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行将木就（希望）
上书身体前倾趴在柜台上，以便能够时刻顾全少女的伤势。
“你多少岁了？”他问道。
莎碧娜咬紧牙关低下头咬住自己的手腕，那些冰针插在她的身体上就像水蛭一样源源不断的抽取她的体力，在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的。
她狠狠的咬在手腕关节上，非常清脆的“咔”一声，无疑是骨骼断裂的声音。身体止不住再次开始抽搐，所有的肌肉群都在反抗，无一例外。
莎碧娜痛苦的张口嘴，血水混着皮肤组织碎片以及细小的冰针从嘴角倾泻，直到她咳出一大口血才能开口讲话。
“不记得。”她的声音就像被人掐着脖子，时刻都有可能断掉。莎碧娜大口的喘着气，十分不甘。
“我知道，现在的我。。。看起来。。。就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从一个地方被驱逐到。。。另一个地方，但是。。。但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她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抬起右手手臂重重的敲在地面上，试图凭借此挺起上半身。
“啊！”
手腕完完全全翻转了一百八十度，手肘彻底错位，露出藏在里面的骨骼。
“你错了，我不是来这里帮助你的。”上书看着趴在地上一次次想要起身，却一直失败的人，“我没有任何义务要来帮你。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现在这样是你想要的吗？”
“每一个人都有难堪的过去，你又能怎样。”
“但是我还活着啊！”她眼角渗出泪水，低声吼道，“但是。。。我还活着啊！”
她扭过脖子，右脚脚掌向前挪动，向前爬行，用已经残废的一双手狠狠的驻在地上，豆大的泪珠滴在血泊间。
心在抽搐，胃里在翻腾，手臂在颤抖，曾经她是不可一世的公主受人爱戴，而现在她算什么？连阶下囚都不是，她什么都不是。各式各样的语言时时刻刻重复在她脑海里，每一晚，那些她没能拯救的人都会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每一次那些人都会绕着她围成一圈，而她又怎么敢去直视他们的眼睛。
“我还活着啊！”她呜咽着的喊道，“为什么我还活着啊！”
莎碧娜预料到自己会崩溃，为此她一直在做准备。但有时泪水就是会自己流出来，尽管想着会有这样的一天，她会是没能管住自己，绝望牢牢的抓住了她，让她淹没在其中，就好象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腐烂，从皮肤到内脏，无数的小虫子在其中挪动，榨干她所剩下的一切，她用力握紧拳头，试图再次起身，而这次是更大的失败以及痛楚。
右手擦着地板一路滑开流下一道血迹，脑袋重重的撞在地上，撞在泪水和血水上。
她想着抓起什么东西奋力扔出去，但什么都没有，连她的双手都抛弃了她。她痛苦的嚎叫起来，声音异常嘶哑，仿佛已经叫了很久。她满满的负面情绪一直在毒害她的身体，现在终于体现出来了。背上和腰部的肌肉全都像抽筋一样的想要脱离她的身体，巨大的痛楚席卷她的全身，但是她就是停不下来，不停的哭泣和尖叫，就像她不能停止自己的呼吸。
耳边传来声音，是鞋跟在敲打地板，她隐约听到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好像是在叫她起来，然后便是一阵风声。
无所谓。
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所有她认识的人都不见了，那些愿意和她一起说话的侍女们都不见了，她的爱罗伯父也不见了，还有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孩子，都不见了，也许他们都还或者像自己一样在某个地方残喘，但是她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她无法给自己一个理由活下去，她无法说服自己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那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早一点死去又有什么不同。
但她就是不想。
为此她吃掉了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做了许多根本不能办到的事，她甚至还打伤了所有能够发现她身份的觉醒者。慢慢地她不再嚎叫，也许是在没有力气，她随意的挥舞着残废的右手，令她惊讶的是她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还未等她睁开眼看清是什么，先是巨大的痛楚从肩膀传来，就好象有人非常粗暴的把她翻了个身，然后是狠狠的抓住了她的衣领强迫她挺起上半身。
她费力的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只停在半空中的手掌。
“啪！”
左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透过眼角她看到一个淡定的男人。
“你想干什么？”少女问道，声音异常虚弱，“为什么你还不杀。。。”
“啪！”
这一巴掌扇的异常用力，她嘴角又渗出鲜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我会一直等着你想明白。”上书松开手，任由少女像落叶一样倒向大地。
“为什么？”不能再虚弱的声音，让莎碧娜自己都有些惊讶。
“为什么？你自己想。”微弱的烛光照应下，上书表情严肃，不容质疑。
“为什么你要帮助我？”
“你是想自己爬起来还是让我帮你。”上书俯下身蹲在少女面前。
“我自己可以。”刚说完这句话，她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妥协，却不知道为了什么。
她日日夜夜哭泣的理由突然有了一丝动摇。
“好。”上书点了一下头，搬过一把椅子放在少女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有好几个小时，当她所有的伤口全都开始不再出血，她才积攒了一些力气让自己能够抬起手臂。而正如他许诺的一样，他一点帮助都没提供，就算是她双手滑脱脑袋狠狠撞在椅子上他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她慢慢的向前蠕动，双手慢慢举起放到椅子上，一点点借着椅子撑起上半身，勉强能够支起上半身坐在地上，而她实在是没有可能再次站起来。
“我叫莎碧娜。”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上书。”
“不，他叫你瑞格先生。”莎碧娜突然想起酒吧老板喊她时所说的。
“对，我也是瑞格，瑞格·道格拉斯。我活得有些久了，总需要另一个身份来掩藏自己。”
“真好啊。”莎碧娜舔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
“一点都不好。”上书扬了下眉毛，嘴角微微上提，露出自嘲式的笑容，“可是有很多的人都记挂着我的脖子。”
“不，我是说，你还有人能够记恨你，至少说明那些人还记得你。”莎碧娜又咳出一口淤血，“不像我。。。不像我，连知道我的人都没有了。”
“不，你错了。”上书看着她。
两人相互对视，说不清道什么。尽管故作镇定，但是掩藏在坦然之下的悲伤依旧无所遁形，透过那双眼睛，莎碧娜看到比她更加强烈的愧疚，那是任何人都不能想象的悲伤，那是唯一一个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自此之后日日夜夜在逃命，没有一丝安宁可言的苦楚，永远活在恐惧之中的人，而她至少不曾知道。
就像在黑森林深处被关押百年之久的人再次见到阳光，莎碧娜死死的盯住上书，用嘴唇一点点模仿着他说出来的话。
“现在，我知道了你。”
。。。
“诶，这就完了吗？”木可两只手撑住脑袋，“然后呢？”
“然后，估计是那个女的知道了自己绝对不可能打败那个男的情况下屈服了呗。”上书摇晃着脑袋像一个玩偶。
“这算什么？黑童话吗？”
“黑童话？如果是黑童话的那就应该是这样，那个瑞格揪住莎碧娜的衣领狠狠的扇巴掌，一直扇到莎碧娜知道自己错了为止，而不是让她自己去想明白，兴许这样还更快一点。”上书恶狠狠的说道，但完全吓唬不了人。
“诶？错了吗？”木可一脸惊愕。
“错？没有。没有人是完完全全错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去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苟活和与所有认识的人一起赴死那个更好，我不知道，但是那个不应是苟活。”
上书顿了一下，“那个是承载了所有人希望的，不是只有自己。不仅仅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对那些已经逝去的人负责，你活的不止是自己，还有那些你见过没见过的人的一部份。所以你必须要活下去，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来让你怨恨，懊恼，这是一份礼物！”
“你活着才有人能够记住那些已经失去的人，那些无名之辈，这绝对不是没有意义。好比地球上曾经活过至少一千亿的人类，有谁还能够记得那些人的名字和事迹，但是你知道，缺少了任何他们其中的一个人，世界都有可能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些人活在过去，却时时刻刻为我们的现在负责，他们活在我们的血液里，直到最后一个人类忘却，世界本身的湮灭。”
“有那么严重吗？”木可小心的看向上书。
“当然有，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当你开始懊恼，埋怨自己时，你就已经辜负了所有人，任何的期待都将变成尘土，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会一文不值，而那个时候，就连死神也会唾弃你的灵魂。”
上书静静的看着木可，双手搭上她的太阳穴。
“然而，你知道的，这些话也只能骗骗那些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上书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对于这个世界，我早已失望至极，每一次，当我试图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时，她总是喜欢跟我开玩笑，上一次也好，这一次也好，她既不让我死去，也不让我活着，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我试图去理解，去原谅她，而她却伤我更深。我亦有何办法，我想我多半是累了，我太累，有时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活得太久了，也许我早就该死去了，不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你觉得呢？”
木可不语。
“也对，你怎么能理解我呢？你又没有试着去等一个人，就为了一个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了的承诺。”上书看着趴到在桌子上酣睡的女孩，右手慢慢离开她的太阳穴，记忆删除完毕。
他起身，静静的走到女孩身边，撩起一缕头发，“可我还是想啊，就算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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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少岁了？”他问道。
莎碧娜咬紧牙关低下头咬住自己的手腕，那些冰针插在她的身体上就像水蛭一样源源不断的抽取她的体力，在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的。
她狠狠的咬在手腕关节上，非常清脆的“咔”一声，无疑是骨骼断裂的声音。身体止不住再次开始抽搐，所有的肌肉群都在反抗，无一例外。
莎碧娜痛苦的张口嘴，血水混着皮肤组织碎片以及细小的冰针从嘴角倾泻，直到她咳出一大口血才能开口讲话。
“不记得。”她的声音就像被人掐着脖子，时刻都有可能断掉。莎碧娜大口的喘着气，十分不甘。
“我知道，现在的我。。。看起来。。。就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从一个地方被驱逐到。。。另一个地方，但是。。。但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她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抬起右手手臂重重的敲在地面上，试图凭借此挺起上半身。
“啊！”
手腕完完全全翻转了一百八十度，手肘彻底错位，露出藏在里面的骨骼。
“你错了，我不是来这里帮助你的。”上书看着趴在地上一次次想要起身，却一直失败的人，“我没有任何义务要来帮你。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现在这样是你想要的吗？”
“每一个人都有难堪的过去，你又能怎样。”
“但是我还活着啊！”她眼角渗出泪水，低声吼道，“但是。。。我还活着啊！”
她扭过脖子，右脚脚掌向前挪动，向前爬行，用已经残废的一双手狠狠的驻在地上，豆大的泪珠滴在血泊间。
心在抽搐，胃里在翻腾，手臂在颤抖，曾经她是不可一世的公主受人爱戴，而现在她算什么？连阶下囚都不是，她什么都不是。各式各样的语言时时刻刻重复在她脑海里，每一晚，那些她没能拯救的人都会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每一次那些人都会绕着她围成一圈，而她又怎么敢去直视他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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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碧娜预料到自己会崩溃，为此她一直在做准备。但有时泪水就是会自己流出来，尽管想着会有这样的一天，她会是没能管住自己，绝望牢牢的抓住了她，让她淹没在其中，就好象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腐烂，从皮肤到内脏，无数的小虫子在其中挪动，榨干她所剩下的一切，她用力握紧拳头，试图再次起身，而这次是更大的失败以及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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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着抓起什么东西奋力扔出去，但什么都没有，连她的双手都抛弃了她。她痛苦的嚎叫起来，声音异常嘶哑，仿佛已经叫了很久。她满满的负面情绪一直在毒害她的身体，现在终于体现出来了。背上和腰部的肌肉全都像抽筋一样的想要脱离她的身体，巨大的痛楚席卷她的全身，但是她就是停不下来，不停的哭泣和尖叫，就像她不能停止自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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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就是不想。
为此她吃掉了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做了许多根本不能办到的事，她甚至还打伤了所有能够发现她身份的觉醒者。慢慢地她不再嚎叫，也许是在没有力气，她随意的挥舞着残废的右手，令她惊讶的是她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还未等她睁开眼看清是什么，先是巨大的痛楚从肩膀传来，就好象有人非常粗暴的把她翻了个身，然后是狠狠的抓住了她的衣领强迫她挺起上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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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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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干什么？”少女问道，声音异常虚弱，“为什么你还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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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能再虚弱的声音，让莎碧娜自己都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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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的向前蠕动，双手慢慢举起放到椅子上，一点点借着椅子撑起上半身，勉强能够支起上半身坐在地上，而她实在是没有可能再次站起来。
“我叫莎碧娜。”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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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在黑森林深处被关押百年之久的人再次见到阳光，莎碧娜死死的盯住上书，用嘴唇一点点模仿着他说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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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严重吗？”木可小心的看向上书。
“当然有，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当你开始懊恼，埋怨自己时，你就已经辜负了所有人，任何的期待都将变成尘土，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会一文不值，而那个时候，就连死神也会唾弃你的灵魂。”
上书静静的看着木可，双手搭上她的太阳穴。
“然而，你知道的，这些话也只能骗骗那些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上书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对于这个世界，我早已失望至极，每一次，当我试图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时，她总是喜欢跟我开玩笑，上一次也好，这一次也好，她既不让我死去，也不让我活着，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我试图去理解，去原谅她，而她却伤我更深。我亦有何办法，我想我多半是累了，我太累，有时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活得太久了，也许我早就该死去了，不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你觉得呢？”
木可不语。
“也对，你怎么能理解我呢？你又没有试着去等一个人，就为了一个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了的承诺。”上书看着趴到在桌子上酣睡的女孩，右手慢慢离开她的太阳穴，记忆删除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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