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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泽云

  在那匹狼跨出大阵的瞬间,洛希像是才沉积的沙土一样,微风拂过,消失无踪。

  洛希留了一个心眼:想要隔绝这个地方,首先得叫同胞们全部都出不去才行——这是他能做到的。

  巨大阵法旁边的树木都记住了洛希和其他歌者的声音,它们会把一切想要出去的“狜族”送回林地之间。

  这让一部分同胞愤怒,因为他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不过太危险了,歌者们本能的恐惧那些强大的文明。

  几乎每一个歌者都与他人达成了共识——享受上古的荣光,远离世间纷争。

  那些好奇心过重的年轻人他们迟早会明白这个决定的正确性的。

  在森林某处,微风带着沙土汇聚,形成了一个人形他还在昏睡之中。

  没过多久,洛希就睁开了眼。

  周围是熟悉的树林,洛希记得这里每一棵树的名字。一个歌者,如果在树林里迷路,那是会遭到耻笑的一件事。

  洛希揉了揉后脑勺,喃喃道:“这可不妙了”

  带有敌意的外人闯入了树林,而且她似乎是无言者的青睐者。

  而且她或者它,说自己是狜族这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但却给洛希平添了一分做贼心虚的感觉

  那些可恶的土著不是说狜族已经消失了近千年了吗?

  洛希是不知道的,蛮人一向认为狜族是和其他五族类似的存在,而不是妖兽的统称毕竟以前的各位大巫从未说过自己是狜族,而是自称神明化身或者神仆。

  洛希认为自己必须赶紧把消息告诉同伴们,于是,他唱起了歌。

  在树林里,再没有什么信息传递的速度比树语更快了。这是歌者和树之间的秘密,当然,自从歌者中出现了那个叛徒之后,这个秘密已经被公之于众了

  但是,在无言者的神域,这仍是不为人知的奥秘。

  在森林之中,歌者,宛如一人。

  泽云一路上被罗山粗暴对待,等到了南阳关,泽云几乎只剩下了一口气了。

  随后,泽云就被丢进了南阳的战俘营。这里除了泽云,却是没有几个男子了。这里所谓战俘都是在大梁军队侵占的土地上被遗弃的妇孺。他们的丈夫c父亲几乎都已战死,无依无靠的他们只能被遗弃。

  不是蛮族无情,而是大梁太过恐怖。

  大梁无情地逼近早就让蛮族丧失了大量来自森林的恩赐,蛮族的男子又连年战死沙场森林本是蛮族的猎场,而今,蛮族却像是猎物一般弱。

  族内猎人的捕猎很难养活那些妇孺,蛮族战士们又不愿屈服最终,妇孺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泽云被军医草草治疗后,就被送到了战俘营空出的房间里。都是些未经修缮的茅屋,看建筑风格,竟有多半房间是这里的蛮族妇孺搭建——泽云可不相信那寥寥无几的男子能做这般多的工作。

  “狼部的,他是狼部的!”一个孩儿在看见将泽云抬来的士兵离开后,溜进了茅屋打量泽云一会儿就喊了起来。

  “狼部的,狼部的!”外边儿不断响起孩儿的喊声。

  最终,喊声停下,又一个人进入茅屋。她给了那个打量泽云的孩儿什么东西,然后孩儿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

  狼部素有自戕传统,不过仅限男子。

  狼部的男俘虏,很稀罕吧?泽云内心苦笑,而投在脸上的,却更多是冷笑。

  “今年这么早就开战了?”女子用蛮语问道,听口音,是狼蛮女子。

  泽云砸了砸嘴,却使不出力来说话,只好慢慢摇了摇头。

  “嗯”那女子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对泽云说:“好生休息,这里日子好过,饿不着肚子,莫要送死。”

  说完,女子便离开了,外面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却很快消弭。

  泽云感觉世界都安静了。

  泽云开始思考。

  不是在想,自己该不该自戕,不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狼蛮之耻他只是在想,为什么,他的耳边,回荡着歌声?

  歌声轻轻钻进他的耳朵,在他耳中私语,随后又从另一耳钻出。似不甘心一般,歌声又再次钻进泽云的耳朵,又钻了出来周而复始

  想着想着,泽云陷入了梦乡。

  梦里,是一片云雾,上下茫茫皆不见,除了云,还是云。

  泽云再次醒来,不是自然梦醒,而是被一个女子拍醒。

  那女子带着熊蛮口音,不断地喊着:“醒醒,醒醒,铁勇士找你有事,醒醒,醒醒”

  铁勇士就是指大梁的士兵。蛮族将狩猎c战争的男性称为勇士,而那些全身上下穿着铁片的梁军士兵,就是铁勇士了。

  一觉醒来,精力恢复不少,泽云爬起床,却依旧是浑身无力。

  跌跌撞撞地走向茅屋门口,那兵士看泽云模样,便也过来搀扶一把。

  泽云又离开了战俘营。

  找泽云问话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泽云一个都不认识。但他猜测,那个坐在正面,看上去不怒自威的中年将军,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叶澜了。

  “诸位将军,狼蛮俘虏带到。”

  “好,你退下吧。”一个坐在一侧的大胡子挥了挥手。

  那兵士将泽云搀至中央,刚松手,泽云就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兵士有些尴尬地继续搀着泽云,看向那个大胡子。

  “得,给他拎把椅子来!”大胡子敲了敲头,与副官说着:“喏,你去把那边的椅子搬去。”

  “哼,这蛮子,跪着就行了,还搬什么”一个短头发的家伙冷哼,但见椅子已经搬来,也不再说什么。泽云有些诧异,这个家伙的声音清朗明亮,长得却像是个女人。

  “莫将军,这蛮子现在身子虚,若是一会儿问询下晕了过去,也耽误不是?”短头发旁边一个满面带笑的山羊胡儿跟短头发说着。泽云隐隐感觉,那个短头发挺忌惮这个山羊胡儿的。

  不过,这些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呢?

  泽云暗叹一口气,然后强撑着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个蛮族的克星。

  叶澜眼神里面尽是冷漠,仿佛他就是在看畜生一般。面对泽云眼神中隐隐的诘问,叶澜的回应唯有不屑。

  一瞬间,泽云读懂了叶澜的想法:大梁要强,所以,蛮族得死。

  泽云认命似的低头。

  叶澜的声音才迟迟响起,与他的眼神一般,冷漠。

  “说吧,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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