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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四月份的东城阴雨蒙蒙,这是一个多雨的城市,经常从白天到黑夜连绵不断的下着雨。没有打扫干净的街道角落里,垃圾尘土混着雨水流动到低洼处,积起一个个脏兮兮的水坑。

  这样一个乍暖还寒的春季,湿冷的空气四处蔓延,不少人一下就生病了。秦冬也不例外的感冒了,他特意请假去看医生,挂号的人太多,等到他看完病已经是下午了。在医院门口打起雨伞,他走进暗沉沉的雨幕里,时不时吸吸鼻子。雨势越来越大,行人都匆匆忙忙的擦肩而过,雨滴敲打着伞面,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秦冬加快脚步,很快穿过闹市,拐进自己住处的巷子里。

  到了空地那儿,他抬头看了眼大榕树,那棵被烧坏的大榕树在雨幕里显得有些张牙舞爪,残存的枯枝肆意的伸向半空,仿佛要给天空划上几道口子。旁边那棵榕树则抖擞起一身树叶,大概是最近雨下多了,吸收的水分也多,显得格外有神气。秦冬晃了晃神,觉得头有点晕,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感冒加重了。正要继续往前走,他突然听到从大榕树那里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奇怪声音,那声音怎么形容呢?像年久生涩的木门被风吹动了,就会发出的咯吱咯吱的那种。秦冬很奇怪雨声这么大,怎么声音还那么清晰的传到他耳朵里。于是他好奇的向大榕树走近了几步,顺着声音抬头去看。

  视线慢慢往上爬,滑过龟裂粗糙的树皮。一双小小的蓝色寿鞋,突兀的出现在眼前。秦冬头皮一紧,瞳孔瞬间放大了几分,蓝色的绸缎裤子印进他的眼帘。秦冬倒吸一口气,狠狠的往后退去几大步。他怕得要死,却还本能的抬头向上去看。只见一个满脸沟壑的老太婆,绾着花白的发髻,缠着黑色头巾,着一身蓝底白花寿衣坐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一架织布机腾空在她面前,老人正踩着踏板,吱吱呀呀的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他头皮发凉,牙齿咯咯打战,手里的伞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放轻了呼吸,他一步一步倒退,退到差不多了,他猛地一转头。另一棵大榕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原本看起来青翠饱满的枝叶如今看起来阴森可怖,另一个同样身着寿衣的老太婆,手里拿一个梭子,绕着一根根暗红色的线。雨从树叶缝隙里穿下来,蜿蜒着爬下树干,慢慢的汇集成一滩血,盘踞在粗大的树根之中。

  雨还在下,可是天空大地,四处安静了下来,像有人给雨按下了消音键。机杼声因此格外的清晰,一声一声尖锐的割着秦冬的心。秦冬脑子里疯狂乱转着,又怕又急,悄悄地观察四周,试图从旁边一个缺口离开。但他一动,咯吱声就停下了,两个老太婆同时停下动作向他望来,死气沉沉的眼里透着股茫然。秦冬赶紧站住,双手合十一遍遍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偷偷看着退路。两个老太婆又低下头,咯吱咯吱的织布声再度响起。就在那一刻,秦冬飞快转身,拔足狂奔。

  脚下踉跄,不停有树根破土而出拦住他的去路,脸上有被割裂的刺痛,是身后拿着梭子的老太婆将线缠了过来宿舍楼离他那么近,又离他那么远,他总觉得下一刻就能到达,偏偏就是跑不出去。眼看体力不支要摔倒的那一刻,他突然浑身一震,眼前所有景象刷刷后退消失。秦冬气喘吁吁的站直身体,两眼还在一阵阵发晕。他揉了揉额头,定睛一看,自己正站在宿舍门口,四周是墨蓝的夜空,柔和的路灯,地面水洼反射出昏黄的暖光,雨已经停了。邻居家炒菜的锅铲相撞声十分清脆,饭菜香味弥漫。赵广白扬着一只手,站在他面前,他感觉一半的脸火辣辣的。

  “你干嘛?”秦冬警惕的退了两步。

  赵广白连忙放下手,说:“我看你站在门口发呆,以为你魔怔了。”

  秦冬委屈起来:“那你也不能打我啊!”

  赵孰湖从屋里打开门,问:“怎么都站在门口啊?我要饿死了。”

  秦冬和赵广白进了屋里,赵广白见他脸色苍白魂不守舍的,就把他推进房间去。

  “要不要睡一下?”赵广白摸了摸秦冬额头,说:“你有点骚哦。”

  秦冬:“你才骚,就你最骚。”

  赵广白说:“我给你拿杯水吧,要吃药吗?”

  秦冬一脸疲惫的说:“我刚刚好像撞鬼了。”

  “哦……”

  秦冬大怒:“你就一句哦啊!我撞鬼了!!我差点死掉了!!!”

  赵广白:“啊你撞鬼了???怎么回事??要不要紧??你没受伤吧???鬼在哪里??”

  浮夸!好气!秦冬倒在床上,拿被子裹住自己,气馁的说:“算了,我睡一觉就好了,今天你们自己吃吧。”

  赵广白坐在了床边,说:“你要不要搬家啊,我那里最近刚好空出个房间。”

  “你那儿离公司远,上班多不方便啊,累……”秦冬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赵广白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去拿了毛巾把他一头的汗水擦去。做完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他旁边。赵孰湖进来看了看,对赵广白悄悄说:“我出去一趟”。赵广白颔首。秦冬睡得很沉,小小的打起呼噜。睡到半夜的时候,他突然整个人坐了起来,一脸惊惶不定。赵广白从外面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了杯水,他快走两步来到秦冬床边,说:“做噩梦了?”秦冬没有回答他,双眼直愣愣的看向飘窗的位置。赵广白跟着转头去看,见那里不知何时蹲了个黑色的小小人影。身影佝偻着,头上绾着个圆圆的发髻,手里拿着个双头尖尖的东西。

  “老太婆,你这样不太好吧?男女有别,大半夜来爬小男生的窗……”赵广白把水杯塞进秦冬手里,秦冬明显是被魇住了,双眼直勾勾的低头看水杯,一动不动。赵广白摸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烧了。他非常有耐心的哄了秦冬把水喝下去,把他按回床上,盖好被子。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