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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冷清王爷俏王妃 (七)

  后宫多冤魂,本来就是女子聚集的地方,阴气本来就重,勾心斗角的事儿一多,难免没有几个不甘的女子含恨而终。林依还是琬容的时候,虽然胆子大不认生,允许的情况下喜欢满宫里乱窜,但是有些落了锁的院落,她可是一步也不敢靠近。秦律讨厌她跟在自己后面,经常找机会吓唬她,记着有一回,他就说玉液池的荷花尽头,藏着个女鬼。

  记忆中的女童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晚上直做噩梦。现在的林依当然不信这种骗孩子的故事,但人一处在恐惧的心理中,就很容易开始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

  林依想到了先皇的那位皇后。

  先皇后娘家姓李,是内阁大臣李鑫的独女。李家是大姓,跟林依外祖沈家清贵不一样,李家一直手握实权,每一辈都有几个四品以上的官员,在朝中占着几个重要的位置。到了李鑫这一辈,更是了不得,不仅入了内阁拜相升为诸臣之首,连自己的女儿都成了中宫凤凰,一时之间,李家风头,无人能及。

  直到敏妃入宫。

  不知道为何,李皇后进宫三年依然膝下无子,实在是愁坏了朝中一众大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最终,碍着李家的势力一直没有纳妃的皇上“勉强”答应了群臣的进谏,开始下旨让五品以下官宦人家的女儿进选秀女。

  这一选,就选到了敏妃的娘家,五品侍郎许家的家里。

  在林依的记忆里,敏妃是个极美的女子,但不同于一般美人的温婉秀气,敏妃天生长了一对英气十足的剑眉,她的眼睛仿佛驻着星子,总是亮亮的,看向你的时候,凤眼里总是氲着笑意,不知不觉就让人屏住了呼吸,沉浸在其中。大概就是靠着这样的魅力,敏妃进宫不到一年就怀孕,生下了皇长子,也就是秦昭,母凭子贵,敏妃一举封妃,许家也因此得到了重用。

  李皇后出事,是在敏妃第二次有孕,也就是怀着秦律的时候。

  当时敏妃因为长得好看,又诞下了秦昭,正是圣恩正浓的时候,后宫之内,无人能避其锋芒。因为得宠,敏妃甚至能出宫参加闺中姐妹的婚礼——也就是林依她娘的婚礼。林依她爹是新封的将军,刚刚平定了西北的兵变,很得皇上的赏识,否则一介布衣游侠,即使立下赫赫军功,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提拔为将军,掌握一方重兵,甚至能请旨赐婚,娶到林家的小姐。

  “阿依,说到你爹娘,那可真是一段佳话啊。”幼时的林依,悬着脚坐在绣花凳子上,看着敏妃一杯一杯的灌酒,一双凤眼微眯,掩住波光潋滟,她伸手想去抓酒壶,华美的广袖松垮垮的滑落在肘间,露出白瓷一样细腻的胳膊,腕上的金玉叮当作响,闪花了林依的眼。

  ”呵呵”,敏妃吃吃的笑着,薄薄的红唇向上勾起,笑意却没达到眼里。“我和你娘当年在兴国寺上香,我非想去看寺院后面的春水梨花,结果当时人太多了,我和你娘拼命的往前挤,一没留神就被人推到了前面,我抓住了栏杆,可你娘却栽了下去。”

  她仰头喝了一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滑到了颈间,却毫不在意:“当时我都懵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脑子只有两个字:完了,闺阁女子落了水,湿了身子让外人看见,无论怎样,这一辈子都算完了。”

  “可是,”敏妃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里含着温暖:“你爹这个时候出现了,趁着你娘没掉下水里的时候,飞了下去,拽住你娘的袖子把她拉了上来。”

  她半倚在桌子上,伸出手臂在空中挥舞,指甲上的蔻丹连成一道红色的轨迹:“就这样,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会飞。”

  “兰儿被他送回我身边的时候我都没回过神来。他,他那么高,笑起来的时候声音那么大,把兰儿都吓哭了。可我一直都盯着他,一点儿也不怕。”酒杯从美人手中滑落,上好的汝窑一声脆响。敏妃闻所未闻,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懵懵懂懂的林依:“兰儿你说,我一点儿也不怕他,为什么他就选了你呢?”

  敏妃的凤眼睁得大大的,鼻尖都快贴到女童的脸上。就在林依忍不住瘪嘴大哭的时候,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快步走过来,搀住了敏妃:“娘娘,您醉了。”

  “是么,我醉了么。”倚在女子的身上站不直的敏妃依旧美的惊心动魄,眼里波光潋滟,仿佛将要掉落出来什么,她笑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林依,将女童恐惧无措的样子映在眼里:“芳容,扶我回去歇一下。”

  芳容没有多言,只是送敏妃走了出去,派了两个年纪小点的宫女过来安慰林依。年幼的林依不知道平时温和有礼的敏妃为什么失态,这段记忆被她深深遗忘在心里,只是如今被穿过来的林依翻出来回味了一遍,咂摸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狗血的味道。

  四处求医拜神的李皇后好不容易怀上龙种,李氏一族上下喜气洋洋,众人的目光一下都聚集在这位还未出世的嫡子身上。可谁曾想,敏妃第二次被诊出有喜的时候,皇后却难产致死,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死胎,一个浑身青紫的男婴。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太蹊跷。痛失嫡子的皇上震怒,下令彻查宫闱。育有皇长子的敏妃一下子成了众矢之至,可没等敏妃被审讯,嬷嬷们却从皇后的寝宫里搜出一张用血绘就的符纸,上面的字迹俨然与擅长书法的李皇后写的字一般无二。

  符纸上的内容无从知晓,只是李皇后的死因没人再去调查,因为一张符纸,李家满门抄斩,依附李氏的官员迅速四散回避,人人谈“李”色变。曾经权贵满门的李家轰然倒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直深受皇上重用的许家。

  李家倒台谁受益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没人敢提:皇帝身体一直不好,尽管妃子众多,所出的却大多都是公主,皇子零星,没有哪个比得上身体健壮聪明伶俐的大皇子秦昭。

  林依敛起裙子,半蹲下去看假山旁边的蔷薇,不同于牡丹的雍容,蔷薇一直以惑人的香气和妖艳的外形著称,在宫里的评价不是很高。但据传闻李皇后生前一直很爱蔷薇,她死后先皇下令将她宫中所有的蔷薇都拔出,导致宫中一时玫瑰难寻。事情过去很久了,座子上的皇帝也换了一个,想来这禁令也被人淡忘。看着这大片摇曳的花朵,林依只觉得大片的鸡皮疙瘩从后脊一直窜上脖颈。

  打了个激灵,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林依抬头望了望日头,时辰不早了,再找不着秦律。。。

  “我就看一眼,要是见不着秦律人影儿我就自己回去,丢人算什么,照顾颜面的事儿秦律不做我干嘛上赶着维护!”自我安慰着,林依提着裙角小心翼翼的迈过这些不太友好的花朵,生怕一个不注意把裙子勾花了,然后来到了假山底下。

  林依身材娇小,绕过这一大片花丛走到池子边固然简单,但是凭她的身高很难看得清楚诺大的池子,于是她打算爬上假山,占领制高点,不说玉液池的全貌,起码大半还是能瞧个囫囵的。至于形象什么的,又没人看,注意这些干什么,又不能吃~

  仔细端详了一阵儿,林依找到了一个高度适中的突起作为攀爬点。得益于林一小时候的爬树经验以及这副身子自带的技能点,林依毫不费力的几个蹬跳就踩上了假山的顶端,望着对面澄澈碧绿的池水和长得挤挤挨挨的荷叶,常见的景色因为角度不同也觉得格外漂亮。

  头一次自己爬上了这么高的地方,林依很是得意,她一手扎着腰,一手搭着凉棚,探着头去找秦律的身影。

  “你干什么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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