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白云无尽时（中）
一些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可说出来也都是苦，不如只一个人苦。
正如唐的皇宫里某个老家伙所猜测的那样，在学堂深处的那座庭院，原本还在浇花的老先生现在确实没有了再浇花的心情，是的，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确是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不对，他不过是证实了心中那个一直就很笃定的答案，没错，他所在的这座天下并不是什么所谓的洞天，而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世界，还是一个新生的世界。但是，代价呢？上次的斗争，那人的死的确不能算意外，可这次呢？
为什么？是自己太自负了吗？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始终都不是这个世界里最老谋深算的那个，在他的那个时代就不是，现在也依然不是。所以他在验证这件事时虽说不上小心翼翼，但也尽可能的把一切都算计在内，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可就算是这样，意外还是发生了，那么，到底是谁的错？
是那个中年道人自己的错？是他性子太急，又没有像自己这样对大局的判断和掌控力？是青袍小厮的错，他去的太晚？倘若他再能早到哪怕一点？还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有和他们交代清楚？是自己始终都在迟疑？
他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身在雪山的单善，想到隐在皇朝的那位老朋友，更想到了来历神秘的算命人。是的，他始终都把目光放的太远太远，以至于到头来还是忽略了什么……但是，有的事不能做，一旦做了，那么，就要承担相应因果。
……
当壮汉赶来的时候，便再一次看到老先生正背对着他浇花。他刚要问话却一下子犹豫了，这时正好老先生转身过来，微笑着对他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青山？”“是。”“青山出事了？”“并未。”“那厮出事了？”“也并未。”“他们来了？”老先生对着他轻轻摇头。“那……”老先生看着他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话语，“你真的想知道？”“是。”“不后悔？”“不。”……
当壮汉从学堂出来的时候，夜已然深了，天上的明月挂在远处一棵高大的桂树上，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周围传来的全是知了的叫声。他行走的很慢，而他的内心很复杂，是的，那个人也死了，就死在青山，那座很是妩媚的青山。
他行走的是很慢，可还是来到了酒馆门口，他本不打算来这里的，可他还是就这么不由自主的来了，来看看，看什么？看她睡了没？或者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说什么？可又怎么能说出口？此时，酒馆门口点着灯，老板娘正坐在一条长板凳上对着明月喝酒，桌子上摆着的是两壶上好的青梅酒。
“还在喝？”“你人跑了，可酒跑不了。”他不说话，坐在她对面的另一条长板凳上，默默把酒为自己满上，也望着那轮明月开始喝酒。突然起风了，一下变得有些冷。“起风了。”“酒能暖身。”“月亮不见了。”“星光和灯火还在。”他沉默了，而她本就沉默。于是，唯有喝酒。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道：“酒没了。”她没说话，不过在她翻手间，桌子上就又多出两壶上好的青梅酒。他嘴角苦涩，再为自己把酒倒满，酒碗刚碰到嘴边，只听她缓缓道：“发生了什么？”“没什么。”“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说吧！”是的，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的确什么也满不了，就算是当下满住了，也注定不能长久。“吴越死了。”说完，壮汉把碰在嘴边的酒猛地灌下，然后又倒满接着灌下，而她却是愣在了那里。
吴越？没想到，她还能再听到这个名字，多少年了，都十几年了吧？她以为她已经把这个人忘掉了，可再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她才发现自己显然没有，而那个人……死了？她看了眼面前还在灌酒的壮汉，是啊，要不是当初那件事，那个人此时也应该和他们坐在一起，一同聊着天，喝着这上好的……青梅酒？
“怎……怎么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也许就是不相信，也许就是觉得壮汉这话很不真实，怎么可能？那人早就变了，再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吴越了，既然都不是从前的那个吴越了，怎么还会轻易死掉？就算是死了也就死了，和她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是的，她本不想问，可看着壮汉现在的这个样子，她想知道为什么，而她内心的那个他想必也是如此吧？于是，她问了。
“为了一把剑。”“一把剑？”她笑了，笑的很是……神经质？见此，壮汉并不奇怪，因为在得知这个原因时，他也觉得很是荒谬，对，就是荒缪，一点也和那人的性子不符啊，但事实就是如此！只见他继续说道：“那把剑是遁去的一，而老道人来自……来自那里。”说完，壮汉就不再说话了，继续灌酒。闻言，她不笑了，眼睛有点湿润，是方才笑得太过头了？只低头喝酒，也再没有问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她早就明白，人死了便再活不过来了，而活着的人唯有自责、思念、复仇？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要亮了，鸡鸣声不断。酒馆前对坐的二人在期间酒更是不知道喝了多少，只见桌上满满都是酒壶，而他们又都说了什么，怕也只有这一直吹着的夜风知道了。此时，壮汉起身对着美艳妇人缓缓道：“今天还正常营业吗？”“不。”“你，还来吗？”“怕是来不了了。”
……
今天是第三天，天上满满都是云，却不再是白云，很有黑云压城的味道，哪怕这不是一座城，而只是一条小巷。
酒馆门前早已不再是一片狼藉，酒店的老板娘，那位美艳的妇人正在桌子上枕着胳膊假寐，对周遭不闻不问，而事实上街道除了几间开着的铺子，也确实不见什么人。此时，只听一声“老板娘，来一壶上好的青梅酒。”她没有搭理，直到那人又道：“老板娘要不要算上一卦，很灵验的。”她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却还是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就那么睡眼朦胧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
只见这位算命先生是个小老头，其貌不扬，衣裳褴褛，手持着一本泛黄的古书和一个不大的罗盘……逐渐在她的嘴角起了笑意“怎么，这是来接因果了？”算命的并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一笑，“远道慕名而来，难道老板娘就真的不打算赏给小老头一杯酒喝？”老板娘嫣然一笑，缓缓起身，慵懒的走进酒馆取来一小坛酒和一个不大的酒杯放在算命人的桌上，又亲自为他倒满，算命的也不客气，端起酒来在闻了闻后又细细品尝，“嗯，还是这个味，多少年了，可馋死我了！”说罢，一饮而尽！
老板娘再次为他把酒倒满，算命的端起酒正要再一饮而尽，只听她缓缓问道：“是不是，您每来一次，我们就得死去一位？”闻言，算命的端酒的手顿了下，可很快就又恢复正常把酒递到嘴边饮下。“不过瘾，不过瘾，拿这么小的杯子，你是故意的吧？”老板娘不为所动，继续为他倒酒，“是不是我们这些人的命在你们的眼里，就这么不值钱？”算命的望着端在手中的酒，一下子沉默了。
是的，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她，他躲了她十几年，没想到再一次见面还是如此……尴尬？十几年前是有苦难言，那么这一次又何尝不是？只是相比上次，这次他可以对她敞开心扉的说话，但是，该怎么开口？
见算命的不说话也不喝酒，美艳妇人又道：“您说：我们之中的下一位，会是谁？也好让我的心有个底。”算命的端起酒来一饮而尽，这次不等她再为自己倒酒就用手把酒杯挡上，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丫头，有些事不得不做，做了就绝不能后悔。”美艳妇人不为所动，哪怕再一次听到“丫头”这个称呼。“是啊，您有苦衷，只是他们还能活过来吗？”“你放心，未来总有办法。”说完，算命的蹒跚离去。
美艳妇人，那位酒店的老板娘怔怔地站在那里，好像并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那些不再的荏苒岁月，共同拥有过的美好时光，还会回来吗？
“君子之交淡如水”再好不过了，何必要多出那么多的事非，有缘自然还是能相聚的，若不能，那么你依然是我的一个梦，睡着自然还会相遇，不过，那是指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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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唐的皇宫里某个老家伙所猜测的那样，在学堂深处的那座庭院，原本还在浇花的老先生现在确实没有了再浇花的心情，是的，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确是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不对，他不过是证实了心中那个一直就很笃定的答案，没错，他所在的这座天下并不是什么所谓的洞天，而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世界，还是一个新生的世界。但是，代价呢？上次的斗争，那人的死的确不能算意外，可这次呢？
为什么？是自己太自负了吗？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始终都不是这个世界里最老谋深算的那个，在他的那个时代就不是，现在也依然不是。所以他在验证这件事时虽说不上小心翼翼，但也尽可能的把一切都算计在内，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可就算是这样，意外还是发生了，那么，到底是谁的错？
是那个中年道人自己的错？是他性子太急，又没有像自己这样对大局的判断和掌控力？是青袍小厮的错，他去的太晚？倘若他再能早到哪怕一点？还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有和他们交代清楚？是自己始终都在迟疑？
他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身在雪山的单善，想到隐在皇朝的那位老朋友，更想到了来历神秘的算命人。是的，他始终都把目光放的太远太远，以至于到头来还是忽略了什么……但是，有的事不能做，一旦做了，那么，就要承担相应因果。
……
当壮汉赶来的时候，便再一次看到老先生正背对着他浇花。他刚要问话却一下子犹豫了，这时正好老先生转身过来，微笑着对他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青山？”“是。”“青山出事了？”“并未。”“那厮出事了？”“也并未。”“他们来了？”老先生对着他轻轻摇头。“那……”老先生看着他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话语，“你真的想知道？”“是。”“不后悔？”“不。”……
当壮汉从学堂出来的时候，夜已然深了，天上的明月挂在远处一棵高大的桂树上，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周围传来的全是知了的叫声。他行走的很慢，而他的内心很复杂，是的，那个人也死了，就死在青山，那座很是妩媚的青山。
他行走的是很慢，可还是来到了酒馆门口，他本不打算来这里的，可他还是就这么不由自主的来了，来看看，看什么？看她睡了没？或者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说什么？可又怎么能说出口？此时，酒馆门口点着灯，老板娘正坐在一条长板凳上对着明月喝酒，桌子上摆着的是两壶上好的青梅酒。
“还在喝？”“你人跑了，可酒跑不了。”他不说话，坐在她对面的另一条长板凳上，默默把酒为自己满上，也望着那轮明月开始喝酒。突然起风了，一下变得有些冷。“起风了。”“酒能暖身。”“月亮不见了。”“星光和灯火还在。”他沉默了，而她本就沉默。于是，唯有喝酒。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道：“酒没了。”她没说话，不过在她翻手间，桌子上就又多出两壶上好的青梅酒。他嘴角苦涩，再为自己把酒倒满，酒碗刚碰到嘴边，只听她缓缓道：“发生了什么？”“没什么。”“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说吧！”是的，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的确什么也满不了，就算是当下满住了，也注定不能长久。“吴越死了。”说完，壮汉把碰在嘴边的酒猛地灌下，然后又倒满接着灌下，而她却是愣在了那里。
吴越？没想到，她还能再听到这个名字，多少年了，都十几年了吧？她以为她已经把这个人忘掉了，可再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她才发现自己显然没有，而那个人……死了？她看了眼面前还在灌酒的壮汉，是啊，要不是当初那件事，那个人此时也应该和他们坐在一起，一同聊着天，喝着这上好的……青梅酒？
“怎……怎么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也许就是不相信，也许就是觉得壮汉这话很不真实，怎么可能？那人早就变了，再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吴越了，既然都不是从前的那个吴越了，怎么还会轻易死掉？就算是死了也就死了，和她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是的，她本不想问，可看着壮汉现在的这个样子，她想知道为什么，而她内心的那个他想必也是如此吧？于是，她问了。
“为了一把剑。”“一把剑？”她笑了，笑的很是……神经质？见此，壮汉并不奇怪，因为在得知这个原因时，他也觉得很是荒谬，对，就是荒缪，一点也和那人的性子不符啊，但事实就是如此！只见他继续说道：“那把剑是遁去的一，而老道人来自……来自那里。”说完，壮汉就不再说话了，继续灌酒。闻言，她不笑了，眼睛有点湿润，是方才笑得太过头了？只低头喝酒，也再没有问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她早就明白，人死了便再活不过来了，而活着的人唯有自责、思念、复仇？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要亮了，鸡鸣声不断。酒馆前对坐的二人在期间酒更是不知道喝了多少，只见桌上满满都是酒壶，而他们又都说了什么，怕也只有这一直吹着的夜风知道了。此时，壮汉起身对着美艳妇人缓缓道：“今天还正常营业吗？”“不。”“你，还来吗？”“怕是来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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