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宁国
“白字？”景护率先反应过来，“这是哪里的语言？”
容珏已收了眼光，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宁国王后的亲玺，白岫。”
当然，这还是墟州世代相传的古老符文，望族白氏的象征。
“宁国？宁国不是早已覆灭了吗？”景护狐疑。
卿九问道：“宁国？”
景护道：“宁国是南面的一个小国，所辖城池不足百座，前几个月，被太子殿下率大军一举歼灭。”
“为什么？”卿九忽然有些沉重，却不知这沉重从何而来。
景护显然十分莫名其妙：“弱肉强食何须理由。扩充版图是历代王朝必行的基业，大哥挥师南下，一路高歌猛进攻下宁国可是立了大功的。”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宁国皇室倒个个傲骨铮铮，宁死不降。国君亲自领兵出战，皇子更是个个封了将军，以一敌众负隅顽抗。”
他目光浩渺像是又见了战场：“最后一战，真是打得天昏地暗风云突变，百姓自发结为义军誓死守卫城门。战火四起迅速燃遍整座都城，万民哀嚎。”
卿九垂下眼睑，情绪不明：“楚军便不顾万民生死，强攻都城吗？”
景护接着道：“那夜好大的雨，像是连老天都在哭。可烽烟遍布，再大的雨也未能挽救摇摇欲坠的宁国。可本王未曾想到，宁国皇室竟刚烈至此，王后以一敌万守住最后关卡，她灭敌不下万人，最终被乱箭射死。”
“南有乐葶，天赋异禀。含辉韫媚，佑我南宁。”景护信手把玩着酒樽，“宁国九公主封号乐葶，生来便不哭不闹异于常人。她天资聪颖，七岁便带领民众治了水患。”
容珏忽然插嘴道：“楚军攻城时，她一着红衣从万丈城墙上一跃而下，以身殉国。”
“是啊，尸首被楚军十万铁骑践踏，面目全非。听闻，她生来眉心一点殷红的朱砂，明眸皓齿清丽无双，可惜了。”
卿九一笑：“那倒未必，她一个孤女，不死便是流落他乡寄人篱下，倒不如魂归故土永祭宁国河山。”
景护一惊：“你竟有如此襟怀。其实就算她没有殉国，怕也难逃一死。”
卿九不解：“为何？”
“楚军入驻后不久，邻边魏国请求用镇国之宝通天玉玺换取宁国那七十七座城池。父王欣然应允，楚军白日撤离，谁知一夜之间，魏军便屠尽了宁国都城。”
卿九显然难以置信：“一夜之间，屠城？”
“是啊，宁国都城十万生民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景护语气淡漠。
卿九倒吸一口凉气：“拿至宝交换领土，又一夜之间屠尽都城，这魏国同宁国究竟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四弟啊，你何时同国师这般熟稔了？”一副贵人相的太子爷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刚刚“瞻仰”过他“英明神武”的伟大事迹，卿九对这位太子爷明显没什么好感。只是一旁的容珏已立起身，卿九只得认命地跟上。
景桓朝容珏作了揖，后者清然回礼。
兴许是念着自己派去查探国师府的人皆有去无回，景桓对眼前这位面如神谪的少年颇有几分忌惮。
遂草草寒暄了几句，便以“为父王敬酒”为由顺走了景护。后者则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嚷着来日登门造访再同卿九畅谈。
卿九皮笑肉不笑地应下。
终于送走了瘟神，卿九扫了眼新上的冰果，鲜嫩欲滴卖相颇好，于是剥出一颗放进口中。
冰爽清甜。她驯良地笑了笑，拉容珏坐下，同时塞给他一颗冰果。
容珏倒也没嫌弃，就着她的手吞下。
卿九伸了个懒腰，捞过自己的杯盏打算接着斟果子酒喝。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探过来一把夺了她的酒樽，卿九错愕地回头，便瞧见俊美无俦的少年国师竟一脸阴寒。
他丢了那杯盏，召侍者拿来一只新的塞回她手中，淡漠道：“脏了。”
卿九眨巴眨巴眼，终于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只被丢掉的杯盏。
脏，脏了，莫不是因为景护用过？
瞧着他满脸阴沉，卿九遂壮了肥胆，拈起一颗冰果十分狗腿地送到他嘴边。
被投喂的国师大人终于不再冒冷气。
卿九讨好着笑了笑，斟了酒接着往嘴里送。
才尝了一口，喧闹不绝的宴席竟忽然没了声，众人似是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卿九抬眸去想要一探究竟。
那十二名红衣舞女不知何时退了下去，席中站着个衣带飘飘的姑娘。
那人一披墨发比寻常女子长上许多，水蓝色纱衣迎风浮动，侧颜清丽，生得不俗。
她福了福身，声线清亮：“小女柳蝶榭，愿献上花影一舞为太子殿下祝寿。”
语罢，却朝景明的方向柔柔一笑。
柳家大小姐倾慕明王殿下已久，早已是京城里公开的秘密了。景桓向来自诩为风雅之人，调笑道：“祝寿是真，只是这花影一舞不是想要跳给本宫看的吧。”
柳蝶榭掩唇一笑：“太子殿下莫要取笑奴家。”
景护闻言，不由得朗声大笑：“哈哈，方才柳小姐还在四处寻觅三哥呢。”
席上立即有大臣调侃道：“明王殿下得此等佳人爱慕，当真是好福气啊。”
主座上的老皇帝却始终但笑不语。
景桓道：“罢了罢了，今日本宫是沾了三弟的光啊。柳小姐，请吧。”
柳蝶榭手持冰缎，施了一礼：“蝶榭献丑了。”
悠扬的古筝声起，柳蝶榭挥起冰缎，足尖轻点缓慢而流畅地旋转，层层叠叠的纱衣随风飘浮，灵动清雅。
旋转，飞跃，长袖舞动，袅娜的身姿犹花影婆娑，恍惚间似有暗香浮动，清雅逼人。
容珏兴致缺缺地扫过一眼，竟无端想起想起他初至天阳时，高高的城楼上那抹绛红色的身影纵身一跃，透着惨烈与决绝，还有深入骨髓的傲气。
他伴她再回天阳，祭奠亲族。那个浓雾漫天的夜晚，梦昙初绽的绝世芳华，迷了人眼，乱了人心。
席中那令众人惊叹的舞姿，再难入他的眼。
一曲终了，席上掌声雷动。景桓大笑着赞叹：“云破月来花弄影。花影一舞，名副其实。柳小姐惊鸿之姿教人心醉神迷啊。”
柳蝶榭收了冰缎，谦逊道：“太子殿下谬赞了，小女愧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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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珏已收了眼光，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宁国王后的亲玺，白岫。”
当然，这还是墟州世代相传的古老符文，望族白氏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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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九问道：“宁国？”
景护道：“宁国是南面的一个小国，所辖城池不足百座，前几个月，被太子殿下率大军一举歼灭。”
“为什么？”卿九忽然有些沉重，却不知这沉重从何而来。
景护显然十分莫名其妙：“弱肉强食何须理由。扩充版图是历代王朝必行的基业，大哥挥师南下，一路高歌猛进攻下宁国可是立了大功的。”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宁国皇室倒个个傲骨铮铮，宁死不降。国君亲自领兵出战，皇子更是个个封了将军，以一敌众负隅顽抗。”
他目光浩渺像是又见了战场：“最后一战，真是打得天昏地暗风云突变，百姓自发结为义军誓死守卫城门。战火四起迅速燃遍整座都城，万民哀嚎。”
卿九垂下眼睑，情绪不明：“楚军便不顾万民生死，强攻都城吗？”
景护接着道：“那夜好大的雨，像是连老天都在哭。可烽烟遍布，再大的雨也未能挽救摇摇欲坠的宁国。可本王未曾想到，宁国皇室竟刚烈至此，王后以一敌万守住最后关卡，她灭敌不下万人，最终被乱箭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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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尸首被楚军十万铁骑践踏，面目全非。听闻，她生来眉心一点殷红的朱砂，明眸皓齿清丽无双，可惜了。”
卿九一笑：“那倒未必，她一个孤女，不死便是流落他乡寄人篱下，倒不如魂归故土永祭宁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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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九不解：“为何？”
“楚军入驻后不久，邻边魏国请求用镇国之宝通天玉玺换取宁国那七十七座城池。父王欣然应允，楚军白日撤离，谁知一夜之间，魏军便屠尽了宁国都城。”
卿九显然难以置信：“一夜之间，屠城？”
“是啊，宁国都城十万生民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景护语气淡漠。
卿九倒吸一口凉气：“拿至宝交换领土，又一夜之间屠尽都城，这魏国同宁国究竟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四弟啊，你何时同国师这般熟稔了？”一副贵人相的太子爷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刚刚“瞻仰”过他“英明神武”的伟大事迹，卿九对这位太子爷明显没什么好感。只是一旁的容珏已立起身，卿九只得认命地跟上。
景桓朝容珏作了揖，后者清然回礼。
兴许是念着自己派去查探国师府的人皆有去无回，景桓对眼前这位面如神谪的少年颇有几分忌惮。
遂草草寒暄了几句，便以“为父王敬酒”为由顺走了景护。后者则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嚷着来日登门造访再同卿九畅谈。
卿九皮笑肉不笑地应下。
终于送走了瘟神，卿九扫了眼新上的冰果，鲜嫩欲滴卖相颇好，于是剥出一颗放进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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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珏倒也没嫌弃，就着她的手吞下。
卿九伸了个懒腰，捞过自己的杯盏打算接着斟果子酒喝。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探过来一把夺了她的酒樽，卿九错愕地回头，便瞧见俊美无俦的少年国师竟一脸阴寒。
他丢了那杯盏，召侍者拿来一只新的塞回她手中，淡漠道：“脏了。”
卿九眨巴眨巴眼，终于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只被丢掉的杯盏。
脏，脏了，莫不是因为景护用过？
瞧着他满脸阴沉，卿九遂壮了肥胆，拈起一颗冰果十分狗腿地送到他嘴边。
被投喂的国师大人终于不再冒冷气。
卿九讨好着笑了笑，斟了酒接着往嘴里送。
才尝了一口，喧闹不绝的宴席竟忽然没了声，众人似是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卿九抬眸去想要一探究竟。
那十二名红衣舞女不知何时退了下去，席中站着个衣带飘飘的姑娘。
那人一披墨发比寻常女子长上许多，水蓝色纱衣迎风浮动，侧颜清丽，生得不俗。
她福了福身，声线清亮：“小女柳蝶榭，愿献上花影一舞为太子殿下祝寿。”
语罢，却朝景明的方向柔柔一笑。
柳家大小姐倾慕明王殿下已久，早已是京城里公开的秘密了。景桓向来自诩为风雅之人，调笑道：“祝寿是真，只是这花影一舞不是想要跳给本宫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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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护闻言，不由得朗声大笑：“哈哈，方才柳小姐还在四处寻觅三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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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座上的老皇帝却始终但笑不语。
景桓道：“罢了罢了，今日本宫是沾了三弟的光啊。柳小姐，请吧。”
柳蝶榭手持冰缎，施了一礼：“蝶榭献丑了。”
悠扬的古筝声起，柳蝶榭挥起冰缎，足尖轻点缓慢而流畅地旋转，层层叠叠的纱衣随风飘浮，灵动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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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伴她再回天阳，祭奠亲族。那个浓雾漫天的夜晚，梦昙初绽的绝世芳华，迷了人眼，乱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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