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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八

  惨败给二中后,我们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足球。原来,不光是凑够11个人,大家在场上你追我赶,用脚尖将球捅进球门这么简单。

  我发现,二中的之所以踢得好,是因为个人的基本功比我们好。传c接c射都是讲究脚法的,相比之下,我们以前都是在瞎踢。

  又是一个晚自习,老班杨博正给大家发模拟试卷,倪杰从13班窜过来了。两个班紧挨着,他们班的后门挨着我们班的前门。

  倪杰把头往我们班门口探了一下,发现没有带课老师,冲着杨博低声吹了声口哨。杨博扭回头见是倪杰,故意没理他,继续发试卷。

  倪杰见杨博不理他,一点儿也不尴尬,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冲杨博摆了摆手,又指指自己的肚子,显得很神秘。

  杨博正好发到我这儿,见倪杰举动反常,把剩下的卷子递给我。

  “你帮着发一下,我去看看这小子捣什么鬼?”

  杨博来到班门口,拉上倪杰,两个人出去了。我边发卷子边往外瞅,见他们两人站在院里,倪杰手舞足蹈,不知在说什么。

  今天的模拟卷是英语老师从市中学朋友那里找来的,据说期末考试大部分题型和这张卷类似。英语老师要求我们利用晚自习时间把它做完。

  同学们都在奋笔疾书,我也顾不上老班和倪杰说什么了,敢紧回到座位上答题。

  刚把完型填空答完,杨博进来了,什么也没说,冲我做了个“一k”的手势,也回到他的座位答题去了,见老班不吱声,我也敢紧答题。

  今儿这题确实有难度,好几个语法问题我都模棱两可,好在这种模拟是开卷的,前后同桌可以互相商量。

  我只好请教我的同桌——英语课代表王梅梅。

  “这个题选a还是选b呀?”我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下她,用笔尖指着一道题问道。

  王梅梅不愧是英语课代表,都开始写短文了。她停下笔,扭过头仔细看我指的题目,抬起头用笔撩了一下流海,一笑,轻声说:“这种题型咱们没学过,fish是单复型名词,a fish和fishes都可以,所以acb都对,但这里fish的意思驱向于鱼肉,鱼肉是不可数的,只能用fish表示,正确答案是什么你知道了吧?”

  “选c,acb虽然对,但在这里不适用。”我茅塞顿开。

  “聪明,就是这个意思,这张卷子好多题迷惑性很大,你要多审题。”

  “yes, adathank y一u very uch!”

  “还有哪个题不会?”

  王梅梅轻声细语,一连讲了3道题,我一听就明白了。

  “好了,你先写短文吧,一会儿有问题再问你。”

  王梅梅一笑:“没关系,y一u are ele那你注意审题。”

  经她这么一指导,余下几道类似的题我也都解开了,心情大好。

  最后一题是短文“i like t一 d一 thg”,我都不带犹豫的提笔写道:“i like t一 py f一一tball”。

  晚自习是不打铃的,我答完卷子也没等到英语老师来,说明还有时间,我又开始惦记起倪杰找杨博的事儿,神秘稀稀的。

  杨博还在检查,我们俩儿座位隔得比较远,也不好问。

  王梅梅见我东张西望,快坐不住了,抬起左手臂,摇了摇粉色的kity猫腕表,示意我耐下心来,还没下课。

  我只好稳住性子,把卷子从头到脚检查一遍,别说,还真检查出两道明显错误。

  王梅梅一直在旁边盯着,见我改过来,会心的一笑,有王梅梅陪着检查,我很快把倪杰的事儿给忘了。

  好不容易盼到樊老师来,卷子一交,还没等我怎么着,老班儿就从他座位射过来了。

  “李镭,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怀里抽出一样东西,高高举在手中。

  我定睛一看,是本书,红皮的,封面上有个穿米兰剑条衫的球员,仔细一辩认,正是古力特,书名我也看清了《足球》。

  “老班儿,哪来的,倪杰给你的?”我都觉得自己问的语无伦次。

  “就是,倪杰刚刚不是叫我出去么,就给了我这个,是从他哥书包里翻出来的,这小子就给偷来了,我大体翻了翻,有好多足球技术入门,咱们这回有武功秘笈了,省得以前瞎练!”

  “太好了,咱们这下有教练了,今晚我先看看。”袁军抢着说。

  “不行,我先看,我看完大家轮着看,然后咱们再一块儿研究,我今晚肯定看完,至于明天谁看,你们几个自己定。”杨博在这件事上当仁不让。

  大家也没什么异议,接着商量明天由谁看,最后还是抓阄决定,写上1——6数字,抓1的为先,我很倒霉,抓了个6,心急如焚,让我怎么等这一个礼拜啊!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除了杨博,我挨个讨好,希望能让我先看。可这几个臭小子,面对冰袋的诱惑毫不动心,一口回绝。

  每天都有人加入到讨论中,唯独我还没看,没有发言权。听他们说什么“正脚背”c“脚内侧”,说得我抓耳挠腮,对他们几个简直崇拜至极。好不容易盼到周六,从老屁手里接过秘笈的一刹那,我激动得都快要哭了。

  吃过晚饭,我连《我爱我家》都顾不上看,从书包翻出《足球》这本书,学着老爸的样子,泡上一杯茶,躲到我的小屋里,台灯一打,靠在被窝垛上,展开书,沉浸在足球的世界。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足球竟然是中国发明的!这我不是头一回听说,老班那天讲给我们听,我就不信,认为他在吹牛,没想到是真的。

  书上是这么说的,据史料记载,中国古代足球称为“蹴鞠”,“蹴”就是踢的意思。“蹴鞠”一词最早记载在《史记苏秦列传》里,汉代刘向《别录》记载:蹴鞠者,传言黄帝所作,或曰起战国。

  到了唐宋时期,“蹴鞠”活动已十分盛行,成为宫廷之中的高雅活动。当时的球是用8片动物皮缝制而成,里面用动物膀胱冲气,一踢可达数丈之高。甚至还出现了女子蹴鞠活动,“几回踢去娇无语,恨煞长安美少年。”

  1985年7月,时任国际足联主席阿维兰热博士来中国访问,曾当众表示:足球起源于中国。

  看到这,我蛮骄傲的。中国足球踢得虽不怎么样,可足球是咱发明的,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中国足球也很牛!但很快,这种骄傲气就散了,随之而来的是失落感。咱国家和民族好像就有这种特点,本来好多东西都领先,可最后都没好好利用,四大发明中的火药就是个铁证,如今又来了个足球!

  我个人认为,足球的诞生地还得说是英格兰。世界上第一个足球协会是英格兰足球协会,还制定和通过了世界较为传统的足球竞赛规则。人们公认1863年10月26日,即英足协成立日是现代足球的诞生日。相比中国的蹴鞠,我觉得蹴鞠更像是花式足球,根本谈不上是竞技运动。

  看到国际足联的成立,倒是蛮有趣的。

  最初,欧洲的一些国家是希望英足协牵头成立国际足联的。但英国人就是牛,认为成立国际足联不切实际,当下这样就挺好,反正我英国是老大,日不落帝国么。

  一看英国老大哥对此事毫不上心。于是,在法国体育运动协会秘书罗伯特﹒盖林的发起下,欧洲部分足协不再等英国人的答复,向欧洲各足协发函,要求创建国际足球联合会。

  1904年5月21日,国际足球协会联合会(简称国际足联,英文缩写fifa)在法国巴黎圣奥诺雷街229号法国体育运动协会联盟驻地的后楼正式成立,法国等七个国家加入国际足联。

  好笑的是,fifa成立不到一年,英国人终于坐不住了,觉得大家还是一块玩好。于是在1905年4月14日,英足协承认并加入国际足联,苏格兰c威尔士c北爱尔兰亦相继仿效。

  看到历任国际足联主席,我才明白巴西永久保存的雷米特杯是以第三任主席法国人米乐斯﹒雷米特的名字命名的,而他创办c组织了首届世界杯,真了不起!

  看完第一章足球运动的起源和发展,终于开始讲足球技术,什么脚内侧踢球c正脚背踢球c外脚背踢球,看得我热血沸腾,对照着书上的图示,不由地比划起来。

  老妈过来给我送削好的苹果,看到我的样子,乐着问:“镭镭,你这是干嘛呢?”

  我只好说自己在练降龙十八掌,老妈笑笑走了。

  这学与不学,就是不一样,就拿脚弓踢球来说。我一直做得不太好,力量也跟不上,经常是直腿扫球。看了书中注解才明白,这是技术动作不到位,做这个动作要提膝外转,脚尖跷起,脚弓崩直,小腿加速前摆。

  有此不太懂的地方,我就反覆的抠字眼,弄明白一个问题,就高兴的不得了。

  整个晚上,我都沉浸在书本的乐趣中,以至将整本书看完,已经是第二天凌晨1点多了。可我整个人却丝毫不感到疲惫,反而更加精神,内心激动不已,一张长远蓝图展现在我的面前:好好练球,然后高中到足校去,再刻苦练几年,争取进入国家队。

  1995年六月的夜晚,一个少年夜不能寐,许下看似荒唐的誓言。但梦想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重要,我们是否要为梦想而活着,不忘初心,只要有梦想就有希望。

  虽说头天晚上兴奋得失眠了,礼拜天我还是起得很早。我们班哥几个约好,今天到东门外的草地练球,也就是上次找到老屁的地方,自从发现这块天然草皮还没去踢过。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我就喜欢家乡的天气,即便太阳高照,依然微风徐徐,活动起来也很凉爽,不像市里那样闷热。

  临出家门,老妈告诉我中午到姥姥家吃饭,这使我更加高兴。上初中后,学校离姥姥家远,我就很少去了,想着踢完球能去看姥姥,心里甭提多高兴,今天一定是令人愉快的一天!

  我家离草地很近,沿着小巷穿过两排平房就到了,其他人还没来,我就在草地上跑圈,做热身。

  八点不到,杨博几个陆陆续续的到了。

  杨博把自行车往草地上一甩,一个大脚把球踢向我,同时喊道:“李镭,胸部停球!”

  胸部停球是我的弱项,球来了,我总是下意识的抬脚接,有时球速太快,腿来不及抬,球就漏过去了。

  老班这一脚,发力不大,是故意挑高让我接的。我脑子里瞬间闪了一下昨晚看的胸部接球的技巧,两腿微屈,上身后仰,两臂自然张开。

  触球的一刹那,我两脚蹬地,膝关节伸直,用胸部轻托球的下方,足球砸在胸上,微微弹起于胸前上方,然后用正脚背将球卸下,动作一气呵成。

  “漂亮!”杨博边喊边拍手。

  “唉呀,一晚上不见,刮目相看啊!”袁军起哄道。

  我也没想到自己能停得这么到位,看来昨晚的书没白看,掌握正确的技术动作,做出的动作就很自然。

  “怎么样,看完感想如何?看你刚才接这一下,已经有收获了嘛!”杨博道。

  “看到半夜两点呀,后半夜也失眠了,各种持球动作讲得挺细的,照这书上练下去,肯定进步不小。”我感慨道。

  “就是,咱们好好练吧,打败二中指日可待!”杨博说。

  “老班儿,你就给咱们当教练,你说练什么就练什么,哥几个都听你的。”

  “好,废话不说!我最近也没闲着,看完书后做了一个练习计划,咱们先从基本功练起,咱们好多队员连脚腕都摆不过来,怎么做脚弓踢球?今天训练同项内容,掰脚腕。两个人一组,掰完互换!”杨博做事就是利索,马上进入角色。

  袁军和小武一组,老屁和李艳龙一组,大家自由组合。我和杨博一组,先给大家做示范,我躺在草地上,双腿伸直,杨博蹲在我的正前方,手按住我的右腿,右手抓住我的脚往右侧掰。

  “大家看啊,这样是为了脚弓出球时,脚能摆正,常这么练,摆出去的腿才是平直的,脚腕要崩紧,脚尖要崩展。基本功很重要,别小瞧!”杨博边掰我的脚,边给大家讲解。

  小武c李艳龙纷纷效仿,躺在地上让袁军和老屁掰。

  “每组坚持5分钟,然后互换!”杨博道。

  这是大家看完“武功秘笈”后的第一堂集训,都很认真。

  袁军估计认真过头了,刚不到1分钟小武就吡牙咧嘴的喊开了:“受不了了,袁军,你小子使这么大劲,要我命啊!”

  “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这道理你都不懂?我要不对你严厉点儿,你咋成人上人了!”袁军打趣道。

  “行,算你小子狠!等你一会儿的!”小武忍痛道。

  我被杨博压着右脚,感觉也有点儿吃不消。平时习惯了脚尖捅射,突然要用到脚弓,真还掰不过来,13c14岁的男孩子,身体多少也有点儿僵硬了。但练什么都非一日之功,我突然想到一个自己练习的方法,晚上用枕头压在脚上练,估计也不错。

  五分钟到了,开始互换。

  小武c李艳龙c我三个人费了半天劲才从地上站起来,右脚已经麻木,失去知觉,但瞬间麻酸感沿着脚窜入整条大腿,麻中带痒,痛苦不堪。

  “腿麻了吧,你们几个跺跺脚,跺几下就不麻了!”杨博提醒道。

  可是我们已经麻得连跺脚的动作都做不出了。最后实在没办法,三个人躺在地下,原地打滚,滚了三c四圈,酸麻感才得以减轻。

  互换位置,继续掰脚。

  这回轮到小武给袁军掰,小武坏笑着蹲在袁军一旁。

  “哼哼,你也有今天?说吧,辣椒水c老虎凳,自己选!”

  袁军嘿嘿一笑:“来吧,随你的便,皱一皱眉头,不是员。”

  可没过多久,就听袁军也叫唤开了:“停停停,不行了,不行了!小武你倒松手啊!”

  小武不理他,继续压:“你不是眉头都不带皱的,这才刚两分钟,离5分钟早着呢!”

  “你先松开,让我缓一下再压,真不行了!小武,你小子公报私仇!”

  “哎,你这说到点子上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小武故意气袁军。

  “好好好,哥们儿服了,行吧?刚才怨哥们儿,行不?好小武,松开手!”一见硬的不行,袁军改用软的。

  “不好使,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这道理你都不懂?我要”

  我们一听小武用袁军的话回敬他,都笑了。袁军也笑了,可笑起来引得他的脚更疼了,袁军想忍住笑又忍不住,就这么痛并快乐着,滋味一定不好受。

  “老班,李镭,救我啊,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小武,你咋回事,你用多大劲啊,看吧人孩儿疼的,又哭又笑的,再加把劲,能笑出来就说明压得还不够。”杨博道。

  小武起初还以为是让他松手,一听是这么回事,手上加劲,只听袁军一声惨叫:“啊,我死了!”接着一吐舌头,头一歪,不动了。

  袁军的搞怪引得我们哄堂大笑,被压的几个同时陷入痛并快乐着的绝境。

  时间一到,袁军就在地上打滚,滚了几下,猛地站起,趁腿还没麻拼命跺脚。刚跺几下,突然不动了,估计脚麻了。

  “老班儿,快,踢我几脚!快点!”

  我们一看,这小子真是麻大发了,不敢再开玩笑,敢紧上去,一人抱住袁军的腰,我和杨博抱住他的右腿小肚子,一阵猛拍。

  耳轮中只听见袁军发出“啊啊”的惨叫声,如果这草原上还有狼的话,一定可以招来几只母狼。

  折腾了好半天,袁军才消停下来,追着小武满草地跑,边跑边喊:“臭小子,你给我站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爷等不了了,现在就要报,有本事你站住!”看来这小子是没事儿了。

  等大家酸麻的脚恢复的差不离,杨博开始组织大家脚弓传球。

  因为只有一颗球,我们就分成两队,一队站一行,每队头两人先传接,接球的一方将球传出后,转身跑向队尾,即练了传球,也练了反应。

  可能是刚掰了脚腕的缘故,大家出球都比较到位,而且越传越快,练得很上瘾。

  练完脚弓传接,杨博又组织大家溜猴。大家围成小圈,手心手背配出一个“猴”来,站在中间,其他人开始任意传球,只要不被猴抢到就行,谁要是传接失误,或是被猴抢到了,谁就顶替去当猴。

  这个游戏蛮好玩的,即练习传接又练习原地过人出球,完全可运用到比赛中,很实用。

  先是溜老屁,规定连续十五脚抢断不了,猴要做五个俯卧撑。

  老屁不知怎么搞的,又或者是大家练了脚弓后准确率高了。老屁被足足溜了三十脚,自己还不知道,被提醒做了一轮俯卧撑后,继续被溜。

  只见老屁撅着个屁股,东一头西一头,像没头的苍蝇,乱闯。结果可想而知,又连续做了两轮俯卧撑,最后小武失误,传球时用力过猛,将球传丢,老屁才得到解脱。

  就这么每个人都当了一次猴,热身就算结束了,开始4对4比赛。

  衣服摆好球门,用转球眼的方式分好队,开始比赛。

  赛前,杨博又嘱咐了几句:“一会儿踢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技术动作,不准再用脚尖捅,记住要用脚弓,练了的就要会用。”

  比赛真正一开始,有人一拼抢,动作就不由自己了,一着急,大脚尖又上来了。

  杨博急了,重又制定规则,谁要是再用脚尖,就直接判点球。

  可真踢起来,还是不由人,双方各被判了几次点球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我有一次实在够不到球,用脚尖捅射破门。老屁上来要点球,和老屁同组的杨博却认为进球有效。

  杨博是这么说的:“李镭这个球虽说用的是脚尖,但他是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做出的,而且是射门动作,如果这个时候他不用脚尖,球肯定被断,咱们还是要知道,足球运动是瞬息万变的,灵活的,别太死相了!”

  从早上八点,一直踢到中午十二点,我们才各自散去。

  通过一上午的训练,我感觉自己找到点儿感觉。足球这个东西,除了身体条件外,还要有悟性,悟出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并且终身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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