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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克里斯丁

  母亲走的很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圣洁,这人世间的一切伟大都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我坐在床前,静静的看着她,眼泪早就流干了。

  我唱着沙哑的歌,这歌声平凡而又简单,寄托着我对母亲深深的不舍与思念。

  这里是诺克萨斯的贫民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的安享晚年,年轻的妈妈清晨起来可能就会发现睡在身边的孩子早就没了呼吸。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死去,却又有新的生命诞生,长久以来一直如此,尽管生活总是充满了痛苦,但人们相信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而千珏教会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兴盛起来的。在贫民窟每当有人死亡,千珏教会的死亡记录员就会带着巨大的权杖,记录着死者的一切,最后,为了防止瘟疫的传播尸体会被他们带走火化处理。

  我并不愿意母亲的遗体被他们带走,也没有通知其他人有关于母亲去世的消息。

  母亲生前很喜欢这里,她说这里很安静,很适合长久居住。

  我将母亲埋葬在了院子里,这里有她亲手种的花花草草,有她喜欢的风。

  时间过得飞快,母亲去世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我都住在这里,我几乎每天都陪着她,看着她,对着她的坟冢说话,有时候我会觉得她就待在我身边,从未离开我,时间并没有让我痊愈,反而让我对母亲的思念越来越深了。

  而如今我已经十七岁了,长大了,我的头发因为长时间没有修理已经及腰了,我还长了长长的胡子,摸起来很扎手,而我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憔悴,我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金币了。我知道我该离开了,离开诺克萨斯,去往世界各地去看看,去走走,开始新的生活。我用铁锁将院子的大门锁了起来,这是诺克萨斯最优秀的铁匠锻造的最得意的作品,我花了很大的价钱买来的。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但我不想让母亲受到打扰。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曾不止一次的给布兰克大哥写过信,但他都没有回复我,我从未感到如此的孤独与寂寞。

  离开了贫民窟的家之后,我独自一人在城区的街道游荡,寒冬快要来了,城区的风异常的冷,我买了一壶老酒喝了起来,这酒很烈,喝在喉咙里胃里火辣火辣的,也不感到那么冷了。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也曾多次去找过里恩爷爷,找他蹭酒喝,我的酒量越来越大,里恩爷爷总是劝我少喝点,他知道我心里难受,对我充满了担忧。“卡尔萨斯,你要振作起来,你的母亲在天之灵绝对不希望看到你在这样继续消沉下去的。”可是,我只想一醉解千愁,只有喝醉了,在梦中,我才能看到父亲母亲,看到克西米尼叔叔,看到他们对我微笑。我知道这是梦,可我多么希望,这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刺骨的风迎面袭来,这城市慢慢开始下起了雪,我喝的越来越醉,双眼开始朦胧,这样也好,就这样醉倒在大街上,没有知觉被冻死,或者醉死。对不起,爸爸妈妈,我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此刻我正躺在一张床上,屋子里很暖和,因为宿醉的缘故,我头痛欲裂,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活着,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太多的恶,如果我是一个醉倒在街上的暴发户的话想来此刻也早就一命呜呼了,诺克萨斯的街头从来都不缺杀人越货的勾当,更何况是夜黑风高杀人夜。想来也是看我这一身穷酸样,不屑于动手吧。

  “啊,你醒啦。”说话的是一位脸上长了雀斑的年轻小姐姐,她的声音如百灵鸟一般悦耳动听。

  “你是?”我揉了揉额头,想尽快理清自己的思绪。

  “我看到你醉倒在街上了,就把你带回来了。你当时的样子太惨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说完还朝我努努嘴,脸上的表情有些可爱。

  “谢谢你救了我。”看样子是遇到好人了。

  “不客气,谁叫小姐姐我心地善良,宅心仁厚,又生的如此美丽呢,哎。”我笑出了声。

  看到我的情绪有所好转,小姐姐似乎很开心,“你这家伙,如果暂时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先住在这里。放心吧,不会收你钱的,反正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除了挂在脖子的那把最重要的钥匙和基兰爷爷送我的魔法书就只剩下内衣了,皱了皱眉头。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虑,这位目前我还不知道名字的小姐姐哼了一声。“别看了,是我脱得,小姐姐我长这么大什么没见过,再说了你当时吐的全身都是,不帮你脱了衣服怎么清洗”。

  我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帮我清洗了衣物的。顿时尴尬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就这样,我住了下来,通过聊天接触,我才知道她叫克里斯丁,父母都是诺克萨斯人,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父亲是一名诺克萨斯士兵,后来也死在了战场上,她靠着每个月帝国的抚恤金和卖花过日子,唯一的亲戚也在帝国南部的边缘城市,很多年都不联系了。

  我们聊了很久,我很想安慰她,让她不要伤心难过了,却不想到头来反而被她给安慰了。

  “卡尔萨斯,虽然生活总是充满了痛苦,但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发掘的。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要勇敢的面对生活,不能让他们失望,至少我们还能微笑,能够笑着就绝对不要哭。”

  在克里斯丁的帮助下,我理了短发,也剃了胡子,这让我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什么嘛,你这家伙看起来还蛮帅的。”小姐姐转过头没有看我,但我似乎看到她脸红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和克里斯丁小姐姐每天都一起去卖花,我们每天都起的早早的,去郊外采摘新鲜的花朵,用干净的彩色的纸将花儿包起来,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但买花的人并不多,我们走街串巷,走的双腿发麻,却也赚不到多少钱,总是饿肚子,和克里斯丁小姐姐分食一块黑面包,小姐姐总是把多的那一块让给我,她总是说“小孩子家家的还在长身体,多吃点是理所当然的”,说完还摸着我的头似乎真的把我当成了小孩子似的。而我也不甘示弱的反驳道:“我已经十八岁了,不小了”。“真的不小了吗?”她冷哼一声,别有深意的问道。我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了,哎,又被这女流氓给调戏了。

  有的时候我们哪怕几个月都吃不上一块火腿肉。哪怕任人欺凌,总是交不起房租,被赶出来,总是露宿在潮湿阴冷的桥洞下,但我们都在笑,正如克里斯丁小姐姐所言的那样,我们要勇敢的面对生活,可以笑着,就永远不会哭。

  我们甚至还养了一条狗,那是一条骨瘦如柴的小狗狗,我们在垃圾堆里捡到了它,克里斯丁叫它“三脚猫咪”,因为那孩子只有三条腿,它的后腿不知为什么已经不在了,走路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很孤独,(那是一条有故事的狗狗)。而我则叫它二狗子。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克里斯丁把小狗狗是当成朋友看待的,姑且称呼它为人吧)一起生活在了桥洞下,而我和克里斯丁本就不多的口粮因为二狗子的加入更加少的可怜了,有时候我们实在饿的不行了,我就会提议到“克里斯丁,要不我们把二狗子做了打牙祭吧,放心,我的手艺不错的”。这换来了一人一狗对我的怒目而视,直到我最后道了歉才得到了她们的原谅。

  有时候二狗子会独自一“人”离开,到了后半夜它才会伤痕累累的回来,嘴里咬着一只做好了的鱼,或者是一大块火腿肉,想来这家伙应该是打劫了谁家的厨房吧,克里斯丁总是心疼的替它包扎伤口让它别再这样了,而这家伙总是得意洋洋的骄傲的看着我,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似的。

  我知道它是什么意思,然而我偏偏不让它得逞。于是一人一狗在一起打闹了起来。“你这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直到我扛不住它的猛烈攻势,也违心的加入了夸奖它的行列之中,它才满意的低下了头。

  有时候我也会去找里恩爷爷,从他那里拿一些面包带给克里斯丁她们。里恩爷爷好几次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现在的生活虽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但我真的很开心,和克里斯丁她们在一起,我总是可以开心的笑着,我喜欢这样的感觉,我愿意为了守护她们一直都陪在她们身边。

  于是我又回到了桥洞下面,回到了我们温暖的小窝,迎接我的是把我当成亲弟弟看待的我的姐姐克里斯丁,以及我永远的挚友二狗子。

  那个冬天诺克萨斯的天真的很冷呢,然而我们最终还是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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