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周松
就这样，秦川过了几天悠闲日子，这天晌午，庄子上来了串门的人。
“贤侄，身体可大好了？”
来的人叫周松，在武阳县衙内司职县丞，也是秦老爷少时的同窗好友，秦老爷在世的时候两家私交甚好，秦老爷死的时候他还来祭拜过。
秦川的这部分记忆还是很清楚的，按照礼数拜过。
“周伯父，小子本来该去府上拜会的，只不过大病初愈，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惭愧。”
两人寒暄一番，方才落座，绿珠泡了一壶茶送了过来。
两个人边喝边聊，先是唠了唠家常，一会儿周松就进入主题了。
“我听说你把自己的田地都翻了？”
周松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了一路的传闻，事情传的越来越邪乎，简直就跟说书一样。
也难怪如此，毕竟这事儿太过奇葩了，口口相传的威力可是巨大的，这没过几天整个武阳县都传遍了。
现在秦川的外号已经不是秦家小神童了，而是“秦家大傻”！秦川对此嗤之以鼻，你们这些无知的凡人，本少爷懒得搭理。
“嗯，这些种子都是小侄从海外的商人手中购得，是一些本地见不到的稀罕东西，应该可以赚不少钱。”
秦川随意的说着，周松听了却不是很高兴。
周松是个读书人，从小没下过地，是真的五谷不分，对于此时的理解也比较浅显。
但是，在他看来，秦川就不应该过问田地里的事情，更不应该张口闭口的谈商人c赚钱之类的言语。
“这田地里的事情还是交给管家，你还是要把心思放在攻读学业上。我这次来，也是想问你去国子监求学之事。”
周松把国子监发来的信函掏出来，放到了秦川面前。
国子监是古代国家的最高学府，可不仅仅是清华北大那么简单，要说地位应该相当于中央党校。
学完了，考出来就是国家干部，基本上就已经跻身整个国家的统治阶级，是国家的核心利益集团了。
秦老爷生前就想把秦川送到国子监读书，只不过这最高学府岂是说进就进的？举国上下也就只有三座，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进里面学习。
因为周松在大名府有些关系，这才递上了一个推荐信，恰好国子监有个国学大儒看上了秦川的文章，点了名要他来，这才给了秦川一个进国子监学习的机会。
周松一接到消息，立马就过来给秦川报信了。
“有劳伯父为小侄奔波，不过，小侄并不想去国子监进学，辜负了伯父一番美意，小侄在此谢罪了。”
秦川当然不会去国子监求学，且不说他现在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繁体字都认不全，毛笔字都不会写。
就算是真去了国子监，以他这种性格，又岂会去学那些繁文缛节c经史子集？光是看一眼，头都大了好吧。
更何况，自己势单力薄，没有什么靠山，那里面都是些官宦世家之后，稍微得罪个人还不被人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秦川有自知之明，他可不觉得自己一番充满现代词汇的高谈阔论能把这些古代儒生说的心服口服。
信仰这种东西，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
别的不说，你去尝试把一个吴亦凡的粉丝变成鹿晗的粉丝，然后就会知道什么叫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把一个人的思想装进另一个人的脑袋。
秦川也不希望自己一辈子都浪费在跟那群腐儒的口舌之争上。
“什么？你不去！”
周松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傻住了。
能去国子监进学，是每一个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这是多大的福运。
他竟然不去！
“对，小侄已经想好了。以后就在家务农，或者在做点小生意之类的。朝堂上的事情太过繁琐，我就不掺和了。”
秦川说的很坚定，看样子是铁了心了。
周松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一拍桌子直接站起来，指着秦川的鼻子道。
“男儿生于世，就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报效国家。要是寻常百姓也就罢了，你年纪轻轻考中了举人，离入仕只差一步之遥。怎的就自甘堕落要与这乡野村夫为伍，做贩夫走卒之事？你对得起你刚死去的父亲吗？你对得起秦家的列祖列宗吗？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难道没教会你忠孝二字？”
别看周松不是秦家人，年轻时候家境贫寒，为了考取功名在秦家庄子上暂住过一段时间，秦川的启蒙是他教的，两人有师徒之谊。
所以，周松骂起来格外的顺口。
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周松说这话是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反而是心安理得，不吐不快。
秦川脑门子上都快皱起一个疙瘩了，上一次被这么指着鼻子尖训斥，应该还是十几年前自己上中学的时候吧。
这种事情确实不爽，更重要的是这次自己是被一个腐儒骂。
看在他是长辈的份儿上，秦川就不抽他了，既然想要耍嘴皮子，恰好秦川闲来无事，也就跟他掰扯几句。
“伯父话既然说道这个份儿上了，小子倒有几个问题，烦请伯父为我解烦。”
秦川也站了起来，双手抱拳一脸郑重的说道。
周松虽然骂了一顿，但是气儿还没消，看着秦川态度还算谦和，好像还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重重哼了一下。
“问。”
“那好，小子就问了。敢问伯父，圣贤书中可曾教导，如何能让这一庄子的人吃得饱c穿得暖c人人有肉吃c岁岁有余粮c天灾不慌c战乱不起c安居乐业？”
周松默然半晌，答不出来，只能强辩道。
“好男儿志在天下，岂能着眼一隅？你当个小地主，只能保的百十口人家，进了庙堂，你就能造福万民。”
“哼哼，造福万民？小侄可没这本事，也不相信这天底下有谁有这份本事。”
“你，怎么敢藐视历代先贤？且不说孔孟二圣，就是当今朝堂之上，名相辈出，直言劝谏，为民请命，哪一个不是造福万民的栋梁之才？”
周松言之凿凿，慷慨陈词，神情中充满着对那些名臣的向往。在这个时代，一个文人的终极信仰，大概就是位极人臣c光宗耀祖c名留青史了。
“？”
秦川一摊手，问道。
“？”
“不好意思，习惯了。我是说，即便是孔孟重生，他们能解决这些问题吗？朝堂之上有忠臣义士又如何？百姓不照样是吃不饱c穿不暖。年景好的时候尚且艰难，遇到天灾战乱，就只能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无论朝堂之上，是忠臣明主还是奸臣昏君，这种现象，千百年来从来没有变过，只不过是从差与更差之间徘徊罢了。”
周松欲言又止，他本是想说，只是因为忠臣还不够多。但是，深入官场多年，他也知道这里面的勾心斗角。
自己当初不也是想报效国家，造福万民吗？
然而，真正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才发现。
这他么的就是屁话，你把利益分给了百姓，就动了其他人的利益，这些人立马就会集中起来对付你，然后变本加厉的把失去的利益夺回来。
他才是一个小小的县丞，仅仅是庇佑一县的百姓，几千户人家，尚且如此艰难。更何况要进入朝堂，面对天下黎民。
所以自古忠臣大多数没什么好下场，不仅官路坎坷，甚至还不得善终，有的甚至累及家人亲友。
秦川见周松不答，把茶杯与茶壶拿了过来，做一番演示。
“伯父请看，假设按照小侄刚才所说的那些条件，想让一个庄子上的人安居乐业，需要的钱粮是这些，可否？”
秦川把一个茶杯倒得满满的，看着周松。周松不知道秦川要说什么，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能听懂。
“缴纳赋税十之一二。”
秦川把杯子里的水倒出一些。
“地主的租粮，十之二三。”
再倒一些。
“天灾，十之一二。”
再倒一些。
“战乱，十之一二。”
几下倒出来，杯中的水就剩下一半了。
“如何？”
秦川把剩下的半杯水放在周松手里，问道。
“你这什么意思？”
周松看着茶杯中的半杯水，内心似乎有些触动，却不知为何。
“我的意思是，如果杯子里的水就这么多，就算朝廷里的那些文官武将再怎么折腾，也实在泥塘里面打滚，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但是，”秦川突然话锋一转，又拿起一个杯子来，“如果这庄子上的产量是两杯茶的量，甚至是三杯c五杯甚至十杯呢？又会如何？”
周松这下有点明白了，但是又不太懂，这不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吗？说的轻巧，实际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是多产粮食？”
“呃，暂时可以这么理解。”
秦川点了点头，虽然离正确答案还差了一些距离。不过，就目前时代的认知来说，也就这样了。
解决社会矛盾的根本办法是什么，就是提高生产力啊！
为什么科技会打败各种宗教势力，人文思想，最终成为人类的终极信仰？
引用一句伟人的话解释：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中国历来的文人政客都在圣贤书中寻找治国安民之道，结果被胡人的铁骑蹂躏了千年，又被西方的坚船利炮打了好一通闷棍。
归根结底，是一开始的着眼点就错了。方向错了，你用再多的力气，也是白搭。
“谬论！”
周松一拍桌子，给秦川的理论下了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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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侄，身体可大好了？”
来的人叫周松，在武阳县衙内司职县丞，也是秦老爷少时的同窗好友，秦老爷在世的时候两家私交甚好，秦老爷死的时候他还来祭拜过。
秦川的这部分记忆还是很清楚的，按照礼数拜过。
“周伯父，小子本来该去府上拜会的，只不过大病初愈，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惭愧。”
两人寒暄一番，方才落座，绿珠泡了一壶茶送了过来。
两个人边喝边聊，先是唠了唠家常，一会儿周松就进入主题了。
“我听说你把自己的田地都翻了？”
周松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了一路的传闻，事情传的越来越邪乎，简直就跟说书一样。
也难怪如此，毕竟这事儿太过奇葩了，口口相传的威力可是巨大的，这没过几天整个武阳县都传遍了。
现在秦川的外号已经不是秦家小神童了，而是“秦家大傻”！秦川对此嗤之以鼻，你们这些无知的凡人，本少爷懒得搭理。
“嗯，这些种子都是小侄从海外的商人手中购得，是一些本地见不到的稀罕东西，应该可以赚不少钱。”
秦川随意的说着，周松听了却不是很高兴。
周松是个读书人，从小没下过地，是真的五谷不分，对于此时的理解也比较浅显。
但是，在他看来，秦川就不应该过问田地里的事情，更不应该张口闭口的谈商人c赚钱之类的言语。
“这田地里的事情还是交给管家，你还是要把心思放在攻读学业上。我这次来，也是想问你去国子监求学之事。”
周松把国子监发来的信函掏出来，放到了秦川面前。
国子监是古代国家的最高学府，可不仅仅是清华北大那么简单，要说地位应该相当于中央党校。
学完了，考出来就是国家干部，基本上就已经跻身整个国家的统治阶级，是国家的核心利益集团了。
秦老爷生前就想把秦川送到国子监读书，只不过这最高学府岂是说进就进的？举国上下也就只有三座，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进里面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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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伯父为小侄奔波，不过，小侄并不想去国子监进学，辜负了伯父一番美意，小侄在此谢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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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有自知之明，他可不觉得自己一番充满现代词汇的高谈阔论能把这些古代儒生说的心服口服。
信仰这种东西，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
别的不说，你去尝试把一个吴亦凡的粉丝变成鹿晗的粉丝，然后就会知道什么叫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把一个人的思想装进另一个人的脑袋。
秦川也不希望自己一辈子都浪费在跟那群腐儒的口舌之争上。
“什么？你不去！”
周松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傻住了。
能去国子监进学，是每一个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这是多大的福运。
他竟然不去！
“对，小侄已经想好了。以后就在家务农，或者在做点小生意之类的。朝堂上的事情太过繁琐，我就不掺和了。”
秦川说的很坚定，看样子是铁了心了。
周松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一拍桌子直接站起来，指着秦川的鼻子道。
“男儿生于世，就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报效国家。要是寻常百姓也就罢了，你年纪轻轻考中了举人，离入仕只差一步之遥。怎的就自甘堕落要与这乡野村夫为伍，做贩夫走卒之事？你对得起你刚死去的父亲吗？你对得起秦家的列祖列宗吗？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难道没教会你忠孝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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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周松骂起来格外的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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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脑门子上都快皱起一个疙瘩了，上一次被这么指着鼻子尖训斥，应该还是十几年前自己上中学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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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话既然说道这个份儿上了，小子倒有几个问题，烦请伯父为我解烦。”
秦川也站了起来，双手抱拳一脸郑重的说道。
周松虽然骂了一顿，但是气儿还没消，看着秦川态度还算谦和，好像还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重重哼了一下。
“问。”
“那好，小子就问了。敢问伯父，圣贤书中可曾教导，如何能让这一庄子的人吃得饱c穿得暖c人人有肉吃c岁岁有余粮c天灾不慌c战乱不起c安居乐业？”
周松默然半晌，答不出来，只能强辩道。
“好男儿志在天下，岂能着眼一隅？你当个小地主，只能保的百十口人家，进了庙堂，你就能造福万民。”
“哼哼，造福万民？小侄可没这本事，也不相信这天底下有谁有这份本事。”
“你，怎么敢藐视历代先贤？且不说孔孟二圣，就是当今朝堂之上，名相辈出，直言劝谏，为民请命，哪一个不是造福万民的栋梁之才？”
周松言之凿凿，慷慨陈词，神情中充满着对那些名臣的向往。在这个时代，一个文人的终极信仰，大概就是位极人臣c光宗耀祖c名留青史了。
“？”
秦川一摊手，问道。
“？”
“不好意思，习惯了。我是说，即便是孔孟重生，他们能解决这些问题吗？朝堂之上有忠臣义士又如何？百姓不照样是吃不饱c穿不暖。年景好的时候尚且艰难，遇到天灾战乱，就只能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无论朝堂之上，是忠臣明主还是奸臣昏君，这种现象，千百年来从来没有变过，只不过是从差与更差之间徘徊罢了。”
周松欲言又止，他本是想说，只是因为忠臣还不够多。但是，深入官场多年，他也知道这里面的勾心斗角。
自己当初不也是想报效国家，造福万民吗？
然而，真正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才发现。
这他么的就是屁话，你把利益分给了百姓，就动了其他人的利益，这些人立马就会集中起来对付你，然后变本加厉的把失去的利益夺回来。
他才是一个小小的县丞，仅仅是庇佑一县的百姓，几千户人家，尚且如此艰难。更何况要进入朝堂，面对天下黎民。
所以自古忠臣大多数没什么好下场，不仅官路坎坷，甚至还不得善终，有的甚至累及家人亲友。
秦川见周松不答，把茶杯与茶壶拿了过来，做一番演示。
“伯父请看，假设按照小侄刚才所说的那些条件，想让一个庄子上的人安居乐业，需要的钱粮是这些，可否？”
秦川把一个茶杯倒得满满的，看着周松。周松不知道秦川要说什么，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能听懂。
“缴纳赋税十之一二。”
秦川把杯子里的水倒出一些。
“地主的租粮，十之二三。”
再倒一些。
“天灾，十之一二。”
再倒一些。
“战乱，十之一二。”
几下倒出来，杯中的水就剩下一半了。
“如何？”
秦川把剩下的半杯水放在周松手里，问道。
“你这什么意思？”
周松看着茶杯中的半杯水，内心似乎有些触动，却不知为何。
“我的意思是，如果杯子里的水就这么多，就算朝廷里的那些文官武将再怎么折腾，也实在泥塘里面打滚，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但是，”秦川突然话锋一转，又拿起一个杯子来，“如果这庄子上的产量是两杯茶的量，甚至是三杯c五杯甚至十杯呢？又会如何？”
周松这下有点明白了，但是又不太懂，这不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吗？说的轻巧，实际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是多产粮食？”
“呃，暂时可以这么理解。”
秦川点了点头，虽然离正确答案还差了一些距离。不过，就目前时代的认知来说，也就这样了。
解决社会矛盾的根本办法是什么，就是提高生产力啊！
为什么科技会打败各种宗教势力，人文思想，最终成为人类的终极信仰？
引用一句伟人的话解释：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中国历来的文人政客都在圣贤书中寻找治国安民之道，结果被胡人的铁骑蹂躏了千年，又被西方的坚船利炮打了好一通闷棍。
归根结底，是一开始的着眼点就错了。方向错了，你用再多的力气，也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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