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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夜下睿王府

  看到夜九愿意学习西齐礼仪,徐知衣是高兴的,可从那日起,他再未见过夜九的笑容,她好似又变回初识那会儿,待人总有几分疏离。一凡和云歌是最深切感觉到夜九变化的人,她不会再伸手去摸一凡的脑袋夸他聪明,也没有再和云歌说说笑笑,每日除了习礼c听徐知衣讲西齐朝事,就是运功修习。

  “羽哥哥,在难过什么?”一凡扯着夜九的袖子问。

  夜九没有低头看他:“难过这东华,在那一剑之后都面目全非了。”一切都是从那一剑开始的,所有的人都好像变了模样——温柔体贴的沐睿泽变得冷淡陌生,站在她背后的无闻拦在了她的身前,性格最为温厚的沐睿汐变得阴险难测

  “一凡,是不是进了那座宫城,人就会变呀”

  一凡没听懂,他眨巴眨巴眼,只为九姐姐不看自己而感到难过:“我不知道。”便听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手中的袖子被轻飘飘地抽走,抬头只看到那人的背影已经走远。

  夜九又与黄竹和李云琛见了一面,说明了自己将要离开东华,又逐渐将自己在东华的许多布置过到曹鑫c丁笠手下,显然不愿意再去心焦这儿的事情。然而,她过得平淡,她要走,有的人却怎么也不愿意就此放过她。

  “公子”这天,曹鑫站在夜九面前,组织了半天语言,“白马寺c白马寺被围了。”夜九运笔一顿,原本清秀的字霎时化为一团墨渍,提笔,她目光摄人:“谁围的?”曹鑫咽咽口水:“睿王和柳尚书,以窝藏贼子嫌疑的名义,带人将白马寺围了,如今,我们根本查探不到其中的半点消息。”

  夜九点点头:“下去吧。”

  “公子,要不要备些人——”

  “不必了,你下去吧。”夜九打断曹鑫,放笔,吹吹那纸张,淡然如初。

  曹鑫皱皱眉头,以他对夜九的了解,此时此刻她心里定是惊涛骇浪,但也不知是最近的剧变所致还是如何,他愈发读不出她的想法来了。夜九见他还未走,抬头又看他一眼:“告诉他们,切莫轻举妄动。”那是个陷阱,诱她出去的陷阱,她知道。曹鑫见状,只得告退,留夜九一人站在书房里,对着那张毁掉的字发呆。

  三日过去,无闻端坐在白马寺大殿之中,默诵完佛经,停下手中转动的念珠,睁眼看向身侧直直站着的沐睿汐,嘴边的笑意不知是示弱还是讥讽:“阿弥陀佛,睿王殿下,这已经过去三日了,您手下既然没有搜出人来,何必还要围着白马寺呢?三日,耽误了多少百姓人家上香祈福。”

  沐睿汐心里微愠,表面仍是翩翩公子做派:“国师是个明事理的人,本王都是为了东华。”

  “殿下可还记得贫僧说过的那个故事?”

  沐睿汐眼皮一跳,嗤笑一声:“记得又如何?”

  无闻定定地看着沐睿汐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终于明白此人有多可怕:“这法子是行不通的。”沐睿汐干等三天,自然知道夜九已经看透了自己的诡计,被无闻一激,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你以为本王没有别的法子?皇上如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本王将国师请去睿王府喝茶,陛下也不过事后斥责两句而已。”“哦,是吗?”无闻笑着反问,含着些许轻蔑不屑。

  “呵,国师似乎不信,”沐睿汐眼中透出几分狠毒,挥手对身侧士兵吩咐,“来人,搜查已毕,本王冒犯无闻大师,心中有愧,备车,本王要请国师过府饮茶。”

  无闻听他这样说,眼中也不禁染上一层怒色:“睿王殿下,这是要撕破面皮?”

  沐睿汐笑了,弯腰凑到无闻耳边,低声道:“国师朝中那个事事护着你的人可是不在了,扒掉那层关系,你也不过一个穷酸和尚罢了。”再直起身子,他脸上已然又是那儒雅的笑:“还不快些去备车?莫要怠慢了国师。”说着,自己先踏出了大殿。

  无闻看着他走出门去,回头看一眼面前目慈眉善的佛祖金身,闭眼,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夜九的淡然在得知无闻和道缈被双双带到睿王府后碎的一干二净,强压下担心紧张,吩咐曹鑫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她自有想法。待到曹鑫走了,她跌坐在椅上,手似乎要将椅子扶手捏个粉碎——沐睿汐!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无闻与她形如兄妹,感情深厚,敢动无闻,彷如拨弄她的逆鳞。这分明就是为了引她出去,然而,她不出去呢?谁知道沐睿汐会不会得寸进尺,一步步压榨无闻的价值。

  自投罗网,还是看着无闻受苦?夜九在两者之间徘徊不定,倒不是不心疼无闻,只是她知道,无闻定是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看她自投罗网,若无闻因此生出什么别样的情绪,才是她不想见到的。

  此时此刻,她终于深切感受到无闻所说的沐睿汐的危险。或许之后不久就会传来国师病重的消息?夜九自嘲地笑了:难道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时间在她思前想后时流逝,等她换好衣裳,夜色已深,中秋才过,月亮还来不及残缺,皎洁的月光洒了一地。在夜里,模糊的视力会带来许多不便,可不想要让其他人察觉的夜九,就选择于此出门。在她翻上屋顶的那一刻,她看到已经陷入沉睡的秦城,眼前忽然就闪过当日与沐睿泽一同站在山崖上看到的灯火通明的秦城——这里是国都,是东华的京城,这是她和那些人一起打下的山河。

  转身,夜九朝睿王府飞身而去。

  睿王府中静得可怕,根本不需要多想便知道其中定有埋伏,可是夜九既然到了这儿,就肯定会进去。

  在她踏上睿王府主院书房的青瓦的一瞬,院子里数个屋子都亮起灯来,照亮了站在院子里的穿着朝服的沐睿汐。“好久不见,九姑娘。”沐睿汐脸上挂着一贯温厚的笑,但此时在夜九眼中,那笑容带着刺人的阴险。

  夜九不再如以前一般以礼相待,她站在屋顶,居高临下:“好久不见,睿亲王。”

  沐睿汐点点头:“九姑娘既然来了,不如下来喝杯茶?”

  “喂,”夜九懒得和这种口蜜腹剑的人虚与委蛇,“你不会这几天,每天都站在这儿等着我来吧?”被她这么狠狠一刺,沐睿汐脸色一黑,收起笑容,原形毕露:“夜九,既然进了睿王府,就别出去了,至少——别活着出去了。”

  夜九看不到沐睿汐的神色,却能听出他言语中浓浓的杀意,她眨眨眼,问出了这些天一直想要问的问题:“睿亲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杀我的?”沐睿汐逆着月光,看着那人的剪影,忽而露出浅笑:“是从第一次在沐府见到你,还是那一次你骑着马救下了阿泽呢我忘了。”

  他这句话让夜九深思几分,她摸出藏在袖中的暗器:“那次‘西周之变’,是你?”

  沐睿汐笑容更深:“没想到你能活着从郜烈弓下回来呢。”言下之意,就是默认。夜九也终于露出杀意,手上寒光一闪,便见沐睿汐横跨一步,上臂的衣料被划开了去。“你竟然”夜九为沐睿泽出生入死,怎么能忍受他的哥哥在背后捅自己刀子,当下气极,手上已经抓住数枚暗器。

  “只有那些小把戏的你,能做什么?”沐睿汐对从不掩饰保留自我的夜九很是了解,“孤城在宫里,你大概是再也没有机会拥有它了。”孤城,是沐家老爷子亲自为夜九打造的软剑,个中精妙机关许多,韧性极好,与夜九的相性也甚佳,可以说没有那把剑,夜九的许多传奇就无法实现。夜九握了握空空的双手——天下第一铸剑师为她造的那把剑,独一无二。

  “沐睿汐”夜九皱眉,“无闻在哪里?”

  沐睿汐拍手,院子门外涌进来不少拿着弓箭的士兵:“都这样了还在担心无闻,夜九,怪不得你会沦落至此。”“这些兵是”与东华的普通士兵所着的铠甲不同,这些士兵的铠甲几乎都偏黑。

  柳家夜九头皮一紧,一股寒意涌上脊背,那双灰眸死死盯着那跟着士兵们走进院中的两个人——柳敏培和一个穿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为什么柳家会和沐睿汐有所交集?夜九发觉,她遗漏了许多东西,因为信任周围的人而漏算了很多东西。

  柳敏培有几分拘谨,他抬头看向夜九,却在视线相触的一瞬低下了头,这倒是让夜九有些疑惑。但夜九并没有多想,她将视线移到那个身份不明的人身上:“柳家也要来掺一脚?我做什么天妒人怨的事了吗?”

  沐睿汐没有说话,倒是那人轻轻一笑,开口,竟是女人的声音:“夜九大人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天不遂人愿罢了”柳璃悠?夜九这下是真的混乱了,这又算什么,堂堂皇后跑来暗算她这个失败的谋士?连她都忍不住要叹一句“世事难料”了。

  “天?”夜九嗤笑,“天可不是你们。”

  那藏在斗篷下的人不答话,转向沐睿汐:“睿王殿下,速战速决吧。”她话音刚落,那些士兵便纷纷搭弓,箭指夜九。

  逃不出去了。夜九收起笑容,侧侧身子,便能看到自己身后地上那些同样已经蓄势待发的士兵,箭雨如潮,有孤城还可一搏,赤手空拳却是怎么也不可能出去的。

  “没想到你也有一天会做这么冲动的事啊,夜九。”沐睿汐胜券在握,神色就此从容。

  是啊,原来我也会做这么冲动的事啊。夜九抬头望天。这么简单c显而易见的一个局,她就这么一个人不加思考的闯了进来,换作以前她肯定不会这么做,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自那一剑之后,好像她自己也变了。距离那天晚上还没过去多久,天上的星辰也并没有走得太远,一切都好似那晚的重演。说不定是我自己想死了呢。夜九耸耸肩,低头笑道:“多说无益,动手吧。”

  她没想到她的从容淡然倒是让沐睿汐等人一怔,纷纷以为她有握着什么后招,一时居然没有动静。夜九摇摇头,莞尔道:“怎么,动手呀。”那双灰眸中的笑意,那面具下微翘的嘴角,都透着一股疯狂,那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夜九。

  “夜九,你——”

  “九姑娘,接着。”横空抛来的剑打断了沐睿汐的话,那剑鞘漆黑,只有普通剑鞘的一半宽,夜九只需一眼便能认出那是自己的孤城。在夜九伸手抓住不知从何而来的孤城的同时,一个人影闪到她身旁——“慕容c贺?”眼前的人是柳家士兵的打扮,淡淡月光下眉眼也叫人看不真切,可是,夜九就是有种直觉,眼前的人,就只能是那个人了。

  慕容贺偏头看着这个确确实实就站在自己身旁的人,看着那块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面具,扬起自沐睿泽登基以来他最开心的笑容:“九姑娘,好久不见。”

  夜九看着那个人露着一口白牙和自己打招呼,心里一抽,颤抖着开口说话:“为何,你会在此?”那人站直身子,比她还要高一个头:“我,来此接应九姑娘不会再拖姑娘后腿了。”夜九叹气,这个人在某方面,还真的是傻的可以:“慕容贺,我不会感谢你的。”

  “我知道。”慕容贺抽出腰间的佩剑,就此与夜九一同居高临下地看着沐睿汐等人。

  沐睿汐轻啧一声:“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慕容贺!”

  “啊,”慕容贺举举手中长剑,“我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啊。”那张扬的模样,与往常的他也完全不同,连夜九也有几分失神,更别说只见过他耿直蠢笨一面的沐睿汐等人了。“你你怎么敢!”沐睿汐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还在笑的人,难道慕容贺不知道他这么做会有怎么样的后果吗?他根本无法理解慕容贺的想法。

  慕容贺看着沐睿汐,他眼中几分莫名的怜悯刺得后者眼睛生疼:“睿王,我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么,动手还是不动?沐睿汐紧握着拳头,原本已经举起的手缓缓放下:“给本王滚,自明日起,你夜九就是东华的通缉犯,至于你,慕容贺”慕容一家这几代都是沐府家臣,他们自幼一起长大,沐睿汐对他还是有几分真情实意的,更别说日后东华还需要这样一位“恭王”。沐睿汐眼睛一眯:“本王明日会将此事上奏,你的罪过,就让陛下定夺。”

  “睿王!”那藏在黑色斗篷下的柳璃悠不乐意了,“你这是在放虎归山!黑翼军听令!”沐睿汐没有反驳她的呵斥,也没有阻止她的命令,只站在一旁冷笑着旁观。

  “擒下二人,”柳璃悠的声音就此带着残酷的杀意,“生死不论。”

  夜九伸手去拉慕容贺,不料那人反过来将她搂在怀里,抬脚就跑。她来不及诧异也来不及推开慕容贺,被他挟得极紧,只有半个脑袋越过他的肩能够视物,便看着前后左右皆是箭雨袭来,只得将右手中的孤城带着鞘挥舞去挡住一面的箭。漫天的箭雨如同戏台子上的帷幕,宣告着此幕终了,从此便是另一个故事。

  终是不灵活,出了睿王府,慕容贺放开夜九,就那么忍着痛将手臂上的四支箭折断,然后,颇为无奈地对夜九说:“背上的我够不着,你帮我折吧。”他惨白着脸转过身去,背上那五支箭横在夜九眼前,她颤抖着手去折箭,嘴上却不饶人:“你不该来。我想死,你来了,我也不会感谢你的。”

  “你说过了,”慕容贺听着这人惯来的呵斥,心里反而一片安宁,“我也说过我知道了嘛。九姑娘,此番,在下不过是来证明,不会再拖你后腿了。”

  夜九折完箭,手上已满是慕容贺的血,眼里,大概也覆上了水:“你比我强。”

  慕容贺摇头:“怎比得上你,你那时面对的可是整个周国最精锐的——”“你比我强,”夜九打断他的话,又笃定地重复了一次,“运气好,那些箭都避开了要害,我带你回恭王府。”

  “不必,”慕容贺刚说话,他们身旁就出现了五个黑衣人,“九姑娘还是快些离开,我备了人手的。”这几人一出现,便伸手把慕容贺扶住,同时,不远处传来士兵的传令声。夜九眨眼,从怀里掏出一凡给她的那瓶药递给慕容贺的心腹:“这是上好的伤药,记得给他用。”

  慕容贺垂眸看了一眼那药,笑了。他的笑容让夜九没来由的难受:“你这么拼命就为了救我,值得吗?”

  “你只要活下来了,就值得,”慕容贺盯着夜九的灰眸,那没有温度的灰此时竟然是他最后的眷恋,“快走!”夜九抿唇,偏头,街角那边已经能看到些许人影,她回过视线:“他们若要杀你”

  “他们不敢,”慕容贺咳了两声,“我好歹是恭王。”

  恭王?夜九完全不觉得这是足够保住他一命的身份。

  “快走,你莫想让我这些努力白费?”

  在慕容贺的注视下,那人终于点头,数个起落自他眼前消失,就如同他梦里的那个人一样,飘渺轻盈,可望不可即。值得的,在他们这群人里,最值得他以命相护的,就只有九大人了。慕容贺在心腹的搀扶下,也腾起身子,往恭王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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