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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热吻》正文 50.第五十个吻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60,36小时后可刷新阅读。  “看不出来啊程亦川, 吃个饭这么讲究。”薛同说。

  陈晓春斜眼看那盘菜, “这要给魏光严看见,还不得胖揍你一顿?人家小时候家境贫困,连饭都吃不饱, 搁你这儿, 这不吃那不吃的, 瞎讲究。”

  程亦川很淡定, 端着餐盘走在两人后头。他从小到大被宠着惯着, 霸王性子由此养成, 挑食的习惯也纠正不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 魏光严没有揍他一顿,半路却杀出个卢金元。

  过道宽敞, 程亦川走在中间, 本不应该与人撞上的。

  可那人手里端了碗汤, 猛地站起身来,转身之际, 二话不说照着他脸上泼了来。

  程亦川一手端着餐盘, 一手下意识挡在面前,下一秒, 滚烫的液体悉数泼在他衣袖上, 有那么几滴溅在手背上、下巴上, 烫得像火灼。

  这还好在这是冬天, 他那一身滑雪服厚实、防水,衣袖挡住了大部分的汤汁。

  饶是如此,那滚烫的温度也叫他嘶的一声倒吸口气,险些拿不稳手里的餐盘,猛地退后两步,看清了眼前的人。

  神色一变。

  卢金元暗骂声操。

  明明是抱着弄死他的心态干这事的,可没想到低估了这小子的身高,又被他用衣袖挡住了。

  预想中的开水烫死猪没能实现。

  气仍未消,简直遗憾得想骂娘。

  已经走过的陈晓春和薛同二人已经冲了回来,瞠目结舌地看着程亦川一身的汤汁,问他有没有事。

  有没有事?

  有。

  下巴上一阵刺痛,可有事的不是烫伤的地方,是神经。

  程亦川起初还没回过神来,但抬眼对上卢金元挑衅的神情,顿时明白了,这并不是一个意外。

  卢金元端着空碗,毫无歉意地说:“哟,不好意思,没看见你在这儿呢。”

  眼见着程亦川的脸色沉了下来,下巴上红了一小片,他又慢条斯理把空碗放桌上,回头似笑非笑问了句:“烫伤了?真是对不住,师哥不像你身手那么灵巧,小小年纪天赋异禀。”

  把手一摊,笑得很是得意:“这不,手上没轻没重的。你可别跟师哥计较啊。”

  那张狂的模样,足以令程亦川瞬间满怒。

  短暂的僵持。

  程亦川笑了两声,极轻极短促。下一刻,他从餐盘里端起那碗白米饭,二话不说照着人脑门上扣去。

  上好的东北大米,蒸得白白胖胖、软软糯糯,热气腾腾冒着烟。

  不烫,但一整碗扣在脑门上,白花花一片,比汤汁狼狈多了。

  卢金元的笑意戛然而止。

  程亦川却笑着说:“哟,不好意思,我也没看见你在这儿呢,手上没轻没重的。你可别跟师弟计较啊。”

  他面上带笑,把卢金元的话原封不动回敬给他。

  别说一旁的薛同和陈晓春了,就连魏光严都怔住了。小范围内,正吃饭的运动员们纷纷侧目,看着这突发的骚动。

  卢金元做梦也没想到程亦川敢反将一军。

  竞技体育的世界是残酷的,每一步都要咬牙前行,付出血和汗的代价。人在极限运动时,能够爆发出最原始的力量。

  而相应的,这个世界也有着最原始的法则:弱肉强食。

  从体校到国家集训队,越是优秀人才扎堆的地方,竞争越激烈,排挤越严重。别说朝脸上泼水了,一路走来,卢金元见过的阴私事可不少。老将给新人穿小鞋,轻则言语辱骂、口头挑衅,重则肢体冲突。

  十九岁那年,他在体校亲眼看见队友从滑雪鞋里倒出几颗大头针来。

  不同于普通鞋子,为保护运动员的脚踝,滑雪鞋的鞋口有很长一段坚硬的材料,也因此,运动员在穿鞋时需要用力朝里蹬。

  当鞋子里出现了针,可想而知那一蹬会蹬出什么样的后果来。

  起初是震惊,后来是习以为常。

  心术不正的人,有样学样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倒扣了一碗饭在脑门儿上,卢金元简直气炸了,一把揪住程亦川的衣领:“你他妈有病?”

  程亦川比他高出小半个头,居高临下盯着他,含笑说:“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师哥怎么这么认真啊?”

  “倒老子一头米饭,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他揪得更用力了。

  程亦川又笑了一声:“你该庆幸我不爱喝汤。”

  ——否则,你可没这么好运,躲得过被浇一头的危险了。

  程亦川自小在爷爷奶奶家长大,父母常年在外奔波,并没有多少时间教育他。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程翰教给儿子最实用、也最基本的处世之道。

  只是他的话比较通俗易懂,总是亘古不变的那一句——“能动手咱们尽量不哔哔,只要你占理,医药费爸爸给你出!”

  程亦川学以致用,对此相当在行。

  明知此时不该笑,可陈晓春愣是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完被一旁的薛同着急地瞪了一眼,又赶紧打住。

  可那一声笑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卢金元恼羞成怒,终于理智全无,一拳照着程亦川的脸砸了过去。

  宋诗意归队后,并未第一时间赶去食堂吃饭。

  滑雪服厚重、防水,也因此不太透气,训练一下午,她出了一身汗,习惯性先回宿舍洗澡。

  当她踏进食堂时,骚动已经发生了。

  一大群人饭也不吃,在大厅里围成一团,乱七八糟一片。

  “干什么呢?”她莫明其妙,拨开人群朝里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程亦川?

  那家伙疯了?!

  入队第二天,打架斗殴?

  还是在基地,众目睽睽之下???

  事发地带堪称一片狼藉,桌椅翻了,汤汤水水洒了一地。而始作俑者程亦川同学,此刻刚以一记完美的过肩摔,将卢金元咚的一声掀翻在地。

  过肩摔后,再接锁喉。

  卢金元被打出了鼻血,满口脏话,一句比一句难听,间或夹杂着吃痛的惨叫,可就是无论如何打不着他——哪怕陈晓春和薛同,包括魏光严都在死命拉程亦川。

  “都吃饱了撑的,站着看戏?”宋诗意冲围观的人喊了一句,“还不上去拦着?”

  说是打架,其实压根儿是卢金元单方面的挨打。

  又有几个男生如梦初醒,冲了上去,一人一手架住了程亦川。

  “兄弟,冷静一点。”

  “别打了,再打出事了!”

  “消消气啊,你消消气。”

  程亦川被人拉开了,卢金元才终于解脱了,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头发上、脸上还沾着一团团的白米饭,鼻子以下全是血,浅蓝色的滑雪服也蹭了一身乱七八糟的油污。

  他进队好几年,人品也算是有目共睹,差到离谱。

  也因此,围观的目光里好些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只差没在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大字:你活该。

  他是真没想到这小子敢还手。

  当然,更没想到的是,程亦川竟然学过跆拳道,是个练家子。

  人群里满是明晃晃的嘲笑,卢金元明明是先出手的那一个,结果一拳都没打着程亦川,反倒被揍了两下。一拳正中鼻子,当场就给他揍出了鼻血。他气得理智全无,随手拎了张凳子,这才换来程亦川一个过肩摔,外加一个锁喉。

  如今程亦川总算被人架住,大概是局势一边倒得太明显,竟没人上来拉卢金元。

  这下卢金元钻了个空子,眼看着拳头紧攥,朝着程亦川就扑过去。

  可半路上还是杀出个程咬金来。

  宋诗意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攥住了卢金元的手,拦住了他,“干什么你!”

  唯一的反击机会落空,卢金元气得要命,破口大骂:“有你什么事儿?你给我滚一边儿去!”

  可宋诗意也是运动员,并非普普通通的弱女子。她双手抵住卢金元,不让他靠近程亦川,嘴里喝道:“老实点儿!你们俩疯了是不是?这是什么地方?要打架滚回老家去,大老远跑这来,就是为了狗咬狗不成?”

  她算是高山滑雪集训队里最高龄的一批运动员了,拿出了师姐的架子来,还当真能唬人。

  可惜卢金元正在气头上,急红了眼,张牙舞爪的,不肯善罢甘休。

  不知是谁叫了声:“教练来了!”

  宋诗意抬头,越过人群看见袁华和丁俊亚刚走进食堂,显然是这乱七八糟的现场震惊不已,一个满脸焦急,一个面如寒冰,大步流星朝他们走来。

  这两位都是年轻教练,没有成家,也并非本地人,所以不同于成家的老教练,他们住在集训队的宿舍,也和运动员们一样,一日三餐都在食堂。

  教练一来,这事就闹大了,不可能不了了之。

  宋诗意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程亦川还被五六个人架着,拉胳膊的拉胳膊,抱腰的抱腰。

  但要命的不是这个,是他的模样。

  不同于一身狼藉的卢金元,程亦川除了袖口和胸前有水渍之外,整个人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她飞快地收回目光,再看卢金元……

  何止一个惨字了得。

  满头饭,满脸血,鼻血没被止住,还弄脏了领口、前胸,只差没在脑门儿上刻俩字:狼狈。

  教练已经走到人群外,大伙自发让出了一条道来。

  宋诗意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得多想,低声冲卢金元说:“成,松手就松手,要打要杀随你的便吧。”

  说完,手上一松,退后两步,放开了他。

  一个是杀红眼的卢金元,此刻毫无束缚。一个是被人架住的程亦川,绝无还手之力。

  ……高下立现。

  于是就在两位教练拨开人群,急匆匆赶来时,卢金元有如神助,大骂着“操你妈”,照着程亦川就是一拳。

  那一拳力道之大,叫人怀疑程亦川的鼻梁是否还有生存空间。

  “……”宋诗意都不忍心看,别开眼去,心里颤了两下。

  伴着程亦川的痛呼,袁华惊呆了,冲着卢金元暴喝一声:“你干什么!”

  丁俊亚一把攥住卢金元的后领,用力一拉,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抛开,然后二话不说抬起程亦川的下巴:“把头仰着。”

  那一拳不仅打出了程亦川的鼻血,嘴唇也被牙齿磕破,分不清哪儿是哪儿的血。

  丁俊亚侧头环顾人群,想找点止血的东西,宋诗意却在几秒之前就已经解下了围巾,飞快地递过来。

  他一顿,看她一眼,接了围巾,折成几下,一把堵在程亦川脸上:“仰头,捂好了。”

  再看一眼被袁华拎住的卢金元,那家伙的鼻血已经自己止住了。

  他冷着脸,声音短促地对袁华说:“我带他俩去医务室,你处理现场。”

  程亦川被那一拳揍得耳边嗡嗡叫,接下来的好一阵,都有些头脑发懵,回不过神来。

  丁俊亚让他抬头,他抬头。

  给他围巾堵住鼻血,他就下意识堵住。

  基本上是按照指示在机械行动。

  疼痛令肾上腺素飙升,好像浑身血液都在往脑子里冲,他有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从食堂走到医务室的了,也诧异自己居然和卢金元这么一路共处都相安无事。

  天已经黑了,又是一场纷纷扬扬的雪。

  他晕头转向到了医务室,被护士安置在临时病床上时,还下意识仰着头,用那围巾堵住鼻子。

  天花板上是刺眼的白炽灯。

  他不适地眯着眼,察觉到有血沿着鼻腔流进了口中,血腥味跟铁锈似的,咸而湿热。

  除此之外,鼻端隐隐有种熟悉的味道。

  是什么呢?他恍惚地想着。

  好半天,直到护士摘了那围巾,一边嘱咐他别动,一边替他检查鼻腔、止血清洗时,他才记起来。

  那是洗衣粉的味道。

  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奶奶总爱用那个牌子,柑橘味,甘甜里带着点淡淡的苦。那是童年的味道。

  他下意识侧头去看,那染血的围巾是米白色的。

  刚才意识不清,这会儿才隐约想起来,那好像是宋诗意的围巾?是她递给丁俊亚的。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