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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闻夕死》正文 第三十一章 问题少年

  我们三个人刚出门,看到不远处一群本地模样的小青年,他们成群,有的骑着摩托车,有的手里挥舞着木棍,完全不是好人的模样,他们正围着一辆黑轿车打转,嘴里还叫着我们听不懂的方言。

  那黑色轿车里面坐着一年一女,看样子岁数不小了,吓得一直在车里打电话。

  “别管闲事,赶紧走”石头拽着我和三。

  “等等”我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对石头说:“我有个主意!你们仔细听好了……”我把临时想到的主意托盘而出。

  说完我就跑到我们的车前,不断的叫童童和小美出来帮忙,童童和小美慌张的下车,问我怎么回事。

  “有一群当地小混混找事”我对小美说:“我们要去伸张正义,但是我们三个人力量太弱了,你好歹也算个爷们,跟着我们去充个人数,壮壮士气!”

  “不行!”童童斩钉截铁,对小妹说:“他们三个心眼多着呢!”。

  我看了石头一眼,石头接着就对童童说:“哎呀,你怎么这么不明就里啊!我们去讲道理,又不动手,你老实待在车上就好。”

  “出了什么事?”小美坚定的说:“我能帮上忙就一定去!”

  童童还想拉着小美,石头见状,和三儿果断的把她塞到车里,并锁上了车门。

  我们三个人看着眼前这个充满正义感的“小朋友”,心里不断的暗喜。

  接着我们三个打头儿,小美跟着我们,四个人气势汹汹的来到那群小混混旁边。

  有个黝黑的小混混坐在摩托车上,看到我们四个人,便把摩托车撑在原地,拿着木棍朝我们走来。他穿着一身黑色夹克,剃了个板寸,除了皮肤特别黑外,和其他几个人长相相似,都有少数民族的特点。

  此时的路边有好多人在看热闹,可是每一个人敢上前制止,过往的车辆也好不停留,生怕惹上麻烦。

  这群小混混在当地应该是出惯了风头,广天化日之下也毫不避讳,竟然欺负老头老太太,我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更何况我还想出来一个“借刀杀人”的好主意,所以此时我们几个人就更大胆了。

  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借小混混的手给小美点教训,并借此把小美送回靖远。当然我们不会让小混混真的打小美,打坏了我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只是吓唬一下就好,最好是让小妹擦破点皮就好。

  万一真的打起来混乱不堪怎么办?这问题我和石头他俩商量过,万一真的动手打起来,我和石头在前面顶着,三儿保护小美上车,然后接应我和石头离开。这些小混混不会下黑手往死了打我们,他们在这乱转,无非是耀武扬威的彰显自己,更何况现在还在吓唬老头老太太,能有什么本事啊。

  “你们几个,莫要给老子多管闲四(事)!”黝黑的小混混用夹着方言的普通话对我们说,可惜我们基本听不懂。

  “桑吉,你嘛莫要惹四(事)!”旁边商店里一个藏族妇女对他喊:“你老子回来修理你!”

  叫桑吉的小混混扭头大喝,说着我们根本听不懂的话,吓得那妇女赶紧躲到了屋里。

  之后桑吉恶狠狠的盯着我,然后了我们身后的小美一眼,对我说:“你们管四(事)还带着莫萨,要不然打四(死)你!”

  说罢转身回到摩托车上,用我们听不懂的藏语吆喝了几声,一群人骑着车叫嚣着走掉了。

  没有了他们的吵闹和摩托车的噪音,街上又恢复了平静,看热闹的人也逐渐离开,可唯独留下我和石头、三儿一脸懵逼,我们三个严重怀疑我们刚才做的事情,本想摩拳擦掌完成心中大计的,可是对面人家就说了句话就走了,关键是我们一句没听懂……

  小美看着我们三个,不停的夸我们三个是现代的打虎英雄,我们三个不好意思的笑着,完全想不通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个……他们是不是本咱们的气场吓跑了”三儿不知所以道。

  我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人多势众,竟然还跑掉了,看来我们四个人真的是正义之师啊。

  这时,从被围的车上下来两个人朝我们走过来,是一男一女两个老人,他们身穿藏服,手里还拿着传经筒一直摇。

  “谢谢你们帮忙”那老头说:“我是扎西,这时我老婆,他叫卓玛,谢谢你们帮我们解围啊!”

  “您两位都没事吧,没吓坏吧”小美上前关心的问。

  “没四(事)的,没四的”老头扶着老太太,对我们说:“那些孩子都是我们乡里面的,带头的叫桑吉,是我们孙子。”

  “你们孙子?!”我们四个大吃一惊,这孙子怎么这么逆天,连自己的爷爷奶奶都欺负。

  老人看我们惊讶不已,接着说:“说来话长,说来话长。我看你们几个是外地人,来这里旅游?”

  “我们是来找人”小美说。

  老人好奇的看着我们,说:“我和我老婆在这生活了一辈子了,黑马河一共不到5000人,我俩基本都认识,你们要找谁啊?”

  “说来话长啊”我抢先一步说道:“我们现在又累又困,想找个地方休息,老人家,您知道哪里比较安全舒适吗?”

  “巧了、巧了”老人说:“我家就开宾馆,你们不见外的话,跟我去!”

  我看看石头和三儿,他们也表示同意,于是我们决定跟他老两口去看看。

  童童在车上看到这一切,虽然事态没有像她想象的严重,但是她生气了,生石头的气,因为石头把她锁在车里;生三儿的气,因为三儿把她抬到车里;生我的气,因为他知道馊主意是我出的;甚至她还生车的气,因为从里面打不开锁;唯独不生小美的气,现在她只和小美说话,完全不搭理我们三个。

  老人家的宾馆就在109国道和环湖西路交汇的草坡上,是一排平房,据扎西老人说,他家以前就住在这里,后来响应国家号召,乡里的人大都把自己家改成宾馆、饭店之类的,自从响应了国家政策,每年的收入提高了一大截,人人都高兴的不得了。

  我们把车停在了109国道辅路旁的停车场里,老人也把车停在了马路边,扎西老人不让我们开车进去,他说他的草地和房子是山神赐给他的,如果破坏了的话,山神就会生气,山神一旦生气,将会收回草地和房子的。

  入乡随俗,我们拿着行李跟他步行进去。

  扎西老人的宾馆招牌叫“鑫缘食宿”,一排房子有十二、三间,都是朝南走向,这些房子有八间是用来招待住宿的。一进门的正屋大厅,非常大,除了前台外,四周靠墙的地方是一圈火炕,据说这些火炕是给穷游的人准备的,一晚上才20块钱,算是非常便宜的了。大厅中间是一个下沉式的炉子,只有天气冷的时候才会烧火。除此之外的三四间房就是卫生间和洗澡房,还有扎西老人自己住的房间加火房(厨房)。

  “阿旺,招呼客人了”扎西老人一进门就朝一个20岁左右的男子喊。

  “你们先安排房间,我去烧点茶”老太太说完话就朝火房走去。

  扎西老人让阿旺给我们安排房间,叫我们一会到大厅喝点茶,以预防感冒。

  阿旺的普通话说的非常好,小伙子长的也非常精神,肤色和打扮一看就是当地人。他热情的把我们安排在了最头上了房间,里面有六张床,我们五个人住,绰绰有余。

  “这张床我就不安排人了”阿旺讨巧的说:“这样你们能自在些,有外人不自在。”

  放下行李,我们就随他回大厅,一出房间门,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随手掏出一张50元的钱,我塞到阿旺手中,说:“最近这里有没有召开什么神秘的大会啊,据说好多奇人异士都来参加呢。”

  阿旺笑嘻嘻的接过钱看了看,说:“这个我没曾听说,不过你放心,乡里(面积)不大,我是这里有名的小神通,明天日落前我肯定能给你打听到。”

  我笑着看着阿旺,拿出一叠百元大钞,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打听到了我还给你。”

  来到大厅的时候,卓玛正端着一叠碗、拎着一个壶从火房往这走,阿旺看到了急忙跑上前帮忙。

  扎西老人让我们围着火炉坐下,虽然火炉里没有火,但扎西老人说这规矩不能破。他挨个的给我们倒上一壶酥油茶,并嘱咐我们慢点喝。

  “你们是第一次来?”扎西老人问我。

  “是的,初来乍到,有些规矩不懂,您多指教”我笑着说。

  “那你们说来找人,你们丢了什么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这个……说来话长”我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就直接告诉他:“我们有个老朋友,年级很大了,比您年级还要大一些,他说最近几天这里要召开奇人异士大会,就独自前来,我们实在放心不下他一个人,就来找寻他,最起码能照顾一下他。”

  “奇人异士大会?”扎西老人晃着手中的转经筒,陷入沉思:“我倒是有所耳闻……不过……”

  我们精神大作,显然扎西老人知道这个大会,那么我们找到老神仙的希望就非常大了,我们五个人精神振奋的看着扎西老人。

  “您听说过?”我迫不及待的问:“您知道在哪里吗?”

  扎西老人叹了口气,对我说:“你们确定你朋友是来参加异象大会的?我小的时候听波拉(爷爷)讲过,这个大会是专门解决神奇的事件的,吸引全国各地的神人前来参加。”

  他看了看我们,接着说:“可这只是个传说啊。”

  卓玛在一旁听着扎西老人说完,气冲冲的说:“你们这些人不信奉密宗法王(应该是她所信奉的宗教领袖),反而信奉旁门左道的东西,肯定会出问题!我孙子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带坏的!”说完就立刻摇着转经筒,嘴里念起了经文。

  “你老了啊”扎西老人训她:“你胡讲什么,这些都是客人!现在都是宗教自由的时代了,每个人都可以信奉自己的神灵!”

  老太太听扎西老人这么一说,就更生气了:“宗教自由?!要不是你惯着孙子,他能变成这样的吗!要是听我我,让他早点入戒,他现在还会这样吗?”

  “哎呀,你真是老糊涂啊!”扎西老人提高了嗓门指着她说:“你的神能给你盖房子?你的神能给你送米、送面?你的神怎么不保佑你儿子!”

  说完之后,扎西老人也觉得自己说话过分了,主动给卓玛道歉,可是卓玛用手抹了抹眼睛,毫不搭理他。

  我们五个人被惊到了,因为我们实在想不出他们两个老人有这么多曲折的故事。

  小美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他主动上前,想要扶卓玛回她自己的房间,可是卓玛老人不让小美碰她,卓玛说她和我们信奉的神灵不同,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阿旺头脑机灵,见此状况,上前去搀扶老太太,把她送回房间去了。

  扎西老人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皱着眉毛,低头不语。这场请有些尴尬,大家都看着他默不作声,都觉得不太自在。

  “扎西老爷爷,您抽不抽烟?”说着话,我拿出烟来递给他,扎西老人看了我一眼,摆摆手说:“你们想抽就抽,我抽不习惯这个”说完就让阿旺给他点上了大烟袋。

  扎西老人朝着昏黄的吊灯吐了口烟,看着烟圈渐渐的消散,语气深沉的说:“你们也别见怪,我们吵惯了,不是因为儿子的事,就是因为孙子的事。”

  我和石头知道扎西老人有话要说,都默不出声,小美为了能听清扎西老人说的话,就靠着他坐了下来。

  “我在乡里生活了一辈子”扎西老人说:“从我爷爷的爷爷起,我们家族就在此定居,不再随水、草逐鹿,这里山川秀美,水源丰富,是山神庇护的人间仙境,在山神之光的照耀下,我们一个个长大,然后娶妻生子,继续被山神保佑。”

  “到了我这一代,国家大力的支持我们定居生活,还无偿的赠给我们土地和食物,乡里建起了医院、学校,甚至还有专家来过,教给我们给牛羊看病、打针。”

  “后来我生活越来越好,家家都靠着国家买卖牛羊,像我这样普通的人家也买上小汽车,可是信奉山神的人却越来越少,我的儿子就是其中一员,他从小就反对我们的宗教,后来到山外念书,回来之后就成了乡里的干部。”

  “你们要知道,山神的儿子不信奉山神,在我们这里是一大笑话,可我儿子却不以为然,他不信教,也不干涉我们的信仰。”

  “日子也就这么平淡的过着,后来我儿子就结婚生子,可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乡里工作,偶尔带着老婆孩子回家住几天。孩子8岁那年寒假,桑吉妈妈带着桑吉在我这里过冬,也帮我们两口子照顾生意,不知怎么就得了流感,我们当时都不知道,以为她招惹到聊什么神灵,于是就找了师给她做法,可谁知耽误了治疗时间,后来因为发烧时间太长,脑膜发炎死去了。”

  “当时桑吉让我们把他妈妈送医院,我们都把他当做孩子,谁也没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桑吉妈妈从一个大活人变成冰凉的尸体,从此桑吉恨死了我们两个人,我儿子也怪罪我们两口。”

  “桑吉15岁的时候,乡里下大雪,好多牧民家里受了灾,桑吉的爸爸带着乡政府的人给我们修缮老屋,还分头帮我们寻找牛羊。”

  “有一户牧民,非常排斥外教的人,特别是像桑吉爸爸这样没有宗教的人,他们非但不感激桑吉爸爸对他的帮助,还恶语相向,甚至动手打乡政府的人,后来警察给了那个牧民处分,那牧民就怀恨在心,有一天喝多了酒,趁桑吉爸爸落单的时候,打了他一顿。”

  “桑吉爸爸从小就没出过力气,哪能扛得住一个醉酒大汉的拳打脚踢,当时就断了两根肋骨,脚踝也扭伤了。那牧民打完人就逃之夭夭了,留下不能走动的桑吉爸爸一个人。桑吉爸爸只能一点点的往山坡下爬,身上很快覆盖了积雪,别人都找不到他,最后活活的冻死在了雪地里。”

  “两天之后,寻找他的人找到了他的尸体,打人的牧民承受不住压力投案自首,大家都痛恨这个没有轻重的家伙,当得知他大人的原因后,一度引发了宗教冲突。”

  “后来为了缓和这样的矛盾,国家以故意伤害罪判处牧民五年有期徒刑,并责令其家属对桑吉爸爸进行赔偿。这个结果虽然有失公允,但也是为了缓和矛盾的唯一方法,对冲突的双方都有个交代,可是这个结果却极大的刺激了桑吉。”

  “那年桑吉才15岁,他还是个孩子,父亲和母亲的死亡都不是意外,桑吉的父母为人善良,待人诚恳,却因为别人的过失而失去了生命,然而罪犯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件事深深的打击了他。”

  “桑吉从此就和我们划清了界限,他不在信仰山神,也不再相信我们,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神灵,他不再上学,每日都和乡里没有信仰的年轻人在起义胡混,甚至在别人朝拜的时候,把别人狠狠的打一顿。”

  “没人能管得了他,即便是每次惹是生非之后都被公安局拘留,可他本身也是藏民,警察把这类事情归为内部矛盾,只给他治安拘留或者处罚,桑吉每次出来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报复牧民,故意撞死路上的牛羊、寒冬时候打碎别人家的玻璃,搞得人心惶惶,加上当地几个地头蛇给他撑腰,谁都是敢怒不敢言。”

  扎西老人说到这里,停下抽烟,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不曾想桑吉的命运这么坎坷,自己的父母因为别人的愚昧和盲目崇拜而命送黄泉,自己这么叛逆完全是出于对社会和他人的报复心理,想到这里我真的有点同情桑吉,他也并不是真正的恶人,只不过是一个不能接受现实世界的叛逆少年,他的错不在于横行霸道,而在于生不逢时,当今社会依然还有民族矛盾,依然还有宗教派别的冲突,依然还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公平。不仅现在有这些问题,以后也会有,除非有一个公认的伟人出现,去化解这些争端。

  阿旺看我们沉默不语,他打破了平静:“桑吉哥其实心地挺好的,他有自己的信仰,只不过是你们盲目的崇拜伤害到了他。”

  “怎么,你又有什么想法了”扎西老人严厉的说:“你也想跟着桑吉他们去疯?还不赶紧做功课(念经)去!”

  阿旺没再说什么,垂头丧气的做到吧台里,开始诵颂起经文。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