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正文 5.Chapter5
姜烨转学后，很长一段时间梦园每天都会想起他。
有一天晚上她甚至梦到他。梦里好多人，姜烨在台上唱歌，周围都是灯光和鲜花，还有机器吐出的彩色泡泡，姜烨唱完就跪在地上向她求婚。
梦里她控制不住地一直在笑。
然后她就笑醒了。
神志清醒后梦园感到很不好意思。
这个梦她谁都没讲，连蒋红也没说。
到五年级下学期，梦园想起姜烨的次数就少多了。
只偶尔看到放在玻璃柜里的那只手表时她才想起他。
五年级升六年级的暑假里，关信芳在家中做了一次大扫除。
姜烨遗落的手表被放进收纳盒里，塞到柜子深处。
整个六年级，梦园想起姜烨的次数大概有二十多次。
小升初划片分区，梦园、蒋红和高程家同属一个管辖区。三人都升入平江十七中。很幸运地，分班后梦园和蒋红同进了七班，但高程分进了四班。
到初二下学期时，梦园已经很久没想起姜烨了。
……
平江十七中离梦园家有点远，中学的课程比起小学也要繁重多了。梦园一向不喜欢午睡，但被关信芳逼着，硬是养成了午睡的习惯。
中午回家睡觉来不及，关信芳就让梦园午饭在食堂吃，剩下的几十分钟可以在教室里趴一趴，养养神。
梦园抱怨：“我在教室睡不着，走廊里老有人讲话。”
关信芳斜她一眼：“人家蒋红都可以，你怎么不行？”
梦园怂了。
蒋红向她分享自己的小妙招。
她从书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攥在手里，在梦园面前张开手心。
她手掌上躺着一对桔色耳塞。
蒋红说：“这是睡眠耳塞，用低压泡模和高弹性聚脂材料做的，捏一捏塞进耳道里就会膨胀，隔音挺好的。”
梦园拿过来试了试，果然外边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玻璃，小了不少。
她给蒋红一个大大拥抱：“蒋红，你就是我的小叮当！”
蒋红就看着她笑。
蒋版哆啦a梦还帮了梦园另一个大忙。
自从班上的一个女生借给梦园一本《会有天使替我爱你》后，梦园就迷上了看言情小说。出租店里一般厚度的书五角钱就可以租到，大又厚的合集也只要一块或一块五。梦园把附近出租店里能找到的明晓溪的书都看完了后，又去看台湾作家的小言。
这种风气在班级里起来后，班主任是明令禁止的。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梦园没被班主任逮到，有一天回家却被关信芳从书包里翻出来一本。
梦园这才知道妈妈经常会检查自己书包。
她很生气，觉得自己的隐私被侵犯了。
可是关信芳说你才多大，要什么隐私？
关信芳把梦园骂一顿，又没收了她所有的零花钱，只每天早上给她三元买早点。
梦园会从三元中省五角攒起来。
她还把自己的公交卡打九折卖给了另一个同学，钱不敢放自己身上，就让蒋红帮她存着，却对关信芳说卡丢了。
关信芳会给她补办，就是奇怪怎么平均每两个月女儿都要丢一次公交卡？
租来的书梦园不敢放书包了。
同样她也不敢放教室。
和钱一样，平日她让蒋红帮她收着，体育课或者午休的时候再从蒋红书包拿出来看。
梦园中午不再睡觉，全拿来看小说了，下午就犯困。
蒋红每天都要帮她多背一本杂书，特别有些合集还不轻。
梦园心里挺过意不去。
蒋红说：“没事，反正每天也要背这么多书。”
梦园好感动，说你真好。
蒋红又说：“你要是真心疼我，你少看几本就行。而且看多了占用学习时间，成绩要下降的，不是说好了我们要一起考平大附中的吗，到时候你成绩下降了考不进去怎么办？”
平大附中是平江最好的高中。
这种婉转的劝说比关信芳强硬的禁止更容易让人接受。
果然梦园慢慢戒掉小言，改为买报刊亭的连载漫画杂志看。杂志比书轻多了，而且不会像看小说那么上瘾，不看到大结局都不想睡觉。
……
十月初九这天，天气晴好。
梦园和蒋红在学校的乐园食堂吃饭。
梦园边吃边翻漫画看。
蒋红催她：“你别看了，快吃吧，中午都要没时间睡觉了，下午数学课要讲重点。”
梦园把杂志合起来，递给她。蒋红就帮她收进自己书包里。
梦园忽然说：“昨天我妈又翻我书包了。”
蒋红嚼干净嘴里的饭后讲道：“反正你书包里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梦园唉声叹气，小脸都要皱一起：“我觉得我妈更年期肯定到了。”
“你妈单亲这么多年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我知道，”梦园低头用筷子把香菜挑出来：“我就是觉得她老是管我，什么都管我，搞得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跟她说。上次我有个表姐，高三的那个，谈恋爱了，我表姨不给她谈，我表姐威胁说要跳楼。我妈去看我表姨，回来吃饭的时候就问我有没有谈恋爱，搞得我跟犯人一样，我说她干脆把我揣口袋里带着我去上课好了。”
蒋红知道现在自己不用说什么话，静静听她抱怨就行了。
梦园的抱怨停住。
蒋红抬头，看见她望着一处，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
蒋红顺着看过去。
离着他们不远处的一个男生，正低头吃一个青椒酿肉。
青椒里面包裹碎肉，没有切开，长长胖胖的一条。
别人都是一口口地咬，那男生不一样。
他先把青椒含进嘴巴，吸一吸，再慢慢吐出来，沾上汤水，又一次吞进去，再吐出来。
梦园觉得辣眼睛，收回眼神：“跟在吞屎似的。”
蒋红也犯恶心：“我觉得像在口交。”
梦园正在喝紫菜汤，闻言问她：“什么是口交？”
蒋红的眼神写：你真不知道？
梦园回她的眼神充满迷茫。
蒋红只好跟她解释。
梦园明白过来，要吐了，摆手：“你别讲了！”
蒋红夹一朵西兰花，还没放到嘴里：“我觉得中国好多家长教育有问题，上学的时候希望你最好跟男生讲话都不要，大学一毕业，又希望你能立刻结婚把小孩给生了。”
梦园虽然认为有些夸张，但也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蒋红放下西兰花又说：“还有性教育也是问题，家长一方面觉得小孩不应该知道这些，另一方面也不好意思跟小孩讲这些。比如像你这样的，哪天被人猥亵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梦园冲她翻白眼：“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好吧。”
蒋红很没诚意地夸：“你真棒。”
梦园：“……”
梦园用筷子捣饭：“不过确实，比如我妈那样的，肯定认为性教育是需要性的人才应该学的，如果我好好跑过去，说妈妈你给我点性教育吧，我妈肯定先让我深刻了解到什么是棍棒教育。”
蒋红哈哈大笑。
两人继续吃饭。
蒋红突然说：“昨天我看到姜烨了。”
梦园有好几秒的怔楞。
她脑海里这个名字慢慢和一个人物形象重合。
蒋红疑惑看她：“你不会不记得人家是谁了吧，你以前还说要给人家做小媳妇呢。”
梦园有点羞恼：“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也提，那时候我懂什么。”
“也不过才三年。”蒋红说。
“就要四年了，”梦园纠正，“他还在平江上学？”
“应该是吧，我看到他穿着六中的校服。”
梦园“哦”一声，心里蓦地有些许恼怒。
既然还在平江上学，那为什么这么多年再没来找他们三个玩呢？
于是梦园说：“你别提他了。”
“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没有啦。”梦园赶快否认。
蒋红说：“你过我觉得你以前那么喜欢他，说不定你天性里就吃他那种性格的，你以后要是找男朋友，可以照着他那一款找呀。”
“蒋红你别开玩笑啦好不好。”
没吃几分钟，梦园有些突兀地问：“他现在什么样子？”
蒋红看她表情，没发现什么。
她想了想说：“长高了很多，但是脸大致模样没变，所以我还认得出来，气质的话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
“就是我觉得他现在像……”
“像什么？”
蒋红斟酌找一个合适的词语。
她找到了。
“不良少年。”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有一天晚上她甚至梦到他。梦里好多人，姜烨在台上唱歌，周围都是灯光和鲜花，还有机器吐出的彩色泡泡，姜烨唱完就跪在地上向她求婚。
梦里她控制不住地一直在笑。
然后她就笑醒了。
神志清醒后梦园感到很不好意思。
这个梦她谁都没讲，连蒋红也没说。
到五年级下学期，梦园想起姜烨的次数就少多了。
只偶尔看到放在玻璃柜里的那只手表时她才想起他。
五年级升六年级的暑假里，关信芳在家中做了一次大扫除。
姜烨遗落的手表被放进收纳盒里，塞到柜子深处。
整个六年级，梦园想起姜烨的次数大概有二十多次。
小升初划片分区，梦园、蒋红和高程家同属一个管辖区。三人都升入平江十七中。很幸运地，分班后梦园和蒋红同进了七班，但高程分进了四班。
到初二下学期时，梦园已经很久没想起姜烨了。
……
平江十七中离梦园家有点远，中学的课程比起小学也要繁重多了。梦园一向不喜欢午睡，但被关信芳逼着，硬是养成了午睡的习惯。
中午回家睡觉来不及，关信芳就让梦园午饭在食堂吃，剩下的几十分钟可以在教室里趴一趴，养养神。
梦园抱怨：“我在教室睡不着，走廊里老有人讲话。”
关信芳斜她一眼：“人家蒋红都可以，你怎么不行？”
梦园怂了。
蒋红向她分享自己的小妙招。
她从书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攥在手里，在梦园面前张开手心。
她手掌上躺着一对桔色耳塞。
蒋红说：“这是睡眠耳塞，用低压泡模和高弹性聚脂材料做的，捏一捏塞进耳道里就会膨胀，隔音挺好的。”
梦园拿过来试了试，果然外边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玻璃，小了不少。
她给蒋红一个大大拥抱：“蒋红，你就是我的小叮当！”
蒋红就看着她笑。
蒋版哆啦a梦还帮了梦园另一个大忙。
自从班上的一个女生借给梦园一本《会有天使替我爱你》后，梦园就迷上了看言情小说。出租店里一般厚度的书五角钱就可以租到，大又厚的合集也只要一块或一块五。梦园把附近出租店里能找到的明晓溪的书都看完了后，又去看台湾作家的小言。
这种风气在班级里起来后，班主任是明令禁止的。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梦园没被班主任逮到，有一天回家却被关信芳从书包里翻出来一本。
梦园这才知道妈妈经常会检查自己书包。
她很生气，觉得自己的隐私被侵犯了。
可是关信芳说你才多大，要什么隐私？
关信芳把梦园骂一顿，又没收了她所有的零花钱，只每天早上给她三元买早点。
梦园会从三元中省五角攒起来。
她还把自己的公交卡打九折卖给了另一个同学，钱不敢放自己身上，就让蒋红帮她存着，却对关信芳说卡丢了。
关信芳会给她补办，就是奇怪怎么平均每两个月女儿都要丢一次公交卡？
租来的书梦园不敢放书包了。
同样她也不敢放教室。
和钱一样，平日她让蒋红帮她收着，体育课或者午休的时候再从蒋红书包拿出来看。
梦园中午不再睡觉，全拿来看小说了，下午就犯困。
蒋红每天都要帮她多背一本杂书，特别有些合集还不轻。
梦园心里挺过意不去。
蒋红说：“没事，反正每天也要背这么多书。”
梦园好感动，说你真好。
蒋红又说：“你要是真心疼我，你少看几本就行。而且看多了占用学习时间，成绩要下降的，不是说好了我们要一起考平大附中的吗，到时候你成绩下降了考不进去怎么办？”
平大附中是平江最好的高中。
这种婉转的劝说比关信芳强硬的禁止更容易让人接受。
果然梦园慢慢戒掉小言，改为买报刊亭的连载漫画杂志看。杂志比书轻多了，而且不会像看小说那么上瘾，不看到大结局都不想睡觉。
……
十月初九这天，天气晴好。
梦园和蒋红在学校的乐园食堂吃饭。
梦园边吃边翻漫画看。
蒋红催她：“你别看了，快吃吧，中午都要没时间睡觉了，下午数学课要讲重点。”
梦园把杂志合起来，递给她。蒋红就帮她收进自己书包里。
梦园忽然说：“昨天我妈又翻我书包了。”
蒋红嚼干净嘴里的饭后讲道：“反正你书包里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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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单亲这么多年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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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红知道现在自己不用说什么话，静静听她抱怨就行了。
梦园的抱怨停住。
蒋红抬头，看见她望着一处，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
蒋红顺着看过去。
离着他们不远处的一个男生，正低头吃一个青椒酿肉。
青椒里面包裹碎肉，没有切开，长长胖胖的一条。
别人都是一口口地咬，那男生不一样。
他先把青椒含进嘴巴，吸一吸，再慢慢吐出来，沾上汤水，又一次吞进去，再吐出来。
梦园觉得辣眼睛，收回眼神：“跟在吞屎似的。”
蒋红也犯恶心：“我觉得像在口交。”
梦园正在喝紫菜汤，闻言问她：“什么是口交？”
蒋红的眼神写：你真不知道？
梦园回她的眼神充满迷茫。
蒋红只好跟她解释。
梦园明白过来，要吐了，摆手：“你别讲了！”
蒋红夹一朵西兰花，还没放到嘴里：“我觉得中国好多家长教育有问题，上学的时候希望你最好跟男生讲话都不要，大学一毕业，又希望你能立刻结婚把小孩给生了。”
梦园虽然认为有些夸张，但也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蒋红放下西兰花又说：“还有性教育也是问题，家长一方面觉得小孩不应该知道这些，另一方面也不好意思跟小孩讲这些。比如像你这样的，哪天被人猥亵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梦园冲她翻白眼：“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好吧。”
蒋红很没诚意地夸：“你真棒。”
梦园：“……”
梦园用筷子捣饭：“不过确实，比如我妈那样的，肯定认为性教育是需要性的人才应该学的，如果我好好跑过去，说妈妈你给我点性教育吧，我妈肯定先让我深刻了解到什么是棍棒教育。”
蒋红哈哈大笑。
两人继续吃饭。
蒋红突然说：“昨天我看到姜烨了。”
梦园有好几秒的怔楞。
她脑海里这个名字慢慢和一个人物形象重合。
蒋红疑惑看她：“你不会不记得人家是谁了吧，你以前还说要给人家做小媳妇呢。”
梦园有点羞恼：“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也提，那时候我懂什么。”
“也不过才三年。”蒋红说。
“就要四年了，”梦园纠正，“他还在平江上学？”
“应该是吧，我看到他穿着六中的校服。”
梦园“哦”一声，心里蓦地有些许恼怒。
既然还在平江上学，那为什么这么多年再没来找他们三个玩呢？
于是梦园说：“你别提他了。”
“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没有啦。”梦园赶快否认。
蒋红说：“你过我觉得你以前那么喜欢他，说不定你天性里就吃他那种性格的，你以后要是找男朋友，可以照着他那一款找呀。”
“蒋红你别开玩笑啦好不好。”
没吃几分钟，梦园有些突兀地问：“他现在什么样子？”
蒋红看她表情，没发现什么。
她想了想说：“长高了很多，但是脸大致模样没变，所以我还认得出来，气质的话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
“就是我觉得他现在像……”
“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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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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