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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顾韵荷烟罗纱的长衫微扬。冬日总归是冷冽。紧了紧翩跹荷袂。皓腕上玉镯儿叮咚作响。倚在枕上微微含着笑“不碍事的,我身体平日都好的很,极少染些”遽然阖唇。荑捂住檀口咳嗽一声。觌面余眸略她。“风寒。”拥被褥于怀。荑靡颜腻理于袅袅篆烟中把自己裹得严实。媔眸低垂像只小猫一般蜷在被里。无声言语。

  空气安静隐约可见灰尘点点。光怪陆离的影映在殿口。殿内却是温暖氤氲升腾。似乎有她温柔的气息。我却是不敢看她。颔首轻叹。

  凤

  本恼意生,欲责骂这丫头,又瞧见这般可怜模样,又顿生怜惜,方才之思倒开不了口。倒是聪慧,记得我这人素来心软,看不得莲莲之姿,遂叹气几。又着人拿了厚实被褥,轻柔给人盖上。

  “你这丫头自小就不让人省心,若不是我知些医术,你这小风寒没准得被你一闹腾,惹出大病来,又这般不爱惜身子,可是让我把你如何是好”

  顾韵荷

  鸟在殿外廊下啁啾。日光下的寒林没有一丝杂质。空气里的冰冷仿佛来自遥远的故乡。带着一些相思。还有细微得难以辨别的山峦微岚声。露光枝上宿。我抬着眸于是这世间万景便齐齐入眼底。闻她所说也不言语。半晌方螓首静婉“韵荷这厢,谢凤姐姐关心。以后,不会让姐姐再费心了。韵荷会照顾好自己,姐姐放心。”

  借我一束秋光。听落叶声响。借我一船离殇。恋小桥和斜阳。“凤姐姐你看,下雪了。”像青墙黛瓦下的故里。这场雪一如往昔。我欢喜着脸红扑扑。低低细语“希望你我像庭前枇杷树,亭亭如盖矣。好用来,两两相难忘。”

  凤

  细细捻了被角,好生把人覆盖。恐其惹上半丝风寒,到底这丫头也有些年纪,自己何来那么多虚妄的担忧之意。

  闻其音雀跃语,挑了眉瞧去,院落皑皑白雪覆天地,红梅相衬别有味。春夏秋冬轮回之态,无人能转,有人不喜冬亦有人爱惨了这冬,不过喜恶不同。

  听见身边人低低语,佯未闻,音色细细密密缠上心脏,微动唇盘

  “有尔存焉,得尔我幸”

  宋清澜

  金灯纱窗透帘幕,金兽焚瑞脑,牖外白雪纷纷簌簌飘零。子规鸣啼呜呜噎噎刺人心,豊城怨灵回魂夜,唯宫城寂寥。韶华转逝,这个冬天又何从熬过?夜色凄凄,朦胧月光倾撒大地万物,抚摸着亭台楼阁阙琼楼玉宇。那日受姜氏之托,后庭繁花落尽,她和我亦是沧桑悲凉,终是别无选择。裹着貂裘,我心寒凉,独自一人彳亍向那冉氏居所。

  冉婼雪

  宜冬时白雪纷纷。深宫内难耐寒冬。独身蹀躞牗前启窗而眺之。皑皑白雪覆上宫城。全然不复谢道韫口中的“未若柳絮因风起。”此意境此刻全无。许是因人而异。而今我便置身于寒冷雪地中。四周寂寥无人。深处困境不得救。然我并不悔。为了大局牺牲小我有何足惜。

  须臾媵入阖牗云。“小主。天冷。”任凭她阖上那窗。转身落座。丹唇轻启。云。“天冷。心亦冷。心之冷岂是天之冷可与之相较的?”媵无奈摆首启了唇云。“小主。清澜小主至此。”闻言不觉诧异。满心疑惑。思索片刻继而大悟。清澜寄于姜氏麾下。此番到来定是姜氏之托。

  “快请入。”复云。“备些热茶。炉中添些炭火。”媵听之。

  宋清澜

  白雪纷纷扬扬,寒风瑟瑟闯入人心。婢子引入,提步至前,眼前儿的人影儿怔怔入目。她脸色苍白,坐在碳火前,闪烁的火星胡乱溅起,微弱的火光照亮她瘦骨嶙峋的脸。我倒安乐,她却凄凉一日之间,人心落魄却不知何处归。

  莲步之前,握着她冰冷的手,两行清泪长流,“婼雪姐姐,我来晚了”

  冉婼雪

  门开了。透了些雪光进来。继而消失。抬首见佳人入。眸光微动。难掩欣喜之色。忙起身迎之。两双柔荑紧紧相握。霎时已无了寒意。不知是炭火烧的热了些。许久了。我为了大局不得不委屈自己。但我并无怨言。

  只见伊人泪两行。执帕拭其泪。柔声云。“何来早晚一说。”缓缓抽出玉手。敛衽行礼云。“见过御女。知你晋为御女而不得贺之。勿怪。”

  媵送了两盏香茗。点了金兽小香。送出缕缕青烟。氤氲袅袅绕梁三尺。遮住了炭火刺鼻的气味。

  宋清澜

  金兽焚瑞脑,婢子点上了两盏香茗,香烟氤氲四起覆遍整个屋子,却是掩盖不住我内心的苦涩。风华变迁魂已逝,物是人非事事休。岁月沧桑,朱华也榭,她竟是受了这般苦难。秋水翦眸望着伊人憔悴的面容,我的泪水早已温润遍了已经被灼红的眼角,却是手足无措。她松开了我的手,连忙附身行礼,“赶快起来,还要行什么礼呢。”我嘟囔着嘴,冲她发了发小孩子脾气,连忙扶她起来。柔荑缓缓抚摸着她憔悴的面容,“你又瘦了”

  冉婼雪

  随之起身。由着她那柔荑抚上面颊。“谢御女。”双眸黯淡。这些日子过得如何艰难恐怕只有自己知晓。我是如何熬过这些个日日夜夜。

  闻此言反而勾唇一笑。“我又不似那唐代杨贵妃。养尊处优的日子哪是我们可以奢望的。”

  “瞧。来了这许久了还未落座呢。”拉着伊人缓缓落座。寒暄一番过后总该言归正传。“清澜此番造访并非单单探望吧。可是姜妃有话相告?”

  “唉。亦不知姜妃过得如何。风寒可曾痊愈?”虽久居宫内不得知外事。却无时无刻不再担忧。寄人篱下怎可不为其思量。颔首静闻窗外声。唯有北风呼啸声。似诉深宫伤心事。佳人平生不得志。

  宋清澜

  闲庭空坐岁月蹉跎,叶落花凋流水逝。风声戚戚,愁然奈何?闻着她言,缓缓落坐,妃唇翕动道,“婼雪姐姐莫要担心瑜妃,她的风寒,已无大碍”逞强着缓缓脸色,对她撒了个谎。她却问起姜氏,那日访姜的惨白却是不敢倾诉于她,免得雪上加霜。瞧着伊人面容,轻吐芳音,“清澜确实是带瑜妃话而来。如今她晋升七妃,宫中的人也虎视眈眈。你现在潜于董氏处,怕是被董氏看透了什么。如今潜伏不是什么好事,清澜此番前来是为了助婼雪姐姐全身而退。现在姐姐不要轻举妄动,等到瑜妃支招,姐姐就配合清澜罢。”

  冉婼雪

  窗外雪停了。而风却吹得更意了。快到年底了。这个寒冬终于要熬过去了。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微笑。“无碍便好。恭喜瑜妃娘娘了。如今终于熬过头了。”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却让人瞧着心酸。“眼下瑜妃娘娘得势我自是为她高兴。现在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抬首望了望窗外。鹂音娇啭。“瞧。雪停了。快要过年了。过了年一切都好了。”

  “瑜妃那你去回了她。就言我自会静待佳音。另外。董氏不可不防。”

  “瑜妃那里我现下去不得。万事多靠你了。让瑜妃安心养病。不用太挂念我。”柔荑执盏。暗暗品其香味。茶香萦绕于齿。

  宋清澜

  茶香叆靆,她自是高兴,仿佛变了一个人,笑得如此灿烂,起色好了许多。“婼雪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瑜妃的你现在还身在董氏处,她这个人的确得防,你也要多小心”朔风阵阵闯入屋子内,心里不免寒凉。又握紧伊人的手,默然出声,“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最后一次抚摸她面色微黄的脸,涟洏而道,“婼雪姐姐,保重”言罢,独自一人踟蹰回宫。她心安,我亦安

  冉婼雪

  她喜笑颜开。自己亦随之莞尔。枯槁的面容总算有了份喜色。“嗯。我就处处小心点。这些日子都过来了。还须担心这几日吗。”看了看眼前佳人。启唇。“有你在。我放心。”

  门被打开了。她自是该离去了。默然看着她。由着她柔荑抚上脸颊。一如刚进门时。

  须臾。她离开了。门再次阖了起来。我却耐不住孤身彳亍至牗前。开了窗。只见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人已无了踪影。我便这样望向远方。思绪亦飞至千万里外。

  沈九贤卷首

  冬日天凉寒,暖阁生燥气。

  前日闻姊言,有意瑜妃拢。

  今我位尚低,后宫惟自保。

  举棋摇不定,忧虑各方好。

  归所不损他,思量废何多。

  唤侍更衣上,欲出怡颜色。

  心烦意犹乱,不益得良策。

  湖绿袄罩身,一色新袍裙。

  玉簪挽青丝,身前垂丝缕。

  清涟比融水,风流自无暇。

  踏雪寻梅去,无意过苑樯。

  心境缓平定,侍儿探玉扃。

  庄仪于雪上,遗世而独立。

  冷浅熙

  熹光透牖入,转眼已到冬,大雪纷飞落,佳人室内起,玉足轻点地,盥洗更衣罢,略施粉黛移步用膳,膳入檀案寥寥罢,心念现今自身处境,谙自烦闷观外景,

  甚觉不错携媵出,白雪皑皑万物掩,娉婷而彳亍到梅苑,观内一倩影,挑眉移步近,抬首观之为更衣沈氏,对其一笑曼“沈更衣雅致,万里冰雪映衬点点红梅,可是好景”

  沈九贤

  未见先闻声,犹如解冻泉。

  泠泠传佳音,添颜亦怡心。

  苑中梅开盛,月容惊掩色。

  妙步渐近身,非知登临意。

  过眼冷氏美,点头持仪礼。

  闻其言誉她,便语相与还。

  红梅点冰雪,白雪塑红梅。

  梅开多滟潋,雪输寒添香。

  惊觉吐心意,远山眉轻颦。

  不复先言语,明眸善睐人。

  人非应好景,好景衬佳人。

  欲问寻致景,并看落雪意。

  天寒气多变,更衣何过此?

  冷浅熙

  佳人娉婷至,双瞳观眼前,姝儿好容貌,声比黄鹂悦,容比花儿娇,踏雪寻梅二人遇,岂是缘一字可道?闻那声声道之心而细细思索后明而一笑

  漫步树下柔荑抚梅瓣,妖娆红梅衬指白,笑言兮兮对姝言“红梅美矣需雪衬,若要盛开需树培”言毕凝其双瞳剪水后嫣然一笑待姝回

  沈九贤

  闻之有此言,莫非了我意?

  恼先出疏漏,尤乱复浮心。

  见其开笑颜,心思不得探。

  蝶翼微拂闪,眸深过恍惚。

  “更衣言有礼,花开岂无根?

  世道并蒂花,相比胜群芳!

  奇花非好寻,赏者更任宁。

  叶落不归根,花飘自丁零。”

  唇畔勾妖颜,摄魂亦夺魄;

  相比盛绽梅,傲芳胜三分!

  素香挠柔发,清缕随游风。

  青暝无片云,重雪覆初绿。

  行处红梅枝,拈花沁暗香。

  冷浅熙

  手抚衣裳过,席卷千层雪,漫天飞舞刹,美景夺人眼,巧笑嫣然言“良禽择良木而栖,一步错步步输,可见所择之重要,更衣认为?”

  聪慧与她,心晓亦知,点到为止,何观其人,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十二字,可谓予身所希所冀

  沈九贤

  过眼巧笑嫣,复闻清妙言。

  心思已浮水,何故再俯掩?

  放丝随风逸,青玄撩芳容。

  不见神色异,却闻袅远声。

  “烦乱步庭柯,未知迷途径;

  而闻姊言曰,了意如明镜。

  今闻姊曰意,娣自得几分;

  宫中非凡事,解之欲问谁?

  瑜瑕相比量,萦纡盍归去?

  一差步步失,心是慎重举!”

  庭景依晴晞,芬菲迷人眼。

  此事何其重,与侧复思量。

  却马失前蹄,与后乘霖荫。

  冷浅熙

  “更衣聪慧,她人不及,愿更衣明眼,放得择对”言毕一笑对姝儿,言音袅袅言语罢,期间之意皆懂之,不过不溢于言表

  我言入宫不过数月矣,人情冷暖自知晓,见高踩低后宫常事,不过势利眼如宫娥罢,柔荑轻捻一梅花,清香扑鼻沁人心

  沈九贤

  素香绕丝旋,如鱼水中嬉。

  仰月勾笑嫣,苑梅岂所及?

  “姊莫作言笑,娣明何殊比。

  人情之冷暖,如饮水自知。

  姊心娣已明,切莫过言语;

  宫墙连院结,不作传言去。

  天既晴有异,起先阁中回;

  他日复闲暇,姊妹再叙情。

  此方作无序,姊莫怪就去!”

  低首作点礼,丝缕负襟前。

  落落而大方,不亢沁风华。

  衣重未添负,化蝶翩然去。

  白雪连点羽,晕华在其间!

  冷浅熙

  “更衣有事我不留,还望下次有幸游”言到语毕即可止,眸送姝影没,抬首观之天色不早似,拢紧身上衣袍矣,携媵缓缓地彳亍再出园

  满身皆带梅花香,淡淡之香我甚喜,但若太过可真厌,心生何意又如何,还是拢紧衣袍回宫矣顾韵荷

  碧瓦飞甍下昉昉如昶,“不知不觉又是一年了过去了呢”,自顾自呢喃声欲被烟花爆竹焘盖。眼瞅着爚光跳跃一时失神,夜混沌而染喜色,宫灯皎皎如华难分昼暮熠生辉,谧愔玉立光影朦胧映窕影,特着月白烟眬裙似琅月光华。“好歹要迎新年了,小主不收拾收拾?”小婢打趣着,于是她执水笔施黛凝脂艳妆胭脂扫素颊。笑意融融泄泄,自顾自牵其皓腕,颔首欢言“今个有个新秀嘛,真是赶了个好日子入宫。去看看?”小婢欢欣着随去。至了便通传了一声。

  文锦央

  值拾掇清点贺礼毕,凝望绛烛,夜风穿过窗缝轻抚上面颊,一弯钩月被烟花照耀得模糊起来。正赏年夜景,奴才来禀道顾小仪来访。忙起了身,欣喜跃然脸上,“快请小仪进来。这贺年夜,可是要跟顾小仪一起过了。”

  面见佳人,忙行礼:“妾身文氏见过顾小仪。”

  顾韵荷

  月朗星倒不稀,隑定时悠闲的景入眼底。爆竹声声碎,春节,宫人大多也是在意的,图个好彩头罢。“年年春秋翻复在。”我微微叹息算是对今年的一个总结。遽得她允便不急不徐径直入她寝宫,“姊今日遽然贲临,不让妹妹觉得突兀吧。姊只怕叨扰了妹妹。”笑靥生花眼旖飞光却笑如芝兰,随意捡地落座,“快免了,今日倒也是个吉利日子。”荑扶她起,同坐于椅。

  文锦央

  以目示意媵子沏茶备点心端上,吾与小仪话起:“姊这是那里的话,姊不嫌妹妹阖宫冷清已是妹妹的福分了。”吾佯作轻愠,忽而话锋一转,语气略带忧郁,“妹妹亦是幸得垂怜罢了,适而拣了这日子入宫。姊,汝言,宫中的年可是比镇里的热闹多?”

  吾笑了笑,轻抿一口茶,“还望姊莫要嫌这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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