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生死之际最是真
根据典籍记载，飞云祖师在天道宗传到第七代的时候创建了飞云宫。虽然那时候飞云祖师不是当年天道宗宗主的嫡传弟子，也不是宗内的重要长老，但也是名动一方的大人物，修为到了修道的第八重境界，堪称一时之豪杰。
飞云祖师杀伐果断，谋略深远。创建飞云宫之初，妖魔两族都已败退多时，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大陆的深山草泽之间，仍有众多的残余；而且那时天道宗与魔道的争端方兴未艾。所以虽然飞云宫地处人族的大后方，在那个时代却远不像现在这样平静安宁。飞云祖师受命创建飞云宫来巩固天道宗的根基，与草泽之间的妖魔两族残余以及想捣乱的魔道势力打了无数的交道，最后取得胜利，奠定飞云宫天道宗九大分宫之首的地位。
飞云祖师自杀伐中艰苦创业、得道，深信杀伐之道、诡诈之术，对仁义之道嗤之以鼻，但却总有人以仁义之道劝说他停止杀戮，飞云祖师大怒，造了一条船，取名“问仁”。
“置舟水上，一死一生。两人俱死，始可与吾言仁。”这是书上记载的飞云祖师的原话。
意思是把两个人放在船上，把船置于水中。这条设计成只能载一个人的船必然会下沉，所以两人要争夺生机，就只能力争杀掉对方，自己才能活下来。如果两个人都死了，那时候才可以跟他谈论“仁”。
当年飞云祖师造好了船，把那些经常满口仁义的人两个两个的放进船中，一连九次，都是一个人使尽力气杀掉了另一个人，活了下来，没有一对是共死的。
于是飞云祖师大笑：生死之际最是真。仁者，吾闻之久已，惜未见之耳。
这个故事光明正大的记载在《飞云祖师正传》里，目的是教导弟子们不要相信虚伪的仁义，飞云宫的所有弟子都读过。华云也读过，只是当时只看了一眼便过了，因为华云不信创下飞云宫的前辈宗师会是这样的人。
“难道真的要像飞云祖师设计此船时的目的时一样，要一死一生才能逃出生天？”华云看到水开始灌进船舱。
命悬顷刻，对谁都是煎熬。
华云此刻也觉得很煎熬。
船在一寸寸的下沉。
“艄公，不能让船靠岸吗？”华云问。
艄公摇头。
“那您会水吗”华云问道。
“不要想那些没用的法子了，如果这条飞云祖师亲自打造的‘问仁’，这么容易就让人逃避考验，当初那些人就不会被考验到了。这么多年，我也早就离开这条破船了。”艄公明白华云是想让他跳水，船上自然只剩下一个人，于是冷笑着说道。
华云彻底傻眼，同时茫然无措。
“年轻人，我想跟你谈谈。”老艄公忽然说道。
“谈什么？”华云无意识的问道。
“还记得我开始问你，并且要求你记住的话吗？”老艄公的眼光透出狡诈的光，可惜华云没看到。
“什么？”华云到船舱里找了一圈，没发现有可以舀水的东西，口中问道。
“年轻人真是健忘啊！”老艄公仰天长叹。
“我开始让你记住：是你自己要上船的，我没有逼你也没有求你。你还记得吗？”艄公冷笑着说道。
“我记得。”华云从船舱里出来，不明白这都火烧眉毛了，这老艄公还啰里啰嗦的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咳咳，年轻人，我在这船上几百年了，我活的好好的，我没有逼你也没有求你上船，你却上了船，所以我若死了，就是你害死我的。”艄公说道。
“这话不对。我怎么知道这条船有这么大的古怪？”华云觉得老艄公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但总觉得膈应，有些强词夺理。
“我还救了你一条命。”老艄公看着华云的眼睛说道。
华云往后退缩了一步。
“总之，你害了我，亏欠我不浅；我于你有大恩，你欠我莫大的人情。”老艄公一步一步的逼近华云。
“所……所以呢？”华云似乎明白老艄公下面要说什么，心里一寒。
“我想让你把生存的机会让给我。”老艄公终于说出了最后的目的。
华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这世间果然没有‘仁’啊，哪怕我对你有这样大的恩情，而且你亏欠我这么多。”老艄公似乎在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退一步，稍后生死相争，你让我十招如何？你看，我都这样老了。”老艄公忽然涕泪四连。
华云还是摇头。
“难道你亏欠我的，加上我救你一命的恩情，连十招的人情都不值吗？”老艄公又哭又笑，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我不会跟您动手。”华云说道。
老艄公大喜。
“但我也不会自己去死而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你。”华云接着说道。
老艄公翻动浑浊的眼睛，很不解。
“您在魔鳄嘴下救了我，这是事实，但是这条船是一生一死，所以您只救了我一半，我感激您的恩情；您没有求我上船是事实，但因此说我亏欠你是不对的，因为如果您最终死了，那也是这条船的缘故，而您本来就在船上。如果一定要说有人亏欠你，那么亏欠你的的是这条船。”华云说道。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老艄公问华云。
“如果您坚持要通过动手来解决问题，我只能全力应战，生死相搏；如果您决定不动手，我也不会动手，您和我谁死谁生，且看天命。”华云说道。
老艄公听的有些糊涂。
“飞云祖师不相信‘仁’，也没有人通过他的考验，是因为他对‘仁’的要求太高，要别人去‘杀身成仁’；我信‘仁’，但我的‘仁’的底线很低，不害人就可以。所以如果你不主动来杀我，即便最后死的人是我，那也是天命如此，我会认命，我爷爷知道了，也只能认命；但如果你主动来杀我，那就不是我不仁，而是你不仁，我当然要全力反抗，然后杀死你。”华云说道。
“狗屁仁不仁的，我命由我不由天。”老艄公听明白了，大怒。
“您准备动手？”华云也把“慎杀”剑拔出了一半。
“我忽然觉得不该试图用仁义来框住你，而应该在你上船的时候就应该杀了你。”老艄公说道。
“那时候我浑身无力，若果那时候你动手，的确占了很大的赢面。”华云诚实的回答道。
“还有一点我不明白，你很明显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在我上船的时候为什么为什么不阻止上船？那样你就不会面对现在的局面。”既然撕破脸准备动手，华云也不客气的问道。
“因为贪啊。”老艄公自嘲一笑。
“贪？”华云不解。
“我不能离开这条船，这条船也不能离开这条河，所以我需要有人给我送来晶石，还有——他们的肉。”老艄公狰狞一笑。
“肉？”华云又不解。
“吃了几百年的鱼，实在是吃够了。偶尔有人肉来打打牙祭，你不觉得挺好吗？”老艄公露出黄黄的牙。
“又一个吃人的怪物。”华云不说话，心里觉得恶心，眼睛盯着老艄公。
水已经漫过腰肢了。
老艄公又开始抽烟。
“你不打算动手了吗？”华云握剑的手有些酸。
“我觉得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也活的够久了。跟你个娃娃动手也没大意思，既然你要赌天命，你老人家就陪你赌一回。”老艄公看都不看华云，猛的吧唧了好几口烟，像是变了一个人。
华云愕然。
“能不能想办法一起逃出去？”华云退后一步问道。
老艄公不理他。
当水淹到脖子的时候，华云真的很慌很慌。
怎么会参加一个试炼就死了呢？
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兄、五师姐，还有那个未谋面的师父，只知道铸器的三师兄，怎么都这么不靠谱呢？
自己还只有十四岁啊。
爷爷虽然是个混蛋、白痴、吝啬鬼，但听说自己死了，应该也会很伤心吧？
自己还没有到过梦想中的济川国的都城，也没能实现即时安民、驰骋长空的梦想，怎么就死了呢？
华云觉得很恍惚，无数的念头纷至沓来，却无法理出一个头绪。
在将死的时候，甚至连句遗言也总结不出来。
如果能总结出遗言，该给谁？
当然是给爷爷，要他老人家保重身体。
还要给谁？
给隔壁的师姐，要她幸福快乐。
给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
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当水淹没到下巴的时候，华云看了老艄公一眼，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信天命。
“怎么了，后悔赌天命了？现在动手，你仍然有一丝生机。”老艄公身上的水同样淹到下巴了，看到华云看过来，冷笑着说道。
虽然的确有刹那的动摇，但华云还是忍住了。
“以你的年纪，到这时候能守住道心本性，的确难能可贵。”老艄公忽然笑道。
华云没话可说，难道要告诉他说刚刚自己内心也有反悔的意思？
“生死之际，有何感悟？”老艄公问道。
“死是件很痛苦的事，等死更痛苦。”华云老实的回答。
“嘿嘿，挺好。罢了，罢了，不跟你玩了。就当我早已活腻了，既然到此时你都不愿意动手，算你赢了，生存的机会让给你了。”老艄公说完，大笑一声，整个人突然沉入水底。
水面激起数丈高的白浪，华云一时间什么也看不到。等能重新视物的时候，已然横跃十余丈的距离，出现在了岸上。
华云看向河面，河面空空如也。小舟、老艄公，什么也没有。
华云怔怔的站着，只觉得脊背发凉。不明白刚刚的经历到底是一场梦，还是真实。
衣衫上的水缓缓淌下，告诉华云着一切都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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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祖师杀伐果断，谋略深远。创建飞云宫之初，妖魔两族都已败退多时，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大陆的深山草泽之间，仍有众多的残余；而且那时天道宗与魔道的争端方兴未艾。所以虽然飞云宫地处人族的大后方，在那个时代却远不像现在这样平静安宁。飞云祖师受命创建飞云宫来巩固天道宗的根基，与草泽之间的妖魔两族残余以及想捣乱的魔道势力打了无数的交道，最后取得胜利，奠定飞云宫天道宗九大分宫之首的地位。
飞云祖师自杀伐中艰苦创业、得道，深信杀伐之道、诡诈之术，对仁义之道嗤之以鼻，但却总有人以仁义之道劝说他停止杀戮，飞云祖师大怒，造了一条船，取名“问仁”。
“置舟水上，一死一生。两人俱死，始可与吾言仁。”这是书上记载的飞云祖师的原话。
意思是把两个人放在船上，把船置于水中。这条设计成只能载一个人的船必然会下沉，所以两人要争夺生机，就只能力争杀掉对方，自己才能活下来。如果两个人都死了，那时候才可以跟他谈论“仁”。
当年飞云祖师造好了船，把那些经常满口仁义的人两个两个的放进船中，一连九次，都是一个人使尽力气杀掉了另一个人，活了下来，没有一对是共死的。
于是飞云祖师大笑：生死之际最是真。仁者，吾闻之久已，惜未见之耳。
这个故事光明正大的记载在《飞云祖师正传》里，目的是教导弟子们不要相信虚伪的仁义，飞云宫的所有弟子都读过。华云也读过，只是当时只看了一眼便过了，因为华云不信创下飞云宫的前辈宗师会是这样的人。
“难道真的要像飞云祖师设计此船时的目的时一样，要一死一生才能逃出生天？”华云看到水开始灌进船舱。
命悬顷刻，对谁都是煎熬。
华云此刻也觉得很煎熬。
船在一寸寸的下沉。
“艄公，不能让船靠岸吗？”华云问。
艄公摇头。
“那您会水吗”华云问道。
“不要想那些没用的法子了，如果这条飞云祖师亲自打造的‘问仁’，这么容易就让人逃避考验，当初那些人就不会被考验到了。这么多年，我也早就离开这条破船了。”艄公明白华云是想让他跳水，船上自然只剩下一个人，于是冷笑着说道。
华云彻底傻眼，同时茫然无措。
“年轻人，我想跟你谈谈。”老艄公忽然说道。
“谈什么？”华云无意识的问道。
“还记得我开始问你，并且要求你记住的话吗？”老艄公的眼光透出狡诈的光，可惜华云没看到。
“什么？”华云到船舱里找了一圈，没发现有可以舀水的东西，口中问道。
“年轻人真是健忘啊！”老艄公仰天长叹。
“我开始让你记住：是你自己要上船的，我没有逼你也没有求你。你还记得吗？”艄公冷笑着说道。
“我记得。”华云从船舱里出来，不明白这都火烧眉毛了，这老艄公还啰里啰嗦的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咳咳，年轻人，我在这船上几百年了，我活的好好的，我没有逼你也没有求你上船，你却上了船，所以我若死了，就是你害死我的。”艄公说道。
“这话不对。我怎么知道这条船有这么大的古怪？”华云觉得老艄公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但总觉得膈应，有些强词夺理。
“我还救了你一条命。”老艄公看着华云的眼睛说道。
华云往后退缩了一步。
“总之，你害了我，亏欠我不浅；我于你有大恩，你欠我莫大的人情。”老艄公一步一步的逼近华云。
“所……所以呢？”华云似乎明白老艄公下面要说什么，心里一寒。
“我想让你把生存的机会让给我。”老艄公终于说出了最后的目的。
华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这世间果然没有‘仁’啊，哪怕我对你有这样大的恩情，而且你亏欠我这么多。”老艄公似乎在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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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亏欠我的，加上我救你一命的恩情，连十招的人情都不值吗？”老艄公又哭又笑，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我不会跟您动手。”华云说道。
老艄公大喜。
“但我也不会自己去死而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你。”华云接着说道。
老艄公翻动浑浊的眼睛，很不解。
“您在魔鳄嘴下救了我，这是事实，但是这条船是一生一死，所以您只救了我一半，我感激您的恩情；您没有求我上船是事实，但因此说我亏欠你是不对的，因为如果您最终死了，那也是这条船的缘故，而您本来就在船上。如果一定要说有人亏欠你，那么亏欠你的的是这条船。”华云说道。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老艄公问华云。
“如果您坚持要通过动手来解决问题，我只能全力应战，生死相搏；如果您决定不动手，我也不会动手，您和我谁死谁生，且看天命。”华云说道。
老艄公听的有些糊涂。
“飞云祖师不相信‘仁’，也没有人通过他的考验，是因为他对‘仁’的要求太高，要别人去‘杀身成仁’；我信‘仁’，但我的‘仁’的底线很低，不害人就可以。所以如果你不主动来杀我，即便最后死的人是我，那也是天命如此，我会认命，我爷爷知道了，也只能认命；但如果你主动来杀我，那就不是我不仁，而是你不仁，我当然要全力反抗，然后杀死你。”华云说道。
“狗屁仁不仁的，我命由我不由天。”老艄公听明白了，大怒。
“您准备动手？”华云也把“慎杀”剑拔出了一半。
“我忽然觉得不该试图用仁义来框住你，而应该在你上船的时候就应该杀了你。”老艄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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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贪啊。”老艄公自嘲一笑。
“贪？”华云不解。
“我不能离开这条船，这条船也不能离开这条河，所以我需要有人给我送来晶石，还有——他们的肉。”老艄公狰狞一笑。
“肉？”华云又不解。
“吃了几百年的鱼，实在是吃够了。偶尔有人肉来打打牙祭，你不觉得挺好吗？”老艄公露出黄黄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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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艄公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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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兄、五师姐，还有那个未谋面的师父，只知道铸器的三师兄，怎么都这么不靠谱呢？
自己还只有十四岁啊。
爷爷虽然是个混蛋、白痴、吝啬鬼，但听说自己死了，应该也会很伤心吧？
自己还没有到过梦想中的济川国的都城，也没能实现即时安民、驰骋长空的梦想，怎么就死了呢？
华云觉得很恍惚，无数的念头纷至沓来，却无法理出一个头绪。
在将死的时候，甚至连句遗言也总结不出来。
如果能总结出遗言，该给谁？
当然是给爷爷，要他老人家保重身体。
还要给谁？
给隔壁的师姐，要她幸福快乐。
给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
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当水淹没到下巴的时候，华云看了老艄公一眼，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信天命。
“怎么了，后悔赌天命了？现在动手，你仍然有一丝生机。”老艄公身上的水同样淹到下巴了，看到华云看过来，冷笑着说道。
虽然的确有刹那的动摇，但华云还是忍住了。
“以你的年纪，到这时候能守住道心本性，的确难能可贵。”老艄公忽然笑道。
华云没话可说，难道要告诉他说刚刚自己内心也有反悔的意思？
“生死之际，有何感悟？”老艄公问道。
“死是件很痛苦的事，等死更痛苦。”华云老实的回答。
“嘿嘿，挺好。罢了，罢了，不跟你玩了。就当我早已活腻了，既然到此时你都不愿意动手，算你赢了，生存的机会让给你了。”老艄公说完，大笑一声，整个人突然沉入水底。
水面激起数丈高的白浪，华云一时间什么也看不到。等能重新视物的时候，已然横跃十余丈的距离，出现在了岸上。
华云看向河面，河面空空如也。小舟、老艄公，什么也没有。
华云怔怔的站着，只觉得脊背发凉。不明白刚刚的经历到底是一场梦，还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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