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邻居俩不知不觉到了家。“出来散步吗？”进门前，陈月问。
“嗯当然！你晚上没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吧？”
“没有。”
“那好！”
“嗯，我先回趟家。”
“嗯，”小艾点点头。
两人匆忙把车推进家，和父母打好招呼声。小艾出来时，陈月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吃吗？”她递给他一块用纸巾包好的面包。
“谢谢你。”他很客气地接过面包。
天黑得很快。穿过路口，他们并肩走上夜色笼罩的大路，轻松无目的地沿着路边前进，边像往常一样聊着今天双方工作上遇到的各种事情。聊着聊着，两人很快开怀地笑了起来。路过菜市场，走了一条长长的下坡道，又穿过街道，他们慢慢地朝着东区方向走去。
“你觉得顾灵长得好不好看？”小艾突然猛不丁地问道。
“呃”陈月望着脚下的路，迷茫地想了想，“很好看，很漂亮，小艾觉得呢？”他也问道。
“是的，确实很漂亮，我也这么认为。”
沉默片刻。“你也是。”陈月小声说道。
“什么也是？”
“你。”
“我？”
此时，两人走在一片只有月光照耀的小路上，陈月抬起头，“嗯，”他扭头勇敢地朝小艾的脸看去，“你也很漂亮，非常非常漂亮。”
她没有因此而感到害羞，而是把他的话当做开玩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起来，不过没有笑出声音。
从远方传出咻地一声响，天空亮起了烟花。随后是接二连三的红绿光在漆黑的天空绽放。“哇，快看，有人放烟花。”小艾激动地跳步走，双手前后摇摆，险些就失控牵起他的手。
“我记得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呀？为什么还有人放烟花呢？会不会违法了？”
“嘿，管他呢，瞧瞧多好看。”
陈月抬头注意着那五颜六色的火花变成一条条美丽的图案。“你看。”他感兴趣地说道。
“嗯？”
“你看那烟花，发现什么没有？看见烟花，过一会才能听见声音。”
“嗯，是的，是啊，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这刚好证明了书上说的——光速比声速快，对不对？”
“啊——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她用一只手搭在耳朵上，心里默念着，“三秒，没错是三秒，看见烟花过三秒才能听见爆炸声。”
“看来放烟花的人离我们挺远。”
“哦？照这么说，你能通过看见烟花的光线与听见声音的间隔算出距离啦？”
“这个，”他歪了歪脑袋，思考着。那些过去灌输在他头脑里的知识像是生了锈似的记不清，想不透。“糟糕，我给忘了，我记得是初中书上有提到声速的概念，在空气中每秒多少米来着，啊——真的想不起来了。”他放弃挣扎坦白道。
“毕竟太长时间，而且你也很久没看书了，忘记很正常，我连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他们继续闲聊着。走上坡道，到了东区尽头，再前面是上山的灰土路。
他们折身往回。
前方迎面走来两人，一个照着电筒。两个陌生人见他们转过身，立即大步大步跑了过来。
“噢！他们是谁？”陈月轻声问。
“怎么回事？”小艾接着问。
容不得任何解释，那两人已来到他们面前。突然，那个手提电筒的人大叫起来，“出事了！”
“出事了？”
“他他。”
“别慌，什么事？”陈月上前说道，
“他妈妈被车撞了！”
“在哪？”
“就在那边。”这男人说着把手朝后背一指。陈月看了看手指的方向，什么也没有，他和小艾交换了一下眼神。也许，是在挡住视线的房子后面？
“那还不快叫救护车？”陈月紧跟着问那男人。
“车跑了。”
“什么意思？”
“撞的车跑了。”
“你是说要我帮你叫警车？”
“不。”
电筒里的白光一直朝陈月和小艾的眼睛照射着，他们只得遮手眯着眼睛对话。
“你希望我们能替你做些什么呢？”陈月不大高兴地问。
“借我们手机打个电话。”第二个男人说话了，“打两通电话，一个给他打给救护车，还有给我打给我爸爸，要他赶紧去医院。”
陈月和小艾相互望了望，点点头。他拿出手机递给第二个人，而她也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拨打120。只一瞬间功夫，电筒里的光线灭了，他们眼前一花，黑暗中，一只手迅速地向小艾双手伸去，抽走了她的手机。他们立刻就感到出了问题。
“啊！我的手机。”小艾因为害怕尖叫道。陈月也很快喊叫着，“喂！你们别跑。”他紧跟着去追那两个试图逃走的强盗。小艾也急忙追赶，可因为跑得慢，而陈月又担心自己跑快了会使她看不清路面。他连忙牵起她的手腕，“快！”
那两个逃跑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显然，两人在拼着命地跑。这也能理解，他们知道他们在作什么孽，他们心里也十分的清楚知道这种事情代表着罪恶。他们就是跑岔了气，跑断了腿，也不会停止脚步。
强盗双人组灵机一动，窜进小巷子里。陈月和小艾紧随其后，急转弯时，一不小心，由于突然停下的惯性，小艾跌倒在水泥地上。
“没事吧小艾，有没有伤到哪里？”陈月赶紧蹲下身安抚道。
小艾捂着脚裸，竭力忍住伤痛不表现出来，小声回答道：“伤没伤到，就是脚有点疼，恐怕不能跑了。”
“那你在这等我，我这就去追他们。”
“哎，还是别追了吧。”
“可我们的手机被他们抢了啊？”
“你觉得你能追上他们吗？”她大声反对道，举起手指指向黑乎乎的巷口里。可是怎么也来不及留住他，他已经跳起身，马上跑开了。巷口深处一片漆黑，她已经看不见他的背影。在陈月回来之前，她一直跪在水泥地上没有爬起来，脚还隐隐有些痛，她努力尝试着想站起来，但一想到陈月没有听她的话，气得她放弃了念头。
大约三分钟后，陈月出现，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头和土地，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来，回到路口。
“没事吧？”他见小艾还倒在地上，立即弯腰搀扶。
“我不是让你别去追了吗？真是的。”小艾把一只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借助他的拉力站起身。
“想不到他们跑得比兔子还跑，今天我们真倒霉，碰上这两个坏蛋。”
两人说着并肩走在路上，她蹒跚地走着，陈月一只手始终扶着她。
“可不是，”小艾接上他的话说道，“我见他们跑过来，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就觉得不对劲，还他妈妈被车撞了，乱开玩笑，我就是送你十部手机你也不能开这种玩笑吧？真是疯了，两个疯子。”说完，她低头看了看陈月那只挽在她胳膊间的小手，先是觉得奇怪，马上便红着脸，微微感到害羞。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是何时如此勇敢的？
他们加快步伐走过街道，离开东区，走上自家西区的路。
回家的剩下路程，他们进了公园，在林荫小道上散步。两人还在讨论那一伙强盗，讨论他们所犯下的罪行。此时，陈月注意到小艾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便在很恰当的说话之余松开了手。
家门口处，两人都站在门边没有进去。“好倒霉，出来散个步，手机给弄没了。”小艾向陈月宣泄着自己的损失。
“噢！对不起小艾。一切都怨我，是我邀请你出来的。”
“不，这怎能怪你，是那两个大坏蛋啦。硬要说，还得怪我呢，是我提议去东区逛逛，不去也就不会遇到这等糟糕的事了。”
“小艾，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
“现在未免太迟了。”小艾回答道，紧跟着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买新手机？”
他摇摇头，“不知道，那你呢？你什么时候买？”
“不知道。”她也摇摇头。
他们没有报警，不过，等他们回到家里和父母商量这件事时，四位大人马上凑到了一块，小艾的母亲坚决报了警。
第二天一早，两家收到了警察送来的案件受理回执单，警察们临走前还向两家保证：他们会认真处理此事，严格打击犯罪份子，请大家务必放心，顺道提醒受害者们以后走夜路得多加留心。
中午11点半，陈月迈着大步下班走回家，母亲背靠着客厅墙坐在凳子上。“妈，饭好了吗？”他进屋问道。
“就等你回来炒菜了。”母亲站起来，走向厨房。他跟着催道，“快点。”
母子俩在饭桌上吃饭，陈月偷偷看母亲几眼，“妈，”他朝对面的妈妈喊。
“做什么？”
“昨天手机弄丢了，我想买部新手机。”
“唉，想到这我就气恼，到底是两个什么样的人，竟能干出这样的事，要是逮着了我非教训教训他们。还有啊，干吗大晚上的跑出去？以后晚上不准出去，你要知道，坏人就喜欢晚上出门。”
“哦！妈妈，这次真是因为倒霉才碰上他们，以后我会多加小心的。”
“答应妈妈晚上不出门吗？”
“饭后在西区散散步也不行吗？”
“不行！晚上不准出去。”
“那好吧。”他答应道。吃了一口饭，继续说，“妈妈，我的手机？”
“手机你要自己买还是我和你爸帮你买？”
“我自己买！”
“要多少钱？”
“一千——好不好？”
母亲吃惊地瞪过来，不客气地问：“买这么贵干吗？”
“妈，一千的手机现在不算贵啦。”
“不，我不同意，手机能打能接就行，一千太贵了。”
“妈”他尽力哀求着，“求求妈妈了，妈求你了。”
饭吃完了，陈月站在母亲身边，继续哀求着，希望妈妈答应他。而母亲开始很是坚决地拒绝他，后来慢慢地还是经不住儿子的苦苦恳求，最终答应了。母亲走进卧室，从皱得紧紧的手帕里拿出一叠100元钞票，数了十张递给他。“可得收好了，把拉链拉开，对对——把钱放这，放里面，放里面口袋。”妈妈好心地为孩子准备妥当。
“现在就去买？”见孩子起身走出房间，她问。
“嗯，不过请妈妈别担心，我会在下午上班前赶回来的。”他回答道，走出院门，回头又对母亲吩咐：“也许会耽误不少时间，买完可能就不回来了，妈不用等我，我直接去厂里。”
一阵客流高峰期，后堂忙得不可开交。小艾几乎忘了每个盘子得多擦几下，双手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堆满脏碟的餐车一辆辆驶进。要是他们发现没有餐车去拆台了，她还得加入帮助他们把餐车上的碗碟拿下来，把车拆出来，好让他们拿着车去继续拆台。除了工作，旁边一位阿姨一直向她讨论问题，讨论着昨天来的那位姑娘。她得满足阿姨的好奇心，否则阿姨会责怪她没礼貌，或是被旁人的小眼睛看见了，认定她是个不会尊敬长辈的人。
中间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打打肥皂，洗好手，然后穿过依然吵闹的厨房，踏步走上三楼，在她心仪安静的包厢里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她闭目养神，大概20分钟过后，门外响起咚咚地高跟鞋脚踏楼层的声音。“江小艾在不在？！”那人在楼梯口朝整个三楼楼道大声地喊道。
“啊？在这里。”她应声从沙发上坐起来。
“江小艾，原来你在这呢。”是主管大人，她走到包厢门口，朝小艾招招手，“快出来，门外有个小帅哥找你呢。”
“嗯？”小艾惊讶得说不出话，在门口愣了会儿，疑惑莫解地问，“谁呀？是谁？”
主管笑了笑，“等见到了不就晓得了嘛。”她回应道。
她怀着好奇心随主管下了楼。“看，外面那位。”下过楼，主管指着门厅外说道。
她立刻就意识到了，意识到是陈月来了，便匆匆走出去同他见面，“陈月？”她走出门打招呼。因为不想使他们的谈话被其他人听见，便和他往停车场方向走了过去。“你怎么现在跑来找我？”她立刻问，“你不上班吗？”
“我已经和师傅请过假，说家里有点事情。”
“是吗？”她微微一笑，眼睛已经注意到男孩手里的东西。“喏。”陈月马上把那东西递给她。
“给我的？”
“嗯。”
“哇这么好啊。”她边感叹着边接过他新买来的手机，前后研究起来。
“昨天的事都怨我，这算是我给你的赔礼。望你能见谅。”她正在细细地察看新手机的屏幕和按钮，听了陈月这番话，立即放下手不看了，生气地盯着他，“要是这样，我可不要。”她说道，把手机还给他。他拦起手，“不行，我决定给你买的，你不能不要。”
“我才不要你的什么什么赔礼呢。你不是也丢了手机吗？你自己用。”她更加不满意地把手机往他怀里推。
“小艾小艾，你听我说，我也有，我也给自己买了，你看。”说着陈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部新手机来。
“哎？都是同款？”小艾表情突然一变，“多少钱买的？”
“499。”
“两个都是499。”
“嗯。”他点点头。
小艾嘻嘻地笑了几声，做出可以用甜蜜来形容的笑容。“真好看，竟然没有按键，我还不知道怎么用呢。”
“很简单的，全是用手指触碰，你又聪明，用几天就习惯了。”
她仍然甜蜜地笑着，抬头朝他望望，停了停，过了一会，“还是还给你吧。”她说。
“不不不，我要两个手机干什么？”
“那”她眨了下眼皮，“那我收下了？”
“是的，必须收下。”他说道，然后走到自行车旁，从车头的篮架里拿出一盒饼干，又走过来。“还有这个，吃不吃？”
“噢！小熊饼干，我的最爱。”她豪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拿走饼干，“谢啦。”
“没事。”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定定神。“现在几点了？”陈月感到点儿慌张，故意问道。
“怎么开机的？”她没有回答他，转而问道。
“这样。”他教她点亮手机屏，随后惊呼道：“啊——已经这么晚，我得回去上班了。”
“怎么？下午你没请假？”
“哪里请得动，现在业务忙，小艾我先回去啦？”他朝自行车方向走去。
“哎，等一下。”小艾叫住骑上座位的陈月，“你之前的手机卡有没有去挂失？”
“还没有。”
“今天下班，我们一起去办理吧。”
“好的，晚上我来等你。”
“嗯，就这么说。”
接着，陈月踩动踏板，向她挥挥手，她也向他挥手，男孩离去了。
回到休息时间属于自己的独处包厢里，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陈月为他买来的新手机，两眼朝放在桌上的饼干盒子上发呆。一会儿，她便傻傻地笑开了，满脑子开始左思右想。下午开饭前，她走上五楼，把手机放进锁柜里，然后重新跑下来，跑进了喧闹沸腾的厨房。下午的活，她的双手像是施了魔法，奇妙地使她感觉不到平日里的烦恼和劳累。
领班宣告下班。她着着急急地洗完手，在工作服上擦擦手背手面，奔向五楼，换好衣服。从楼上层层往下。签到时，由于眼睛看着门外，字签错了位置。“啊，不好意思主管。”她赶忙认错。
“天呀，你看清你的名字在什么地方再签啊。”
“能不能画掉？”
“当然不能画掉，签到是很规矩的，涂改了被店长看见，会认为你们代签。”
“那怎么办？”她着急了。
“算啦，下不为例。”主管说道，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陈月和顾灵已在停车场前等她，她跑了过去。
“嗨。”
“嗨，嗨。”三声招呼，相互一个微笑。
“咦——顾灵也在呢。”
“不是说好的下班一起走吗？”顾灵说。
“啊对，我都给忘了，上个星期咱们说好的。”
顾灵撇陈月一眼，面向小艾，小声地说道：“也难怪嘛，有个帅小伙等你，忘掉我也很正常。”
“灵姐，别胡说，”小艾着急地上前拍了拍她的胳膊。
“我可没胡说，陈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有没有在胡说？”她盯向陈月问他。
这下可难倒陈月，他没有回答，默默地走到自己的自行车旁，坐上座椅。
“瞧瞧，你那害羞的他又躲避我的问题，”顾灵说完咯咯地笑起来。
小艾又拍拍顾灵的胳膊，想让她少说点话，不过小艾马上低头想了想，说道，“那你怎么不瞧瞧你那位我的哥哥呢，瞧他都躲到哪去啦？”她说着往东面的方向翻了个眼神。顾灵明白她眼神的意思是代表火车站，她正想说些其他话来转移心思，小艾却没有给她机会，继续说了下去，“你也真是的，他在那么远的地方，一个月你们才能见几天，你也该管管他。反正你这女朋友当得太失职，太失职啦。”
此时是傍晚，还有不少来回上下班的人路过。顾灵给小艾说得两面脸颊飞起红云，侧身抱住小艾，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小艾，停下，停下。”
“现在也知道让我别说啦。”
陈月把车推来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听着女孩们把要说的话说完，他可不想参与进去。
“好啦好啦小艾，快走吧，你们的手机到现在还打不通呢。”顾灵结束与小艾的俏皮话，“陈月，你的车给我。”
因为吸取了上次没有主动骑车的经验，陈月主动帮助小艾解开车锁，要求带着她骑，她满口答应。
他们在街道边一家中国移动门前停下车。
“挂失。”三人进了店门，陈月上前走到柜台边说。
“挂失？是手机卡丢了？”
“嗯。我和她的。”
“抱歉，挂失的话我这里不行，你们去北门那边的大营业厅办理吧。”
他们只好走回头路。
已经是晚上7点，店门关上了。
“再多找一会吧，”顾灵建议道，“去马路那头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卖的。”
“不啦顾灵，已经7点了。”小艾接上话，“算了陈月，我们还是以后白天来买吧。”
陈月点点头表示赞成。顾灵却马上叫道：“哦！别这么早回去，陪陪我在街上逛几圈吧。”
“挺晚的了。”虽然小艾拒绝，可陈月还是把车同顾灵一起掉了头。“好，不过不能太长时间，我累坏了，想早点回家。”她说道。
大约7点半过后，他们才到了分别的路口。顾灵走在自家村子的路上，心中不免一阵阵紧张，等可以看见家门时，她停下脚步细细地观察着，看看有没有停在门外的车辆。没有——她终于舒口气。她不愿早点回家的原因，她自己十分清楚，生怕那位小学同学又来找她，要她陪他去吃晚饭或是去其他地方消遣，她可得节制点。
“今晚还散步吗？”小艾和陈月到家后，她问他。
“我妈妈说不允许我以后晚上出门了。”陈月不甘心地回答道。
“哦，你妈妈和我妈妈一样，她也告诉我，要我以后晚上别出去了。”
“可我觉得在公园散散步完全没事的，妈妈偏是不准。”
“啊——我也这么觉得，也向我妈妈这样说了，她也不准。”
两人开始思考同样的问题，以后晚上该怎么结伴出去玩呢？他们都不敢抱有私自不打招呼就出门的打算，尽管他们内心有点儿这样的想法，可两人都没有表达出来，双方都担心着同样的事：担心说出口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他们依依挥手告别。
又是一个星期天，小艾特意在今天请了假。她本意只想请下午半天的，但主管说今天客情不好，允许请整天。上午8点钟，她在家中便坐纳不住，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苹果，去厨房洗干净，之后，锁上了屋子的门。她走出巷口，转过弯，边吃苹果边小步往制杆厂走去。这里很早之前是家火力发电厂，但由于时间过长，近年来越来越重视环保，不得不废除，现在，改成做水泥电线杆了。门前有门卫室，里面的人看见陌生人走进来，伸出头探视，马上又缩了回去。
陈月的木工房在工厂的茅厕附近，坐立面积120平米左右，左右各有一扇卷帘门。小艾走进厂房，随之一股木头带来的特有味道弥漫在整个房屋里。一边有个用布遮掩的门，能看见里面的桌子上放置着一台电脑，可见那是办公室。工作场地的中央位置前后摆设着三台老式机器，木桌、椅子、还有几辆自行车，所有的这一切被灰蒙蒙的暗色调所笼罩。一个年龄40岁的中年人正在磨齿轮，男人马上看见了走进门的女孩，“哎？”他立刻问道：“你是哪个？”
“啊，我来找陈月的，他在吗？”她有些胆怯地问。
“找小月？在，你是他的谁，他在那边开料呢。”男人指向房间另一端的尽头说。
她没有回答问题，微微一笑走开了。
她和陈月保持一定的距离，十分感兴趣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在一架机器前忙乎着，把放在一张桌子上的木板往那机器上放置好，然后开动机器，手划动木块，咯吱咯吱两声，把木块切割成两节。他重复着这样的事情，小艾站在那盯了他很久。
“陈月？”她尝试着轻声喊。
他没有听见。“陈月？”她又喊了一声。
他抬起头转过身来，惊讶地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瞪圆了眼朝她瞅着，他没看错，是她。
“小艾，你怎么跑这来啦？”他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木屑，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今天不上班呀？”
“嗯，今天放假。”她也瞪大眼珠朝他看着。
他开心地笑了，说道：“累了那么多天，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她向他走来，“来，苹果。”
“我在开料呢，不方便吃东西，你先放那边桌子上吧。”
“好。”她走开把苹果放下又走回来。“要不要我帮你？”她马上问。
“不用不用，这活我自己行，而且这儿地面很脏，空气也不好，你还是靠门外站一点吧。”
“嘿！一点都不脏。”小艾说着跨过木屑渣，倒离着他更近了，“我早就习惯啦，你这和我在饭店里比根本算不上脏，你是没见过我们的垃圾桶，脏得没法形容。”她顿了顿，继续说，“不过空气好像确实不大好，木屑味太重了。”
“所以说要你去那边。”
“可我想给你帮点忙。”
“但没有什么你需要帮的呀？”
“有啦有啦。”小艾无意间看见放在墙角里的扫把，把它拿来，回到陈月身边，轻轻地在地上扫刷，替他扫掉周围的木屑和灰尘。他继续开机下料，可完全分心了，边做事边回头望着小艾，没过一会，他干脆停下了手中的活。“小艾，可以了，就这样行了。”他说道。
“我得扫干净。”
“没事的，这样行啦。”
她执意要做，他怎么也拦不住。
“哎，哎！”陈月的师傅朝这边喊来。
“叫我？”小艾奇怪地应声道。
“嗯，你来你来。”
小艾把扫把放回原先的墙角，走到男人面前。“怎么了？”她问道。
“你认识我家小月？”
“嗯，与他邻居。”
“很好。”男人呼口气，点点头。“你瞧那儿，如果你方便，”男人说下去，“把这些细碎的木条扫到外面去，还有这，瞧还有这，”他又指着房间远处一块灰色地面，“还有那，都帮我扫到外面去倒掉。”
“哦。”她冷淡地点了下头。
陈月再次停下工作，回头看着女孩，只见她手里握着扫把，正弯腰低头，努力地清扫着大片大片灰尘的地面。她的裤裙明显脏了，袖口也一样。灰尘漂浮起来，拂向上空，陷进她洁白的领口中，还有那一头漂亮的乌黑发亮的发丝也染上了干燥的灰尘。他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朝她走去。“把扫把给我。”他没有经过她同意就抢过扫帚。“你去外面透透气吧。”
她朝门前刚走出一步又折回来，“不，你给我，我可以。”她说道。陈月没有理睬。“喂，你给我啊！”她也毫不客气地抢过他的扫帚。
“还是算了，灰尘很大。”
“你能干，我为什么不能干？”她马上便动身扫起来。
他立刻转身朝另一头走去。“师傅，有没有口罩，拿个给我。”他撕开包装，拿着口罩走回小艾身边。“快，戴上。”他边说边递给她。她马上照做了，并说道：“你也戴个口罩嘛。”
“没事的，我早习惯了。”
“不行，你也要戴上。”
他只好走到师傅面前请求又要了一只。
裁板工序结束后，陈月推着一辆货物车（如果他认为那就是货物车的话）把板料全部运到封边机旁边，开始给木板封边。此时，小艾已经完成了男人的指令，跟随陈月走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件一件推着木板，把边封好。
“嗨，小丫头。”那位师傅喊着便走到她面前。“小丫头今年多大？”他问。
“22。”
“在上学？还是上班？”
“已经上班了。”
“在哪上班？”
“东方明珠大酒店。”
“哦？做什么的？”
“洗碗的。”
男人咧嘴笑了笑，接着问道：“待遇如何啊？”
“两千。”
“两千倒还好。”男人笑着点点头，看看陈月，然后走开了。
封完边后，最后得用砂纸把边角磨圆润些。小艾主动地接上这个活。他在一旁手把手教她，活很简单，但磨得时间久了便会显得十分卖力。不过半个钟头过去，她却仍然感到愉快。两人共同合作把所有木板全部打磨完成。陈月拍拍手，看了看时间。
“这些板，”小艾指着他们一起磨好的木板问道，“砂纸打完了还需要做什么吗？”
“没了，结束了，会有人开车拉这些货，到店里去安装。”
“你不用安装？”
“嗯，安装的活不归我管。”
这时，已是中午11点半。陈月坐下休息，把口罩摘掉放在一边桌子上，掸掸上衣和两只胳膊袖子，吃起小艾送来的水果。小艾也摘下口罩，然后站到他身旁。“可以下班了吗？”她把嘴凑在他耳边小声问。
“等等，师傅还没发话呢。”他回答。
于是他们等待下去。1分钟不到的时间，师傅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小月下班吧。”他指挥着。两人一起踏出门，身后的人却突然喊道：“哎哎，丫头，等等。”
两人停下脚步，小艾转过身，“叫我？”
“刚才小月教你打砂纸感觉怎么样？”
“挺好。”
“不感到累？”
“一点都不。”
别瞧这个男人，这位老板，别瞧他是个上了40岁的中年人，却总是一副精神焕发的神态，睁着两只聪明伶俐的眼睛，和任何人说话都能对答如流。再瞧瞧他嘴唇上下留着像童话故事里的爵士常留的胡须，准是个完美体面的绅士。
“那你想不想在我这干呢？”男人轻轻地提出暗示。
“你这里缺人？”小艾立刻问。
“是的。”
“啊——真的？”她激动不已，跳到男人面前，“那么如果我来了，工作内容是什么呢？”
“很简单，”男人指指地面，指指封边机和刚刚完成的木板，“打扫打扫场地，封边、磨砂纸，你来了事情总会有的。我不招闲人。”
“好。”她满口答应了男人的请求。陈月从身后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她背后。她意识到自己该收收激动的情绪。“我回家和我爸妈谈谈，谢谢师傅啊。”临走前，小艾说道。
“你刚才干吗？”走回家的路上，小艾问陈月。
“我是提醒你别答应我师傅，别听他的。”他小声说道。
“为什么？”
“靠不住。”
“我记得你以前告诉我说，你师傅人很好呀。”
“嗯我确实这样说过，不过我的观点已经慢慢地改变了。”
听完陈月的话，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我以邻居的身份来看望你，他却要我干这干那的。”
“所以说，我让你别答应我师傅，你可千万别因为来这儿把你现在的工作辞掉，到时后悔莫及。”
“我想在这儿工作还有其他原因，你”她撇了他一眼，“你看不出来吗？”
他害羞地低下头没有回答。
“买给你的那部手机用的还习惯吗？”他巧妙地岔开话题问道。
“嗯，习惯了，很好用。”
两人进入巷口，来到家门前。“记得下午啊。”小艾说道。
“嗯，我知道。”
饭后，小艾站在厨房水池前洗碗，母亲刚好也在厨房，她催促着母亲快去上班。母亲在客厅里穿好工作服，走出房间门，见女儿已经把自行车推到了院子。
“妈，快点啦快点，就要迟到啦。”小艾看母亲打扮好上班前的准备，边着急催着边打开大门，把车直接推出去放在路口上等。母亲本想在走廊上坐一会再出发，却放弃了。
“小艾今天怎么了，这么关心我上班呢？”
“不早了，妈妈。”小艾拿出手机看时间，“哦！妈瞧，都要两点了。”
手机显示：13：41。“乖乖待在家里不许乱跑。”母亲走前吩咐着，“可不准贪玩。”
“我知道啦妈妈，”小艾说着，双手搭在坐上车椅的母亲后背，稍用力地往前推，“妈妈放心好了。”
母亲骑车穿过路口转过弯离开了。小艾立刻万分高兴，跑到对面邻居的大门前，朝里面打着手势。她早就发现他在等她。“等一下啊，马上就好。”她赶紧转身跑进家里，推车出来。
陈月打开大门站在路口上了，两个孩子锁上自家大门，然后自由自在地并肩骑上街。
很不巧，今天办理业务的人非常多，他们取好票，一起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久久等待。之间，陈月注意到，小艾一直把手机拿出来在研究什么，可能她才刚刚熟悉，就连他自己也同样没有弄明白这款手机的所有功能。他自己也把手机拿了出来，认真地揣摩起来。他们是连号，语音播到小艾的排队号，他们便在同一个窗口办好挂失业务。他帮助她把手机卡安装进手机内。1小时左右，他们顺利完成所有业务。
“我要给灵姐打个电话，好承诺我办好卡的第一时间给她打过去。”小艾说道。两人站在停车场。
“可我不记得她的号码了。”
“我记得。”边说她边拨了一串号码，对方马上接了，“你好？”
“灵姐，是我。”
“小艾！”
“嗯。”
“办好了？你跟他都办好了？”
“是的，刚办完，我想着等办好后必须立即给你打电话告诉你，省得你不放心。”
顾灵轻快地笑了，“没有的事，既然都办好了，那就来找我玩吧，我刚好也在街上”
声音断了，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说话声。“喂灵姐？”小艾朝电话里问道，没有人应。等了会，“灵姐？”还是没有回应。她觉得奇怪，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看屏幕：通话时长01:57。没挂断啊。
“喂？”她又拿起手机。陈月在一旁小声问道：“怎么回事，没有信号吗？”“不是不是。”小艾摇手否认。
“小艾，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电话里，顾灵突然问道。
“就在北门这。”
“好，我也在街上，这就去你那边。”
“哎灵姐？”小艾来不及阻止，连告别语还没来得及说信号就断了。
他们把车推出来，站在街上的人行道等着。一辆摩托车疾驰而来，停在他们眼前。坐在后座位的女孩摘掉头盔下了车。他们立即认了出来。“灵姐？”显然他们觉得此时需要先介绍新朋友。
“你们好。”身穿棕色夹克衫的男子下了车，“你们是顾灵的朋友吧？”他走来问。
“你好。是的。”小艾微笑着回应道。陈月在一旁点点头。
“啊——呀。”男孩站到陈月身旁，从正面指着他的脸，“我猜你就是那位江阳啦。”他惊讶地大声说道。
“不不，我不是。”陈月解释说。
“他叫陈月，以前和灵姐同桌。”小艾也及时在一旁说道。
“哦。”男孩绕陈月身体一周，上下打量着他，“你就是顾灵以前的同桌？看不出来。高中同桌？”
“初中。”
“初中！那可真是不容易，和初中长大的同学还能凑在一块，真不容易。”
“要是我和他们不容易，那我跟你是不是更不容易了？”顾灵插话道。
男孩大笑起来，“哈哈，是，是啊，咱们更不容易呢。”
“为什么这样说？”陈月奇怪地问。
“他是我的小学同学。”
互相介绍完之后，他们便讨论该如何消遣下午的时光。各自提出的主意很多，只有陈月一人保持沉默，完全听由他们安排，他们去哪他就跟在他们后面，这并不奇怪，简朴腼腆的性格至今还全部保留在他身上。他们把车停在世纪年华广场。然后在周围逛了一圈，又绕街走进向阳路的地摊小巷里。小艾很想同顾灵参与到街上一些小游戏当中，可她突然觉得她们的年龄恐怕不大适合了，加上顾灵一直和她那位同村的朋友聊天，连个商讨的机会也没有，最后只好放弃，羡慕地望着那群尽情欢乐的孩子。
他们继续往前走，停在一片草坪处。草坪前立着个木牌，上面写着：请爱护花草树木。他们转身往回。临上大街时，男孩邀请他们进了一家奶茶店。
“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吧。”男孩对陈月和小艾说道，然后请顾灵在一张椅子坐下，自己坐在她旁边。
边喝着奶茶，男孩边不时地朝对面两人望望，“江阳他，”他面向小艾说，“他在芜湖，对吧？”“是的，你怎么知道？”“在当客服？”“哎？这你也知道？”
男孩笑了笑，吸口奶茶，然后一只手放在顾灵肩上，“是顾灵告诉我的。”他回答。
陈月和小艾还有顾灵本人，他们互相用迷茫地眼神瞪了瞪。顾灵立刻把男孩的手抹去。
接下来是一段长久的十分尴尬的空气流动。四个人全部沉默着。
顾灵大口大口把奶茶喝完，站起身去了柜台。男孩紧跟着也站了起来，跟随她走去。
留小艾和陈月在桌上。“他是谁呀？”小艾小声地问。
“我也不知道。”陈月直接回答。
“你觉得他怎么样？”
“还好”他想说：还好吧。可觉得用这被人们已经滥用、没有了任何感情色彩的词语来敷衍她，实在不太合适。“不错的帅哥。”他换个口。
“真这么觉得？”小艾凑近他的耳朵说得更小声。他扭头朝柜台处看去，朝那男孩的脸部望去。从头发到下颚，再从臂膀到脚部。他发现自己不太好回答小艾，通过外貌特征来判断一个人究竟怎么样，他没有这方面的才能，惊疑地望着她没有回答，“你怎么觉得？”他反问道。
她轻轻地摇摇头，“不咋样。”
男孩骑摩托带顾灵，陈月和小艾则骑自行车跟在后面。顾灵和男孩聊着天，小艾便找陈月聊。尽管已经相互介绍，可陌生人与他俩之间似乎还隔着一堵墙，好像总有令人讨厌的什么东西限制了语言，使想说出的话下一秒在嗓眼里沉没了。
几人接着在街上逛了两三圈，去超市买了些吃的。4点半前，他们便回到家。
“你爸妈在家吗？”小艾开家门时，回头问陈月。
“妈妈在。”
“我爸妈不在家，现在才4点半，你来不来我家玩？”
“好啊。”
陈月把车推回家，并招呼出门。小艾家大门敞开着，他小心地一步一步，在院子里张望着，没敢上走廊的台阶。“嘿，快进来啊。”小艾从客厅朝他招手，他才动身进屋。他坐在大桌椅上。小艾从卧室房间里送来了几片夹着奶油的面包，又打开冰箱拿出牛奶，替他倒了杯。
“谢谢，你这么热情的款待我，我真不好意思。”陈月低头羞怯地说道。
她却坐在他对面坦然一笑说：“吃吧，没关系，就当在自家吃饭一样。”
虽然她这么说，他还是把头使劲地垂着，没敢动手。她主动拿了块面包先吃起来，他才慢慢地也拿起面包吃。她领着他在家里到处看看，进了哥哥的房间，进了卧室。最后，来到院子里观赏她家种的玫瑰花和牡丹，土地上还有桂花树和批把。用瓦顶盖的厕所，附近还种有葡萄树。除了多出来的两颗花——玫瑰和牡丹，和他上次来她家里时一切照旧。
到了5点钟，小艾告知她妈妈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们便站在自己的大门前告别。
“其实今晚我们可以尝试出来玩的。”小艾盯着他那双眼睛说。
“我也很想。”
“要不我们吃完晚饭出来？”
“我和爸妈说说看。”
“你说就在家附近散散步，不走远，要不你妈妈肯定不同意。”
“嗯，你也这么说。”
“嗯。”
晚饭后，他们历经千番言语，才终得父母准许。他们认为这样的努力十分值得。公园里，他们一起并肩散步，谈着心。过去这个时间，公园里一定会十分热闹，充满活力的童年孩子们总会聚集在一块，在摇篮和滑滑梯上耍闹，整个公园都是他们的呼喊声和尖叫声。可是后来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切似乎再也见不着了，消失了，灭亡了。逍遥自在的童年再也没有下一任来继承，说到底，也不会有人愿意了。
毫无虚夸，他们是公园里现在唯一最年轻的人。他们走到公园尽头，往回走，然后在一张石凳子上坐了下来。他们依然在谈心，话题不尽。小艾的手机在她上衣口袋里震动了几声。
“是不是谁来电话了？”
“哦谁呀？我看看。”她有些不大愿意地把手机拿出来，瞅瞅手机屏，不是电话，“呀！顾灵发短信给我了。”
“她说什么？”
她将内容简单看了看便把手机递给他。
“她要我们这个时间点去找她？”陈月看了后惊讶地问道。
“去不去？”
“你去不去？”
“你去我就去。”
“你去我才去。”
考虑到因为晚上，路途也挺远，小艾还是短信回绝了。他们出了公园，进入菜市场一家便利商店，买了些糖果。“钱让我来付。”收银台前，小艾急忙推开陈月的双手说道。
回家路上，陈月一边一手拎着方便袋。此时，他们正无忧无虑地散步回家，聊到了初中念书的那段时光，那时候学校和教室里的形形色色。就在陈月的一阵夸夸其谈后，小艾把靠近他那边的手挽进他的胳膊里。发生这样的动作，她连自己也无法相信，那只手好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鼓舞从而情不自禁作出的反应。女孩的主动，陈月诧异地立刻站住，心脏快要停止了。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全身因为紧张而僵持着。他的手迅速而敏捷地抓住女孩挽着他手肘间的小手，柔和地却又坚决地把它推开了。“你这是干什么呀？”他不解地问道。
“哦！不干什么啊。”
“不要这样好不好？”
“可是，”小艾不满地说，“我看别人都这样嘛。”
“别——别人？”
“我上班的地方，还有街上，他们总是这样子，手抱着手在一起走路。”
他没有勇气继续同她说下去，提起步子直向前走。她紧跟上他，并没要求他接着她的话说下去。他们默默地走完剩下的路程。家门前，陈月伸手把方便袋递给她时，她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无神，低头呆呆地望着路面。
“谢谢。”她说道。
没有客气地回应，陈月只嗯了一声，道声别，便一副轻松的样子跑进家里。
父母俩在房间里边看电视边谈话，小艾打开走廊灯，站在走廊台阶上，眺望着远处黑蒙蒙的水面，茂盛的松树林，还有一座座顶尖高塔。最后，她抬头望着天空。一阵阵思绪在她脑海里闪现。
他为什么会那样敏感地把我的手甩开。莫非是我太突然、太莽撞了，惹他不高兴啦？还是说他觉得我这样做实在不应该，我们之间不应当这么做，无法接受？
身后房间椅子上她的手机响起来，她摇摇头恢复理智，回到现实，“喂？”
“小艾实在太无情了。”顾灵立即朝电话里抱怨，“哦！小艾，你快告诉我，刚才你到底是什么事不方便？”
“灵姐，你要知道现在几点啦？太晚了，不是我不愿去，爸妈肯定不会允许的。”
“你不来找我玩，我真的很无聊。”
“晚上还是待在家里好呀。”
“这我知道，可是我最近心好烦。”
“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顾灵迟疑了一会，然后说下去，“今天跟我在一块的那男孩你知道吗？”
“啊，知道知道，他怎么了？”
“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小艾警惕地问。
“我想不明白，可我差不多快要看明白了。我只要放假，他就请假，白天找我出去玩，晚上也要找我出去玩，你说朋友们通常出现这样的表现，是不是不对劲呢？”
小艾笑了几声，说道，“听起来，他是对你有意思呐。”
“下午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很明显吧？”
“我不确保他就是那个意思，不过至少他不是把你当做普通朋友看待的。对你倍加关心。”
顾灵停了停，想了想，继续说道，“知心朋友？还是——男女朋友？”她小声地问。
“你得自己观察，我说不准。”
“好吧，小艾，我和你说的这些可别告诉你哥哥啊。”
“灵姐担心我哥哥会生气？放心吧，他可不敢对你发脾气，在家里他经常告诉我说，他打心里非常害怕你呢。”小艾说着一阵窃笑。
“害怕我？说明白点嘛。”
“我的意思是，你说的任何话他都不敢违抗，尽管你说错了什么，他也不敢纠正，生怕你会不高兴。我在想，如果你叫他用头去撞墙，他说不定还真会撞上去呢。哈哈——”又是小艾的笑声。顾灵听了，也经不住大声笑起来。
“别胡说小艾！”
“事实呀。”
两人在电话里互相笑着。
“记住别告诉他啊。”
“好，知道啦知道啦。”
“那么，拜拜。”顾灵告别道。
“拜拜。”
电话挂断了。
(本章完)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嗯当然！你晚上没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吧？”
“没有。”
“那好！”
“嗯，我先回趟家。”
“嗯，”小艾点点头。
两人匆忙把车推进家，和父母打好招呼声。小艾出来时，陈月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吃吗？”她递给他一块用纸巾包好的面包。
“谢谢你。”他很客气地接过面包。
天黑得很快。穿过路口，他们并肩走上夜色笼罩的大路，轻松无目的地沿着路边前进，边像往常一样聊着今天双方工作上遇到的各种事情。聊着聊着，两人很快开怀地笑了起来。路过菜市场，走了一条长长的下坡道，又穿过街道，他们慢慢地朝着东区方向走去。
“你觉得顾灵长得好不好看？”小艾突然猛不丁地问道。
“呃”陈月望着脚下的路，迷茫地想了想，“很好看，很漂亮，小艾觉得呢？”他也问道。
“是的，确实很漂亮，我也这么认为。”
沉默片刻。“你也是。”陈月小声说道。
“什么也是？”
“你。”
“我？”
此时，两人走在一片只有月光照耀的小路上，陈月抬起头，“嗯，”他扭头勇敢地朝小艾的脸看去，“你也很漂亮，非常非常漂亮。”
她没有因此而感到害羞，而是把他的话当做开玩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起来，不过没有笑出声音。
从远方传出咻地一声响，天空亮起了烟花。随后是接二连三的红绿光在漆黑的天空绽放。“哇，快看，有人放烟花。”小艾激动地跳步走，双手前后摇摆，险些就失控牵起他的手。
“我记得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呀？为什么还有人放烟花呢？会不会违法了？”
“嘿，管他呢，瞧瞧多好看。”
陈月抬头注意着那五颜六色的火花变成一条条美丽的图案。“你看。”他感兴趣地说道。
“嗯？”
“你看那烟花，发现什么没有？看见烟花，过一会才能听见声音。”
“嗯，是的，是啊，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这刚好证明了书上说的——光速比声速快，对不对？”
“啊——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她用一只手搭在耳朵上，心里默念着，“三秒，没错是三秒，看见烟花过三秒才能听见爆炸声。”
“看来放烟花的人离我们挺远。”
“哦？照这么说，你能通过看见烟花的光线与听见声音的间隔算出距离啦？”
“这个，”他歪了歪脑袋，思考着。那些过去灌输在他头脑里的知识像是生了锈似的记不清，想不透。“糟糕，我给忘了，我记得是初中书上有提到声速的概念，在空气中每秒多少米来着，啊——真的想不起来了。”他放弃挣扎坦白道。
“毕竟太长时间，而且你也很久没看书了，忘记很正常，我连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他们继续闲聊着。走上坡道，到了东区尽头，再前面是上山的灰土路。
他们折身往回。
前方迎面走来两人，一个照着电筒。两个陌生人见他们转过身，立即大步大步跑了过来。
“噢！他们是谁？”陈月轻声问。
“怎么回事？”小艾接着问。
容不得任何解释，那两人已来到他们面前。突然，那个手提电筒的人大叫起来，“出事了！”
“出事了？”
“他他。”
“别慌，什么事？”陈月上前说道，
“他妈妈被车撞了！”
“在哪？”
“就在那边。”这男人说着把手朝后背一指。陈月看了看手指的方向，什么也没有，他和小艾交换了一下眼神。也许，是在挡住视线的房子后面？
“那还不快叫救护车？”陈月紧跟着问那男人。
“车跑了。”
“什么意思？”
“撞的车跑了。”
“你是说要我帮你叫警车？”
“不。”
电筒里的白光一直朝陈月和小艾的眼睛照射着，他们只得遮手眯着眼睛对话。
“你希望我们能替你做些什么呢？”陈月不大高兴地问。
“借我们手机打个电话。”第二个男人说话了，“打两通电话，一个给他打给救护车，还有给我打给我爸爸，要他赶紧去医院。”
陈月和小艾相互望了望，点点头。他拿出手机递给第二个人，而她也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拨打120。只一瞬间功夫，电筒里的光线灭了，他们眼前一花，黑暗中，一只手迅速地向小艾双手伸去，抽走了她的手机。他们立刻就感到出了问题。
“啊！我的手机。”小艾因为害怕尖叫道。陈月也很快喊叫着，“喂！你们别跑。”他紧跟着去追那两个试图逃走的强盗。小艾也急忙追赶，可因为跑得慢，而陈月又担心自己跑快了会使她看不清路面。他连忙牵起她的手腕，“快！”
那两个逃跑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显然，两人在拼着命地跑。这也能理解，他们知道他们在作什么孽，他们心里也十分的清楚知道这种事情代表着罪恶。他们就是跑岔了气，跑断了腿，也不会停止脚步。
强盗双人组灵机一动，窜进小巷子里。陈月和小艾紧随其后，急转弯时，一不小心，由于突然停下的惯性，小艾跌倒在水泥地上。
“没事吧小艾，有没有伤到哪里？”陈月赶紧蹲下身安抚道。
小艾捂着脚裸，竭力忍住伤痛不表现出来，小声回答道：“伤没伤到，就是脚有点疼，恐怕不能跑了。”
“那你在这等我，我这就去追他们。”
“哎，还是别追了吧。”
“可我们的手机被他们抢了啊？”
“你觉得你能追上他们吗？”她大声反对道，举起手指指向黑乎乎的巷口里。可是怎么也来不及留住他，他已经跳起身，马上跑开了。巷口深处一片漆黑，她已经看不见他的背影。在陈月回来之前，她一直跪在水泥地上没有爬起来，脚还隐隐有些痛，她努力尝试着想站起来，但一想到陈月没有听她的话，气得她放弃了念头。
大约三分钟后，陈月出现，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头和土地，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来，回到路口。
“没事吧？”他见小艾还倒在地上，立即弯腰搀扶。
“我不是让你别去追了吗？真是的。”小艾把一只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借助他的拉力站起身。
“想不到他们跑得比兔子还跑，今天我们真倒霉，碰上这两个坏蛋。”
两人说着并肩走在路上，她蹒跚地走着，陈月一只手始终扶着她。
“可不是，”小艾接上他的话说道，“我见他们跑过来，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就觉得不对劲，还他妈妈被车撞了，乱开玩笑，我就是送你十部手机你也不能开这种玩笑吧？真是疯了，两个疯子。”说完，她低头看了看陈月那只挽在她胳膊间的小手，先是觉得奇怪，马上便红着脸，微微感到害羞。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是何时如此勇敢的？
他们加快步伐走过街道，离开东区，走上自家西区的路。
回家的剩下路程，他们进了公园，在林荫小道上散步。两人还在讨论那一伙强盗，讨论他们所犯下的罪行。此时，陈月注意到小艾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便在很恰当的说话之余松开了手。
家门口处，两人都站在门边没有进去。“好倒霉，出来散个步，手机给弄没了。”小艾向陈月宣泄着自己的损失。
“噢！对不起小艾。一切都怨我，是我邀请你出来的。”
“不，这怎能怪你，是那两个大坏蛋啦。硬要说，还得怪我呢，是我提议去东区逛逛，不去也就不会遇到这等糟糕的事了。”
“小艾，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
“现在未免太迟了。”小艾回答道，紧跟着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买新手机？”
他摇摇头，“不知道，那你呢？你什么时候买？”
“不知道。”她也摇摇头。
他们没有报警，不过，等他们回到家里和父母商量这件事时，四位大人马上凑到了一块，小艾的母亲坚决报了警。
第二天一早，两家收到了警察送来的案件受理回执单，警察们临走前还向两家保证：他们会认真处理此事，严格打击犯罪份子，请大家务必放心，顺道提醒受害者们以后走夜路得多加留心。
中午11点半，陈月迈着大步下班走回家，母亲背靠着客厅墙坐在凳子上。“妈，饭好了吗？”他进屋问道。
“就等你回来炒菜了。”母亲站起来，走向厨房。他跟着催道，“快点。”
母子俩在饭桌上吃饭，陈月偷偷看母亲几眼，“妈，”他朝对面的妈妈喊。
“做什么？”
“昨天手机弄丢了，我想买部新手机。”
“唉，想到这我就气恼，到底是两个什么样的人，竟能干出这样的事，要是逮着了我非教训教训他们。还有啊，干吗大晚上的跑出去？以后晚上不准出去，你要知道，坏人就喜欢晚上出门。”
“哦！妈妈，这次真是因为倒霉才碰上他们，以后我会多加小心的。”
“答应妈妈晚上不出门吗？”
“饭后在西区散散步也不行吗？”
“不行！晚上不准出去。”
“那好吧。”他答应道。吃了一口饭，继续说，“妈妈，我的手机？”
“手机你要自己买还是我和你爸帮你买？”
“我自己买！”
“要多少钱？”
“一千——好不好？”
母亲吃惊地瞪过来，不客气地问：“买这么贵干吗？”
“妈，一千的手机现在不算贵啦。”
“不，我不同意，手机能打能接就行，一千太贵了。”
“妈”他尽力哀求着，“求求妈妈了，妈求你了。”
饭吃完了，陈月站在母亲身边，继续哀求着，希望妈妈答应他。而母亲开始很是坚决地拒绝他，后来慢慢地还是经不住儿子的苦苦恳求，最终答应了。母亲走进卧室，从皱得紧紧的手帕里拿出一叠100元钞票，数了十张递给他。“可得收好了，把拉链拉开，对对——把钱放这，放里面，放里面口袋。”妈妈好心地为孩子准备妥当。
“现在就去买？”见孩子起身走出房间，她问。
“嗯，不过请妈妈别担心，我会在下午上班前赶回来的。”他回答道，走出院门，回头又对母亲吩咐：“也许会耽误不少时间，买完可能就不回来了，妈不用等我，我直接去厂里。”
一阵客流高峰期，后堂忙得不可开交。小艾几乎忘了每个盘子得多擦几下，双手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堆满脏碟的餐车一辆辆驶进。要是他们发现没有餐车去拆台了，她还得加入帮助他们把餐车上的碗碟拿下来，把车拆出来，好让他们拿着车去继续拆台。除了工作，旁边一位阿姨一直向她讨论问题，讨论着昨天来的那位姑娘。她得满足阿姨的好奇心，否则阿姨会责怪她没礼貌，或是被旁人的小眼睛看见了，认定她是个不会尊敬长辈的人。
中间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打打肥皂，洗好手，然后穿过依然吵闹的厨房，踏步走上三楼，在她心仪安静的包厢里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她闭目养神，大概20分钟过后，门外响起咚咚地高跟鞋脚踏楼层的声音。“江小艾在不在？！”那人在楼梯口朝整个三楼楼道大声地喊道。
“啊？在这里。”她应声从沙发上坐起来。
“江小艾，原来你在这呢。”是主管大人，她走到包厢门口，朝小艾招招手，“快出来，门外有个小帅哥找你呢。”
“嗯？”小艾惊讶得说不出话，在门口愣了会儿，疑惑莫解地问，“谁呀？是谁？”
主管笑了笑，“等见到了不就晓得了嘛。”她回应道。
她怀着好奇心随主管下了楼。“看，外面那位。”下过楼，主管指着门厅外说道。
她立刻就意识到了，意识到是陈月来了，便匆匆走出去同他见面，“陈月？”她走出门打招呼。因为不想使他们的谈话被其他人听见，便和他往停车场方向走了过去。“你怎么现在跑来找我？”她立刻问，“你不上班吗？”
“我已经和师傅请过假，说家里有点事情。”
“是吗？”她微微一笑，眼睛已经注意到男孩手里的东西。“喏。”陈月马上把那东西递给她。
“给我的？”
“嗯。”
“哇这么好啊。”她边感叹着边接过他新买来的手机，前后研究起来。
“昨天的事都怨我，这算是我给你的赔礼。望你能见谅。”她正在细细地察看新手机的屏幕和按钮，听了陈月这番话，立即放下手不看了，生气地盯着他，“要是这样，我可不要。”她说道，把手机还给他。他拦起手，“不行，我决定给你买的，你不能不要。”
“我才不要你的什么什么赔礼呢。你不是也丢了手机吗？你自己用。”她更加不满意地把手机往他怀里推。
“小艾小艾，你听我说，我也有，我也给自己买了，你看。”说着陈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部新手机来。
“哎？都是同款？”小艾表情突然一变，“多少钱买的？”
“499。”
“两个都是499。”
“嗯。”他点点头。
小艾嘻嘻地笑了几声，做出可以用甜蜜来形容的笑容。“真好看，竟然没有按键，我还不知道怎么用呢。”
“很简单的，全是用手指触碰，你又聪明，用几天就习惯了。”
她仍然甜蜜地笑着，抬头朝他望望，停了停，过了一会，“还是还给你吧。”她说。
“不不不，我要两个手机干什么？”
“那”她眨了下眼皮，“那我收下了？”
“是的，必须收下。”他说道，然后走到自行车旁，从车头的篮架里拿出一盒饼干，又走过来。“还有这个，吃不吃？”
“噢！小熊饼干，我的最爱。”她豪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拿走饼干，“谢啦。”
“没事。”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定定神。“现在几点了？”陈月感到点儿慌张，故意问道。
“怎么开机的？”她没有回答他，转而问道。
“这样。”他教她点亮手机屏，随后惊呼道：“啊——已经这么晚，我得回去上班了。”
“怎么？下午你没请假？”
“哪里请得动，现在业务忙，小艾我先回去啦？”他朝自行车方向走去。
“哎，等一下。”小艾叫住骑上座位的陈月，“你之前的手机卡有没有去挂失？”
“还没有。”
“今天下班，我们一起去办理吧。”
“好的，晚上我来等你。”
“嗯，就这么说。”
接着，陈月踩动踏板，向她挥挥手，她也向他挥手，男孩离去了。
回到休息时间属于自己的独处包厢里，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陈月为他买来的新手机，两眼朝放在桌上的饼干盒子上发呆。一会儿，她便傻傻地笑开了，满脑子开始左思右想。下午开饭前，她走上五楼，把手机放进锁柜里，然后重新跑下来，跑进了喧闹沸腾的厨房。下午的活，她的双手像是施了魔法，奇妙地使她感觉不到平日里的烦恼和劳累。
领班宣告下班。她着着急急地洗完手，在工作服上擦擦手背手面，奔向五楼，换好衣服。从楼上层层往下。签到时，由于眼睛看着门外，字签错了位置。“啊，不好意思主管。”她赶忙认错。
“天呀，你看清你的名字在什么地方再签啊。”
“能不能画掉？”
“当然不能画掉，签到是很规矩的，涂改了被店长看见，会认为你们代签。”
“那怎么办？”她着急了。
“算啦，下不为例。”主管说道，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陈月和顾灵已在停车场前等她，她跑了过去。
“嗨。”
“嗨，嗨。”三声招呼，相互一个微笑。
“咦——顾灵也在呢。”
“不是说好的下班一起走吗？”顾灵说。
“啊对，我都给忘了，上个星期咱们说好的。”
顾灵撇陈月一眼，面向小艾，小声地说道：“也难怪嘛，有个帅小伙等你，忘掉我也很正常。”
“灵姐，别胡说，”小艾着急地上前拍了拍她的胳膊。
“我可没胡说，陈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有没有在胡说？”她盯向陈月问他。
这下可难倒陈月，他没有回答，默默地走到自己的自行车旁，坐上座椅。
“瞧瞧，你那害羞的他又躲避我的问题，”顾灵说完咯咯地笑起来。
小艾又拍拍顾灵的胳膊，想让她少说点话，不过小艾马上低头想了想，说道，“那你怎么不瞧瞧你那位我的哥哥呢，瞧他都躲到哪去啦？”她说着往东面的方向翻了个眼神。顾灵明白她眼神的意思是代表火车站，她正想说些其他话来转移心思，小艾却没有给她机会，继续说了下去，“你也真是的，他在那么远的地方，一个月你们才能见几天，你也该管管他。反正你这女朋友当得太失职，太失职啦。”
此时是傍晚，还有不少来回上下班的人路过。顾灵给小艾说得两面脸颊飞起红云，侧身抱住小艾，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小艾，停下，停下。”
“现在也知道让我别说啦。”
陈月把车推来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听着女孩们把要说的话说完，他可不想参与进去。
“好啦好啦小艾，快走吧，你们的手机到现在还打不通呢。”顾灵结束与小艾的俏皮话，“陈月，你的车给我。”
因为吸取了上次没有主动骑车的经验，陈月主动帮助小艾解开车锁，要求带着她骑，她满口答应。
他们在街道边一家中国移动门前停下车。
“挂失。”三人进了店门，陈月上前走到柜台边说。
“挂失？是手机卡丢了？”
“嗯。我和她的。”
“抱歉，挂失的话我这里不行，你们去北门那边的大营业厅办理吧。”
他们只好走回头路。
已经是晚上7点，店门关上了。
“再多找一会吧，”顾灵建议道，“去马路那头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卖的。”
“不啦顾灵，已经7点了。”小艾接上话，“算了陈月，我们还是以后白天来买吧。”
陈月点点头表示赞成。顾灵却马上叫道：“哦！别这么早回去，陪陪我在街上逛几圈吧。”
“挺晚的了。”虽然小艾拒绝，可陈月还是把车同顾灵一起掉了头。“好，不过不能太长时间，我累坏了，想早点回家。”她说道。
大约7点半过后，他们才到了分别的路口。顾灵走在自家村子的路上，心中不免一阵阵紧张，等可以看见家门时，她停下脚步细细地观察着，看看有没有停在门外的车辆。没有——她终于舒口气。她不愿早点回家的原因，她自己十分清楚，生怕那位小学同学又来找她，要她陪他去吃晚饭或是去其他地方消遣，她可得节制点。
“今晚还散步吗？”小艾和陈月到家后，她问他。
“我妈妈说不允许我以后晚上出门了。”陈月不甘心地回答道。
“哦，你妈妈和我妈妈一样，她也告诉我，要我以后晚上别出去了。”
“可我觉得在公园散散步完全没事的，妈妈偏是不准。”
“啊——我也这么觉得，也向我妈妈这样说了，她也不准。”
两人开始思考同样的问题，以后晚上该怎么结伴出去玩呢？他们都不敢抱有私自不打招呼就出门的打算，尽管他们内心有点儿这样的想法，可两人都没有表达出来，双方都担心着同样的事：担心说出口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他们依依挥手告别。
又是一个星期天，小艾特意在今天请了假。她本意只想请下午半天的，但主管说今天客情不好，允许请整天。上午8点钟，她在家中便坐纳不住，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苹果，去厨房洗干净，之后，锁上了屋子的门。她走出巷口，转过弯，边吃苹果边小步往制杆厂走去。这里很早之前是家火力发电厂，但由于时间过长，近年来越来越重视环保，不得不废除，现在，改成做水泥电线杆了。门前有门卫室，里面的人看见陌生人走进来，伸出头探视，马上又缩了回去。
陈月的木工房在工厂的茅厕附近，坐立面积120平米左右，左右各有一扇卷帘门。小艾走进厂房，随之一股木头带来的特有味道弥漫在整个房屋里。一边有个用布遮掩的门，能看见里面的桌子上放置着一台电脑，可见那是办公室。工作场地的中央位置前后摆设着三台老式机器，木桌、椅子、还有几辆自行车，所有的这一切被灰蒙蒙的暗色调所笼罩。一个年龄40岁的中年人正在磨齿轮，男人马上看见了走进门的女孩，“哎？”他立刻问道：“你是哪个？”
“啊，我来找陈月的，他在吗？”她有些胆怯地问。
“找小月？在，你是他的谁，他在那边开料呢。”男人指向房间另一端的尽头说。
她没有回答问题，微微一笑走开了。
她和陈月保持一定的距离，十分感兴趣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在一架机器前忙乎着，把放在一张桌子上的木板往那机器上放置好，然后开动机器，手划动木块，咯吱咯吱两声，把木块切割成两节。他重复着这样的事情，小艾站在那盯了他很久。
“陈月？”她尝试着轻声喊。
他没有听见。“陈月？”她又喊了一声。
他抬起头转过身来，惊讶地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瞪圆了眼朝她瞅着，他没看错，是她。
“小艾，你怎么跑这来啦？”他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木屑，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今天不上班呀？”
“嗯，今天放假。”她也瞪大眼珠朝他看着。
他开心地笑了，说道：“累了那么多天，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她向他走来，“来，苹果。”
“我在开料呢，不方便吃东西，你先放那边桌子上吧。”
“好。”她走开把苹果放下又走回来。“要不要我帮你？”她马上问。
“不用不用，这活我自己行，而且这儿地面很脏，空气也不好，你还是靠门外站一点吧。”
“嘿！一点都不脏。”小艾说着跨过木屑渣，倒离着他更近了，“我早就习惯啦，你这和我在饭店里比根本算不上脏，你是没见过我们的垃圾桶，脏得没法形容。”她顿了顿，继续说，“不过空气好像确实不大好，木屑味太重了。”
“所以说要你去那边。”
“可我想给你帮点忙。”
“但没有什么你需要帮的呀？”
“有啦有啦。”小艾无意间看见放在墙角里的扫把，把它拿来，回到陈月身边，轻轻地在地上扫刷，替他扫掉周围的木屑和灰尘。他继续开机下料，可完全分心了，边做事边回头望着小艾，没过一会，他干脆停下了手中的活。“小艾，可以了，就这样行了。”他说道。
“我得扫干净。”
“没事的，这样行啦。”
她执意要做，他怎么也拦不住。
“哎，哎！”陈月的师傅朝这边喊来。
“叫我？”小艾奇怪地应声道。
“嗯，你来你来。”
小艾把扫把放回原先的墙角，走到男人面前。“怎么了？”她问道。
“你认识我家小月？”
“嗯，与他邻居。”
“很好。”男人呼口气，点点头。“你瞧那儿，如果你方便，”男人说下去，“把这些细碎的木条扫到外面去，还有这，瞧还有这，”他又指着房间远处一块灰色地面，“还有那，都帮我扫到外面去倒掉。”
“哦。”她冷淡地点了下头。
陈月再次停下工作，回头看着女孩，只见她手里握着扫把，正弯腰低头，努力地清扫着大片大片灰尘的地面。她的裤裙明显脏了，袖口也一样。灰尘漂浮起来，拂向上空，陷进她洁白的领口中，还有那一头漂亮的乌黑发亮的发丝也染上了干燥的灰尘。他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朝她走去。“把扫把给我。”他没有经过她同意就抢过扫帚。“你去外面透透气吧。”
她朝门前刚走出一步又折回来，“不，你给我，我可以。”她说道。陈月没有理睬。“喂，你给我啊！”她也毫不客气地抢过他的扫帚。
“还是算了，灰尘很大。”
“你能干，我为什么不能干？”她马上便动身扫起来。
他立刻转身朝另一头走去。“师傅，有没有口罩，拿个给我。”他撕开包装，拿着口罩走回小艾身边。“快，戴上。”他边说边递给她。她马上照做了，并说道：“你也戴个口罩嘛。”
“没事的，我早习惯了。”
“不行，你也要戴上。”
他只好走到师傅面前请求又要了一只。
裁板工序结束后，陈月推着一辆货物车（如果他认为那就是货物车的话）把板料全部运到封边机旁边，开始给木板封边。此时，小艾已经完成了男人的指令，跟随陈月走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件一件推着木板，把边封好。
“嗨，小丫头。”那位师傅喊着便走到她面前。“小丫头今年多大？”他问。
“22。”
“在上学？还是上班？”
“已经上班了。”
“在哪上班？”
“东方明珠大酒店。”
“哦？做什么的？”
“洗碗的。”
男人咧嘴笑了笑，接着问道：“待遇如何啊？”
“两千。”
“两千倒还好。”男人笑着点点头，看看陈月，然后走开了。
封完边后，最后得用砂纸把边角磨圆润些。小艾主动地接上这个活。他在一旁手把手教她，活很简单，但磨得时间久了便会显得十分卖力。不过半个钟头过去，她却仍然感到愉快。两人共同合作把所有木板全部打磨完成。陈月拍拍手，看了看时间。
“这些板，”小艾指着他们一起磨好的木板问道，“砂纸打完了还需要做什么吗？”
“没了，结束了，会有人开车拉这些货，到店里去安装。”
“你不用安装？”
“嗯，安装的活不归我管。”
这时，已是中午11点半。陈月坐下休息，把口罩摘掉放在一边桌子上，掸掸上衣和两只胳膊袖子，吃起小艾送来的水果。小艾也摘下口罩，然后站到他身旁。“可以下班了吗？”她把嘴凑在他耳边小声问。
“等等，师傅还没发话呢。”他回答。
于是他们等待下去。1分钟不到的时间，师傅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小月下班吧。”他指挥着。两人一起踏出门，身后的人却突然喊道：“哎哎，丫头，等等。”
两人停下脚步，小艾转过身，“叫我？”
“刚才小月教你打砂纸感觉怎么样？”
“挺好。”
“不感到累？”
“一点都不。”
别瞧这个男人，这位老板，别瞧他是个上了40岁的中年人，却总是一副精神焕发的神态，睁着两只聪明伶俐的眼睛，和任何人说话都能对答如流。再瞧瞧他嘴唇上下留着像童话故事里的爵士常留的胡须，准是个完美体面的绅士。
“那你想不想在我这干呢？”男人轻轻地提出暗示。
“你这里缺人？”小艾立刻问。
“是的。”
“啊——真的？”她激动不已，跳到男人面前，“那么如果我来了，工作内容是什么呢？”
“很简单，”男人指指地面，指指封边机和刚刚完成的木板，“打扫打扫场地，封边、磨砂纸，你来了事情总会有的。我不招闲人。”
“好。”她满口答应了男人的请求。陈月从身后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她背后。她意识到自己该收收激动的情绪。“我回家和我爸妈谈谈，谢谢师傅啊。”临走前，小艾说道。
“你刚才干吗？”走回家的路上，小艾问陈月。
“我是提醒你别答应我师傅，别听他的。”他小声说道。
“为什么？”
“靠不住。”
“我记得你以前告诉我说，你师傅人很好呀。”
“嗯我确实这样说过，不过我的观点已经慢慢地改变了。”
听完陈月的话，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我以邻居的身份来看望你，他却要我干这干那的。”
“所以说，我让你别答应我师傅，你可千万别因为来这儿把你现在的工作辞掉，到时后悔莫及。”
“我想在这儿工作还有其他原因，你”她撇了他一眼，“你看不出来吗？”
他害羞地低下头没有回答。
“买给你的那部手机用的还习惯吗？”他巧妙地岔开话题问道。
“嗯，习惯了，很好用。”
两人进入巷口，来到家门前。“记得下午啊。”小艾说道。
“嗯，我知道。”
饭后，小艾站在厨房水池前洗碗，母亲刚好也在厨房，她催促着母亲快去上班。母亲在客厅里穿好工作服，走出房间门，见女儿已经把自行车推到了院子。
“妈，快点啦快点，就要迟到啦。”小艾看母亲打扮好上班前的准备，边着急催着边打开大门，把车直接推出去放在路口上等。母亲本想在走廊上坐一会再出发，却放弃了。
“小艾今天怎么了，这么关心我上班呢？”
“不早了，妈妈。”小艾拿出手机看时间，“哦！妈瞧，都要两点了。”
手机显示：13：41。“乖乖待在家里不许乱跑。”母亲走前吩咐着，“可不准贪玩。”
“我知道啦妈妈，”小艾说着，双手搭在坐上车椅的母亲后背，稍用力地往前推，“妈妈放心好了。”
母亲骑车穿过路口转过弯离开了。小艾立刻万分高兴，跑到对面邻居的大门前，朝里面打着手势。她早就发现他在等她。“等一下啊，马上就好。”她赶紧转身跑进家里，推车出来。
陈月打开大门站在路口上了，两个孩子锁上自家大门，然后自由自在地并肩骑上街。
很不巧，今天办理业务的人非常多，他们取好票，一起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久久等待。之间，陈月注意到，小艾一直把手机拿出来在研究什么，可能她才刚刚熟悉，就连他自己也同样没有弄明白这款手机的所有功能。他自己也把手机拿了出来，认真地揣摩起来。他们是连号，语音播到小艾的排队号，他们便在同一个窗口办好挂失业务。他帮助她把手机卡安装进手机内。1小时左右，他们顺利完成所有业务。
“我要给灵姐打个电话，好承诺我办好卡的第一时间给她打过去。”小艾说道。两人站在停车场。
“可我不记得她的号码了。”
“我记得。”边说她边拨了一串号码，对方马上接了，“你好？”
“灵姐，是我。”
“小艾！”
“嗯。”
“办好了？你跟他都办好了？”
“是的，刚办完，我想着等办好后必须立即给你打电话告诉你，省得你不放心。”
顾灵轻快地笑了，“没有的事，既然都办好了，那就来找我玩吧，我刚好也在街上”
声音断了，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说话声。“喂灵姐？”小艾朝电话里问道，没有人应。等了会，“灵姐？”还是没有回应。她觉得奇怪，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看屏幕：通话时长01:57。没挂断啊。
“喂？”她又拿起手机。陈月在一旁小声问道：“怎么回事，没有信号吗？”“不是不是。”小艾摇手否认。
“小艾，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电话里，顾灵突然问道。
“就在北门这。”
“好，我也在街上，这就去你那边。”
“哎灵姐？”小艾来不及阻止，连告别语还没来得及说信号就断了。
他们把车推出来，站在街上的人行道等着。一辆摩托车疾驰而来，停在他们眼前。坐在后座位的女孩摘掉头盔下了车。他们立即认了出来。“灵姐？”显然他们觉得此时需要先介绍新朋友。
“你们好。”身穿棕色夹克衫的男子下了车，“你们是顾灵的朋友吧？”他走来问。
“你好。是的。”小艾微笑着回应道。陈月在一旁点点头。
“啊——呀。”男孩站到陈月身旁，从正面指着他的脸，“我猜你就是那位江阳啦。”他惊讶地大声说道。
“不不，我不是。”陈月解释说。
“他叫陈月，以前和灵姐同桌。”小艾也及时在一旁说道。
“哦。”男孩绕陈月身体一周，上下打量着他，“你就是顾灵以前的同桌？看不出来。高中同桌？”
“初中。”
“初中！那可真是不容易，和初中长大的同学还能凑在一块，真不容易。”
“要是我和他们不容易，那我跟你是不是更不容易了？”顾灵插话道。
男孩大笑起来，“哈哈，是，是啊，咱们更不容易呢。”
“为什么这样说？”陈月奇怪地问。
“他是我的小学同学。”
互相介绍完之后，他们便讨论该如何消遣下午的时光。各自提出的主意很多，只有陈月一人保持沉默，完全听由他们安排，他们去哪他就跟在他们后面，这并不奇怪，简朴腼腆的性格至今还全部保留在他身上。他们把车停在世纪年华广场。然后在周围逛了一圈，又绕街走进向阳路的地摊小巷里。小艾很想同顾灵参与到街上一些小游戏当中，可她突然觉得她们的年龄恐怕不大适合了，加上顾灵一直和她那位同村的朋友聊天，连个商讨的机会也没有，最后只好放弃，羡慕地望着那群尽情欢乐的孩子。
他们继续往前走，停在一片草坪处。草坪前立着个木牌，上面写着：请爱护花草树木。他们转身往回。临上大街时，男孩邀请他们进了一家奶茶店。
“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吧。”男孩对陈月和小艾说道，然后请顾灵在一张椅子坐下，自己坐在她旁边。
边喝着奶茶，男孩边不时地朝对面两人望望，“江阳他，”他面向小艾说，“他在芜湖，对吧？”“是的，你怎么知道？”“在当客服？”“哎？这你也知道？”
男孩笑了笑，吸口奶茶，然后一只手放在顾灵肩上，“是顾灵告诉我的。”他回答。
陈月和小艾还有顾灵本人，他们互相用迷茫地眼神瞪了瞪。顾灵立刻把男孩的手抹去。
接下来是一段长久的十分尴尬的空气流动。四个人全部沉默着。
顾灵大口大口把奶茶喝完，站起身去了柜台。男孩紧跟着也站了起来，跟随她走去。
留小艾和陈月在桌上。“他是谁呀？”小艾小声地问。
“我也不知道。”陈月直接回答。
“你觉得他怎么样？”
“还好”他想说：还好吧。可觉得用这被人们已经滥用、没有了任何感情色彩的词语来敷衍她，实在不太合适。“不错的帅哥。”他换个口。
“真这么觉得？”小艾凑近他的耳朵说得更小声。他扭头朝柜台处看去，朝那男孩的脸部望去。从头发到下颚，再从臂膀到脚部。他发现自己不太好回答小艾，通过外貌特征来判断一个人究竟怎么样，他没有这方面的才能，惊疑地望着她没有回答，“你怎么觉得？”他反问道。
她轻轻地摇摇头，“不咋样。”
男孩骑摩托带顾灵，陈月和小艾则骑自行车跟在后面。顾灵和男孩聊着天，小艾便找陈月聊。尽管已经相互介绍，可陌生人与他俩之间似乎还隔着一堵墙，好像总有令人讨厌的什么东西限制了语言，使想说出的话下一秒在嗓眼里沉没了。
几人接着在街上逛了两三圈，去超市买了些吃的。4点半前，他们便回到家。
“你爸妈在家吗？”小艾开家门时，回头问陈月。
“妈妈在。”
“我爸妈不在家，现在才4点半，你来不来我家玩？”
“好啊。”
陈月把车推回家，并招呼出门。小艾家大门敞开着，他小心地一步一步，在院子里张望着，没敢上走廊的台阶。“嘿，快进来啊。”小艾从客厅朝他招手，他才动身进屋。他坐在大桌椅上。小艾从卧室房间里送来了几片夹着奶油的面包，又打开冰箱拿出牛奶，替他倒了杯。
“谢谢，你这么热情的款待我，我真不好意思。”陈月低头羞怯地说道。
她却坐在他对面坦然一笑说：“吃吧，没关系，就当在自家吃饭一样。”
虽然她这么说，他还是把头使劲地垂着，没敢动手。她主动拿了块面包先吃起来，他才慢慢地也拿起面包吃。她领着他在家里到处看看，进了哥哥的房间，进了卧室。最后，来到院子里观赏她家种的玫瑰花和牡丹，土地上还有桂花树和批把。用瓦顶盖的厕所，附近还种有葡萄树。除了多出来的两颗花——玫瑰和牡丹，和他上次来她家里时一切照旧。
到了5点钟，小艾告知她妈妈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们便站在自己的大门前告别。
“其实今晚我们可以尝试出来玩的。”小艾盯着他那双眼睛说。
“我也很想。”
“要不我们吃完晚饭出来？”
“我和爸妈说说看。”
“你说就在家附近散散步，不走远，要不你妈妈肯定不同意。”
“嗯，你也这么说。”
“嗯。”
晚饭后，他们历经千番言语，才终得父母准许。他们认为这样的努力十分值得。公园里，他们一起并肩散步，谈着心。过去这个时间，公园里一定会十分热闹，充满活力的童年孩子们总会聚集在一块，在摇篮和滑滑梯上耍闹，整个公园都是他们的呼喊声和尖叫声。可是后来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切似乎再也见不着了，消失了，灭亡了。逍遥自在的童年再也没有下一任来继承，说到底，也不会有人愿意了。
毫无虚夸，他们是公园里现在唯一最年轻的人。他们走到公园尽头，往回走，然后在一张石凳子上坐了下来。他们依然在谈心，话题不尽。小艾的手机在她上衣口袋里震动了几声。
“是不是谁来电话了？”
“哦谁呀？我看看。”她有些不大愿意地把手机拿出来，瞅瞅手机屏，不是电话，“呀！顾灵发短信给我了。”
“她说什么？”
她将内容简单看了看便把手机递给他。
“她要我们这个时间点去找她？”陈月看了后惊讶地问道。
“去不去？”
“你去不去？”
“你去我就去。”
“你去我才去。”
考虑到因为晚上，路途也挺远，小艾还是短信回绝了。他们出了公园，进入菜市场一家便利商店，买了些糖果。“钱让我来付。”收银台前，小艾急忙推开陈月的双手说道。
回家路上，陈月一边一手拎着方便袋。此时，他们正无忧无虑地散步回家，聊到了初中念书的那段时光，那时候学校和教室里的形形色色。就在陈月的一阵夸夸其谈后，小艾把靠近他那边的手挽进他的胳膊里。发生这样的动作，她连自己也无法相信，那只手好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鼓舞从而情不自禁作出的反应。女孩的主动，陈月诧异地立刻站住，心脏快要停止了。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全身因为紧张而僵持着。他的手迅速而敏捷地抓住女孩挽着他手肘间的小手，柔和地却又坚决地把它推开了。“你这是干什么呀？”他不解地问道。
“哦！不干什么啊。”
“不要这样好不好？”
“可是，”小艾不满地说，“我看别人都这样嘛。”
“别——别人？”
“我上班的地方，还有街上，他们总是这样子，手抱着手在一起走路。”
他没有勇气继续同她说下去，提起步子直向前走。她紧跟上他，并没要求他接着她的话说下去。他们默默地走完剩下的路程。家门前，陈月伸手把方便袋递给她时，她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无神，低头呆呆地望着路面。
“谢谢。”她说道。
没有客气地回应，陈月只嗯了一声，道声别，便一副轻松的样子跑进家里。
父母俩在房间里边看电视边谈话，小艾打开走廊灯，站在走廊台阶上，眺望着远处黑蒙蒙的水面，茂盛的松树林，还有一座座顶尖高塔。最后，她抬头望着天空。一阵阵思绪在她脑海里闪现。
他为什么会那样敏感地把我的手甩开。莫非是我太突然、太莽撞了，惹他不高兴啦？还是说他觉得我这样做实在不应该，我们之间不应当这么做，无法接受？
身后房间椅子上她的手机响起来，她摇摇头恢复理智，回到现实，“喂？”
“小艾实在太无情了。”顾灵立即朝电话里抱怨，“哦！小艾，你快告诉我，刚才你到底是什么事不方便？”
“灵姐，你要知道现在几点啦？太晚了，不是我不愿去，爸妈肯定不会允许的。”
“你不来找我玩，我真的很无聊。”
“晚上还是待在家里好呀。”
“这我知道，可是我最近心好烦。”
“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顾灵迟疑了一会，然后说下去，“今天跟我在一块的那男孩你知道吗？”
“啊，知道知道，他怎么了？”
“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小艾警惕地问。
“我想不明白，可我差不多快要看明白了。我只要放假，他就请假，白天找我出去玩，晚上也要找我出去玩，你说朋友们通常出现这样的表现，是不是不对劲呢？”
小艾笑了几声，说道，“听起来，他是对你有意思呐。”
“下午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很明显吧？”
“我不确保他就是那个意思，不过至少他不是把你当做普通朋友看待的。对你倍加关心。”
顾灵停了停，想了想，继续说道，“知心朋友？还是——男女朋友？”她小声地问。
“你得自己观察，我说不准。”
“好吧，小艾，我和你说的这些可别告诉你哥哥啊。”
“灵姐担心我哥哥会生气？放心吧，他可不敢对你发脾气，在家里他经常告诉我说，他打心里非常害怕你呢。”小艾说着一阵窃笑。
“害怕我？说明白点嘛。”
“我的意思是，你说的任何话他都不敢违抗，尽管你说错了什么，他也不敢纠正，生怕你会不高兴。我在想，如果你叫他用头去撞墙，他说不定还真会撞上去呢。哈哈——”又是小艾的笑声。顾灵听了，也经不住大声笑起来。
“别胡说小艾！”
“事实呀。”
两人在电话里互相笑着。
“记住别告诉他啊。”
“好，知道啦知道啦。”
“那么，拜拜。”顾灵告别道。
“拜拜。”
电话挂断了。
(本章完)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推荐自己的新书《天命讨债人》齐天大魔猴
桀骜齐天圣，铮铮大魔猴
第817章 四公子当真与众不同？清穿后每天被迫撩
【欢脱独宠，沙雕撩夫日
新书《谜城》开启神峰
一次偶然， 他踏足修
第270章 酒吧偶遇网游之影子大师
我，在黑夜中行走 我
007儿女成群婚城难入
十八岁的她，一心想用高
第四百一十六章 邀请剑神之剑弑乾坤
《剑神之剑弑乾坤》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