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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林不想一会子功夫便开始咳嗽了,上次风寒未得痊愈这次又淋了雨也不知回去后又要喝多少苦药了,柳眉倒竖撇了撇嘴,这天越发冷了自责为何不听劝硬是要出来,雨后之景也是美事为何非要贪了这些个东西,为何性子如此之急,正想入非非,忽脚步声渐近细细看去,是那花荣华似见了救星,礼记于心倒是万万不敢忘却,轻福了身,柔荑捻着裙角早已湿透,有了那伞便是少受了些风雨,未有之前之冷。

  花清柔,“你还作这虚礼?可是故意惹本嫔心急?真是该罚!”

  当真心疼身侧浑身无一处为燥之女,伸手拢她肩,顾不得尊卑虚华,解下斗篷,一手撑伞一手将锦衣斗篷相递。伞稍往侧斜,以顾她些许安宁。

  携手,而过泥泞,嘱咐“小心点儿,莫摔了跟头成了落汤一只鸡”

  拿她取笑,不免有些趣味,像极从前在家与妹妹一般的日子。暗笑,竟失步扑于泥潭。

  羞赧瞧了瞧她,以万分小心翼翼超前探路。风雨交织,闪电雷鸣,一下下敲击浑身所有毛孔,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紫竹交错,分不清各棵何处,只见眼前紫灰交加。

  “冷吗?”强压住快跳出来的心,低声询问。

  林欲言无力,缓缓起身,对她笑笑,原以为要一直待在这雨中,不想她也愿意搭救,原以为入了宫便只有自个儿担心自个儿了,不想她也会关心甚切,若是现下不是那么风吹雨打,想眼眶泪怕是要泛出了。无笑她之意,恐是心系我也未得见着路,随着她的步伐。伞不大,却遮了两人,群角早已沾上泥印,面孔苍白,似摇摇欲坠,像极了家中表姐一般对我的备至关怀。撑起力气,声音柔柔弱弱,再无了平日的泠泠鹂音“不冷。”

  花清柔虽时初春,当风雨浩浩,雨打百花卷红尘,寒比穷冬,直打哆嗦。林氏面容憔悴惨白,但凭我一人之躯怎可暖?樱唇绛紫,鼻子有一下没一下抽嗒,责备“还说不冷?瞧你,手这般冰寒刺骨,十个太阳怕是也晒不回来!”

  步伐促促,白荑是渗进骨子里的难受,冷饿交加,顿足呵斥,张望四周“这般厉害的天,怎么也不见个宫娥媵婢来呢?都是群吃白饭的家伙,当真是平日里太过温柔宽和。”

  纷纷不免加快脚步。穿过宫殿,走过凭阑,脑袋微微发疼,撑伞的那只手宛若被刺刀随意张狂地滑破。

  “快到了”

  林待她语心中一暖,柔荑搭她,无力朝着她笑了笑,干唇微皱,无了那红晕,伏着她臂弯“心不冷。”无力言语,面颊冰凉,这回怕是雪上加霜了,回了宫那些个姑姑婢子定要说我了,也是更加管着我不许我出户了,罢了罢了,眼前庵显一轩,被人抚了上,心中倒是放了放。

  花清柔会心一笑,旋身往屋檐下一躲,顾不得大雨磅礴,雨滴扫面,寒意侵体,万物丰润宛如得水之鱼。眉间颦蹙似是拧不开的麻花,浑然绞在一块儿,长呵一口浊气在手,嗓子有些发疼。抬足,白荑伸长关节明显泛白得厉害,推开殿门,提裙而入,对外头道“快些进来”

  不多时,狼狈不堪呈现在辉煌之殿,格外突兀可笑,然并非先换洗衣裳,而取一斗篷裹身,又递绸巾“擦擦”

  俶尔柳眉倒竖“下人没有尽下人的本分,本嫔可是白养你们?”

  林入殿缓缓坐了下,接过绸巾轻轻将脸颊拂去了些许水渍,轻声细语“姐姐也莫怪了她们,原是妹妹自己要出来。”湿发贴颊,头忽得一晕,心中闷闷倒是难受至极,绸巾落地,靠椅眸合,柔弱模样,妆容被洗染,透苍白之色,渐渐入了梦,呼吸匀称。

  花清柔张口欲言语,沉稳安详呼吸声阻了这一念想,命人去来羊绒毯子,亲自以覆。小指勾其青丝往脑后理,万般怜爱似抚家妹。铜鹤里燃起的氤氲袅袅,蔓延开来,静谧柔和的场面太过安宁不敢打扰破坏。遣退婢女,白荑翻飞解下珠帘扣,布下珠帘静其安睡。

  尹小茹春雨绵绵如丝扑在缥碧色素纹襦裙,撑花鸟纹油伞茕茕行路。

  骀荡春风携淡淡杏香拂过,驻足痴望,却见藏钰阁杏花盛绽正好,不免思及昔时旧事,惟觉愁意浓难散。

  徘徊已久,方至紧闭宫门前轻轻叩响,唤道,“有人么。”

  唐邑玫寻常浅杏色百褶镀蝶纹宽袖长裙修身,独执釉质青花瓷茶盏,欹倚花岩圆桌边沿,姽婳妆颜难掩愁色。

  芳杏吐蕊,花落乱雨,纤纤柔荑捧新落碎花,细细抚平微卷的花瓣,呵去细碎尘泥,心生怜意。

  媵侍忽近前禀道:司正尹氏到访。乜眸睇之,半顷方挥道,“去请。”

  尹小茹得允而随采女媵侍入门,初春风尚带寒意,遍地落花不启门,却似落了场杏花雨。

  唤宫婢收置油伞,褪素米色缀珠披风,拂掸裙边尘灰,犹闻杏花香萦绕裙角。

  窥杏树底有倩影执盏而坐,娖娖而行近前欠身唱礼道,“下官问唐采女安。”

  唐邑玫闲闲抬眸,柔荑轻搁茶盏,淡淡出声道,“我还以为,你做了司正便再不肯来看我这坐冷板凳的旧人了呢。”

  命媵侍端茶具上前,执小纨扇轻扇调控火候,不多时已有茗香袅袅袭来,拎八雀纹铜制茶壶半倾,即有莹莹茶汤浇落茶盏,冲起茶沫漕漕。

  见茶色正好,不觉莞尔,推茶盏至司药面前,“尝尝,我新制的莹心茗。”

  尹小茹浅勾唇弧,捧茶盏言笑道谢,“好香的茶,那便多谢了。”拈盏盖拨了拨新碧的浮叶,细细品啜,只觉唇齿生香,回味无穷。

  “唔,让我来猜猜”半眯秀眸,佯作思忖状,唇边忽现笑意漾漾,“是覃塘毛尖,还搁了莲心c梅露c薄荷。好清心的茶!难怪要叫莹心茗呢。”

  饮了有半盏茶,尚是难抑心底意,不禁问道,“你这儿比往日冷清了许多,帝不来了么?”

  唐邑玫摇首撇唇,恹恹拂去额角落花,轻蹙愁眉道,“帝有新宠,还来瞧我这个苦脸旧人作甚么。不来也好,我倒也乐得个清闲。”

  鬓边白玉玲珑簪玲玲作响,坠落璎珞串串打在纤瘦肩头,幽幽叹息,虽佯无事,心却难免思忆旧日盛宠时。

  鸦睫轻垂,忽抬首问司正道,“如若有朝一日我当真失宠了,你亦会似旁人般离得我远远的么。”

  尹小茹愕然片刻,转而摇首勾唇,道,“我可不是旁人。”

  静望漫天杏花随风翩翩舞,倚坐疏影中,有细碎落花缓缓滑落茶盏中,莹莹茶色更添惊艳。

  以手支颐,把玩手心杏花新蕊,笑道,“当年若非你好意提携,哪有今日的我。我若再如旁人般拜高踩低,可就太不是人了。”

  唐邑玫扶了扶鬓边摇摇欲坠的珍珠钗,又是怅怅叹息。

  叹罢苦笑,轻描茶盏边沿花样纹路,道,“亦就只有你这位故友待我如此好的了。”

  “世事无常啊。”言毕,再不出声。二人似心有灵犀,惟默坐赏花而不言语,听细雨微风,落花声声,诉说宫闱幽梦。

  冉婳颜艳阳高照暖意颇得,佳人榻上小思,初入宫围荣升高位幸得子,却又怎似表面柔和,自是暗地波涛汹涌。懒起却梳妆,着一袭绛紫荷纹游路衫,弧镜对映细笔轻描峨眉黛,从红木雕花鎏金小匣取点翠嵌珠四蝶纷飞步摇,又奉点翠珠印花踱金钗

  思量许久,忽的记起自进宫虽从远处见过倾凝公主,却不曾深交,如今有孕,其母妃又是一宫之主,若是得此庇佑自是为好,不得,交好也不减情意,遣媵奉媣淡紫流仙绕世裙前往雁初殿。

  李墨倆天是蓝的,云是帆船,乘风破浪。

  衣衫很薄,日光鼎盛的日子让我恍惚感觉是酷夏。询问了才知,不过是夏季的苗头。我半枕手臂,侧目望着婢儿正忙活的女儿家的玩意。时间总是在穿梭起伏的针线中溜过。乏了,抖了抖袖,似是抖落沉甸甸的风尘,可是无奈,我哪也没去哪去捞风尘呢。

  我正迈步走回让人魂牵梦萦的床榻,想着午睡一觉,起来时能看见星影绰绰。不适宜的事发生了,某宫某殿某妃嫔,好巧不巧地来了。我只得招手迎她,只盼速战速决。

  冉婳颜莲步轻移已至雁初殿,静笑妍妍往而顾之静候佳音。媵请入殿佳音缭绕,浅笑菲菲眸光潋滟流转,浅瓷流光韶华倾负却是恹恹不留情,怎却是一字奈何了得。睥得佳人温婉简约,浅笑浮面绛唇轻启瓷音泠泠。夏日里太阳毒了些,燥热得很,又恰逢本嫔身怀有孕。本嫔许久未来公主这,公主近日可还好?

  语毕静默以侯佳音泠然,阳暖入室晃得人心暖暖,点影斑驳却是一番滋味。映映掩掩栖霞笑而过,云蓝韵彩倾室而照还。

  李墨倆眺目望着雕窗外的灿烂的阳光和蝉鸣笼罩的大树,眼眶中的喜悦像星星之火以燎原之速掀起层层明媚,薄薄的红唇一动,“怀孕?你?”黛黑的眉峰灵动一挑。以我阅尽千帆的眼力,确信和她萍水相逢,“许久未来”她倒是说的不脸红。

  视线缓缓下移,平坦的衣料丝毫没有孕育的迹象。不知怎的,想起数年前不知名的低位宫嫔窃窃的话,“怀上算甚么本事,生下来才是有能力”

  冉婳颜听她之言倒是有些不相信的意味,手指轻轻划过小腹,腹中胎儿不过三月,在宽大的衣服遮盖下倒显不出什么。明眸微闪似乎有什么情绪氤氲其中,绛唇轻启瓷音泠泠,“确是,不过三月有余,衣服宽大了些,倒是显不出什么。”抬头示意婢女将备好的流仙绕世裙呈上来。

  明眸浅笑望着眼前佳人,薄唇轻启却似娇莺恰恰啼,“前几日得了一件流仙绕世裙,想着配公主甚好,公主看看,可还喜欢?”

  李墨倆指尖划过流光溢彩的裙子,白日里,布匹间的缝隙看得一清二楚。我的衣柜里从不缺穿的,人为规定似的,一降生到世上,吃穿住行提前备好。“有心了。我这衣料颇多,你若喜欢就挑拣些。”幽深的眼睛中的从容像墨在砚台中扩散。

  收了她的礼品相当于给了她护身符。我何德何能,又凭什么去替她拦下未知的凶残的女人。“这衣裳更衬你。”嘴角上扬时,我成了昙花。

  冉婳颜悠悠的看着她,唇角的笑似乎僵了一瞬,说不悦是必然的,但倘若此时撕破了脸反倒是我的不对了。眸中似乎闪过了什么却又如旧,本就不抱任何念想的不是?“我来也来了,公主收下便是,权当是你今日款待的谢礼。莫不是公主嫌弃这礼薄,不愿收?”

  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划过小腹,宽大的衣服完全遮盖了自己细微的动作,倒是免了些麻烦。虽说受了气可也是为了这孩子,倒是希望他不费我苦心经营。

  李墨倆,“礼尚往来。你瞅瞅这儿有哪些喜爱的,挑了拿走。”话语轻飘飘的像是云朵,我又俯首抿了口茶,生硬地把困意压回原地。抬了抬手,薄如蝉翼的衣袖无形地划了一条赏心悦目的曲线。

  余光瞥见她送来的裙,竹枝纹的衣摆为夏日增添凉爽。眼眶里佯装了满满温情,就连繁杂的发髻头饰也变得和睦可亲。

  冉婳颜瞧她似乎是真心的样子,如此也就往着去望了望。倒是望见了一青花琉璃尊,眉眼带笑,“既然公主如此说了,本嫔也就不客气了,不知这青花琉璃尊公主可舍得割爱?”轻柔的话语飘散了去,即是如此?

  夏日里清风倒是有的,轻摇小扇微光闪。婳目流转,悠悠的笑了。笑意为了何却是无从可知,入目美景如斯佳人浅笑悠悠。

  李墨倆不曾瞥一眼琉璃尊,唤来立在庭院的侍女,嘱咐她包裹妥当。昂首便见日光鼎盛,刺得瞳孔一片金色。“若是你生了,南来北往各宫各派不知得送多少礼。怕是你到时看花了眼。”

  攥捏着月华丝帕,兀自干咳二三声,眉头皱了复皱,像永远解不开的牡丹锁。“药汤味难闻,不久留你了。”喑哑地丢了句话,小步走进了屋。一入目,床榻。

  尹小茹春庭百花旋盛争妍,乱煞光年遍。愈觉目视倦怠,柔荑轻揉疲眸。

  宫预设春宴,得嘱至太液池督促偷倦宫婢,莫致宫宴出岔。事务繁杂,似理不尽的青丝缕缕,教人心烦意乱。

  抬眸,朦胧中却见倩影渐近,面容诧色稍纵即逝,慭慭福身唱礼,“下官问娘子安。”

  傅濯诗碧毯线头抽早稻,青罗裙带展新蒲。承着春申,进宫之日不长久,却不料深宫已是暗权汹涌,宫阙之争难免了吧。宫中之乏不如且行走走罢。宫中今日琐事正繁,生人亦多了不少。

  不觉往那太液湖去,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人繁事闹,教前日说将设春宴,难免了这番折腾。欲走,一位女官倒是循了礼,忘去不就是那司正,淡淡一笑:起罢。“尹司正下可是忙了,只是不知今日可安?”“想起贤妃那一事,如今他们的权势可是动荡了,又怎安?”

  尹小茹骀荡和风拂面寒,鬓边樱朱流苏乱舞落在瘦削肩头,却是一阵寒意涌上心底。

  都道树倒猢狲散,为着贤妃降位之事已奔波数日,一时耳染谏讥无数,只觉跋前疐后,前途渺茫。

  “劳小主关怀,下官安好。”虽说心蕴恼意,却尚不忘处世之道,只以莞尔饰容,淡淡回语。

  傅濯诗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闻罢,置之一笑。心下想,她这话倒是虚了。

  走至她身旁,“本嫔倒是想和尹司正一叙。”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回,“尹司正若不忙,且可陪我这闲人消遣。”抚开那柳枝,走至亭子,

  望那湖景,可谓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且依望,那司正倒是顿了会才走来。“她可攀附那贤妃多时,没了个主子,倒是神魂倒颠了”淡若一笑。

  尹小茹抚拭额门细密汗珠,略有踌躇意,却忖度现今已无稳妥靠背,切不可再得罪谁人。

  思罢,轻抿玫唇,笑意盈盈行近前来,道,“既是娘子盛邀,下官怎好推脱。”

  湖面安澜似镜,心底却已是激起千层浪,言色慎慎道,“如今宫闱风波四起,小主怎的还有兴致来赏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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