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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4.第 64 章

  浑浊发黄的水看不清下面是什么情景,西米被拉上去后立刻转身趴在水泥断面想再下去,被人急忙拉住后,他才想起来肚子里的孩子不允许他跳下去救陆尧。

  他的情绪十分焦灼,双手用力扳着水泥断面,完全是用残存的理智命令自己冷静,他看见路边有一家建材商店。

  商店的店主已经取了一大捆麻绳拖过来,西米几个人合力把绳索结环套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另一侧拴着水泥块投向水中。

  西米焦急的对商店老板说“这样不行,下面很浑浊,有防水手电筒吗?有泳镜吗?”

  商店老板急匆匆跑回去取了防水手电筒,回来时却发现那个声音偏向男人的孕妇正把绳子结在胸口,那是她身上唯一能结环的地方,周围人在极力劝阻。

  大家都在劝他,这么危险的事儿,谁肯舍命跳下去救人呢?下面究竟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万一水中两侧坍塌可就把人活埋在里面了,再说水流如此湍急,一个不好就被冲跑了,到时候连尸首都找不到。

  西米在阻拦中大哭大叫“都别拦着我,他是我爱人,我肯定能把他救上来,手电和护目镜给我,你们看到我的手电向上晃,就把我拉上来。”

  有人想将他拖走,他却抓过商店老板的防水手电,带上泳镜,按了下镜片后扯着绳索沿着路面断口跳进水中。

  转瞬汹涌的暗流就把他向前方卷去。

  这儿早已形成了势头凶猛的暗河。

  河水夹裹着他往前冲去,他的胸口被绳索骤然勒紧,一口气差点憋不住吐出来,他赶紧拽紧绳索,用手臂缠着绳索,缓解胸口绳索带来的压力,他在心中焦急的呼唤着爱人的名字,身体随着汹涌的河流撞击在不知什么固体上,他此时哪里感觉的到疼痛呢?他的所有神经元都随着河流延伸向各处,只想知道他的爱人被冲向了哪里?

  当紧张的时候,胸口的氧气会被消耗的很快,西米没有做无谓的坚持,不到一分钟就上去换气,这样两次后,他找到了能把氧气存于胸口最好的方式,不是硬憋着,而是缓慢吐气,不能太紧张,因为心脏跳动过快,氧气很快就会消耗完。

  第三次他在河里坚持了很长时间,在要憋不住气的时候,他还仍然坚持在寻找。

  不是不顾自己和孩子安危,而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分钟,陆尧生还的希望几乎为零,这种时候他哪有心思想到自己呢!

  陆尧,你在哪?

  他不敢再上去换气了,因为人体憋住气的时间是有限的,陆尧只是普通人,如果再不找到他,就可能会遭遇呛水或者被水冲向更远处。

  陆尧,你在哪呢。

  陆尧。

  他在心中一遍遍的呼唤,祈求上帝保佑他,他坚信自己能找到陆尧,只要坚持下去。

  感觉胸口的气没了,胸腔已经瘪了,他张开嘴让水罐进肚子里,喝水可以避免呛水,他仍然没给出信号让人拉他上去。

  陆尧,你在哪。

  身上遍布了擦伤,头不知道被什么擦破流出鲜血,这些他都感觉不到,唯一的想法就是寻找陆尧,他知道自己肯定能找到,陆尧一定就在某个地方不能动,不敢动。

  突然他摸到了一个人的头发,那个人的头动了动,确实是动了。

  其实掉进水里的并不只有他们的车,还有辆电动车,再往前有什么他们完全不知道,可是他就觉得这是他的爱人,唯有有着坚定信念的人才能在这种恶劣的条件坚持这么久,只有陆尧能做得到。

  西米把这个人救了上去,可是到了水面后,他才想起来,陆尧今天穿的是一件衬衫,不是棉线t恤。

  把人推上去后他只换了口气又下去了,不一会就又感觉到有人跟在他后面下来了,他感觉到绳子被扯动了,那个人很快随着河流冲到他前面,然后用防水手电朝一处照射,那是一处几根管道形成的死角,水流不那么急。

  西米激动的朝那挪去,那人示意他不要急,反而先他一步,带着他一点点挪过去。

  果然在那找到了陆尧,西米对准陆尧的嘴唇度过去一口气。

  陆尧当时缩在管道和冲断刨面形成的死角,那里水流没那么有劲,当被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到极限了,其实之前就已经感觉没法坚持,每一个下一秒他都觉得自己不行了,却不得不坚持,在水下的时间是没有概念的,起初为了让自己不因为紧导致氧气消耗,他想象着自己是水中的鱼,放松身体放松肌肉,就算这样后来也度秒如年。

  当有人摸到自己时,他抓紧稻草一样,反手握住那只手,正好扣在了一块腕表上,他已经明白是谁来救他,那手臂上的腕表还是他今早为西米带上去的,皮质表带圆形表盘。

  西米刚要把绳子缠在陆尧身上,就感觉陆尧突然松开自己然后使劲推着自己往上,他那一瞬间差点哭出来。

  旁边那个人朝西米用手电做出指示,叫他把陆尧交给自己,他保证能安全带上去。

  三个人出水面后,就有刚刚赶来的消防人员把他们救上岸。

  不是消防员来的慢,而是这事儿本就是争分夺秒的,从路面坍塌到现在还不到五分钟,后面车辆都堵得水泄不通了,消防员能到的这样早,还是距离消防大队不远,部分消防员果断弃车一路狂奔过来的。

  当看到西米圆滚滚的肚子时,消防人员们都慌张了,立刻合力把他平稳的抬到安全的平地。

  西米急忙坐起来对他们说“我没事,他怎么样?现在必须送他去医院检查。”

  接着转头呼唤“陆尧”,看到陆尧已经被人拉上岸后才长出一口气,一身狼藉的平躺着大口喘气。

  能够化险为夷,西米无法不激动,他后怕的浑身发抖,说不上是冷,还是怎样,整个人就是控制不住的抖,明明想保持平静,却无法抑制的眼泪横流。

  消防人员尽量平和的安抚他“没事了,别怕,救护人员马上赶到。”

  接着这位队长起身走开,走到不远处就变了脸色,焦急的对着手下喊“救护车呢,救护车他妈到位没有!”

  “给堵在路上了。”对方焦急的说“先上担架吧!”

  西米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这样说道。

  这时候陆尧已经缓了过来,由于脱力,他是连滚带爬的靠过来的,他的嘴唇苍白,颤抖着喊“西米!”。

  在水下的几分钟,比跑了几十公里还要疲惫,四肢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

  “我没事,陆尧!”西米现在的状态就仿佛打了鸡血,科学点说,是被事故刺激的肾上腺素分泌过剩。

  陆尧颤抖着抱住西米,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

  消防官兵们走过来,陆尧跟他们合伙把西米轻轻放到担架上,队长喊了一声“抬!走!”两个大兵一前一后抬着担架沿着街道狂奔起来。

  陆尧跟着担架跑,西米感觉到肚子下方隐隐约约有些疼痛,自己这身沾满黄色污泥的衣裤还牢牢裹着,就算有血渗出也不能及时发现,他感觉出不妙,紧急提醒已经慌得六神无主的陆尧。“陆尧,你快给医院打电话。”

  陆尧当时没怎么反应过来,西米攥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打电话给宋院长。”西米真不指望他能记住宋院长的电话号,只是借由宋院长这个称呼来提示陆尧他的身体不能进其他医院。

  陆尧猛地惊醒,赶紧跟路人借起了手机打给医院,这种救命的时刻,人人都乐于帮忙,陆尧只说借个手机,人家直接把手机借给他“给你!哥们!媳妇和孩子要紧。”,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

  陆尧借到手机就追在担架后面跑,边奔跑边拨打电话。“宋院长,我陆尧,马栗出事儿了,对,就是那怀双胞胎的,现在120堵在清河路大转盘路口那,我们会把他先送上车,请您一定要快点派人接应。”

  西米握紧担架两侧“陆尧!我,我肚子疼。”

  抬着他的消防官兵吓一跳“别动,别乱动,马上到医院了。”

  “对对对,马上到医院了,别着急啊!你可稳点啊大姐!”

  要说这世上最辛苦的职业就是消防官兵,最可爱的人也是消防官兵,他们抬着他奔跑,还分心安抚,这谎话扯得,离清河路路口还有段距离呢!更甭提医院。

  最后消防官兵们的西米‘大姐’好歹被送到了他想去的那家医院,当天医院紧急备战,因为大概是第一位孕夫倒霉的掉进坍塌的路面下,现在整个医院医生们紧急集合在门口,救护车刚停下,便一窝蜂上前。

  当天那流血止住了,身体上的外伤做了紧急处理,陆尧外伤还没有西米多,就是十分脱力,确认西米无碍后,他虚脱的靠着墙席地而坐,腿和手臂抖的停不下来,双眼确死死盯着爱人的病房。

  到今天,西米怀孕已经整整二十八周,医生说胎儿今天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可能会早产,这几天还要留院观察。

  睡觉的时候西米枕着陆尧的手臂,后背贴着陆尧的前胸。“陆尧,我有点不舒服。”

  孕期不舒服是正常表现,西米一般轻易不开口,一旦开口说不舒服,那就一定是很难受。

  陆尧按铃叫了值班医生过来,医生看诊后说道“可能是胎儿受惊了,陆先生,您不要睡的太沉,时刻留心观察,有事按铃,我们已经做好多方面应急准备。”

  医生护士离开后,陆尧坐在床边亲吻西米的额头,帮他侧身躺着“要不要叫爸来陪陪你?”

  西米肚子很难受,依然强笑道“不用吧!这次我不想让他来。”

  如果马老爹来,发现陆尧家人如此不重视西米,难免不看出其他痕迹,西米不想让马老爹替他担心,所以一直不赞同马老爹过来,平时打电话的时候都撒谎说陆尧家人对他多么贴心周到,免得马老爹担心。

  陆尧亲吻他的眼睛“嗯,我陪着你。”

  第二天凌晨西米便开始了阵痛,孩子早产来到了这个世界,才刚刚二十八周,也就是七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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