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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雕龙事苑》正文 31.与子同舟再顾迷津渡,还君双剑相逢泯恩仇6

  “女人家生孩子,臭男人跑来做什么?”瑛姑素手一挥,将郭破虏关在门外;屋顶上的三个人打得正酣畅,郭破虏也没好意思上去讨嫌;小黑潭外头丐帮两派形势不明不好随意去打搅;万幸自己还有一匹随行的小红马,郭破虏从屋檐上抓了一把茅草,准备去找马兄作伴。

  走到小黑潭外,连打了几个呼哨都不见小红马的踪影,走了百余步,却见杨过的那只大雕跟小红马凑在一块,雕兄衔了跟树枝在口中,小红马凑过去闻树枝,听见主人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喷了个响鼻算是打招呼,又自顾自跟雕兄把树枝扯来扯去。

  郭破虏长叹一声转过头去。

  不远处丐帮扎营的地方传来的喧哗争执声将他拉回到之前的焦虑、担忧、烦闷当中,丐帮的问题依然悬而未决,而郭破虏对此束手无策。月光从树林上空再次照下来,抬头望去,皎洁如水——原来这人生的愁绪竟是如此地避无可避。

  小黑潭离风陵渡不过几里地远,三年前二月初春的时候,郭破虏在那里遇到王惟忠将军的遗孤王希孟。小王将军苦口婆心一番话,告诫郭破虏忠君爱国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那会儿郭破虏不过是个十五岁少年,觉得骨子里流得了热血,身上练得了好功夫,便足以救济苍生了,直到廉访使那柄尚方宝剑将他打醒——郭家师徒以侠的名义来行将军救国之事,到底是螳臂当车,而他们试图和一群蝇营狗苟的官员讲江湖道义,更是蚍蜉撼树。

  或许真的如王大哥所说的一般,若是父亲早做退路,留个清白名声会更好吧?母亲曾私底下叹息家里的子弟没有教出个好样子来,如果自己再聪明、圆滑些,是不是能早看透这襄阳城里的波谲云诡,父母或许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安危难定?如果自己能早分担点姐夫在丐帮的压力,大姐是不是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孤立无援?如果自己能稍微帮衬一下大武、小武师兄,他们是不是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心力交瘁地离去?如果多他一个人的助力,郭家在吕家军的旗下是不是不会这么势弱,至少二姐不用远走他乡,连伤情的时候都没有一个安慰她的肩膀……

  经曰:“苦之至时,纵六亲俱在,如为盲人设烛,何益于无目者乎?”纵然郭破虏有父母兄姐的疼爱,但夜深人静,这些想法总是如一计计毒鞭在拷打自己,却总是无人可以诉说。郭襄浪荡三载,或许是靠着风陵渡那个夜晚的温度才能渡过漂泊的日日夜夜,久而久之,便将那时候的温暖化作了心跳的声音。郭破虏自认为并不和郭襄一样因为一场惊心动魄的相遇就心悦了一个人,但每当想起某个秋日下午,他弹完了一首古曲,忽然第一次有了一点大人的惆怅,这个时候有人在旁边念了一首苏东坡的词,跟他分享了这个充满了意义和仪式感的一刻,从此每当他在成长的道路上遇到坎坷时,就会老是想起那个凄惶的、远去的、踽踽独行的背影。

  林中好似有人懂得自己心事,兀自诵着几句诗。郭破虏听得不真切,只得了一句“燕子自长春寂寂,长歌一曲啰啰哩,不是知音说向谁”,觉得此人说得切怀,想来也是夜愁难寐之辈,心中好奇,便往说话方向走去。

  还没走近,那诵诗的声音便停了下来,郭破虏拨开树枝一看,前面空地上拱起一个小土包,前面摆了块石头,石头上一盏茶,一灯大师手里握着盏茶,一人一石对坐而饮。一灯大师慈眉善目望过来。

  郭破虏连忙道歉:“打扰大师清修了。”

  大师笑眯眯招手让他来坐,于是郭破虏也过来冲着石头坐下。一灯将自己手里的茶拿给郭破虏捧着,石头上的茶依然安稳摆在上面。

  郭破虏好奇:“大师在和石兄对饮么?”

  一灯大师笑出声,指指石头后面那个小土包:“老衲在和旧友对饮而已。”

  郭破虏刚开始就觉得面前这个小土包长得很像个坟包,只不过没有立碑,听大师这么说,心中更加确信。他向来为人光明磊落,倒不怕鬼神之说,恭恭敬敬向那坟包作揖行礼:“大师的旧友也是位如同大师一般的得道高僧吧?”

  “‘得道高僧’这个称赞,老衲和这位旧友恐怕都当不起的,只不过老衲这位旧友总算死前得偿所愿,倒是比老衲在这里活着受痛苦要轻松得多。”

  江湖上自来便有为尊者讳的讲究,故而郭破虏并没听父母姐姐讲过一灯大师的过往,听大师这么说,便估摸到或许有一个折磨了大师很多年的心病。他不敢问,就呆呆坐在旁边喝茶,茶水是凉的,郭破虏就抿了一口在嘴里。

  一灯大师见这少年端的厚道,又比他父亲年轻时更善解人意,便多了一些亲善之心,岔开话来问少年:“我听闻我徒弟朱子柳曾给过你一幅字,你练得怎样了?”

  郭破虏点头道:“是朱伯伯临的欧阳询《皇甫诞碑》,承蒙朱伯伯厚爱,可惜破虏实在愚钝,只能按着朱伯伯的笔法来比划一阳指的招式,至于真气和合,一直未得法门,可能大师这大理绝学,须得要段家心法才能催动,破虏有缘学到这个程度,已经知足了。”

  一灯大师有心指点,便拿自己一些旧事去启发他:“当年老衲也曾经深受重伤,几乎武功尽失,多亏你母亲拿九阴真经的心法来替老衲疗伤,说起来老衲现在身上的内力与你同宗,可见这一阳指并不需要段家心法。”

  郭破虏心想自己可没有练九阴真经,反而因为郭襄抄的几句九阳神功而武功大有进步。但听闻大师所言,知道自己还没学透那幅碑帖,连忙虚心求教。

  一灯大师便说:“用笔机要无非‘提’‘沉’二字,这‘运笔如斤’的老话并不是虚谈,须知这书法大家提笔如临大敌,挥毫用心之处甚至大汗淋漓,你且从这笔锋提沉之处运气,自然就有妙用。”

  郭破虏闻言大喜,连连告谢:“这‘一阳指’能救命续脉,破虏今后一定多行善举,方不误朱伯伯的一番苦心。”

  一灯大师语重心长叮嘱道:“‘一阳指’虽然可以救命,却对施功的人消耗极大,这是保命的功夫,不可随意使用。”

  郭破虏闻言,稍稍顿了一下,问道:“大师,破虏其实近年来一直有一事不明,想向长辈请教,却不知向何人问起。”

  一灯大师此刻已不叫他“郭三公子”,慈祥地应道:“老衲与你的爹爹妈妈有几十年的交情,可算你半个没有血缘的祖父,破虏有心事,不妨说与我听。”

  “多谢大师,”郭破虏心下感动,便打开话匣子,“破虏来小黑潭之前路过终南山的草堂寺,有三位西域僧人来盗经书,住持阿毘法师以德报怨,不顾自身安危,舍己救人,最后自己丢了性命。旁人都道阿毘住持修成正果,破虏看到的却是他的至亲师弟和徒弟们伤心至极的样子。大师,如果前路崎岖,你明明知道不会有好的结果,那么你还会为了一件对的事情去牺牲么?”

  郭破虏的话如同一枚石头投进不见底的深潭,一灯垂目静坐,半天没有回应。郭破虏以为大师乏了,悄悄告退。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话如同一鼎巨钟在大师头顶匡匡作响,敲得一灯背上冷汗直冒。

  等到郭破虏远去之后,一灯这才抬起眼眸,看着面前的石头苦笑,一面喃喃自语:“慈恩,死者长已矣,只有生人,才会一直悔恨、受到良心的折磨啊……”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