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8.缘分（八）
为了庆祝乔染和冉乔的重聚，许然在家里办了个小型聚会，把刚刚出院的方雅若推了过来。虽然狐狸不在做饭没了帮手，但是钟奕泺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总算是全部搞定。担心自己影响钟奕泺学业的乔染被许然忽悠了把，将萧远航软磨硬泡给骗了过来。
说是骗，其实就是找了个理由说钟奕泺又开始不学好不去上学，需要他来管一管。
被骗过来的萧远航总感觉不对劲，但是又觉得乔染和许然没必要骗他，将手头上工作暂时转交给助理。他姗姗来迟，看见餐桌上自顾自吃着牛排面色自然的钟奕泺，立刻意识到许然在睁眼说瞎话。
“说吧，费尽心思把我骗过来想干什么？”
他也是犯傻了，钟奕泺才不会拿自己的学业开玩笑。
“有个人想见见你。”许然懒得再瞒他，“你过来。”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萧远航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来，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期待。
两人来到别墅自带的小花园，初夏夜风来袭，温度适宜，弯月明亮，四周围绕着闪烁的星星。一个女孩坐在花园的长凳上，正抬头望着星空，她的表情宁静淡泊，好像很认真地在欣赏着夜空的美景。
但是许然知道，她此刻已经紧张的要命。
“嗯哼。”许然清了下喉咙，却又像是怕吓到她，轻声细语道，“我帮你把人带来了。”
女孩闻声回头，整理了下乱糟糟的心绪，“啊，谢谢。”
面对萧远航投来的视线，她露出羞涩的笑容，“你好，我是方雅若。”
许然自觉不应该做一个大灯泡，朝方雅若点一点头便转身悄悄离开，只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对不起，浪费你时间了。”
面对方雅若的道歉，萧远航根本生不起气来，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简单答道，“没事。”
“看来你对我的名字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方雅若笑容淡了些，但很快又变得灿烂，“不过没关系，以后能记得就可以了。”
不知何时夜风停止，附近草丛里传来虫儿的喧嚣，挟裹着初夏的浓烈，渐渐升温。方雅若略有些病态的脸庞染上了层红晕，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
“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或者该说，我一直在暗恋你。”
她终于一鼓作气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之前还在踌躇该说些什么，担忧怎么说才最好，万一他拒绝该如何。但所有的顾虑现在都被她抛在脑后，她只想让他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有多么喜欢。
“我。”
旋律优美的轻音乐响起，打断了她的话语，萧远航朝她满是歉意的一笑，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转身走几步接起。
“喂？”
“哦，好，我知道了。”
他迅速挂断电话，再次看向方雅若，眼里带着愧疚，“对不起，我手头上还有工作，现在必须走。”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而已，方雅若就尝到了虚脱的无力感，面上仍旧强装无事，“没关系，你忙吧。”
萧远航站在原地，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转身离开。
方雅若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已经支撑不起身体的双腿，心底难过的闸门根本关不住，全部涌了上来。刚刚强行用来装饰的镇定，一瞬间兵败如山倒，再提不起什么兴致或是力气，感觉什么都不想做。
所以，真的要放弃了吧。
“那个，微信可以给我吗？”
方雅若不敢置信抬起头，她没有弄错，萧远航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重新回到了自己面前。
“好。”
直到萧远航再次走远，她都有些恍惚。这次应该，不是做梦吧。
她还清楚地记得他刚刚说的，有空可以联络他。
花园拐角处，装作离开的许然蹲在角落，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他可是将萧远航的一切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果真如他所料，萧远航对于方雅若，也不是那么冷漠不在意。
“干什么呢？”钟奕泺突然出现在身后，屈膝顶他的背部，差点把他顶扑倒，“偷偷摸摸，要看就正大光明的看。”
“你这孩子。”许然伸手撑地才阻止了一头撞地的趋势，转头道，“身为电灯泡的素养知道吗？”
“不知道。”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许然站起身来，拍掉手上的泥土，“对了，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
“我在想到时候怎么向萧远航和你父母交代。”
钟奕泺嘴角扯出不以为然的弧度，“我不会拿自己的事情开玩笑，再说。”
他加重了语气，“我会为自己负责，不需要你去交代什么。”
再者，他可不相信许然真会担心他的学业，只不过是想找机会把他赶走罢了。
许然露出僵笑，怎么办呢？熊孩子太聪明了根本没法糊弄，在线等？
“好好好我承认我是转移话题。”他干脆举双手投降，“倒是你，怎么对他俩的事这么在乎？”
“你哪里看出我在乎了？”
还傲娇。
“你不在乎你来干什么？按照你平常习惯肯定是进屋睡觉。”
钟奕泺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戳破，愣了好久才用不以为然的表情装饰道，“我只是关心萧远航会不会因此无心公事，我可还是要靠他稳住公司那几个老刺头。”
是是是，大少爷对他只是利用，才不会关心一个被利用的人。
“话说回来，鼎丰现在。”
“我怎么说，都不会让鼎丰倒在我真正接手之前。”
许然眼露意外，“你为什么非要接手鼎丰？或者说，你有什么自信，自信自己上了大学可以完全掌控鼎丰？”
“我爸，算半白手起家。那时候我刚出生，鼎丰已经快要破产，所以他不顾一切去拯救鼎丰。”钟奕泺平静道，“我讨厌甚至恨他为了公司的事情忽略我，错过约定，但是，我再恨，那也是我爸的心血，他放弃了陪伴我童年的时光而换来的东西。”
他转过头去看许然，挑眉，“你说，这么珍贵的心血，我怎么能让它败在我手上？”
您老承认一下就是因为关心父亲都不行吗？
许然仰头望天，替钟南山和洛婷熙感到心累，遇到这么个拐着弯掩藏自己感情的儿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晚上不睡觉，小心长皱纹。”他这么说着，突然伸手抚上钟奕泺的双眸，感受到他太阳穴跳动的神经，低声叹道，“你睡觉都是这么紧绷神经吗？”
钟奕泺一怔，没有拿开他的手，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许然知道，他懂了。
“人啊。啧，也不止人，反正无论是什么，都需要一个休憩的港湾，神经崩久了，会彻底崩坏的。”
“我没有。”
“我也没说你有。”许然老神在在收回手，“但你为什么非要搬过来和我们住呢？我相信你想过，有答案吗？”
钟奕泺张了张嘴，本想脱口而出，却没想到一句话是这么难说出口。
明明不过是简单一句我明天就搬走。
“你看。”许然大尾巴狼般摊手，“其实说到底，你不还是个孩子嘛。”
他本以为这话会激怒钟奕泺，谁知紧要关头钟大少爷居然恢复了镇静，“对于你这种老年人来说，我确实不过是个孩子。”说着他还上下扫了眼许然，“下次该告诉方雅若，不要叫大叔，叫爷爷吧。”
许然被这句话气的一夜没有睡好觉，第二天一大早顶着熊猫眼就去上班。钟奕泺在他背后嘲笑了许久，只是没想到晚上就见他兴致盎然背着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籍，吃完晚饭就回到自己书房里一副发奋苦读的模样。
孟语菲对许然这模样没有任何惊讶，转身回房继续复习。她可不是钟奕泺这种变态，还有一个月即将高考，荒废一天，可能就再没有重新前进的机会了。
他们都不知道，许然一到办公室便接到了乔染求助的电话。
“是冉乔想找熟悉的心理医生。”乔染温柔的声音响起，“我就想到了许医生，没有打扰您吧。”
端着牛奶杯，钟奕泺敲了下门后便直接推门而入。没想到许然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居然连他进门都没发现。
“ptsd？”
钟奕泺拉过椅子坐在许然对面，随便一扫，书桌上居然还有关于耳聋方面的书籍。
“也可能不是ptsd。”
许然下意识以为是狐狸进来，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许然也不和他争执，低头继续看书，随口道，“复习好了么？还有一个月就高考，小心连菲菲都考不过。”
“除了学习，你还有其他理由可以赶我走吗？”钟奕泺微微笑了起来，笑得坦然又无谓，“我实在是不懂，为什么你和孟清秋都这么希望我走。”
许然一动不动的沉默。
“如果说是因为孟家立场不同，那么白家的出现已经将我们推到了一起；如果是因为我是人类，可你们平时光是接触的人类都不知有多少，更不用说联系紧密的孟家；如果。”
“因为你。”许然突然出声打断他，“因为你接近我们的理由。”
钟奕泺笑容变淡，随即撇过头，“我接近你们是什么理由？”
许然伸手将面前的书本合上，“不管什么理由，总归是有目的。”
他说的轻轻巧巧，却叫钟奕泺心头变沉，仿佛压了千斤。
“这个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想过问，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这么执着于我们的事情，”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钟奕泺起身，脸色沉得吓人，“我现在已经确信你不是人。”
没有正常人会把别人的真心当狼心随便踩在脚下。
他转身，离开。
“我现在就搬走。”
说罢，钟奕泺就端着还带有余温的牛奶离开，如果不算上咣咣作响发泄余怒的大门，整个动作算得上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许然，，，
他只是想赶他去学习，没想到居然将人直接赶了出去。
虽然这是他想了许久的计划，但是这次真的把人赶走，他却感觉，有些不现实。而且怎么都有点，好像有点对不起人的感觉。
小屁孩发脾气怎么这么大，死狐狸快回来啊！
许然欲哭无泪，他是很想和钟奕泺划清界限，但是设想是能好好说清楚，然后和平收场。只是他怎么都想不通，钟奕泺到底在生什么气，也弄不懂，钟奕泺为何会被气成这样。
“因为你不懂人心啊。”
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句话，许然怔住了。这是很久之前某个人说过他的话，也因此吃过无数苦头，但是好像到现在，自己都弄不懂学不会。
可能，这次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应该是听到声响，孟语菲像只小老鼠一样悉悉索索凑到许然的书房，扒着门框小心问道，“怎么了？”
急到就差抓耳挠腮的许然此刻见到她仿佛见到了救星，连忙将人迎了进来，“菲菲，你快帮我！”
听完所有，孟语菲不假思索问道，“那你为什么非要赶他走呢？”
“我们本来就不该和人类有太多牵扯，对人类而言，如果长时间不接触鬼神，便会渐渐忘却这段记忆。”许然叹道，“当初方雅若的事情就不该让他知道太多，我和狐狸都是想着等过段时间不接触了，他也就全都忘记。”
“可是你们还是和孟家有了牵扯。”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孟家。”许然犹豫了瞬，也不得不承认，其实没什么两样，“说到底，都是我们的私心。”
“那就不要都把他排开在外。”孟语菲满脸认真，“你应该问清楚他的想法，愿不愿意和你们有牵扯不该是你们做决定，应该问清楚他的想法，更重要的是，没人愿意做被瞒在鼓里的那个人。”
说着，孟语菲的眸色黯了黯，被蒙在鼓里的还有被排除在外的又岂止是钟奕泺。
许然自然没有察觉小姑娘低落的情绪，他只是在想最初将钟奕泺排除在外的理由，是因为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
不过这算什么理由？
许然忍不住苦笑，是啊，没人愿意做被瞒在鼓里的那个人，他怎么到现在都看不清呢？
“不向他道歉吗？”
“还是等高考结束吧。”许然摇头，他现在有些头昏脑涨，就是去道歉，恐怕又会把人气坏，“这几天我有事，没办法照顾你，我打电话叫孟家的人来。”
他顿了顿，用试探的眼神看向孟语菲，“可以吗？”
“你当我是小孩子？”孟语菲了然一笑，“只要你记得，高考结束就去跟钟奕泺道歉。”
许然脸一塌，“你到底是谁家的？胳膊肘往外拐。”
“我帮理不帮亲。”孟语菲摊手，“这件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对，别碍着面子不去道歉。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
目前来说他倒是看不出有哪里值得后悔，不过。
许然叹了口气，还是去道歉吧，毕竟这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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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骗，其实就是找了个理由说钟奕泺又开始不学好不去上学，需要他来管一管。
被骗过来的萧远航总感觉不对劲，但是又觉得乔染和许然没必要骗他，将手头上工作暂时转交给助理。他姗姗来迟，看见餐桌上自顾自吃着牛排面色自然的钟奕泺，立刻意识到许然在睁眼说瞎话。
“说吧，费尽心思把我骗过来想干什么？”
他也是犯傻了，钟奕泺才不会拿自己的学业开玩笑。
“有个人想见见你。”许然懒得再瞒他，“你过来。”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萧远航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来，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期待。
两人来到别墅自带的小花园，初夏夜风来袭，温度适宜，弯月明亮，四周围绕着闪烁的星星。一个女孩坐在花园的长凳上，正抬头望着星空，她的表情宁静淡泊，好像很认真地在欣赏着夜空的美景。
但是许然知道，她此刻已经紧张的要命。
“嗯哼。”许然清了下喉咙，却又像是怕吓到她，轻声细语道，“我帮你把人带来了。”
女孩闻声回头，整理了下乱糟糟的心绪，“啊，谢谢。”
面对萧远航投来的视线，她露出羞涩的笑容，“你好，我是方雅若。”
许然自觉不应该做一个大灯泡，朝方雅若点一点头便转身悄悄离开，只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对不起，浪费你时间了。”
面对方雅若的道歉，萧远航根本生不起气来，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简单答道，“没事。”
“看来你对我的名字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方雅若笑容淡了些，但很快又变得灿烂，“不过没关系，以后能记得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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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或者该说，我一直在暗恋你。”
她终于一鼓作气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之前还在踌躇该说些什么，担忧怎么说才最好，万一他拒绝该如何。但所有的顾虑现在都被她抛在脑后，她只想让他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有多么喜欢。
“我。”
旋律优美的轻音乐响起，打断了她的话语，萧远航朝她满是歉意的一笑，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转身走几步接起。
“喂？”
“哦，好，我知道了。”
他迅速挂断电话，再次看向方雅若，眼里带着愧疚，“对不起，我手头上还有工作，现在必须走。”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而已，方雅若就尝到了虚脱的无力感，面上仍旧强装无事，“没关系，你忙吧。”
萧远航站在原地，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转身离开。
方雅若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已经支撑不起身体的双腿，心底难过的闸门根本关不住，全部涌了上来。刚刚强行用来装饰的镇定，一瞬间兵败如山倒，再提不起什么兴致或是力气，感觉什么都不想做。
所以，真的要放弃了吧。
“那个，微信可以给我吗？”
方雅若不敢置信抬起头，她没有弄错，萧远航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重新回到了自己面前。
“好。”
直到萧远航再次走远，她都有些恍惚。这次应该，不是做梦吧。
她还清楚地记得他刚刚说的，有空可以联络他。
花园拐角处，装作离开的许然蹲在角落，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他可是将萧远航的一切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果真如他所料，萧远航对于方雅若，也不是那么冷漠不在意。
“干什么呢？”钟奕泺突然出现在身后，屈膝顶他的背部，差点把他顶扑倒，“偷偷摸摸，要看就正大光明的看。”
“你这孩子。”许然伸手撑地才阻止了一头撞地的趋势，转头道，“身为电灯泡的素养知道吗？”
“不知道。”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许然站起身来，拍掉手上的泥土，“对了，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
“我在想到时候怎么向萧远航和你父母交代。”
钟奕泺嘴角扯出不以为然的弧度，“我不会拿自己的事情开玩笑，再说。”
他加重了语气，“我会为自己负责，不需要你去交代什么。”
再者，他可不相信许然真会担心他的学业，只不过是想找机会把他赶走罢了。
许然露出僵笑，怎么办呢？熊孩子太聪明了根本没法糊弄，在线等？
“好好好我承认我是转移话题。”他干脆举双手投降，“倒是你，怎么对他俩的事这么在乎？”
“你哪里看出我在乎了？”
还傲娇。
“你不在乎你来干什么？按照你平常习惯肯定是进屋睡觉。”
钟奕泺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戳破，愣了好久才用不以为然的表情装饰道，“我只是关心萧远航会不会因此无心公事，我可还是要靠他稳住公司那几个老刺头。”
是是是，大少爷对他只是利用，才不会关心一个被利用的人。
“话说回来，鼎丰现在。”
“我怎么说，都不会让鼎丰倒在我真正接手之前。”
许然眼露意外，“你为什么非要接手鼎丰？或者说，你有什么自信，自信自己上了大学可以完全掌控鼎丰？”
“我爸，算半白手起家。那时候我刚出生，鼎丰已经快要破产，所以他不顾一切去拯救鼎丰。”钟奕泺平静道，“我讨厌甚至恨他为了公司的事情忽略我，错过约定，但是，我再恨，那也是我爸的心血，他放弃了陪伴我童年的时光而换来的东西。”
他转过头去看许然，挑眉，“你说，这么珍贵的心血，我怎么能让它败在我手上？”
您老承认一下就是因为关心父亲都不行吗？
许然仰头望天，替钟南山和洛婷熙感到心累，遇到这么个拐着弯掩藏自己感情的儿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晚上不睡觉，小心长皱纹。”他这么说着，突然伸手抚上钟奕泺的双眸，感受到他太阳穴跳动的神经，低声叹道，“你睡觉都是这么紧绷神经吗？”
钟奕泺一怔，没有拿开他的手，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许然知道，他懂了。
“人啊。啧，也不止人，反正无论是什么，都需要一个休憩的港湾，神经崩久了，会彻底崩坏的。”
“我没有。”
“我也没说你有。”许然老神在在收回手，“但你为什么非要搬过来和我们住呢？我相信你想过，有答案吗？”
钟奕泺张了张嘴，本想脱口而出，却没想到一句话是这么难说出口。
明明不过是简单一句我明天就搬走。
“你看。”许然大尾巴狼般摊手，“其实说到底，你不还是个孩子嘛。”
他本以为这话会激怒钟奕泺，谁知紧要关头钟大少爷居然恢复了镇静，“对于你这种老年人来说，我确实不过是个孩子。”说着他还上下扫了眼许然，“下次该告诉方雅若，不要叫大叔，叫爷爷吧。”
许然被这句话气的一夜没有睡好觉，第二天一大早顶着熊猫眼就去上班。钟奕泺在他背后嘲笑了许久，只是没想到晚上就见他兴致盎然背着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籍，吃完晚饭就回到自己书房里一副发奋苦读的模样。
孟语菲对许然这模样没有任何惊讶，转身回房继续复习。她可不是钟奕泺这种变态，还有一个月即将高考，荒废一天，可能就再没有重新前进的机会了。
他们都不知道，许然一到办公室便接到了乔染求助的电话。
“是冉乔想找熟悉的心理医生。”乔染温柔的声音响起，“我就想到了许医生，没有打扰您吧。”
端着牛奶杯，钟奕泺敲了下门后便直接推门而入。没想到许然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居然连他进门都没发现。
“ptsd？”
钟奕泺拉过椅子坐在许然对面，随便一扫，书桌上居然还有关于耳聋方面的书籍。
“也可能不是ptsd。”
许然下意识以为是狐狸进来，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许然也不和他争执，低头继续看书，随口道，“复习好了么？还有一个月就高考，小心连菲菲都考不过。”
“除了学习，你还有其他理由可以赶我走吗？”钟奕泺微微笑了起来，笑得坦然又无谓，“我实在是不懂，为什么你和孟清秋都这么希望我走。”
许然一动不动的沉默。
“如果说是因为孟家立场不同，那么白家的出现已经将我们推到了一起；如果是因为我是人类，可你们平时光是接触的人类都不知有多少，更不用说联系紧密的孟家；如果。”
“因为你。”许然突然出声打断他，“因为你接近我们的理由。”
钟奕泺笑容变淡，随即撇过头，“我接近你们是什么理由？”
许然伸手将面前的书本合上，“不管什么理由，总归是有目的。”
他说的轻轻巧巧，却叫钟奕泺心头变沉，仿佛压了千斤。
“这个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想过问，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这么执着于我们的事情，”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钟奕泺起身，脸色沉得吓人，“我现在已经确信你不是人。”
没有正常人会把别人的真心当狼心随便踩在脚下。
他转身，离开。
“我现在就搬走。”
说罢，钟奕泺就端着还带有余温的牛奶离开，如果不算上咣咣作响发泄余怒的大门，整个动作算得上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许然，，，
他只是想赶他去学习，没想到居然将人直接赶了出去。
虽然这是他想了许久的计划，但是这次真的把人赶走，他却感觉，有些不现实。而且怎么都有点，好像有点对不起人的感觉。
小屁孩发脾气怎么这么大，死狐狸快回来啊！
许然欲哭无泪，他是很想和钟奕泺划清界限，但是设想是能好好说清楚，然后和平收场。只是他怎么都想不通，钟奕泺到底在生什么气，也弄不懂，钟奕泺为何会被气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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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们还是和孟家有了牵扯。”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孟家。”许然犹豫了瞬，也不得不承认，其实没什么两样，“说到底，都是我们的私心。”
“那就不要都把他排开在外。”孟语菲满脸认真，“你应该问清楚他的想法，愿不愿意和你们有牵扯不该是你们做决定，应该问清楚他的想法，更重要的是，没人愿意做被瞒在鼓里的那个人。”
说着，孟语菲的眸色黯了黯，被蒙在鼓里的还有被排除在外的又岂止是钟奕泺。
许然自然没有察觉小姑娘低落的情绪，他只是在想最初将钟奕泺排除在外的理由，是因为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
不过这算什么理由？
许然忍不住苦笑，是啊，没人愿意做被瞒在鼓里的那个人，他怎么到现在都看不清呢？
“不向他道歉吗？”
“还是等高考结束吧。”许然摇头，他现在有些头昏脑涨，就是去道歉，恐怕又会把人气坏，“这几天我有事，没办法照顾你，我打电话叫孟家的人来。”
他顿了顿，用试探的眼神看向孟语菲，“可以吗？”
“你当我是小孩子？”孟语菲了然一笑，“只要你记得，高考结束就去跟钟奕泺道歉。”
许然脸一塌，“你到底是谁家的？胳膊肘往外拐。”
“我帮理不帮亲。”孟语菲摊手，“这件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对，别碍着面子不去道歉。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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