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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咽不下的麦丽素

  高二第一学期的寒假,短的只放假到了大年初五,要写的各科卷子还堆成了山。连仅有的一次聚会,也就是除夕前跟杨晓洁一起去看了场电影,《功夫》里的星爷还是那么的搞笑和帅气,身边不再有达叔。在家的固定娱乐节目是陪我妈围着电脑刷电视剧,《血色浪漫》真的挺好看,里面什刹海的冰场看上去比旱冰有意思多了,我妈看得入神还在结局哭了起来,我还在想钟跃民到底是爱周小白还是秦岭。

  如果记忆需要被证明,那么证据也许是一张cd,一本旧书,一张电影票,或是一张老照片。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有些情节永远都会在回忆里鲜活地存在着,因为我知道,我舍不得忘记,时不时就拿来重温。

  高二第二学期的第一件大事,不是班主任重新调整了座位,是陈祎问我:“林果,你喜欢我吗?”

  那个周末我们都被晓洁叫去帮忙出新一期的黑板报,一起来的还有张鑫然。作为宣传委员的晓洁是总指挥,负责所有的画图排版,字写得好看的张鑫然自然是来写粉笔字的,我就帮忙弹弹格子画画花边,至于陈祎嘛,完全就是张鑫然硬抓来的,其实还是挺有用处的,像去拎桶水擦擦黑板这种体力活,他一个人就能轻松搞定了。

  一个上午的工夫,陈祎和我的活儿早就干完了,晓洁还在给报头上的叔叔半身像上颜色,张鑫然也还照着手里的稿子认真地往黑板上誊写文章,每年的三月学校里的板报都是这样一成不变的“学做好事的月”的主题。又输给了我一局五子棋,陈祎不耐烦地扔下自动铅笔起身问他们:“你们想喝点什么?我们去买。”

  “我要可乐。”张鑫然迅速回答。

  踩在凳子上的晓洁也回过头说:“谢啦,一瓶冰红茶。”

  我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陈祎:“请我喝芬达吧,看在我屈尊陪你下棋的份上。”

  “想喝芬达,就一起去,赶紧过来。”陈祎讨嫌地伸手扯过我外套上的帽子就打算往外走,他在前面大步走得轻松,我被勒的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身后传来教室里另外两人的哄笑声,画面滑稽可笑我在心底咒骂这个讨厌的大高个。

  赶上周末,学校的商店都不营业,我俩一直走到了校外杂货店才买到饮料。杂货店的胖老板娘嗑着瓜子正看着重播的越策越开心,被电视里汪涵马可的表演逗得前仰后合,差点忘了给我们找零。

  往回走的路上,我津津有味地吃着从陈祎那儿额外敲诈来的麦丽素,旁边拎着饮料的陈祎开口问:“林果,你喜欢我吗?”

  我们不是还聊着周杰伦和侯佩岑的八卦吗?怎么忽然话峰就被转成了这样,转得也太离奇了吧,险些漏嚼颗麦丽素,停在原地清了清嗓子大声问:“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喜欢我吗?”陈祎往前迈出一大步,转过身正好与我面对面,他低头盯着我的眼睛,又加重了语气问了一遍,脸上的表情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严肃了。

  我被弄懵了,躲开对面投来的眼神弱弱回答:“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问这个呀?”

  “因为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你了。”一字一顿的我听的很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正午的阳光太耀眼了,还是今天的陈祎真的有点不一样,我第一次看到他藏不住的紧张,随着沉默越来越剧烈,像是等待被宣判什么似的。还有这句话算是告白吗?我该怎么办,为什么第一次被告白,对象偏偏还是那个手下败将,他不是一直嫌我笨吗?脑子里冒出了千万个问号,之后我是怎么回的教室又是怎么回的家,我真的记得不太清楚了,脑子里一直嗡嗡的,也忘了告诉晓洁发生了什么。晚上在书包最底层翻到了被课本压碎的半包麦丽素,白天陈祎的模样又跳了出来,陌生的他和出现在这儿的麦丽素都很奇妙。

  该来的怎么都躲不了,但我也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星期一我照例比平日早些出门,每周的这个早上学校都要举行升旗仪式。出家属院的大门向着三岔路东边的公交站走去,越走越近时看见了路口站着的陈祎,这个时间段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的,呆呆站在原地的他显得格格不入,还跟我穿着同款校服实在是太扎眼了。

  这是去公交站的必经之路我没得可躲,就剩十步的距离陈祎侧身望向我,他下巴抬得高高的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的一贯的骄傲样,前一晚在我脑海里回想的紧张模样不见了踪影。

  又近了两三步,他先开口:“早啊。”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知道他从来不会在这个时间在这里出现。

  他很直接的回答:“想跟你一起上学啊。”他歪嘴笑笑往车站走,我故意走的很慢保持与他两米开外的距离到了车站。站的公交车,基本上都能有空位坐,上了车我坐进靠窗的位子,陈祎一屁股坐在我的左手边。我们不是第一次并排坐着,可现在怎么就这么尴尬呢,我只能望着窗外身子也向右倚着,祈祷今天一路绿车能早些到站。

  左边的手臂被人轻戳了下,身侧的陈祎像是要有意化解我们之间的尴尬,他递来的一支耳机,我接过塞进了左耳。耳机里传来的,是我最近也反复听着的专辑里的歌,这首叫《记得我爱你》,光良温柔的唱着:

  爱一生中不多不少

  会有一次不得了

  其实没人比我知道

  你就是我的不能不要

  记得我爱你好不好

  记得心最暖的拥抱

  如果有一天你过的糟糕

  当你悲伤记得有我靠

  那个清晨我在想,如果周末没去帮忙办黑板报,没贪吃那包麦丽素,没有听见陈祎的告白,当下会有多轻松愉快,我们还是疯玩打闹的朋友。如果,我也能喜欢他,会不会很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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