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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羁绊

  “你说什么?”秋祗停下结印的动作,眉头紧蹙,不耐地看着对面笑得春风和煦的静司。

  “明天傍晚,有除妖师之间的聚会。”静司依靠在树干上,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秋祗这种嫌恶的态度。

  “你们这些除妖师都是没事做吧,距离上次的聚会,不过才几个星期。”秋祗继续研习着阴阳术,完全不想去那种乌烟瘴气的聚会。

  静司听出了秋祗的拒绝之意,但是他仍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只是抚弄了一下指间的符纸,“听说,你最近在寻找强大的式神。”

  “怎么,你有?”秋祗走到静司的面前,挑了挑眉。

  “嗯。”静司只是笑着,不再多说。

  “好,明天我会去,只是你不要那些破落货来敷衍我。”秋祗斜了静司一眼,便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秋祗转身之后,却察觉到了奇异的动静,他连忙转身,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静司。静司只是贴近秋祗,暧昧地说道:“记得要早上来。”

  “你”秋祗抬手,一把大剑飞快地从掌剑射出。

  就在大剑即将刺中静司的时候,一个全身漆黑,四肢瘦长的式神挡在了静司的面前。式神彻底粉碎,消散在空中,晶莹的粉尘把静司的脸衬托得愈加清丽。秋祗不是没预料到这个结果,所以他只是冷漠着脸,甩袖离开。

  静司自从知道秋祗对自己有恶感之后,就突然开始喜欢上了这种逗弄的行为,只是对方的爪子太利了,也不能时常逗弄。静司叹了一口气,浪费了一个式神,人也一直都拐不到。不过想想的场家光鲜亮丽的名声下,包裹着的不过是腐烂的内里,他突然又不那么遗憾了,要是真把一条龙困在了这泥潭里,弄得一身污,他恐怕也会就此失去兴趣吧。

  秋祗此时也是咬牙切齿的,他虽然看不顺眼静司,但是好歹算师徒一场,原本想着到时帮他除去右眼的诅咒,算是全了一场师徒的情,但是被这么一逗弄,他又后悔了,还是让这个死白切黑自己烦恼去!

  说起来,秋祗总觉得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莫名变纯良多了,难道是因为和三观正的人(夏目)混久了吗?

  夏目倚在窗台边,似乎没有睡意,而秋祗从窗户悄悄进房的时候,就和夏目撞个正着。

  “你怎么还没睡?”秋祗有些尴尬,平日里他回来的时候,夏目早就睡了。

  “只是有些睡不着。”夏目看着秋祗,并没有询问。已经有好一阵子了,秋祗每天晚上都会出去,深夜才回来,夏目虽然好奇,但是也不好开口问。

  “这样啊”看夏目似乎没有要问什么,秋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需要我帮你进入睡眠吗?”

  夏目怔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一下,“这也可以办到?”

  “嗯,这是我自己的虚空,梦境。”秋祗说着,取出了一团雾。

  “谢谢。”夏目并没有拒绝秋祗的好意,说起来,他一向拒绝不了任何人的好意。

  早上,夏目是惊醒的,昨晚睡着后,他梦到了很多东西。虚无的空间,不甘的呐喊,尖锐的叫声,以及被许多人围着的个奇怪的少年。但是他看不清少年的脸,只觉得很悲伤,奇怪的是,醒来之后,他竟想不起来自己梦见了什么。

  “贵志,吃早餐咯。”塔子在楼下喊道。

  “是,就来。”夏目答应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身侧,秋祗的床铺已经收拾好了,人也不在。

  夏目洗漱完之后,慢慢下了楼,走到了餐桌旁坐下。他看了看周围,有些奇怪地问道:“塔子阿姨,秋祗呢?”

  “他一早就和朋友出去了,说是明天早上才回来。”塔子回答道。

  夏目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天看到的黑发赤眼的男人。

  吃过早饭后,夏目陪着塔子一起出去购置一些用品,猫咪老师也跟在后头。就在回来的路上,夏目看到天上有一只妖怪飞过,速度十分缓慢,捂着手臂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受伤了。

  “怎么了?”塔子看到突然停下,抬头望着天空的夏目,轻声问道。

  “抱歉,我想到有急事要办,我先离开了。”说着,夏目便急忙地朝那只妖怪的方向跑去,手中甚至还抱着纸巾。

  夏目一边跑着,目光一边紧紧地跟随着那只妖怪,但是很快,那只妖怪似乎失去了力气,直直地坠入了森林中。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等到他在森林里的一处空地发现那只妖怪的时候,另一只巨大的,只有头部的大妖怪突然冲了出来,一口咬住了那只受伤的妖怪,然后迅速离开了。

  夏目怔愣地看着地下残留的血迹,内心对自己的无力感到了烦躁。就在此时,柊突然从空中跃下,手中拿着刀,出现在了夏目的身侧。

  “逃走了吗?”柊看着妖怪逃跑的方向,自知已经追不上了,便站在原地,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那个恶劣的家伙,不只是吃掉这附近的妖怪,最近似乎还开始袭击家畜。”看到柊的时候,夏目就知道名取在附近。果然,名取很快走了出来,“我派柊找出那只妖怪除掉,结果就正好碰到你们了。”

  “那只鸟妖用求救的眼神看我。”夏目垂下眼帘,有点低落。

  “因为你的妖力很强,或许是感觉到你的妖力,所以才过来求救的。”说着,名取看着夏目,询问道,“夏目,要不要一起接这个任务?”

  夏目惊讶地看着名取,但是名取只是平静地说道:“你拥有力量,而且也有人需要你的帮忙,你能坐视不管吗?”

  说着,名取递给了夏目一张纸,“今天傍晚有除妖师的聚会。”

  “除妖师?”夏目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汇,不由得好奇地看着名取。

  “妖怪很多的这个地区,经常会有术者聚集,包括只能感觉到妖怪的人,以及确实能看得见妖怪的人,有兴趣的话就来吧。”

  夏目看着纸,复杂的思绪涌起。参加聚会,会遇到像他一样的人吗?在那些人之中,他是不是就可以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

  和塔子说过之后,夏目便出门了。上午名取给的纸上画着地图,夏目便按照地图走着,走到中途时,突然听到了古怪的声音。

  “欢迎光临,客人们。”

  猫咪老师和夏目四处张望了许久,才在低处的灌木上发现了一只小妖怪,穿着僧人服,只有一只眼睛,不过巴掌大小的妖怪,举着一把小小的赤色纸伞,伞上写着北口,看来这是北边的入口。

  “原来如此。”夏目一边跟着妖怪,一边感叹,“只要由妖怪来带路,看不见的人就找不到。”

  就在中途被些小妖怪缠上的时候,夏目和名取汇合上了。因为夏目不会术法,所以由柊为夏目写上驱魔咒。

  “说起来,这次的除妖师怎么都是些不入流的。”秋祗站在二楼往下看,底下那群人几乎都是些只有稀薄妖力的人。

  “上次那种算是大型的聚会,只有各种家族的才能参加。这次的只要是能感觉到或是看到妖怪的,就可以参加。”静司站在秋祗的身边,帮秋祗整理着和服。

  “啧这种聚会叫我来有什么意义。”秋祗嗤笑了一声,懒得再看,转身便离开了。

  秋祗走后不久,夏目和名取便走进了会场。

  因为夏目的强大妖力,所以几乎所有的妖怪都看得见,正是如此,当一些人类也戴上面具的时候,夏目几乎分不清人类与妖怪。

  夏目想着,却提到有人提到了他,以及玲子的名字。

  他环顾着四周,却分辨不出是谁说的。而名取此时找了一个面具回来,帮夏目戴上了,这种聚会,隐藏身份或许也好。

  名取想起了之前秋祗的警告,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要是被发现了,估计会真的被讨厌吧。

  就在此时,一名看起来大约5c60岁的女士走过来和名取寒暄了一下,而这名女士的身后跟着两个带着白色面具的式神。

  “七濑女士。”名取看到对方,叫了一声,随后笑道,“所以的场先生也来了吗?”静司在的话,搞不好秋祗也会在,毕竟是师徒。名取当真没想到会这么巧,果然是不能做坏事吗?

  “会长逛了会场一圈之后,说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然后就先离开这里了。”七濑女士回答道,笑容和蔼,看起来十分温柔。

  名取突然想起了身后的夏目,便和夏目介绍了一下,“的场先生是妖力高强的除妖师,而七濑女士是类似于秘书的存在。”

  说着,名取对七濑女士介绍了一下夏目和柊。

  “夏目?”七濑女士似乎想到了什么,掀起了夏目的面具,“难道你认识夏目玲子?”

  “您认识我外婆吗?”夏目怔愣地问道。

  七濑女士愣了一下,说她并不熟,只是经常在妖怪那里听到传闻。随后她问了一些关于玲子的问题,夏目都一一回答了。

  从来没有人像七濑女士那样问过关于玲子的事,夏目看着七濑女士,不由得产生了些亲近感。

  就在此时,七濑女士捧着夏目的脸,温声说道:“不过,你不用独自奋战了。”

  夏目的神情恍惚,但是七濑女士的话让他觉得不那么孤独了。

  七濑女士似乎听说了名取在追捕那只妖怪的消息,于是寒暄完,她丢给了名取一只封魔之壶,算是饯别礼。

  之后,夏目和名取在会场外的走廊缓缓走着,夏目在名取提到玲子时,才想起自己还未曾和任何人说过关于玲子的事情。

  就在夏目思考的时候,他们走到了一块公示榜前面,上面贴着许多妖怪的画,似乎都是些悬赏的妖怪。

  在公示榜上,夏目看到了上午把鸟妖抓走的大妖怪。想起当时鸟妖求救的眼神,夏目想要做些什么,于是他想起了名取找人用的纸人。

  但是不知道妖怪的名字是用不了纸人的,不过名取思考了一下,以夏目的强大妖力,再加上这充满‘气’的会场,搞不好只需要知道相貌就能找到。

  于是名取带着夏目到了一间空无一人准备室,用茶水在桌上画阵,让夏目伸手到阵中,然后把纸人放到了夏目的手上。

  念完咒之后,纸人马上就飞出了窗户,但是不过片刻,便飞了回来。

  “失败了吗?”夏目看着名取。

  “不,那个家伙就在屋内。”名取严肃地说道,警惕地感受着周围的情况。

  “大概是来吃人的,因为有妖力的人很美味。”猫咪老师开口说道。

  听到这句话,夏目马上冲了出去,名取不放心,立马紧跟在后,而柊作为式神,则先行一步,朝纸人的方向跑去。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一股带着恶意的妖力。”秋祗说着,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是看来我是要去一趟不可了。”

  “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静司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总是这么怀疑我。”

  秋祗不再理会静司,缓缓朝那股妖力的方向走去。

  此时,夏目跟着纸人拐入了一个房间。他看着房里的人,仔细地看着,搜索着纸人的位置。然后在天花板,夏目发现了那个纸人,而纸人所在的天花板处,有血液渗了出来,低落在地上。

  “快逃!”就在夏目喊完这一句的时候,天花板便坍塌了,那只大妖怪从天花板落下。与妖怪一同落下的,还有柊,而柊似乎受伤了,躺在了地上。妖怪的头上有一道伤,柊的到正插在上面。

  妖怪因为受伤,被柊惹怒了,直直地朝柊冲去。而夏目下意识地挡在了柊的面前,闭上了眼睛。

  夏目迟迟感觉不到疼痛,只能听到巨大的碰撞声,于是睁开了眼,秋祗正站在自己的面前,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和服,神色冷漠。

  秋祗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夏目挡在了柊的前面,生气的他直接把大妖怪打倒在了一旁。感受到秋祗目光的名取,苦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倒霉。

  秋祗看着大妖怪,心里急需发泄怒火,于是他没有使用病毒。只是挥出了大剑,一下又一下地穿透了妖怪的身子,妖怪痛苦地喊了起来,但是秋祗并没有给对方痛快。他拿出绷带,把妖怪治愈好,随后继续挥舞着大剑,直到妖怪再也喊不出声音的时候,秋祗才扔出一个小涛罐,把妖怪封印了。

  “这个人是谁,好强!”

  “这种力量从来都没有见过”

  “名取,你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了。”秋祗收完妖怪,直接把剑尖对准了名取。

  名取确实没有辩解的地方,只能苦笑着。秋祗看了看名取,从名取身上拿出了封魔之壶,“这上面都是七濑的妖力,看来这个壶是她的”

  说着,秋祗把壶捏碎了,“名取,你还是太天真了,这个壶,一旦封印了妖怪,就会回到七濑那里。”

  这种手法,秋祗见多了。虽然名取带夏目来的事情让他不悦,不过他知道夏目迟早也会知道,看在名取没有恶意的份上,秋祗收回了大剑。

  “管好七濑,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利用的。”秋祗说着,站在门口的静司便走了出来。

  “并不是我安排的,你总是把我想得太恶劣了。”静司一如往常地笑着,眼神里却带上了认真的神色。

  秋祗看了静司一眼,抓着夏目的手,便准备离开,“式神准备好,明天我会过来取,至于七濑,你记得转告她,没有下次,这次我只收她两个式神的性命,下次就取正主的。”说完,秋祗的身后出现了黑色的雾状生物,张牙舞爪地冲出了外面。

  静司心知这是秋祗放出去取七濑式神性命的咒,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侧身,让开了路,让秋祗和夏目离开。

  “下次不要来了。”秋祗走出了会场之后,对着夏目说,“这里面不会有你的同类,他们虽然都有着妖力,但是手段都比较难看,你和他们相处不来的。”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夏目看着秋祗,问道。

  “我在这里学习除妖术的,学完就不会再来了。而且,这个问题似乎应该由我来问。”

  夏目看着秋祗,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对方。

  “鸟妖?”秋祗挑了挑眉,说道,“你说鸟妖的话,我倒是知道一只,那是七濑的前式神,似乎是因为作用不大,所以被放弃了。再想想今天那个封魔之壶呵,她倒是打得好算盘。”

  “什么?”夏目不明所以地看着秋祗。

  秋祗贴近夏目,认真地说道:“没用的式神会被当做诱饵,去吸引一些大妖怪,然后除妖师会趁机封印住大妖怪,驱使它们作为式神。这在除妖师里,是惯用的手段。在除妖师们看来,妖怪全部都是邪恶的,所以怎么利用都没有关系。”

  夏目皱了皱眉,看向名取,名取慢慢地点了点头,对秋祗的话表示肯定。这让夏目隐隐感到了愤怒,同时又产生了失落感。他遇到过很多善良的妖怪,所以对他来说,妖怪有好有坏,反而是人类,让他感到害怕。

  “你也不用难过。”秋祗看到夏目有些低落的神色,安慰道,“其实我觉得,能看到妖怪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贵志不是从妖怪那里看到了很多美好的事物吗?而且”

  说着,秋祗直视着夏目的双眼,夏目怔愣着,发现自己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光团。秋祗伸手取出了一条赤色的丝线,“看。”

  就在秋祗取出了丝线后,夏目看到了自己的胸口处有许多丝线延伸了出去,其中一根正连接着秋祗的胸口。

  “这是‘羁绊’啊。”秋祗微笑着说道。

  “羁绊”

  “没错,你能看见妖怪,和妖怪结识,是注定的,你注定会和它们产生羁绊。”

  夏目下意识地看向猫咪老师,果然,猫咪老师也有一根线是和自己相连的。夏目捂着胸口,想到从以前开始,接触到的善良的,恶劣的人或妖。

  秋祗揉揉夏目的头,夏目看到秋祗身后的名取正温和地看着他,而猫咪老师站在自己的身边,又想到了家里温柔的塔子和滋。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贵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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