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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风雨欲来

  穿着破烂麻衣的落魄从远方走来,还沾着一点叶末的头发,被随意攥在头后。背着两把交叉叠放的剑,还背着布卷的包袱,右腰别着一把短剑,左腰是一个跟大腿一般长的盛水的竹筒,他总是低着头走路,一直走,走进了熟悉的,繁华壮阔的凌云城。

  当他走进城后,如同一片枯叶落入江中,淡淡涟漪无人会在意。落魄终于抬头看向那刺眼的午阳,仿佛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无助的夜晚。他眯着眼看着那白白的太阳,拳头不由得握紧,直到眼睛痛的不能再痛了,才低下头,缓缓松开握得几乎发紫的拳头,闭着眼走进了,静竹园。

  他进去后,那小二匆匆跑过去,想说什么又停了,改口道:“客官,来点什么?”

  “一盘花生,一壶清水。”

  “是!”说完小二快速鞠躬后退了。

  没一会儿,来了一个拿着算盘的留着一些小胡须的男子,他就坐在落魄身旁。落魄这时候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说“好久不见,算账先生。”“其实没多久,也就小半年而已。体验了不一样的生活,你的杀伐气看着又有所沉寂了。”

  落魄看了看算账先生,将一小瓷碗的水一口干掉,说道:“男儿嘛,总是要有不同的身份,做出相同又有区别的事。”算账先生把算盘放在桌子上,把算珠咔咔地理顺了,说道:“其实,跟外族人过早地动手,对我们当下不是很好。”落魄坐的很好,直到算账先生说完才慢慢说道:“我们现在处境确实有点难喽,除了小阿仁,其他人还是都撤了吧,去笑傲山庄旁边的勿问崖。”

  “这是命令吗?你肯放下了?!”算账先生猛的用曲着的中指敲了一下桌子,惊讶中又带着惊喜地说道。

  “放不下也要放了。”

  听他说完算账先生深深地注视他许久,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落魄起身走到了二楼单间门口的座位上,这个位置可以把门口进来的人看的很清楚。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来了个盲了的琴师,他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进来,小二赶紧迎上去扶住那位老人家,把他安置到最中央坐下,上了一杯绿茶。

  盲琴师的头发已经花白,有一点凌乱,随手一拨琴,然后就开始了,琴声并不优雅,也不像流水那么舒畅,就是让人觉得耐人寻味,边弹琴边唱到:

  无名浪者与长虹,

  媚娘落魄笑谈中。

  醉翁青湖无言破,

  幻音执仇百香丛。

  弯刀问月和蝶梦,

  迷金玉笛吼狮钟。

  武杀色痴众人仇,

  念悲念慈孤不同。

  唱完后小酌一口茶,淡淡的说到:“这首诗就是,江湖二十四名人录。当然不一定齐全,毕竟有些高手很是能够隐藏。比如当年杀手堂的高手被众人围杀,断风,这位高手就不知在何方。”

  每天会有很多人听盲琴师说书,静竹园的一楼虽是嘈杂但是各色人等都有,就连挑粪的小李子也会常来坐坐。

  小二上去又给盲琴师倒了一杯茶,贴着他耳朵说了几句,盲琴师也回了几句话。

  低下的众人也开始议论,“听说,痴武已经被落魄杀了,怎么还有他的名字呢?”

  隔壁粮店老板老王讲“这个名人录又不能天天改,不过那三人无恶不做也算是落魄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了。”

  老王摸了摸胡须讲,“我还听说啊,那三痴啊,从少林寺的十八罗汉阵杀出来之后,落魄还登上少林寺责问方丈,为何纵容少林弟子行凶。你们可知道那少林方丈怎么说吗?”

  “怎么说啊,卖什么关子!”

  “那方丈沉思良久,就说啊,善恶终有报。”

  “这不是扯犊子吗?!等报的时候,不知道那三痴都已经祸害多少姑娘,杀了多少无辜人了!”

  “落魄更直接,把飞剑直接对方丈投过去了,那当时少林弟子都在一起开什么法堂呢!那和尚们都急了,有个和尚暴怒,用金刚气击飞了飞剑。落魄就大笑几声,他说啊,这剑自会终究停了,你这秃驴管什么杂事!最后少林派出了,念悲念慈两位大师,这两位可以成三痴的师叔了,结果还是惨败,被吼狮钟救了,不过说到,吼狮钟啊,这人物真厉害,他虽然是个散修,道家的东西听说也会一些,不过主修狮吼功,这个是他年少救了一位佛师所学,只听说,他只是吼道,三,痴,该,死!然后三痴受伤就逃了。

  众人说道,“这么厉害,那落魄岂不是比不上了。”

  老王瞪了一下众人,“俩人又没有比过谁晓得呢?”

  “不过说到天下第一,会是谁呢?”

  小李子插话了,“都没有正式比过谁知道,不过要说名声啊,最广的应该是,醉翁。”

  老王的孙子抢答说,“我知道为什么是他!他可是书生剑客,看的书多,几乎无书不知,喝的酒多,不管乡村米酒,还是官酿,只要闻一闻就立马知道是什么酒了。剑道更是出神入化,‘一本破书,通天下,一把醉剑,笑江湖!’”

  老王打了小王一个脑瓜崩,故装正经地说,“小兔崽子!平常不见读书啥都背不过,江湖人物倒是知道不少!”

  小王摸着光秃秃的脑袋,眼里啃着泪,小声嘀咕“还不是你天天讲给我的,,”

  落魄只是静静的饮水,听着下面的人在话谈天下武林之事。小二步伐沉稳,呼吸均匀,提着有着腰粗的大水壶。从拇指粗的壶口冒着腾腾热气,映着小二看着不是怎么魁梧的身子。小二走到落魄旁边,打开小水壶的壶盖,单臂提高水壶,热水涓涓而下,直接落入小茶壶口里,从始至终,未有一滴水落在桌上,更甚之连小壶周围没见半滴水。小二将大壶放在地上,盖好小壶盖子,低声附在落魄耳边说道:“师父!”落魄看了看他的手,注意到那手上的茧子,“最近这半年里倒是没落下了练剑,还算不错。你香兰师姐呢?”小二望了一下周围看到都在注意着楼下的有关江湖传闻的谈话。低声说道:“师姐,最近钻研医学更多些,大部分时间在三贤庄,笑谈中师叔倒是成了师姐的试验品,天天被针灸,”说完阿仁的脸上不自觉带上一些笑容,又接着说道:“执仇师叔还有笑谈中师叔估摸着明日就会进了城了。”落魄看了看小二,温柔地说道:“辛苦了,阿仁。跟算账先生还有盲琴师说好了,日落之后便到后院的竹林里来。”小二点了一下头,便撤身下去了。

  落魄吃下最后一粒花生,喝下最后一碗水,太阳已经到了快要落山了,才进了后院。后院里有个竹林,竹林里有着过往的一些回忆,毕竟这是师傅,归老,他的一个住处,也是落魄生活了将近五年的地方。

  夜间,盲琴师和算账先生都进了落魄简陋的房间

  盲琴师在后半夜的雨里一直没动一步,静静的坐在城门前。那些雨没挨到他的身体都已然蒸发成气。他的手轻轻的拂着琴弦,似扶着过去的记忆,似摸着以前夫人的白嫩的脸。

  二日清晨城门刚开,等城门开的挑粪的小李子就进来了,看到盲琴师,激动的笑着说,“老人家,这么早出城啊?”

  盲琴师什么也没说,他就是这样除了说书很少与人交流。小李子仿佛习惯了他的沉默,从他旁边走过。

  不久,从城门外,匆匆来了骑着马的两个的彪悍光头男子,他们横冲直撞,看着甚是紧急。从盲琴师旁边一闪而过,荡了他一身的尘灰。

  快到中午时,算账先生带着几个本不是店里的伙计,那些人是在静竹园忙的时候的帮手。他们有说有笑缓缓出了门。

  小二阿仁,给盲琴师送来了盒饭,“怎么样啊?爷爷”盲琴师左手出了两个手指,右手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画了两个球,俩球上半部分都按了十二个点。画完就端过饭盒吃起来了。

  刚吃不久,有一群官兵过来。先是十二名浑身铠甲的将士开路,中间是个红色大轿,轿子两旁是四个骑着黑马戴着斗笠的黑衣剑客,车后是十二个穿红衣的别着长刀的男子。

  让人看着十分缓慢的前进,他们实则是立刻到了近前,似秋风吹落叶般从盲琴师身旁经过。夜色迷蒙,星光稀疏。城门在深夜里打开,一群穿着翠绿色的女子,骑着快马风驰而过。

  盲琴师可以嗅到那女子淡淡的清香,悠悠地叹道:“风雨欲来,一场风雨,几时休!”

  在城主府别园里的一个二层阁楼上。苏大人正在饮茶,听着在桌子对面站着两个恭敬的秃头的壮硕男子。其中高点的是痴杀只见他浅疏倒勾眉,单眼皮,薄嘴唇,还留着八字长胡,双手合十,说话间长须飞舞,显得略矮的是痴色,只见他衣服散乱,露着满是浓密的黑毛的胸口上,有一个交叉的大疤痕他的眼珠总是四处瞅着。等痴杀说完,阿尼陀佛后苏大人问道:“完了?”

  痴杀说道:“是的!”

  痴色看了看说话的痴杀。

  “痴色,你还有什么讲的吗?”

  “我想,我想,亲手杀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呼吸都急促起来,眼睛不由得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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