰带,袍襟处绣一丛翠竹,非常雅致。

  却是出自文竹之手,而非杨萱所做。

  李山心头纳罕,又不愿胡乱猜测,索性开口询问,“杨姑娘是给谁做的衣裳,先后做了好几件”

  杨萱愣一下,并不隐瞒,“是给屋主萧大人的,他在危难之时收留我们姐弟,容我们在此居住,我没什么可以回报的,做几件衣裳聊表心意。”

  李山见她答得坦诚,长舒口气,不再多疑。

  头一批纸笺做成,杨萱没送到醉墨斋去,而是按照李山所说,挑了几家生意好的青楼,跟食盒一道送。

  没过几天便有人找到沁香园想买纸笺,还问有没有熏过香的。

  来人是偎翠楼的,姓钱,约莫三十五六岁,留一撮羊角胡子,显得很精明的样子。

  松枝谨慎地回答“纸笺是我们东家为答谢您这边一直照顾生意,因为太费事,只做出半刀纸,都分给老主顾了。要是您想买,我得回去问过东家才好回话。”

  那人捋着羊角胡子笑道“这个我们杜妈妈心里有数,我们暗中打听过,左右几家都没得着纸笺,连同勾栏胡同和演乐胡同一共只五家得了,而且是生意最红火的五家还请小哥转告贵东家,纸笺不管有多少,我们都要了,价格方面,只要别离谱,一切都好商量。”

  松枝回去将原话跟杨萱叙过,杨萱沉吟片刻道“这几样素宣价格不一,有四百文一刀,有八百文一刀,再加上油墨颜料,请匠人刻印章的工钱,以及李先生每天的辛苦,就卖二两银子一刀,若是行,就定下契书签字画押,不行的话,咱们另寻销路。再有,她们熏衣裳顺便把纸笺熏一熏,咱们这边人手不够,还得特意买熏香,不划算。”

  松枝在中间传过几次话之后,杨萱与偎翠楼那位姓钱的男人约定好在沁香园碰了面,立下文书,这半年杨萱所做纸笺均以二两银子一刀的价格卖给偎翠楼,不得另卖别家。

  半年之后另行再议。

  姓钱的男子精明,怕半年后有别的人也如法炮制,纸笺价格自然会降,他再花这么多钱买就亏了。

  杨萱也在担心这个,毕竟画幅画刻个印章,并不是多麻烦的事情,没准过几个月,京都里的铺子都就卖纸笺了。

  总得要时不时想出新点子才好。

  一晃眼,七月过去了,等过完中秋节,天气已渐渐凉了。

  朝中政局渐稳,官员也不再变动。

  杨萱终是结交人少,得知消息也慢,好地方的屋子不等落在经纪手里就已经有了买主。

  倒是松枝访听到一处极便宜的院子。

  就在干面胡同前面的石槽胡同,是个三开间的一进院子,东西厢房和倒座房都齐全,但是非常破旧,屋顶跟院墙都要重新整修。

  可要价也便宜,才二百两。

  杨萱贪图离干面胡同近便,以后松枝跟文竹成亲之后可以住,又让松枝去打听,问屋里是否死过人,是否有不妥之处。

  松枝打听之后,回道“只有老死过人,没有暴病或者离奇死的,主要是房子太破,有钱人家嫌麻烦,没钱人家觉得整修另外花银子,不如买回来就能住,所以没卖出去。”

  杨萱放下心,痛快地把院子买下来,对松枝跟文竹道“整修的事情还得交给你们俩人去办,连屋顶带门窗尽都换成新的,屋里家具也一并量好尺寸去找人做,等萧大人回来,请他替你们把亲事办了,就在这屋里成亲。”

  文竹羞得满脸红涨说不出话,松枝却“噗通”跪在地上,“姑娘大恩大德我都记在心里,往后定然千倍百倍回报姑娘。”

  杨萱笑道“你不用回报我,只千倍百倍待文竹好就成。”

  若非文竹帮她掘开洞口,将她推出墙外,想必她会跟辛氏一道下狱,又怎可能委托到范直头上,替他们走动开罪。

  但凡有恩之人,杨萱总会寻机偿还回去。

  春桃得知,既羡慕又心疼,“姑娘真舍得,二百两银子,眼睛不待眨一下就送给他们了。要是靠松枝,不吃不喝好几年也买不了间宅院。”

  杨萱打趣道“你别眼馋,等你成亲时,我买个更好的给你。”

  “我不嫁人,就跟着姑娘,”春桃红着脸走进东次间,突然又探出头,“姑娘小小年纪专爱替别人操心亲事算起来姑娘就要满十四了,要是太太还在,肯定早就出去相看了。我觉得萧大人就极好,倒不如”

  话只说半截觉得逾矩,赶紧将头缩回去,只留下石青色的门帘摇摇晃晃。

  杨萱想起始终没有音讯的萧砺,长长叹口气,把给范直做的护膝送到程峪那里。

  去年她绣的是松鹤延年,今年绣得是福寿双全。

  见到程峪,不免又问起萧砺。

  程峪收了护膝,犹豫片刻低声道“老四没事儿,眼下正有桩为难差事要办,办完就回来了。”

  杨萱咬咬唇,“那几时能办完”

  程峪摇头,“这个说不准,兴许快兴许慢。”

  杨萱大失所望,不由自主就红了眼圈,忙掩饰般侧过身。

  程峪眼尖,已瞧见她眼角一滴清泪,心头颤了颤,开口道“对了,昨天宫里又往醉墨斋采买了一批笔墨,还指名要去几刀纸笺。我记得你说过另外刻了套花卉图样的印章,不知手头可有现成的纸笺”

  杨萱定定神,回答道“有,可我应允了偎翠楼,这半年只把纸笺卖给他。”

  程峪笑笑,声音放得格外柔和,“明儿得便,你打发人送些到醉墨斋,回头请义父带进宫你既不是另卖别家,算不得违约。”

  杨萱答应声,慢慢踱着步子回到椿树胡同,回到屋子,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要被抽尽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床上,而怨气丝丝缕缕地升腾起来。

  就算是再为难的事情,总不能连写几个字的工夫都没有。

  只写个“一切平安”,能耽误他的大事不成

  看来他竟是半点不曾惦记她,枉为她整天提心吊胆替他担惊受怕。

  一边想一边怨,泪水顺着脸庞汩汩而下,转瞬湮没在衣衫里。

  因为心情不好,杨萱晚饭也没胃口吃,却没忘记程峪嘱咐的事情,等把杨桂与薛大勇安置睡下,独自就着烛光印出来半刀纸笺。

  第二天一早,打发春桃送到了醉墨斋。

  一连三四天,杨萱始终闷闷不乐,就连李山也瞧出她的不开心,趁着歇晌的时候,把自己写的字给杨萱看,“我挑出来这几句,姑娘看看如果刻成印章如何”

  杨萱接过纸,大略扫一眼,见上面写着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等句子。

  尚未看完,只听外面门响。

  春桃小跑着过去开了门,惊呼声,“大人”

  杨萱连忙抬头,就见影壁后转出个身影,个子高且瘦,穿身褪了色的青色裋褐,满面风尘仆仆,可一双眼眸却是明亮,熠熠发着光彩。

  杨萱眼眶一热,便要迎上去,可转瞬想起自己这些天的委屈,硬生生止住步子,假作没瞧见他,继续盯着手中的纸往下读。

  李山也看到萧砺,因是不认识,只微微颔首,算作招呼。

  杨萱读罢,跟李山商量,“我觉得有些词句过于直白,失了美意,不如含蓄婉约些好。”

  李山持不同见解,“这倒未必,上邪,我欲与君相知就是大白话,可让多少人感慨万千,而鱼沉雁杳天涯路说得何等晦涩,也令无数男女唏嘘。直白与婉约,在乎情,而不在乎字。”

  杨萱口才不如李山,加之是个姑娘家,本就羞于与人谈论这种词句,只得道“那就听先生的。”

  李山笑笑,“不如我选两句,姑娘选两句,仍是凑成一套。”

  杨萱道声好,遂认真挑选起合适的句子。

  两人离得近,李山身形又高大,几乎将杨萱完全笼在身影里,看上去好似靠在一处般。

  萧砺站在西次间,隔着窗扇瞧见,心里骤然升起几分黯然,默了片刻,撩帘出去,正见到杨萱进门,便唤声,“萱萱。”

  杨萱板着脸,淡淡应声“大人回来了。”

  萧砺一怔,着意地瞧杨萱几眼,见她神情淡漠,开口道“我去义父那里不回来吃饭。”等了数息不见杨萱回答,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杨萱瞧见萧砺离开的背影,恨恨地跺下脚,却是回转身走进西次间,将窗扇完全打开,把被褥尽都抱到院子晾在竹竿上。

  又寻块抹布,蘸了水,从床头到案几,以及衣柜表面都仔细地擦过两遍。

  再拿根竹竿,将外面的被褥轻轻拍打了会儿,这才抱进屋里重新铺好。

  这些东西都是她新作的,用了十二分的心思,褥子厚实被子平整,有股好闻的太阳的味道。

  看着整齐干净点的屋子,杨萱咬咬唇,低声骂一句,“就不该对你好,说话不算数,说过写信又不写”一边说着,又开始觉得眼眶发酸,急忙忍住了。

  因萧砺不在家吃饭,杨萱便没特意多做,只做了平日吃的家常菜。饭后考了杨桂与薛大勇今天学的功课,早早地安置他们睡觉。

  文竹与春桃都是忙碌了一整天,洗刷完碗筷,做了会儿针线,两眼已经开始打架了,便也回西厢房歇息。

  杨萱独自坐在白烛前,一边缝袜子,一边等萧砺回来。

  外面刚刚敲响二更天的梆子声,杨萱听到院子有了动静,紧接着,又传来嗒嗒的马蹄声。

  杨萱情知萧砺又是翻墙进来,开了院门去牵马,便没作声。

  萧砺已瞧见厅堂昏暗的灯光,想起适才程峪拍着他肩头低语,“你这么久没有音信,杨姑娘着实惦念得紧,先后问过好几次,快回家看看她吧。”

  不由柔情满溢,大步走进门,低低唤声“萱萱”。

  杨萱不回答,将手里活计放到针线笸箩里,转身出去,走到厨房,蹲下身子往灶坑里添了柴,准备生火烧水。

  她记得萧砺的习惯,每天夜里总是要擦洗过,泡泡脚才能入睡。

  萧砺跟着过来,接过她手里火折子,“我来吧。”

  杨萱没客气,站起身又回到厅堂。

  萧砺叹口气,引着火,揭开锅盖瞧着里面有水,又添两根柴,跟着走到厅堂。

  杨萱低头坐在椅子上,两手用力揉搓着裙子上并不存在的脏污。

  萧砺走近,又唤声,“萱萱,你怎么了”

  杨萱木着脸,“我不想和你说话。”

  萧砺半蹲了身子,伸手捉住杨萱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柔声道“你是不是担心我了”

  “没有,”杨萱断然否认。

  话音刚落,只觉得满腹酸楚,而泪水已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啪嗒啪嗒”落在裙子上。

  萧砺心酸不已,抬手去拭。

  杨萱侧过头躲开他,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把,“你别理我,也别跟我说话。”

  见她这副情状,萧砺哪还有不明白的,声音愈加低柔,“萱萱,我也是记挂你,你瞧我给你带了东西。”起身去西次间找来自己的包裹,放在桌面上打开。

  杨萱看到包裹里崭新的衣裳,又看到他身上破旧的裋褐,气越发不打一处来,“大人,你不喜欢我做的衣裳就不要穿,不打算写信就不要写。”

  怒气冲冲地闯进西次间,拉开衣柜,将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都扒拉出来,搭在臂弯里,赌气往外走。

  萧砺拦住她,张臂将她拥在怀里,紧紧地箍住了,“萱萱,我想你想得紧。”

  杨萱依在他胸前哭得伤心,“你骗人,你说给我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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