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1.虹·弓兵篇（12）
长杆倒了，木筏沉了，海女倒下了，圣女落入了海底。
“谁？”
那个感觉是急转而至的，只在我的感官范围内出现了一瞬。
阿豪吗？不，他一直站在那儿没有动过。还有即使他的速度足够这么快，他的力量也没有那么大，他不可能在解放圣女之后再弄死海女。但除了他还有谁能能看见那隐藏于现实中的？
是的，海女在那一次没了气息。
所以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是谁有这种速度？！还有这种力量！是谁混在人群中冒充人类！
我弯腰放下弓箭，自海女手中抽出我的眼镜。我眼睛的红色内框现在沾染上了鲜血的味道，鲜血的味道中还有湿咸的海水味，她现在终于印证了我的预言，融入了海水中。
她的死状算不上凄惨，侧身躺在地上，左胸处插着我的箭矢，献血自那窟窿口缓缓留下，污染了黄灰的底纹，让她衣服上的红珊瑚花纹更加显眼。那些鲜血慢慢被她身下的沙滩吸收，融入到了碧蓝的海水中。
她的双眼依旧是睁开的，眼中的怜悯到现在都没有消散，只是不可能再有以前的光彩；她怀中还抱着我的箭筒，她的手臂是松弛的，抱得不是很紧；她蜷曲的头发纠结着细碎的黄沙，零零散散，杂乱不堪。
如果让我意识到你是谁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为她合上眼睛，从她怀中抽出我的箭筒，箭筒上也沾染了她的血。
“啊——！！你干了什么？你把她怎么样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之前喊排数的年轻女子，她单手捂着嘴，微微弯腰，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向我。
从群众那方传来的唏嘘声和指责声络绎不绝，她们死后，拦住围观者的那道透明屏障似乎也消失了，他们冲到了海滩，包抄住我。排列在我身边的弓兵们也意识到了这扫通，分分将手里的箭头指向我。
真是奇怪啊，他们组织这场活动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杀死一个女人么？为什么在另一个差不多的女人死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为什么他们会异口同声地来指责我呢？真是奇怪啊，人类这种行为的意义是什么呢？海燕给我的“常识”里可没有解释。
死了就是死了，又何必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死来指责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我低头看着海女的尸体，仍旧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惜的，我答应会回报她的友谊，那我就会找到凶手，去回报她的友谊，但她的死，我实在不会有什么特殊感觉；耳边依旧是他们的指责和叫骂声，还有阿豪的辩驳声，不过他虚弱的声音被淹没在了人海中，我仍觉得这是无意义的，就算真的是我做的，也与他们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
“我就知道外乡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嘿！你这话就不对了，不能无差别攻击啊！”
“诶诶诶，又没说你，你急什么？是不是心里也有小猫腻？！”
没过一会儿，他们自己就吵起来了。弓兵们中的许多也不再将箭指向我，转而去和意见不一者理论。
“咳咳，那个，我说这位弓兵小姐是无辜的”阿豪的声音依旧是飘忽的，隔着黑纱和人群的争吵声就更显得小了。
“请问，有人能听下我说话吗？”阿豪弱弱地拍了拍他旁边人的肩膀，却被人好不留情地甩开。
不，显然除了我没人能听到他讲话，但这应该并没有什么用。
“你想打架是不是？！啊？一身鱼腥味的光脚臭渔民！”
“你说我什么？！穿着鞋子的亡国奴！有种你就上啊！一群窝囊废！”
“你们不就是有海燕庇护嘛！得瑟什么呀？！”
“”
是的，没有什么值得得瑟的，离了海燕的属地，海燕才不会施舍她的仁慈。
“我说你们，真是够了！！都听下来听我说话！呼”阿豪尽了他的全力才喊出这句话，声音终于大了些，但这绝对不是他的话起作用的决定性因素，他刚刚一定利用速度做了些什么，现在大家才能如此沉静。
沉静到每个人都闭上嘴巴，将目光施舍给他，哦，除了死了的那一个。
“呃，哈终于愿意听我讲话了么？那就好好听吧，弓兵小姐是无辜的。”阿豪喘着气，他刚刚做的运动应该就是这么多天来最多的一次了。
“你有证据吗？！”有人插嘴。
也有人附和，“是啊，是啊，光说没用。”
还有人反驳，“刚刚他是和那弓兵走一起的吧？估计是帮凶。”
“是啊，我也看见了，他们应该是一早就瞄上了这可怜的女孩！”
在又有人即将被鼓动之际，阿豪发话了：“大家先静静啊，呼没有证据我当然不会说话的，我刚刚拍到了啊！”
说着，他从那长长的黑色斗篷中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立方玩意儿，着手于上面的小按钮，开始操作了起来，随着他的操作，立方体的朝着众人的一面突然亮了起来，上面的图片是我和海女，随着他的调试，我和海女动了起来，从我开始射箭到海女倒下，被他很快放了一遍。
“大家看这里，这位小姐是自己倒下的，和弓兵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弓兵小姐那时还瞄准着目标呢！”
众人随着他的话语，围着他绕成一圈，他便将那图片展示给他们看。
“看见了吗？这和弓兵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不能错怪她。”
“哦不过你为什么只盯着她们拍？这也太奇怪了吧？”年轻女子发问了。
“因为我们是一路的呀，我只是想记录下弓兵小姐第一次射箭的样子而已，没想到会有这种悲剧”阿豪腾出一只手移入他的黑色面纱后，摩挲起与手套一般白的下巴来。
“悲剧？”之前问问题的年轻女人露出憎恶的表情来，“她抱着箭筒，不是他杀就是自杀！这算什么悲剧？”
“自杀？真是晦气！”
“居然在这种日子里？！”
“哦。这女人可真是糟糕。”
“你们可别这么说，她可死了啊。”穿着鞋子的外乡人说，“难道不是应该先找一下原因吗？”
“切，找什么原因，她的死就是今天最大的坏事，好好的一天都毁了，还想找死因？”
“不过怎么处理她？”
“她不是还有那个同行者吗？就是那个弓兵，让她来呗。”
“对，让她来处理。”
“”
他们就这么咋咋呼呼地讨论着，零零散散竞相离开阿豪的身边，离开海女的身边，离开我的身边。一时间，这片海滩上只留下一片狼藉，而活人只剩下了阿豪和我，还有一个带着面纱的妇女。
妇女站得离阿豪有些距离，刚刚她也没有随着人群移动，似乎一开始就对阿豪的话没有兴趣。
她其实在人群中十分格格不入，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我刚刚并没有见到过她。她的头巾是红灰色的，长达小腿，头巾的边角处装饰有金边，她脸上的面纱和身上的罗裙也皆是红灰色的，上面绣有繁复美丽的暗花。与之前头顶陶壶的女人们不同，她身上的料子是肉眼可见的细腻，衣服的侧面也看不到一丝缝合的痕迹。
她就呆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海女，在那一双灵动的双目中，同样充满着怜悯。
她就像是海女和圣女的结合体。
阿豪将那小立方体收回斗篷中，抬起手臂向我招了招，接着走三步喘两下向我跑了过来。
“呼凌小姐，这可是个是非之地啊”
“啊？”
在我刚听清他话的时候，眨了眨眼，我和他便不再在海边了。
“噗通”阿豪瘫坐到了地上。
“哈带个人一起动还真累啊”
我朝四周看看，周围全是大树，树冠几乎要将天空遮蔽了。
“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们旅行的第一步？”
“旅行？啊，旅行。”
“对，探索这个大世界的旅行，哈”他低下头，大喘气一口，“不过人鱼小姐您还真是无情啊”
“我叫小凌。”我先矫正他的称呼，“你这话怎么说？”
他抬起了头，“海女小姐都死了啊，您居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我本来还想蹭一滴呢，啊呀，说漏嘴了。”最后一句话，他是带着笑意说的。
“眼泪是为了这个流的吗？再说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吧。”老实说，我并不知道我会为什么而流眼泪，结合之前海女的行为来看，这大概是人类的一种震惊表现形式？我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所以被吓到也不会流泪，是吧？
“啊所以说我果然还是崇拜人鱼小姐你啊，先别反驳，这里只有我们，我还是习惯这么叫你。”
“小凌。”我再次纠正他，“这是我作为人时的名字。”
谁知他屡教不改，但那虚弱谦卑的态度又让我不想发难。
“人鱼小姐知道我们这群闪蝠为什么这么崇拜你妈？因为你吐息之间所能消耗掉的力量，可是我们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呀。所以你所不在意的东西，对于我们这种弱者来说，简直比生命还要重要啊。可以永远无所寄托的，活得自由自在。真是让我们这群渺小的家伙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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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那个感觉是急转而至的，只在我的感官范围内出现了一瞬。
阿豪吗？不，他一直站在那儿没有动过。还有即使他的速度足够这么快，他的力量也没有那么大，他不可能在解放圣女之后再弄死海女。但除了他还有谁能能看见那隐藏于现实中的？
是的，海女在那一次没了气息。
所以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是谁有这种速度？！还有这种力量！是谁混在人群中冒充人类！
我弯腰放下弓箭，自海女手中抽出我的眼镜。我眼睛的红色内框现在沾染上了鲜血的味道，鲜血的味道中还有湿咸的海水味，她现在终于印证了我的预言，融入了海水中。
她的死状算不上凄惨，侧身躺在地上，左胸处插着我的箭矢，献血自那窟窿口缓缓留下，污染了黄灰的底纹，让她衣服上的红珊瑚花纹更加显眼。那些鲜血慢慢被她身下的沙滩吸收，融入到了碧蓝的海水中。
她的双眼依旧是睁开的，眼中的怜悯到现在都没有消散，只是不可能再有以前的光彩；她怀中还抱着我的箭筒，她的手臂是松弛的，抱得不是很紧；她蜷曲的头发纠结着细碎的黄沙，零零散散，杂乱不堪。
如果让我意识到你是谁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为她合上眼睛，从她怀中抽出我的箭筒，箭筒上也沾染了她的血。
“啊——！！你干了什么？你把她怎么样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之前喊排数的年轻女子，她单手捂着嘴，微微弯腰，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向我。
从群众那方传来的唏嘘声和指责声络绎不绝，她们死后，拦住围观者的那道透明屏障似乎也消失了，他们冲到了海滩，包抄住我。排列在我身边的弓兵们也意识到了这扫通，分分将手里的箭头指向我。
真是奇怪啊，他们组织这场活动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杀死一个女人么？为什么在另一个差不多的女人死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为什么他们会异口同声地来指责我呢？真是奇怪啊，人类这种行为的意义是什么呢？海燕给我的“常识”里可没有解释。
死了就是死了，又何必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死来指责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我低头看着海女的尸体，仍旧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惜的，我答应会回报她的友谊，那我就会找到凶手，去回报她的友谊，但她的死，我实在不会有什么特殊感觉；耳边依旧是他们的指责和叫骂声，还有阿豪的辩驳声，不过他虚弱的声音被淹没在了人海中，我仍觉得这是无意义的，就算真的是我做的，也与他们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
“我就知道外乡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嘿！你这话就不对了，不能无差别攻击啊！”
“诶诶诶，又没说你，你急什么？是不是心里也有小猫腻？！”
没过一会儿，他们自己就吵起来了。弓兵们中的许多也不再将箭指向我，转而去和意见不一者理论。
“咳咳，那个，我说这位弓兵小姐是无辜的”阿豪的声音依旧是飘忽的，隔着黑纱和人群的争吵声就更显得小了。
“请问，有人能听下我说话吗？”阿豪弱弱地拍了拍他旁边人的肩膀，却被人好不留情地甩开。
不，显然除了我没人能听到他讲话，但这应该并没有什么用。
“你想打架是不是？！啊？一身鱼腥味的光脚臭渔民！”
“你说我什么？！穿着鞋子的亡国奴！有种你就上啊！一群窝囊废！”
“你们不就是有海燕庇护嘛！得瑟什么呀？！”
“”
是的，没有什么值得得瑟的，离了海燕的属地，海燕才不会施舍她的仁慈。
“我说你们，真是够了！！都听下来听我说话！呼”阿豪尽了他的全力才喊出这句话，声音终于大了些，但这绝对不是他的话起作用的决定性因素，他刚刚一定利用速度做了些什么，现在大家才能如此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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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哈终于愿意听我讲话了么？那就好好听吧，弓兵小姐是无辜的。”阿豪喘着气，他刚刚做的运动应该就是这么多天来最多的一次了。
“你有证据吗？！”有人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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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也看见了，他们应该是一早就瞄上了这可怜的女孩！”
在又有人即将被鼓动之际，阿豪发话了：“大家先静静啊，呼没有证据我当然不会说话的，我刚刚拍到了啊！”
说着，他从那长长的黑色斗篷中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立方玩意儿，着手于上面的小按钮，开始操作了起来，随着他的操作，立方体的朝着众人的一面突然亮了起来，上面的图片是我和海女，随着他的调试，我和海女动了起来，从我开始射箭到海女倒下，被他很快放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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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呆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海女，在那一双灵动的双目中，同样充满着怜悯。
她就像是海女和圣女的结合体。
阿豪将那小立方体收回斗篷中，抬起手臂向我招了招，接着走三步喘两下向我跑了过来。
“呼凌小姐，这可是个是非之地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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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阿豪瘫坐到了地上。
“哈带个人一起动还真累啊”
我朝四周看看，周围全是大树，树冠几乎要将天空遮蔽了。
“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们旅行的第一步？”
“旅行？啊，旅行。”
“对，探索这个大世界的旅行，哈”他低下头，大喘气一口，“不过人鱼小姐您还真是无情啊”
“我叫小凌。”我先矫正他的称呼，“你这话怎么说？”
他抬起了头，“海女小姐都死了啊，您居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我本来还想蹭一滴呢，啊呀，说漏嘴了。”最后一句话，他是带着笑意说的。
“眼泪是为了这个流的吗？再说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吧。”老实说，我并不知道我会为什么而流眼泪，结合之前海女的行为来看，这大概是人类的一种震惊表现形式？我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所以被吓到也不会流泪，是吧？
“啊所以说我果然还是崇拜人鱼小姐你啊，先别反驳，这里只有我们，我还是习惯这么叫你。”
“小凌。”我再次纠正他，“这是我作为人时的名字。”
谁知他屡教不改，但那虚弱谦卑的态度又让我不想发难。
“人鱼小姐知道我们这群闪蝠为什么这么崇拜你妈？因为你吐息之间所能消耗掉的力量，可是我们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呀。所以你所不在意的东西，对于我们这种弱者来说，简直比生命还要重要啊。可以永远无所寄托的，活得自由自在。真是让我们这群渺小的家伙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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