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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元宵节 23

  城外流言四起,有人说多日之前,塞外有银龙腾跃,是真龙天子预兆。

  一封封战报传来,也皆是边将如何不堪一击,拱手而降。

  不仅如此,之前疯疯癫癫的将军柳琰居然也恢复精神,组织了一帮民兵在岭南起义,扬言要为昔年废太子报仇。

  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很是热闹。

  京城御花园,此刻傅季瑛没有再看战报,他背着手,站在一株牡丹面前。

  临近仲春,京城倒意外下了场雪,新开的花木都有些凋敝,唯有牡丹孤零零立着。

  那株牡丹妖艳无比,价值千金,是宫内萧美人特意寻人栽种,试图缓解紧张气氛用的,这花在暖阁里辛苦培育出来,好不容易才开了几朵,就马不停蹄送来。

  “现在不过二月末,牡丹就已经开了。”傅季瑛温柔微笑,右手抚摸佩剑花纹,“爱妃,当真有心。”

  “是呀。”萧美人掐着嗓子,“皇上不必担心,这是咱们大周的好预兆呢。”

  “大周的好预兆?是不是也和那银龙出水一样,是我弟弟要杀进京城的好预兆?”傅季瑛眸光微变,手中佩剑已然出鞘,利刃飞快刺入她镌绣着水仙的丰满胸口,四下侍女眼睛圆瞪,软软跪在地上。

  傅季瑛一剑砍上牡丹,泥土花瓣碎裂一地,宫人却不敢靠近收拾,眼神略有迟疑。

  “朕看你们”傅季瑛再次冷笑,提剑四顾,“都是想死。”

  “皇上!”他再次挥剑前,有人飞快冲来跪下,也不顾地上碎裂瓦砾,只死死压住傅季瑛手腕。

  “皇上!”卫岚再次喊了一句,裤子上渗出些血痕,白雪中的点点血痕瞬间安抚了傅季瑛的情绪,他扔下佩剑,将卫岚扶起来,自己转身,神色略微有些怆然。

  “奴才有事要奏。”卫岚咬牙,再次跪下。

  “若是哪里被攻破,就不必再说。”傅季瑛没有回头,冷笑挥手,“燕王不过手下败将,阴险小人,待他杀来京城,朕自会料理。”

  “燕王是卑鄙,可他甘心受□□之辱,不好对付。”卫岚拉着他衣襟,眼眸中神色略有变化,“但燕王起兵,是要清君侧,并非与皇上过不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傅季瑛抬脚,正中卫岚心窝,将他踢出去三步之远。

  “奴才有事要奏!千真万确!”卫岚继续跪直,猛地提高声线,“关于白大人!”

  此时此刻,全国都满城风雨,可白雪鹤却很美滋滋,可以说相当美滋滋。

  就算天塌地陷,他也可以抄家,在白雪鹤这等人眼里,抄家等于抢钱。

  于是,在听到可以抄裕王府的消息后,他再次爆发出高度的恢复能力,于半月里迅速恢复健康,拿个什么珍珠黄金自然都不在话下。

  裕王傅季珩疯疯癫癫,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满脸傻笑,几个文书与锦衣卫不断穿梭,将裕王府中之物一一登记造册。

  可惜的是,傅季珩喜欢武学,不喜欢金银珠宝,除了些值钱的武器外,倒真搜不出什么可以典当变卖的珍贵财物,白雪鹤看着东西,又看看满屋子乱窜的傅季珩,叹了口气,觉得一趟白来。

  傅季珩满院子溜达,好奇的看着别人搬他东西,有的看也不看,有的却还会凑上去抢一抢。

  白雪鹤灵机一动,觉得裕王抢什么,他就过去拿什么,不过裕王可与他不同,抢的一件件都不是宝贝,反倒是些破烂东西。

  “白大人,这些东西,都是先皇和太后赏的。”见裕王抱着不放,王府的老管家过来打圆场,“您看,我们王爷已经这样了,这都是父母之物,您就依着他吧”

  “好吧。”白雪鹤一挑眉,向锦衣卫挥挥手,觉得这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搜,示意大家整队离开。

  傅季珩仍坐在地上淌着口水,什么赏赐都扔在一边,手中只死死抱着一物,似乎是件装书的箱子。

  “拿来。”白雪鹤停下脚步回头,眯眼,向前指。

  锦衣卫立刻冲上去,三下五除二将人拉开,傅季珩顿时呆坐在地,像个孩子一般开始大哭,老管家又是磕头又是叹气,最后只能将自家王爷拢在怀里,一个劲摸他的头。

  能让傻子惦记的东西,一定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东西。

  他是来查谋反的,这东西就算不值钱,也一定非比寻常,兴许能拿来讹相关的人一笔钱。

  于是白雪鹤抱着书箱走进书房,示意所有人下去,自己动手,将书箱轻轻拉开。

  书箱里放的却不是书,而是一些信件,其中还有先皇留下的圣旨与太后懿旨。

  白雪鹤登时有些失望,却还是抬手乱翻,这些旨意都是金灿灿的,唯独有一封书信与众不同,它十分朴素,颜色蜡黄发旧。

  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出了什么裕王私通的证据,兴奋着拿近端详,在信的封皮上居然写着四字,“兰梓清启”。

  白雪鹤动作猛然一顿,接着无声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多年不曾听到的这个名字,居然会在这里见到。

  白雪鹤愣了一阵,虽是好奇,可他还是将信收好,接着放入那一堆混乱杂物之中。许是信放的太久,封口浆糊已失去粘性,里面信纸居然顺着信口滑出,跌落在地上。

  “罢了罢了,你天生就不是富贵命,和圣旨撞在一起,也会跌出来。”

  白雪鹤无声哂笑,伸手将信纸拾起,偏生瞅见里面的几个字,纸上抬头的称呼很小,却吓得通身颤抖,居然将信再次掷地。

  接着他拾起信纸,重新扒着一字一句看,那信的确是裕王写给兰梓清的,说的也是昔日在柳府查案一事,要他保重,要他小心,一个字都没有错。

  只是二人关系亲密,所以裕王以字或别号来称呼兰梓清,抬头落的两个字“入桐”,应当就是兰梓清的字。

  凤栖梧桐,梧桐象征志趣高洁,富贵无双,是绝对好的一个字眼,可是也的确很巧。

  数年前,废太子曾同兄弟作画,相约去街上卖,看谁的卖价最高,为了不暴露身份,每个人的落款都是即兴编造。

  傅季珏曾做的那幅画,署名便是“入桐”。

  白雪鹤拎着信,一步步向屋外挪动,脚步愈发的沉,身上伤口也愈发的重。

  日光熹微,应当也是在这间书房,裕王视兰梓清为挚友,因此与他交谈如何讨伐自己,裕王懂礼,就顺口问他的字。

  自己与兰梓清并非挚友,甚至不能说是友人,所以从没问过他的字,只是因为方便查案,碰巧看过县里的文书档案,他应当不会记错,兰梓清字仰鸿,无号,根本不字“入桐”。

  想必是裕王询问时,站在这里的“兰梓清”一时慌乱,就随意想了一个字出来,毕竟他不可能想到,裕王会写这样一封没来得及寄出去的信。

  恍惚间,白雪鹤想通了许多事。

  让他最开始接触一切的第一件案子,是许凌霄的狗咬死一位小倌,但那天在尸体上发现的衣料却很粗粝,根本不像是小倌所穿的绫罗绸缎。

  但当时为了结案,为了救出阮绛合,他不得不向那方面想,不得不用这个案子来威胁太后。

  后来去见了阮绛合,阮绛合递给他那盆兰花,又指引他调查矿难,挖出许宴,倒后来逼得许宴造反。

  既然兰梓清并非兰梓清,那阮绛合也可以并非阮绛合。

  当时的尸体都已被撕成碎片,分辨人靠的是身上衣物,衣料粗粝,恰好可以是阮绛合身上囚服,只是借许凌霄的刀拿到这个身份,只要放阮绛合出去,只要将兰花交给自己即可。

  而第二次阮绛合的尸体,兴许才是一直失踪的小倌。

  查矿难时,他又遇到遇滟,遇滟想要杀人动手即可,为何一定要等到他再次回到煤矿,复杂的放了□□弄出矿难,还恰好让苍华发现,这都是因为兰梓清需要消失,而京城里燕王需要出现。

  至于为何锦衣卫悉数死于矿难,而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兰梓清却连尸首都找不见。

  亦或在矿难中,兰梓清明明一介书生,却身材高大且有武功,身上落满伤痕。

  李伦被无数锦衣卫看守,却可以在无人知道时自尽,逼得李源起兵。

  还有小维突然出事,卫岚也不知道是谁泄露自己行踪,以及小维送来的点心,却变成了让他再次上瘾的剧毒。

  这一切的一切,绕丝提线,原来统统都有法可解。

  燕王被软禁府中,的确去不了任何地方,但一开始在府中的,本不是燕王。

  白雪鹤早知道世间有妖物,妖怪,可以随意变成他人模样。

  世事如戏,原来人换了一副模样,就可以掩下许多事。

  此时此刻,日头已近正午,白雪鹤猛的拉开书房大门,明晃晃阳光照在脸上,明明暖的脸颊发烫,他却只觉着一阵阵的冷,冷的他心口止不住哆嗦,最后连肩膀都在颤抖。

  正如他明明想要燕王起兵,想要看他如今日这样神兵天降,心头怎么却是那么的不痛快,那么的如鲠在喉。

  外面突然一片吵嚷,似乎无数人马逼近,如同一台联袂演出的好戏,你方唱罢我登场。

  有一个明黄身影靠近,无数人将书房团团围起,白雪鹤站了许久才回神,接着斜斜跪下,人群中只他孤身一人,就像昔日在诏狱一样,也是这么一些人,围着他,准备逼他招认什么事。

  他不知道自己又该招认什么事,于是突然咧起嘴角,非常不合时宜的发笑,每次遇到坏事的时候他都会笑,似乎只要笑一笑,就能哄着自己接受现在,重新开始。

  傅季瑛冷言看他笑,屏退众人,接着快步上前,手中佩剑已然出鞘,斜斜切入白雪鹤心口,鲜血落下,似乎离生死交关只差分毫。

  “爱卿,你很厉害。”傅季瑛伸手,死死捏住他下巴,“能谋善断,朕自愧不如。”

  白雪鹤身子颤抖,脸上却不由得挂满笑意,他想要停下来,却愈发笑得狰狞,原来自己早就这样卑贱,甚至回忆不起想要愤怒该调动哪块肌肉,跳动哪根神经。

  方才,有人将白灵芝杀死送入锦衣卫卫所,傅季瑛才知道,原来新年时温言答应他君臣一心的人,早已布置好了一番天罗地网,只等着请君入瓮。

  他刻意不去赴元宵宴会,不是想同自己一起弥补十五的烟花,而是将那个信号放出,让李源死心塌地谋反。

  “朕用了这么些时日,真心待你。”傅季瑛蓦地有些发愣,松手站直,进而冷冷一笑,手中剑又进了一分,“原来还是全无用处。”

  “皇上!”

  卫岚错身上前阻拦,却被他一招推开。

  卫岚不依不饶,再次向前,狠狠抓住傅季瑛剑锋,鲜血逐渐自他指缝滴下,落成一小滩,而白雪鹤只是直直跪着,并不开口。

  “皇上!大周律令!刑不上大夫!”

  这句话毕,傅季瑛寸寸逼近的手终于停下,他望着那张虚弱到极致的面孔,最终还是扔下佩剑,挥手示意。

  无数人一拥而上,将白雪鹤架起来拖走。

  傅季瑛一直眯眼望他,四目相对,彼此眸子中都印着对方身影。

  许是日光太盛,这一瞬间,傅季瑛突然有些晃神,喉咙深处咽下一口腥甜,他死死掐住虎口,才勉强换来片刻清明。

  千里之外的潼关,月色无垠。

  苍华挎好佩剑,将自己曾羡慕不已的铠甲一层层脱下放在桌上,最终延月色消失。

  方才在大帐里,黎夜为他讲了许多大道理,比如清君侧只是一个借口,这是白雪鹤自己想出来的理由,只要能杀了皇帝,清不清君侧根本无所谓。

  在信里,白雪鹤要他乖乖听话,不要惹事,但苍华仍是不舒服,他听不得白雪鹤是奸臣,也总觉得这计谋让人疑惑。

  既然燕王已经可以进京城,破皇帝也迟早会死,那这些计谋都跟他们没有关系,白雪鹤已了了心愿,就可以跟他远走高飞,离开这个让他束手无策的人间。

  苍华开始迎着月色狂奔,他要独自回去京城,将白雪鹤接出来。

  不知走了多久,月色渐渐在乌云中掩埋,一阵人马脚步声腾腾响起,苍华突然停步,抬头向四面眺望。

  四面本是一片平沙,片刻后果然有人出来,那些人越聚越多,逐渐将他层层围住,只是除了脚步声外,别无其他声响。

  苍华抬头,适才发现围着他的并非什么“人”,而是一个个肉体腐烂的行尸走肉,这些玩意儿看着十分恶心,却并不叫他害怕。

  “喂!”这些玩意儿并不能自己行动,想来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背后,苍华懒得跟他们打斗,焦急扬声道:“我忙的很,你快点出来!”

  四下一片寂静,行尸越围越多,最后连鸟兽都没了声音,苍华拔出剑,狠狠将两名行尸脑袋削,接着一脚踢飞出去,沿着那颗脑袋,一排行尸的脑袋都被踢落,骨碌碌转了一地,甚至带着几名行尸滑倒。

  这场景十分滑稽,苍华也很想笑,但他心里只有京城里的那人,也无心跟他们瞎闹,于是仍旧抬眼喊:“我说你有病吧!快点出来!”

  月光下,渐渐走出来一人,这人身穿妖冶红衣,长发高束,手中握着一叠符纸。

  行尸走肉摇晃着为他让出一条去路,黎夜抬头,漆黑发丝在月色下不断扬起,衬出他白肤细目,红衣楚楚,依稀是山谷里讲故事的狐妖阿离。

  苍华瞪大眼,觉得他身影无比熟悉,让他熟悉的不仅仅是方寸山结界里亲切的阿离,还有很多年前,他曾经看到过的一幕。

  操纵行尸走肉的狐妖,在地下钻出的藤蔓,以及庞大海兽,翅膀露出铁甲的巨鹰

  他觉得自己精神出了问题,连忙遥遥头,提剑指向黎夜,“狐狸,你在干嘛?你又有什么毛病!”

  “也许你早就发现了,燕王的气息很奇怪吧。”黎夜轻声,慢语,仍旧如讲故事般娓娓道来,接着索性坐在地上,“他明明是一个凡人,身上为何因果缠绕,仿佛纠缠几世。”

  “那又怎样!”苍华很不耐烦,“我是发现他不对,可也没说什么做什么,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哎呀,总之我没工夫管你的破事,给我让开!”

  “我不能让!”黎夜忽的提高声线,音色略微有些凄楚,接着他苦笑,“燕王本是妖神转世,他身上的无数因果,都是因为妖神留下的残魂,那夜是你们相斗,相互魂魄四散,我将你的魂魄封存在方寸山,而他的却一直不见,于是我四处寻找,直到遇见傅季珏!”

  听到这里,苍华忽的一愣,进而猛然有些沉默,然而这沉默也迅速消失,他勾起唇角,依然露出桀骜的半颗虎牙。

  “你要为他报仇?”苍华哂笑,索性将宝剑掷于地上,“狐狸,你来,不是我说答话,就你们弄这些破烂玩意儿,不一定能伤我一根头发!”

  “我若想杀你,就不会将你的魂魄留在方寸山中。”黎夜浅浅一笑,分明是十分的无奈,“我与你共同是妖,无论你再怎样不承认,你也不是人,亦非天界的神。”

  “老子早说了,我是龙神!你到底要怎样?”苍华彻底不耐烦,挥剑砍倒两具行尸,“我还要去京城找白雪鹤,你别在这儿添麻烦,兴许我还能放你一马!”

  “我有妖神令咒,这里方圆百里走尸妖兽,都不得不为我所用。”黎夜举起符篆,墨色发丝四散,眼瞳里燃起赤火,“苍华,你能杀进我妖界一次,现在你已剩下半副魂魄,难道还能再灭我妖界一回?”

  苍华没有说话,他将剑横着搭在肩上,依旧露出笑容。

  “这样,咱们打个商量。”龙神依旧毫无畏惧,眼瞳里只有不屑,那天生高贵的光芒直刺黎夜眼瞳,“等我救出白雪鹤,带他到安全的地方,就来跟你打架。”

  “你是龙神,而燕王是妖神,即使他已转世为人,你们也注定不能相容。”黎夜闭上眼睛,声音放轻,“所以我不会放你留在这个人间,只有你真正魂飞魄散,我才可能安心。”

  “你当我在乎这些?”苍华哂笑,脸上表情更加不屑,“我会来参和你们这些破事,都是因为白雪鹤咽不下这口气,要亲眼看着燕王送皇帝去死,而不是因为和你们相争!”

  黎夜等了许久,声音骤然有些颤抖,他厌恶以下的一番话,却不得不说,不得不做。

  “苍华,你为何还不明白!”黎夜深吸口气,接着抬头,眸中只剩夜色深沉,“我告诉你,从阮绛合死开始,一切都是白雪鹤的计划,是他要杀皇帝!是皇帝让他做小人,让他杀人如麻罪孽深重!他为什么深受重创,也一定要留在人间?就是为了今日报他死都不能瞑目的仇!”

  苍华低声,似乎仍不忍听白雪鹤受过的重创,“这些,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黎夜也跟着压低声音,不敢对上苍华的神情,“我等在这里,也是他算无遗策的计划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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