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6.虹·弓兵篇（7）
不同于其他地方，这个国家的鱼贩子是在中午过后工作的，也不是因为这里的中午不热或是鱼不容易坏，这只是一个传统，这里的早上和傍晚都被用来做更重要的事。
我和海女分开行动，她从大的鱼网兜中挑出了我们俩食用的小鱼，放在小渔网里交给我，让我拿回家放在水缸里，等晚些时候再处理，而她则拿着剩下的收获物去集市上交易。
她裸着双足，动作轻快，身上的海水还未完全干，一滴一滴砸在她足下的白沙上。现在那个大塑料箱子可有用了，海女在走出岩石滩后，在其中灌入海水，将大鱼网兜置入其中，接着她便拖着这个箱子步伐有些沉重地渐行渐远。
小鱼在细网里扭动身体挣扎着，我将它们提起，它们都有流线型的身材，颜色在太阳光下也很好看，我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呢？大概以前它们只会跟在我的尾巴后面食用些残羹，进而我完全没有留意过吧。
我沿着记忆中到来的路向回走，之前我们来时留下的两串足印也为我指了路。我低头看着那些深深浅浅的足印，再一次感受到了我现在有一双腿，好像细沙摩擦足底的粗粝感也更明显了些。而到了大家居住的地方，青色和黄色石头铺设的地面被太阳照射得有一些炙热烫脚。
这个时候居民们大概都去集市了，镇上空唠唠的，难见一个人。
我的细鱼网沿路还稀稀拉拉地滴着海水，中间鱼儿的挣扎也不如之前那样激烈，其实走入小镇中，那景色就没多有意思了。虽然不是尽然相似，但看了几栋屋子后，就知道它们本质还是一样的，颜色和高低这种区别完全可以忽略。
就像海底里的珊瑚床，虽然看起来错综复杂色彩斑斓，但摸清楚规律之后就知道其中的根本——它根本就没有趣，即无聊又有点危险。
海女的家门是不锁的，白日里不锁，夜里也不锁，有人时不锁，没人时也不锁。她家的门十分陈旧，除了一直被扶来扶去的门把有些包浆光亮外，整扇门上的木头都有些起毛槁枯，每推开它时，还会发出“吱嘎——”的刺耳声。
我推门而入，海女的家里没了人显得很空旷，虽然，我知道她家并不大。海女说得缸子就在她放食物的橱柜底下，缸也不大，和我站直时膝盖的位置差不多高，盖子是一整块扁平的圆木，放置于缸口的那一面有很重的鱼味，我将半死不活的鱼倒入缸中，再将盖子盖上，渔网就被我随手塞在缸边。
我拉了桌边的椅子坐下，只是运动了一个上午而已，我新生的腿部就有些吃不消了，脚踝有些肿胀，足底好像是被划了几道小口子，踩在地上很不舒服。
“哎有点饿啊。”我踏踏脚，将目光抛向放了鱼的缸子，那些鱼我虽然看不上，垫垫饥还是可以的
“果然还是更新鲜一点比较好呢”在我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伸手掀开盖子掏出一条鱼来，那条鱼已经没什么动静了，眼珠子有些浑浊，充满死气。
我现在不怎么想吃它了，毕竟在有时候，鱼儿肌理在嘴巴里神经性抽搐的感觉，也是进食的一种乐趣啊。但我是真饿了，我尽量不去看那鱼，将鱼放到嘴边准备就这么吞了小小的它。
“吱嘎——”老旧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起。
“谁？”我将鱼掩了掩，转头看向房门处。
阿豪依旧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那件黑色长斗篷中，这回他还戴了顶大帽子，帽檐下还有几片黑纱，刚好将他整张脸挡得朦朦胧胧的，他推开门的那只手上戴了一尘不染的白色手套，另一只藏在斗篷下的手想必也是的。斗篷底下是乌黑的衬衣和长裤，漆黑的马丁靴长度到达比目鱼肌上侧，他全身只有透露出一个小窗口的下巴和手套是白色的，惨白惨白，毫无血色。
“嗨。”阿豪气若游丝，举起手来向我挥了挥，“因为你没有来，我就擅自问了海女家的住址没有打扰你吧？”
我手里抓着的鱼突然跳动了一下，我赶忙手上用力了些，可我现在的手已经不如之前那般了，小鱼儿利用它身上的粘液从我手掌中心滑脱，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最后滚到了阿豪脚边这鱼新鲜得可真不是时候。
“鱼？”阿豪微微低下头，他帽子上的黑纱彻底遮住了他的下巴。
“嗯，是鱼。”
这气氛怎么说呢？有些尴尬，好像在这个屋子里和我交流的人总会被我拖入这种尴尬的氛围内，果然，只是有“常识”的话，和人类还是不能十分顺畅愉快地交流呢。
听了我的话，阿鹏转身将门合上，“如果在这里生活的话，吃鱼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就算是生鱼，也最好切一下。”
“嗯，”我不知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便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我正准备切。”
“噗太不好意思了，”他用白手套的手掩住嘴，笑声不是很明显但我听到了，“没有人会像你那样切鱼的。”
“我是新手还不行嘛，”我被他弄得心里有些烦，“你是来干嘛的？”
“啊，忘了正事了。”他作出小吃一惊的样子，用那只放在嘴边的手拿下头上的大帽子，将帽子搁置于胸前，露出那张惨白的脸来，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眼镜，“还记得吗？你想要装固定眼镜的链子。”
“记得啊，”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再晚一些我会去找你的。”
“哎所以说，你啊，”阿豪莞尔一笑，但他的声音很没有活力，“想要在人类社会好好生活的话还要学习很多哦。”
“啊？”他不是人？
“可能是我变化太大你看不出来，但我之前是有受到你照顾的。”他厚重的刘海遮掩了他双眼，使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吶，我就是以前老在你身边飞的闪蝠。”
“闪蝠？”当初围在我身边转的闪蝠实在太多了，我不知道他是中间的哪一个。
“那天你流下了眼泪，而我动作比较快，吧它吃掉了，所以，你才可以看到现在的我啊。”
闪蝠的飞行速度可谓是极快的，我总是很难探测到它们的具体位置，当我以为它们在冰凌上倒挂着之时，它们早就在我身边盘旋了。它们中有一个是我映像比较深刻的，它是那些闪蝠中飞得最快的，也是给我带来最鲜美果实的，我很喜欢它。会是它吗？
不过，在此之前
“什么是眼泪？”
“啊，”他无色的双唇微微张开，接着无法控制地笑得弯下了腰，一边还像刚刚那样用那与他肤色一般无二的手套捂着嘴，“噗哈哈哈，不好意思我真的忍不住了。”
听着他断断续续虚弱的讲话声，好像他下一秒会因为笑得太过分而身体挺不过去一样。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可笑的啊。”我现在连肚子都没有那么饿了，他脚边那条半死不活的小鱼也是彻底勾不出我的一点食欲。
“生气了？真不好意思，是我太夸张了，只是我之前从没想过”说着阿豪有些吃力地弯下腰去捡起那条鱼，也不管地上的灰尘和鱼身上的粘液会不会弄脏他的白手套。
他领着小鱼的尾巴，缓步向我走来，在离我一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低头俯视着我，就如昨天在眼镜店里时那样。
“我只是从没想过我所崇拜的人鱼小姐在变成人后会是这样子的。”他将鱼放在了我摊开的手里，隔着手套，我感受不到他的温度，不过他的吐息声非常微弱。
那你以为会是什么样的？当时我很想这么问他，但直到他取下我的眼镜，我的眼前变成模糊一片时，我也没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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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海女分开行动，她从大的鱼网兜中挑出了我们俩食用的小鱼，放在小渔网里交给我，让我拿回家放在水缸里，等晚些时候再处理，而她则拿着剩下的收获物去集市上交易。
她裸着双足，动作轻快，身上的海水还未完全干，一滴一滴砸在她足下的白沙上。现在那个大塑料箱子可有用了，海女在走出岩石滩后，在其中灌入海水，将大鱼网兜置入其中，接着她便拖着这个箱子步伐有些沉重地渐行渐远。
小鱼在细网里扭动身体挣扎着，我将它们提起，它们都有流线型的身材，颜色在太阳光下也很好看，我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呢？大概以前它们只会跟在我的尾巴后面食用些残羹，进而我完全没有留意过吧。
我沿着记忆中到来的路向回走，之前我们来时留下的两串足印也为我指了路。我低头看着那些深深浅浅的足印，再一次感受到了我现在有一双腿，好像细沙摩擦足底的粗粝感也更明显了些。而到了大家居住的地方，青色和黄色石头铺设的地面被太阳照射得有一些炙热烫脚。
这个时候居民们大概都去集市了，镇上空唠唠的，难见一个人。
我的细鱼网沿路还稀稀拉拉地滴着海水，中间鱼儿的挣扎也不如之前那样激烈，其实走入小镇中，那景色就没多有意思了。虽然不是尽然相似，但看了几栋屋子后，就知道它们本质还是一样的，颜色和高低这种区别完全可以忽略。
就像海底里的珊瑚床，虽然看起来错综复杂色彩斑斓，但摸清楚规律之后就知道其中的根本——它根本就没有趣，即无聊又有点危险。
海女的家门是不锁的，白日里不锁，夜里也不锁，有人时不锁，没人时也不锁。她家的门十分陈旧，除了一直被扶来扶去的门把有些包浆光亮外，整扇门上的木头都有些起毛槁枯，每推开它时，还会发出“吱嘎——”的刺耳声。
我推门而入，海女的家里没了人显得很空旷，虽然，我知道她家并不大。海女说得缸子就在她放食物的橱柜底下，缸也不大，和我站直时膝盖的位置差不多高，盖子是一整块扁平的圆木，放置于缸口的那一面有很重的鱼味，我将半死不活的鱼倒入缸中，再将盖子盖上，渔网就被我随手塞在缸边。
我拉了桌边的椅子坐下，只是运动了一个上午而已，我新生的腿部就有些吃不消了，脚踝有些肿胀，足底好像是被划了几道小口子，踩在地上很不舒服。
“哎有点饿啊。”我踏踏脚，将目光抛向放了鱼的缸子，那些鱼我虽然看不上，垫垫饥还是可以的
“果然还是更新鲜一点比较好呢”在我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伸手掀开盖子掏出一条鱼来，那条鱼已经没什么动静了，眼珠子有些浑浊，充满死气。
我现在不怎么想吃它了，毕竟在有时候，鱼儿肌理在嘴巴里神经性抽搐的感觉，也是进食的一种乐趣啊。但我是真饿了，我尽量不去看那鱼，将鱼放到嘴边准备就这么吞了小小的它。
“吱嘎——”老旧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起。
“谁？”我将鱼掩了掩，转头看向房门处。
阿豪依旧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那件黑色长斗篷中，这回他还戴了顶大帽子，帽檐下还有几片黑纱，刚好将他整张脸挡得朦朦胧胧的，他推开门的那只手上戴了一尘不染的白色手套，另一只藏在斗篷下的手想必也是的。斗篷底下是乌黑的衬衣和长裤，漆黑的马丁靴长度到达比目鱼肌上侧，他全身只有透露出一个小窗口的下巴和手套是白色的，惨白惨白，毫无血色。
“嗨。”阿豪气若游丝，举起手来向我挥了挥，“因为你没有来，我就擅自问了海女家的住址没有打扰你吧？”
我手里抓着的鱼突然跳动了一下，我赶忙手上用力了些，可我现在的手已经不如之前那般了，小鱼儿利用它身上的粘液从我手掌中心滑脱，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最后滚到了阿豪脚边这鱼新鲜得可真不是时候。
“鱼？”阿豪微微低下头，他帽子上的黑纱彻底遮住了他的下巴。
“嗯，是鱼。”
这气氛怎么说呢？有些尴尬，好像在这个屋子里和我交流的人总会被我拖入这种尴尬的氛围内，果然，只是有“常识”的话，和人类还是不能十分顺畅愉快地交流呢。
听了我的话，阿鹏转身将门合上，“如果在这里生活的话，吃鱼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就算是生鱼，也最好切一下。”
“嗯，”我不知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便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我正准备切。”
“噗太不好意思了，”他用白手套的手掩住嘴，笑声不是很明显但我听到了，“没有人会像你那样切鱼的。”
“我是新手还不行嘛，”我被他弄得心里有些烦，“你是来干嘛的？”
“啊，忘了正事了。”他作出小吃一惊的样子，用那只放在嘴边的手拿下头上的大帽子，将帽子搁置于胸前，露出那张惨白的脸来，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眼镜，“还记得吗？你想要装固定眼镜的链子。”
“记得啊，”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再晚一些我会去找你的。”
“哎所以说，你啊，”阿豪莞尔一笑，但他的声音很没有活力，“想要在人类社会好好生活的话还要学习很多哦。”
“啊？”他不是人？
“可能是我变化太大你看不出来，但我之前是有受到你照顾的。”他厚重的刘海遮掩了他双眼，使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吶，我就是以前老在你身边飞的闪蝠。”
“闪蝠？”当初围在我身边转的闪蝠实在太多了，我不知道他是中间的哪一个。
“那天你流下了眼泪，而我动作比较快，吧它吃掉了，所以，你才可以看到现在的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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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此之前
“什么是眼泪？”
“啊，”他无色的双唇微微张开，接着无法控制地笑得弯下了腰，一边还像刚刚那样用那与他肤色一般无二的手套捂着嘴，“噗哈哈哈，不好意思我真的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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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到底有什么可笑的啊。”我现在连肚子都没有那么饿了，他脚边那条半死不活的小鱼也是彻底勾不出我的一点食欲。
“生气了？真不好意思，是我太夸张了，只是我之前从没想过”说着阿豪有些吃力地弯下腰去捡起那条鱼，也不管地上的灰尘和鱼身上的粘液会不会弄脏他的白手套。
他领着小鱼的尾巴，缓步向我走来，在离我一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低头俯视着我，就如昨天在眼镜店里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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