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古书
苍山上的前一个月，秦长老为了让新弟子打牢根基，没有让他们学习武功招式，而只是让他们行拳走架c揉开周身；随后一个月，则是让他们打熬筋骨，练习气力。
内力是武功的根源，山上的弟子大多生有仙骨，又兼家学渊源，行气贯通经脉都是水到渠成的事。韩郁悟性较差，对行气之法一窍不通，沐宁私下里没少悉心指引，但始终不见进展。
说剑阁座落在玉局峰东侧，阁中藏书繁多，不乏珍贵的医书典籍。韩郁为了治疗灵剑的剑伤，黄昏以后，常常独自去说剑阁看书。他医书看得多了，也看出了一些门道，有时想：“如果自己赖着没死，那以后修仙修不成，还能流落到街边，装瞎给人抓药治病。”
每到闰年的中秋节，云南四大剑派都会齐聚一山，听各派掌门讲经论道。这一年由苍山派做东道主，招待另外三个门派。
没过八月初十，姚安派c徵江派已经陆续来到苍山。姚安派掌门吴过庭，身材瘦小，精神矍铄，目光中透着机敏；徵江派掌门耿珺是个中年女人，五十岁上下，彬彬有礼，待人温和。随两派掌门一同来的，还有姚安派c徵江派的部分长老以及杰出的弟子。
直到八月十五当天午后，永昌派一行人才来到苍山。永昌派位列云南四大剑派之首，派中的武功仙术都要高其他三派一筹。听说永昌派众师徒上山，其余三派的弟子闹闹哄哄地聚到山门前，都要一睹永昌派齐掌门的风采。
永昌派齐掌门名叫齐处仁，他身穿紫色云袍，腰悬一口二尺来长的松纹古铜剑，六十来岁年纪，剑眉虎目，嘴唇黑紫，一部蜷曲的络腮胡子，不怒自威。在云南省，滇池派掌门雁青岭号称武功第一，而齐处仁的武功只在雁青岭一人之下。
人群里几个女弟子在对永昌派品头论足：“永昌派的弟子怎么都这么俊呀。”韩郁转头一看，原来是周长老的女弟子白英，她身边另外几个女弟子正在踮脚张望。
云南四大剑派并不干涉门下弟子嫁娶，四个门派的男女弟子常常有结为夫妇的。四年一次的讲经论道c十年一次比武考试，都给了四派弟子彼此相识的机会。
侯蕴道：“看看人家，再看看我派那几头，真是人比人得扔。”刘狩插口道：“这也不能以偏概全，我是人丑志短了，吕师弟还是很英俊的。”侯蕴哼了一声，道：“他整天提一杆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戏班儿里耍花枪的。”
吕师弟本名叫吕寸折，他老老实实地提枪站着，对侯蕴的话置若罔闻。王子安道：“我说侯师妹，像你这么以貌取人的，怎么就偏偏放过了自己呢？”他和侯蕴都是周长老的弟子，平时没少拌嘴。
永昌派诸位长老进了大殿，没什么可看了，人群逐渐散了。苍山派的迎客道童将永昌派的弟子引到了客房。
苏才恒将新弟子招呼到一起，道：“从今天起，由你们每晚到说剑阁守夜”王子安道：“阁子里几本破书，守个什么劲儿？”苏才恒道：“说剑阁摆放着本派历代祖师的牌位。到了晚上，大厅周围要点蜡烛，还有一个铜鼎也要生火。你们守夜就是为了预防失火。”她又道：“今晚沐宁去守夜，明晚是韩郁，八月十七是吕寸折，八月十八是”苏才恒一一安排下每个弟子守夜的日子。
沐宁极不情愿地说：“怎么第一晚就是我？”苏才恒笑道：“你是李师伯的首徒，当然是你呀。”沐宁道：“可是今天是中秋节，都是热热闹闹的，一个人守在说剑阁有什么意思？”苏才恒道：“话虽这样说，总得有个人去吧。”沐宁道：“换个别人行不行？”苏才恒微笑道：“要是有人肯和你换，那当然可以。”沐宁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苏才恒又道：“今晚陆掌门要在三清殿宴请宾客，大家都要到场，赶快回去收拾一下。”众弟子一哄而散，有的回房去了，有的还在树荫下乘凉。沐宁快走几步赶上韩郁，怯生生地问道：“韩师弟今天你来换我到说剑阁守夜，行不行呀？”
莘旷清和莘氏加一起，给了他五十几两银子，足够他花上十年有余。但他节俭惯了，平时和赵文卉都吃些素饼菜汤，一身道袍冬夏不换，都洗掉了色。韩郁也觉得一身上下太过寒酸，本就不太想去，爽快地答应道：“有什么不行，我这就去说剑阁。”
沐宁听他答应，顿时眉开眼笑，道：“那我给你送饭。”韩郁道：“不用了，我自己带些东西吃，你好好玩吧。”沐宁道：“那怎么行！中秋节要讲团圆，总得吃些应景的。”韩郁只能点了点头。
韩郁和沐宁道别后，看看天色不早了，就去专供游人进香的大殿旁边，找了个卖小食的摊贩，买了一袋花生c两张薄饼，又折返回玉局峰，直接去说剑阁守夜了。
到了晚上，苍山上皓月当空，浑如白昼。云南四大剑派众师徒欢聚在太华宫。大殿里花烛影动，人人各得其所，有的聚在一起吟诗作赋，有的围成一圈谈论剑术，有祝酒的c有说笑的c也有醉的不省人事的。
太华宫的热闹，更显出说剑阁的冷清。说剑阁共有七层，从楼阁的中庭向上望，是六层相套的环廊，每圈环廊都有几十间书房。
这个时候，韩郁待在说剑阁门旁一间小屋里，面前的桌上摆了一本书，他目光落在书上，心里却思潮起伏：四十八年前，师父李带雨在云南四大剑派会试上，独擅全场，夺得了头名，为苍山派大大地露了脸。然而，最近三次会试，苍山派的弟子前十六名都没有进过，可谓人才凋敝。假如一年以后的比武考试，他也能夺取第一名，那可有多风光，准能让师姐刮目相看。
韩郁想着想着，忽然听见屋外有些动静。他担心是老鼠打翻了烛台，起身推开门，往中庭里看去，只见几根圆柱的影子在烛火下不停摇动，并没有烛台翻倒。
韩郁松了口气，正要转身，一柄钢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与此同时，一个人左手下探，指尖勾出韩郁的剑，长剑在他掌心里打了个转，又剑尖朝下插在了地板上。
韩郁看清那人穿了一身青色劲装，是个女子，她面容微黑c脸颊消瘦，有些风霜之色。青衣女子打量韩郁衣着，问道：“你是苍山派弟子吗？”韩郁故作轻松地笑道：“是，我是那类扫地莳花的弟子，所以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我都当没看见”青衣女子道：“我不来拿什么东西”
韩郁心想：“女孩子脸皮还挺薄，得了！我给你圆吧。”他笑道：“对！对！女侠应该是来说剑阁赏月的吧，一看女侠就是个有闲情逸致的雅人。这里虽然不在高台厚榭之上，也听不见琴瑟竽笙之音，但赏月就是要冷清一点才好，自古以来吟咏月亮的好诗，从没有哪一首是在大吵大闹时写出来的。再说每到中秋节，嫦娥娘娘都会步出广寒宫俯瞰人间，她老人家自然是清静惯了，少不得更垂青这里的”
青衣女子冷冷的道：“少罗嗦行吗？我只想借阅一本书。”
韩郁嘿嘿一笑，客气地问道：“这个好说，女侠想借哪本书？”青衣女子道：“一本结冰的古书。”韩郁疑惑地皱紧眉头，问道：“书名是什么？”青衣女子道：“那书没有名字。”韩郁无可奈何地摊摊手，道：“这就不好找了，要是有书名的话，说不定可以从说剑阁的藏书目录里找到。”说着，指了指桌上一本又厚又旧的册子。
韩郁见她面色不善，赶紧又道：“不如让我帮你找找吧。要说封面上结了一层冰，很可能是周围的雾气太盛，北面有几扇窗正对着一道山瀑，到了冬天”
青衣女子打断道：“书上的冰不是水气结成的，是因书中所写的内容而结成的”韩郁心里自然不信，笑道：“原来是这样。”
青衣女子道：“而且你也不用找了，那本书只有死人才能找得到。”韩郁听她这么一说，还以为她动了杀意，冷汗涔涔而下。
正在这时，屋外响了三下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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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力是武功的根源，山上的弟子大多生有仙骨，又兼家学渊源，行气贯通经脉都是水到渠成的事。韩郁悟性较差，对行气之法一窍不通，沐宁私下里没少悉心指引，但始终不见进展。
说剑阁座落在玉局峰东侧，阁中藏书繁多，不乏珍贵的医书典籍。韩郁为了治疗灵剑的剑伤，黄昏以后，常常独自去说剑阁看书。他医书看得多了，也看出了一些门道，有时想：“如果自己赖着没死，那以后修仙修不成，还能流落到街边，装瞎给人抓药治病。”
每到闰年的中秋节，云南四大剑派都会齐聚一山，听各派掌门讲经论道。这一年由苍山派做东道主，招待另外三个门派。
没过八月初十，姚安派c徵江派已经陆续来到苍山。姚安派掌门吴过庭，身材瘦小，精神矍铄，目光中透着机敏；徵江派掌门耿珺是个中年女人，五十岁上下，彬彬有礼，待人温和。随两派掌门一同来的，还有姚安派c徵江派的部分长老以及杰出的弟子。
直到八月十五当天午后，永昌派一行人才来到苍山。永昌派位列云南四大剑派之首，派中的武功仙术都要高其他三派一筹。听说永昌派众师徒上山，其余三派的弟子闹闹哄哄地聚到山门前，都要一睹永昌派齐掌门的风采。
永昌派齐掌门名叫齐处仁，他身穿紫色云袍，腰悬一口二尺来长的松纹古铜剑，六十来岁年纪，剑眉虎目，嘴唇黑紫，一部蜷曲的络腮胡子，不怒自威。在云南省，滇池派掌门雁青岭号称武功第一，而齐处仁的武功只在雁青岭一人之下。
人群里几个女弟子在对永昌派品头论足：“永昌派的弟子怎么都这么俊呀。”韩郁转头一看，原来是周长老的女弟子白英，她身边另外几个女弟子正在踮脚张望。
云南四大剑派并不干涉门下弟子嫁娶，四个门派的男女弟子常常有结为夫妇的。四年一次的讲经论道c十年一次比武考试，都给了四派弟子彼此相识的机会。
侯蕴道：“看看人家，再看看我派那几头，真是人比人得扔。”刘狩插口道：“这也不能以偏概全，我是人丑志短了，吕师弟还是很英俊的。”侯蕴哼了一声，道：“他整天提一杆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戏班儿里耍花枪的。”
吕师弟本名叫吕寸折，他老老实实地提枪站着，对侯蕴的话置若罔闻。王子安道：“我说侯师妹，像你这么以貌取人的，怎么就偏偏放过了自己呢？”他和侯蕴都是周长老的弟子，平时没少拌嘴。
永昌派诸位长老进了大殿，没什么可看了，人群逐渐散了。苍山派的迎客道童将永昌派的弟子引到了客房。
苏才恒将新弟子招呼到一起，道：“从今天起，由你们每晚到说剑阁守夜”王子安道：“阁子里几本破书，守个什么劲儿？”苏才恒道：“说剑阁摆放着本派历代祖师的牌位。到了晚上，大厅周围要点蜡烛，还有一个铜鼎也要生火。你们守夜就是为了预防失火。”她又道：“今晚沐宁去守夜，明晚是韩郁，八月十七是吕寸折，八月十八是”苏才恒一一安排下每个弟子守夜的日子。
沐宁极不情愿地说：“怎么第一晚就是我？”苏才恒笑道：“你是李师伯的首徒，当然是你呀。”沐宁道：“可是今天是中秋节，都是热热闹闹的，一个人守在说剑阁有什么意思？”苏才恒道：“话虽这样说，总得有个人去吧。”沐宁道：“换个别人行不行？”苏才恒微笑道：“要是有人肯和你换，那当然可以。”沐宁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苏才恒又道：“今晚陆掌门要在三清殿宴请宾客，大家都要到场，赶快回去收拾一下。”众弟子一哄而散，有的回房去了，有的还在树荫下乘凉。沐宁快走几步赶上韩郁，怯生生地问道：“韩师弟今天你来换我到说剑阁守夜，行不行呀？”
莘旷清和莘氏加一起，给了他五十几两银子，足够他花上十年有余。但他节俭惯了，平时和赵文卉都吃些素饼菜汤，一身道袍冬夏不换，都洗掉了色。韩郁也觉得一身上下太过寒酸，本就不太想去，爽快地答应道：“有什么不行，我这就去说剑阁。”
沐宁听他答应，顿时眉开眼笑，道：“那我给你送饭。”韩郁道：“不用了，我自己带些东西吃，你好好玩吧。”沐宁道：“那怎么行！中秋节要讲团圆，总得吃些应景的。”韩郁只能点了点头。
韩郁和沐宁道别后，看看天色不早了，就去专供游人进香的大殿旁边，找了个卖小食的摊贩，买了一袋花生c两张薄饼，又折返回玉局峰，直接去说剑阁守夜了。
到了晚上，苍山上皓月当空，浑如白昼。云南四大剑派众师徒欢聚在太华宫。大殿里花烛影动，人人各得其所，有的聚在一起吟诗作赋，有的围成一圈谈论剑术，有祝酒的c有说笑的c也有醉的不省人事的。
太华宫的热闹，更显出说剑阁的冷清。说剑阁共有七层，从楼阁的中庭向上望，是六层相套的环廊，每圈环廊都有几十间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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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郁想着想着，忽然听见屋外有些动静。他担心是老鼠打翻了烛台，起身推开门，往中庭里看去，只见几根圆柱的影子在烛火下不停摇动，并没有烛台翻倒。
韩郁松了口气，正要转身，一柄钢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与此同时，一个人左手下探，指尖勾出韩郁的剑，长剑在他掌心里打了个转，又剑尖朝下插在了地板上。
韩郁看清那人穿了一身青色劲装，是个女子，她面容微黑c脸颊消瘦，有些风霜之色。青衣女子打量韩郁衣着，问道：“你是苍山派弟子吗？”韩郁故作轻松地笑道：“是，我是那类扫地莳花的弟子，所以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我都当没看见”青衣女子道：“我不来拿什么东西”
韩郁心想：“女孩子脸皮还挺薄，得了！我给你圆吧。”他笑道：“对！对！女侠应该是来说剑阁赏月的吧，一看女侠就是个有闲情逸致的雅人。这里虽然不在高台厚榭之上，也听不见琴瑟竽笙之音，但赏月就是要冷清一点才好，自古以来吟咏月亮的好诗，从没有哪一首是在大吵大闹时写出来的。再说每到中秋节，嫦娥娘娘都会步出广寒宫俯瞰人间，她老人家自然是清静惯了，少不得更垂青这里的”
青衣女子冷冷的道：“少罗嗦行吗？我只想借阅一本书。”
韩郁嘿嘿一笑，客气地问道：“这个好说，女侠想借哪本书？”青衣女子道：“一本结冰的古书。”韩郁疑惑地皱紧眉头，问道：“书名是什么？”青衣女子道：“那书没有名字。”韩郁无可奈何地摊摊手，道：“这就不好找了，要是有书名的话，说不定可以从说剑阁的藏书目录里找到。”说着，指了指桌上一本又厚又旧的册子。
韩郁见她面色不善，赶紧又道：“不如让我帮你找找吧。要说封面上结了一层冰，很可能是周围的雾气太盛，北面有几扇窗正对着一道山瀑，到了冬天”
青衣女子打断道：“书上的冰不是水气结成的，是因书中所写的内容而结成的”韩郁心里自然不信，笑道：“原来是这样。”
青衣女子道：“而且你也不用找了，那本书只有死人才能找得到。”韩郁听她这么一说，还以为她动了杀意，冷汗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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