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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骷髅人

  站到摇摇晃晃的船上,陆奈生曲起膝盖,弯着腰,降低身体重心,好不让自己从这剧烈摇摆的船上掉下去。费了好大力气把绳子从木桩上解开的一瞬间,船犹如脱缰的野马,顺着翻滚咆哮的河水漂流起来,陆奈生两手抓住两边的船沿,平衡船身,以免船翻了。

  船尾吃力地扶着船的陆奈生,抬头看见船头傲然直立的黑猫的背影,皱了一下眉头,感慨船晃成这样,这只猫居然还站得如此稳。

  河水把小船带到河中央,就是河水最湍急的地方,“不知这河水要带我们去哪里呢?”陆奈生想着,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水流不再是顺着流向,而是打起了巨大的漩涡。“不好!”陆奈生大叫一声,船一定会被卷入漩涡里的,船一定会翻的!

  陆奈生扶住船边的双手开始颤抖,她不会游泳,即使她会游泳,但是再厉害的游泳高手掉进这河水里也会被河水带走,卷入漩涡里。

  她难逃一死。

  颤抖的手因为抓不住船,船一晃,陆奈生失去了重心,身体不可控制地倒向一边。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感受着身体的倾倒,坠落。

  身体落入水中之时,是有一股阻力拖着她的背的,但是这小小的阻力并不能阻止她的沉入。河水猛然灌入她的鼻腔,灌入她的肺,剧烈的咳嗽,更多的水从口腔灌入,一连串水泡从鼻孔,嘴巴里冒出,难受窒息都是水陆奈生伸出两只手妄图抓住什么,可除了水还是水,她终究还是抓不住什么。

  没想到我居然是这样死的陆奈生睁大的眼睛呆呆看着亮亮的河面底,沉了下去。

  黑猫在船翻的那一刻,纵身一跃,跳进了湍急的水流中。

  表面河浪翻滚,越河底却越是沉静,死寂。河底水是黑绿黑绿的,光线昏暗,不过可以看清楚河底大片大片飘摇的水草和来往的游鱼。

  “嘶~”陆奈生还没睁开双眼,就因为身背疼痛难忍,发出了小小的呻吟。

  陆奈生稍稍一偏头,立马就被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吓傻了眼。

  这些是什么东西?

  眼珠聚焦,陆奈生被吓得立马站了起来,然而地面镂空不实,脚一踩到洞里,两条小腿又陷入这白色茫茫之中,被尖锐的硬物刮剌得生疼。

  这白茫茫的片是由白骨堆起来的,陆奈生安稳心神后,仔细观察这些白骨,有人的骨头也有动物的。

  把腿从骨头中小心拔出来,又谨慎地踩在骨头堆上,环看四周后,张开双臂摸了摸空气,是水阻拦她动作的感觉,陆奈生皱了下眉,有些疑惑,她不是掉进河里了,怎么还可以自由地呼吸?

  压抑的空气,阴暗的环境,被阻碍的行动,陆奈生喘着粗气,躬这背,拖着沉重的步子在骷髅上缓缓移动。不时有小鱼群从陆奈生的身边游过,用它们的嘴唇去轻触骷髅,好像这样还能吃到什么残渣剩肉什么的。事实上,骷髅已经被它们舔得很干净了。

  陆奈生无暇顾及这些奇特的景象了——一群群游鱼与她擦肩而过。比起走这一个多小时路劳累,更摧残她的是心理,走什么方向,前方是否出路都是未知的,她走得迷茫,更多的是绝望。然而,如果她什么都不做,结果只能是,她化作脚下的白骨了。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好像又在重复树林里的事情。

  双腿最疲乏之时,好像它们不是自己的腿了,陆奈生抬头,眼睛半合着,看向前方,依旧是黑茫茫的一片,好像前方不再是白茫茫的白骨了,好像有什么光芒在高处闪烁。

  陆奈生瞳孔放大,开始加快脚步,向光点走去。

  隐藏在黑蒙蒙的河底的是一座巨大的七层八角玄铁宝塔,宝塔每层都有黄色的烛光从八面拱门中透出来,每层的每个角上挂着大铃铛,可是在这沉重的水底,风铃又如何清脆作响。

  正对着宝塔的大门,玄色中又参杂着墨绿和靛蓝,斑驳的表面显得锈迹斑斑,年代久远。钉在门上的铜钉也锈蚀不堪了。

  总是要进去看看吧。陆奈生用门上的铜环一下又一下地砸门。

  “当~当~当~”声音非常响,却良久无人回应。尝试着推开大门,非常沉重,但还是被陆奈生吃力地缓缓地推开了。

  一阵烟尘弥散开来,呛得陆奈生连连咳嗽,迷住了她的视线。陆奈生走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七架白色蜡烛平分七个方向规则地摆在第一层的靠塔壁的地方,如此多的蜡烛,足以把第一层照亮。

  正中间,一个方形草垫上躺着一具骷髅。衣帽具在,只是扁平地铺在地上,露出骨头的起伏。

  草垫的周围,地上有不少瓶瓶罐罐,锦盒器皿以及不清楚的玩意。

  再往外的一圈,是大的物件,有大箱子,大的毛笔架,还有衣服架,上面还挂着两件衣服梳妆台,地上还有一小块地方,上面铺着黄纸,笔墨就放在一边。最外一圈,有几个炉子,有大有小。

  陆奈生再抬头,看见楼梯依着塔壁盘旋而上,每一层只有一圈走廊,走廊上摆满书架,走廊的扶手上插着蜡烛,才让整座宝塔都透出烛光来。

  “有人在吗?”陆奈生大声问,既然有蜡烛都点着,那应该有人。可是,没有回答。陆奈生又问了一句:“有人在吗?”

  “小姑娘,你可真是讨厌,把人好好的觉都吵醒了。”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婆子的声音回荡在宝塔里。

  “谁?你是谁?在哪?”陆奈生有些惊恐地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什么人影。

  “呵!进了人家的地盘不先自报家门,反倒先问起主人来了。”

  “我叫陆奈生,在树林里走着走着周围就变了,好像换了个世界,我想逃出去就跟着一只黑猫上了船,掉到水里后来到这里。我现在对自己的情况还迷糊着呢,如果打扰到您,还请您见谅。”

  那人清了清嗓子,道:“倒是有些诚意。不过你想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你看到玄冥塔不远之外的那十里白骨冢么?你的下场只能和他们一样。哈哈哈。”

  陆奈生稳了稳心神,她不信她会这么倒霉地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请问那白骨冢都是不小心掉下河的人和动物吗?”

  半天,那人没有说话,“唉~”她长叹一声,接着道:“有的是,不过大部分都不是。”

  “那是什么?”

  “都是祭祀品。”

  “可我不是祭祀品。”陆奈生争辩道。

  老婆子无所谓地说:“那你就是那一小部分不小心掉下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呦。”

  陆奈生不想和她废话了,斩钉截铁道:“您说吧,要我怎样才能帮我出去。”

  “好大的口气,我炼水巫岂需要你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的帮助。”

  炼水巫?那不是炼河的河巫吗?上古时期三大巫师之一,巫术高强,相传她最厉害的是有起死回生之术,连阎罗王都要敬她三分。不过,炼河几百年前就已经断流了,早找不到踪迹了。对炼水巫的消息记录在书上也只是寥寥数语。

  “凉川河里怎么会住着炼水巫,别吹牛皮了。”陆奈生抱臂轻笑。

  “居然不相信我就是炼水巫?”老女人的声音变得嘶哑,陆奈生从中听出了愤怒,上半身不动,脚却悄悄往后移了一步。

  咔嚓咔嚓的声音,陆奈生看见草垫上的骷髅居然活动起来了。

  “又要站起来活动活动呢。”陆奈生这才发现,老巫婆的声音就是从从这具骷髅发出的。

  陆奈生睁大了眼睛,看见骷髅摇晃着身子,从草垫上慢慢坐起来然后站起来。

  陆奈生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您就睡在那儿吧,小心别闪着腰了,我信我信还不行吗?”陆奈生连连后退。

  骷髅人抬起头,整理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如果她有皮肤,陆奈生觉得,她现在定是一脸高傲。没想到衣服还能挂在骨架上。

  “没想有生之年竟然能遇到炼水巫大人您,奈生有眼不识泰山,惹大人生气,还望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小人的过错。”

  “你叫什么?”骷髅人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对着镜子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陆奈生暗自想,都成一把骷髅了,还那么臭美,这也照不出什么啊。

  陆奈生见骷髅人微微一转头,连忙收回目光,道:

  “小人姓陆名奈生。”

  “是凉川河边上的巫族陆家吗?”

  陆奈生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家那么有名,如果先族们知道陆家沦落到这步,定会气死吧。

  “嗯。”

  “竟然是陆家的人了,那可就好办了。”骷髅人笑。

  “什么好办?”

  “你可知道,当年我在炼水河边救了一个溺水的男子。那年天界大战,共工与祝融四处开战,将人间搞的水深火热,那男人所在的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他一时想不开,也投了河。我看他可怜,就将他救了起来,供他衣食。”

  骷髅人顿了顿,接着说:“他恢复后,定要拜我为师,说是要保护天下苍生,我想人类太脆弱无助,是需要巫术保护,就传授他一二。”

  “哈哈哈,你可知那男人姓什么?”

  “难道姓陆?”陆奈生目瞪口呆地问。

  “正是。”

  噗通一声,陆奈生就跪下了,给骷髅人磕了三个响头,“小生陆奈生,拜见祖师大人。”

  磕完,陆奈生笑道:“既然大人是陆家祖师,可否帮我这个晚辈出了这里,祖师大人有所不知,陆家传到这一辈就剩我一个了,如果我死了,陆家就绝后了,所以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要出去好好学习巫术,光宗耀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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