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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章四、故人(中)

  宴北坐着马车,和百里碧说道:“这座位坐久了就累了,还要铺垫子在这车塌上,才好。”

  百里碧说好,“明天我就买去。”

  宴北点头表示满意,随即说道:“这软榻啊,要不软不硬才好,不然坐久了,这腰不舒服。”

  百里碧应声,说知道了。

  不一会儿,宴北又说道:“这里该放一个小榻,这样才方便放个什么,放个手什么的,还不会脏了榻垫。”

  百里碧点点头。

  宴北又道:“既然放了,就再弄个夹层,顺手可以放点什么小物件”

  没等宴北说完,百里碧接口说道:“是啊是啊,放个茶具茶叶什么的,再放点小食,最好再放一些书或者画册,笔墨也少不了的,这样走的远了还能打发个时间什么的”

  宴北十分满意的点点头,从车窗看了看外面,转头又要开口,百里碧又接着说道:“车帘最好一层厚一层薄,最好再加一层软纱,这样根据外面的天气,可以随时放下不同厚度的车窗,也不刺眼。”

  宴北抿着嘴,露出万分感动的模样,看着百里碧一个劲儿点着头。

  百里碧忍了忍,终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情看着宴北道:“这马车不就是小一号的连相的马车了嘛。”

  宴北啧啧做声道:“连晋果然了解我了。”

  百里碧看着宴北那摇晃着的头,却觉得看不懂她,既然两个人关系这么好,怎么看着她又如此排斥他?而连相对宴北实在的好,她却一点感动的模样都没有,完全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一般,百里碧也摇着头,看不懂,真真看不懂。

  宴北扭着头看向外面,京都倒是一片繁华。很少流民,很少看起来落魄的人。街头巷尾总有人摆着小摊,吆喝着。看着街上人的神情,你就可以知道,这个城市里这里居住的人的幸福程度。宴北一一看过,心道,至少,他们不是不快乐的。

  宴北回了头,靠在车板上,闭上了眼睛。快到地方,百里碧摇了摇宴北的手:“姑娘,到了。”

  宴北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几个踏步便迈出了车。

  百里碧经过几日已经见怪不怪。说也没用,她自是这幅大摇大摆的模样,做不来小家碧玉。百里碧跟着她,紧了几步,下了车,对着车夫鲁猛嘱咐几句,便几近小跑,才跟上了宴北。

  宴北晃晃荡荡,就是不往那个琴行走,百里碧犹豫一下,问道:“姑娘还要逛逛?”

  “啊?”宴北转头看向百里碧,似乎没有明白百里碧的意思。

  百里碧心里苦笑,随即说道:“琴行在那个方向。”

  “可昨日我们好像是走了这条路。”宴北很是认真。

  百里碧觉得一向淡定的心啊,怎么都淡定不下来了:“可是那日我们逛了许久啊。这个方向应该是最近的。”

  “你早说嘛。”宴北不以为意的模样,笑笑,然后拍了拍百里碧的肩头道:“带路。”

  百里碧忽然觉得,这宴北能好好来到京城,真是一个奇迹。

  到了琴行,那琴行老板看到宴北迎了上来道:“姑娘来拿琴?”

  宴北很是大气地点了点头道:“琴呢?”

  老板引着宴北走进那张焦尾琴后,宴北看了看身后的百里碧道:“试试。”

  百里碧坐在那琴后,想起昨夜那绝色男子只是轻轻用五指一拨,便是连绵的颤音,心中一动,便拨弄抬手,奏起的却是那曲苏幕遮。

  曲调高低起伏,百里碧渐渐闭上眼睛,恍惚间又看到那一身柳绿女子一举手一投足的怅然,她展现最美的翠色,而让人不忍想这即将掩盖翠色的严冬。

  待到百里碧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吓了一跳。这四周围着的人群,扶手称好,让百里碧一下子成为众人的焦点,也让她带上羞涩。她有些紧张,四周探究,想要找到宴北,却看不到她的身影,心里一沉,顿时有些慌乱。

  此时,那琴行老板看到百里碧的神情,笑着迎上去问道:“姑娘,是在找与您同来的女子?”

  百里碧点点头。

  琴行老板手指指着不远处的大树下道:“不是在那里?”

  百里碧顺着琴行老板的手看向那树下,却心中惊愕,那树下,一个男子身着月白长袍,虽然消瘦却姿态挺拔,而他笑得温润,看着宴北,而宴北也难掩激动的神情,笑意妍妍。百里碧心头闪过宴北对着连相的排斥的神情,忍不住又怔怔看了看那两个人,转头对琴行老板说道:“我家姑娘可是把琴钱付了?”

  琴行老板点了点头。

  “十两金够吗?”百里碧状似随意问道。

  琴行老板笑着点头道:“印着姬府的十两金,却是够了。”

  百里碧微微一愣:“姬府?”

  琴行老板点头道:“能有印有姬府二字的十两金便代表她的才艺被姬府所认可,这十两金所用之处,都可着人凭着这十两金去姬府寻回差价,补足银两。”

  百里碧低笑道:“姬府此举不是赔了许多?”

  “非也。”琴行老板道:“这十两金多不易得,且小人看到您二位居有两个十两金,可见是极受姬府重视的,想必是三少亲自给的,那这人情我定然要卖得的。”

  “没想到姬府如此大的面子。”

  “三少是极得人心的。”

  “他有什么好?”

  “为人谦和,才华横溢,是为君子。”

  百里碧眼睛悠悠看向那树下,心道,所谓君子便是没有被人揭穿伪装的小人。

  而宴北那边正处于震惊和喜悦当中。

  百里碧开始弹奏苏幕遮的时候,宴北便退到一边,静静欣赏。路过的人几乎都被那沉迷琴声的百里碧所吸引。她本是个美人儿,如今这弹琴的模样,加上这样的琴技,倒是平添了几分仙人气质。

  正当所有人听得入迷的时候,有人轻轻敲了敲她的左肩头。她习惯性转头看去,却没见一人。当她转过头的时候,那人又敲她的右肩头。她身体一僵,转向左肩头看去,便听到有人在她右耳边噗嗤一声,她扭了头,却呆住了。

  那男子一把纸扇遮着唇,眼角瞄着她,似笑她的呆傻,那眉眼风情和熟悉的容颜,宴北呆呆滞滞喊了一声:“三哥”这一声喊出来,她似乎反应了过来,跳了起来,看向那人道:“三哥!”这一声竟是万分肯定和十分的惊喜。

  那人收了纸扇,用纸扇的扇头轻轻点了点她的头道:“小北。”

  宴北激动地不知道如何开口,那人倒是淡定,眼睛轻轻示意,宴北看到那树下阴凉之处,她点点头,便跟着那人走到树下。

  “三哥,这么巧。”看见故人,忽然想起很久都不曾想起过的时光。青春少艾,年少轻狂。那时的落魄少年如今却是玉树临风,温润公子。

  “不算巧了。”那人眼中盈盈光芒。

  宴北狐疑。

  那人微微一笑:“昨日,我去了柳声馆。”

  宴北“啊”了一声,脸却红了起来。“三哥。”声音渐弱了几分。她在百里碧提及那日风光时,自是潇洒一笑,却在他面前凭白露出了几分羞涩,自己却不自知。

  “路堤平,烟墅杳,乱碧萋萋,雨后江天晓。独有庾郎年最少。窣地春袍,嫩色宜相照。接长亭,迷远道。堪怨王孙,不记归期早。落尽梨花春又了。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那人朗朗道来,随即一笑:“词是好词,舞是妙舞,而人嘛”那人故意吊宴北的胃口,宴北无奈抬头对上那人的一双笑眼,摇了摇头,状似奈何。

  那人终忍不住一笑:“人是故人。”

  宴北心头一热,故人,这个词,果然妙。她点了点头:“是故人。而能见故人,不胜心喜。”

  那人温润一笑,点了点头:“这么多年,小北,可好?”

  一个温和亲切,一个满怀激动,目光胶着,在旁人看来,自是不可名状的亲密。

  此时的这一幕便落在百里碧的眼中。

  百里碧让琴行老板把琴送到车上,同时走到宴北面前道:“姑娘遇见旧识?”

  宴北笑着点头道:“你先回去。”

  百里碧深深看了一眼那人,便对宴北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宴北看着百里碧坐上了马车离去,便转头看向那人道:“三哥这么多年,可好?”

  那人想了想,道:“本来不是很好,见到了你,却觉得也算不错。”

  宴北一听便笑了:“既是不错,当日又怎么不告而别?”

  “当年家里有人寻我,便只留了书信给你,以为你出师的时候会来寻我,却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是这么多年。”

  宴北眉头动动,倏地笑了:“那书信我却没有看到。但是能再见三哥,倒是十分高兴的一件事。一会儿我请三哥吃饭。”

  “或者能喝上两杯?”那人含笑的眼睛看着宴北。

  宴北一怔,却轻笑摇头道:“我已戒酒了。”

  那人也是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戒酒,随即也只是淡淡一笑:“女孩子,不喝酒也是好的。”

  宴北笑容渐浅:“三哥,我们走走?”

  那人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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