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商量
支书家在大河上游的大路边上，王富贵走了六七分钟才到。
支书姓李，叫李成，当过兵，为人豪爽，说话大声，有点像个东北人，这时候，他正坐在门口和一帮村民商量事儿。
王富贵距离好远就听到他用大嗓门说道：“五家一个坑，一天之内挖好，各家出一个男人，咱们一天就能把电线杆抬到位，等电力公司的技术人员来了就可以一根根的竖立起来，架上电线后就能通电。”
这是关于全村能不能尽快通电的大事，因此这次开会时间比平时要长，讲得也比较细致，而且还是利用大早上开会，这是非常罕见的。
村里一般开会，都是利用晚上空闲的时候，讲个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大致就是通知些村委的决定，讲一下有啥大事，村长和支书也就当个传话人的角色而已。
可今天却不同，这是干大事的前兆。
不过这时候也讲得差不多了，王富贵刚刚来，村民们就站起来开始散了。
父亲王宝路却没有走，而是和支书在一旁小声商量着什么，他一边走过去，一边和众人打招呼。
父亲和支书商量的声音虽然小，但得益于支书的大嗓子，王富贵还是听见了他们的话。只听支书道：“你家就不用挖坑了，只好辛苦你一下，村里就你家有马车，因此你就受点累，多担待些。”
父亲王宝路说：“没事，这是村里的大事，就一天的功夫，耽搁不了事儿。”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父亲王宝路就走，王富贵刚好迎面而来。
“爸！我听说我们不用挖坑？”一根电线杆要一个坑，全村估计需要二三十根电线杆，全村一百四五十家人，分摊下来就是五家一根坑。
父亲王宝路叼着叶子烟说道：“他们挖坑，我们拉杆。”原来，电力公司把电线杆拉到村口，全部放在大马路边上，而一根电线杆几百上千斤，若是光用人来抬，那得累死累活，所以支书就考虑找一辆马车来拉，村里只有王富贵家有马车，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到王宝路身上，自然就免了他家挖坑的事儿。
听父亲解释后，王富贵想了想，既要用车，又要用马，还要出人，觉得略有些吃亏，但这种事儿，吃点小亏也没啥大不了。
父亲王宝路问他怎么来了，家里猪喂了没有，马和牛有没有草，王富贵让他放心，并告诉他母亲请媒人给自己找媳妇的事情。
父亲听后，抽着烟，吧唧一下，略微思索道：“你怎么想？早晚得结婚，虽然你还小，不过十四五结婚的人多的很，可以先订下来。”
王富贵摇头道：“过几年再说，我还小。”
父亲听后没反对也没同意，两人回到家，听到母亲砍猪草“碰碰”的声音，妹妹们在洗衣服，大黄狗还在猪槽边上转悠，左添一下，右闻一下，公鸡母鸡围绕着它，小心翼翼地试探，在边缘啄撒出来的猪食，不敢和狗争抢槽里剩余的，至于猪，早就吃完关了起来。
屋里火炉上烧着一锅水，父亲问大妹梅香，“烧水干什么？”
梅香正在洗衣服，她正一边努力地搓揉，一边往里面倒洗衣粉，“中午开大餐，煮面吃。”
兰香，桂香都一脸欣喜的笑容，听到“煮面吃”三个字时，口水都流了出来，酸菜豆米寡淡无味，没有一点油水，早就吃腻了，今天终于开荤，她们自然兴高采烈。
王富贵问：“臊子是啥？”一般情况，都是切洋芋丝，煮成汤来当臊子。
“洋芋。”大妹的回答并非意外。
王富贵想了想，往菜园子里跑去。
菜园子里并不全是种菜的地儿，主要种的是玉米，葱蒜和菜都是种在夹缝中，当然，在玉米地里，还有些菜瓜黄瓜，此时正开花结果，不过大个的都被摘了，只剩下些小的。
王富贵没有摘瓜，而是摘菜菜瓜的花朵。金黄色的花朵用开水煮过后也是一道好菜，煮面条的时候若是加上点花朵，不但好看，而且味道更加香浓。
弯着腰在苞谷林里摘了二三十朵花后，他又拔了些蒜苗和葱，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去。
到家时，臊子已经做好，水已经开了，面条已经下锅，马上就可以吃。
他赶紧洗了花朵，丢到热腾腾的面条里面，搅拌均匀，把葱和算洗干净，切细后撒到臊子上。
母亲田芬怒气还未全消，不过看王富贵如此懂事的份上，她也不计较，面条已经煮软了，她往锅里加半瓢冷水，抬下来对大家道：“好了，自己拿碗来捞。”
四个妹妹拿着碗和筷子，围着锅蹲下各自捞面条，王富贵看小幺妹刚刚玩泥巴回来，手里脏兮兮的，脸上也花里胡哨，鼻涕抹在嘴边，于是就拿湿毛巾给她擦干净。
她却不耐烦地摆动忸怩，王富贵假装生气道：“下次再这么脏，就不给能你饭吃。”
这种威胁对小幺妹当然没有任何作用，她咯咯笑了笑，端着小碗在三个姐姐身边跑来跑去，追着大黄狗转悠。
妹妹们都吃上了，父母却还没有，王富贵给父母捞了面条，盛上臊子，父亲同往常一样，端着面条往外走，他习惯在外面蹲着吃，母亲却坐在门边，一边看着外面的几个女儿，一边赶走门口的鸡。
王富贵也捞了面条盛了臊子，今天他却没有和平常一样出去，而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母亲对面，一边吸溜吸溜地吃面条，一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问道：“妈！”
“做啥子？”
“我们家有多少钱？”
“你要干啥子？”母亲一听，眉头一皱，筷子停了下来，瞪着他问。
王富贵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然后母亲就对刚刚吃完，端着碗走进来的父亲道：“你家王富贵要卖磨苞谷机器，你晓得不？”
王富贵不先给父亲说，当然是知道家里是母亲当家，父亲投来询问的目光，他又讲解了一遍。
说道：“爸，妈，我们村马上就要拉电来了，你们想想，如果家里有一台能磨苞谷的机器，有一台能砍猪草的机器，是不是很方便？这机器不但节约时间，而且磨的面又细又好，砍的猪草就跟面一样，都不用煮，开水烫一下，直接就可以喂猪。”
“你是买来自家用还是要买来卖？”父亲问。
王富贵道：“卖给别人用，我们家当然也要有，不然别人不相信。”
“要好多钱？”父亲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起码要一万块。”王富贵想了好一会儿，才慎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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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书姓李，叫李成，当过兵，为人豪爽，说话大声，有点像个东北人，这时候，他正坐在门口和一帮村民商量事儿。
王富贵距离好远就听到他用大嗓门说道：“五家一个坑，一天之内挖好，各家出一个男人，咱们一天就能把电线杆抬到位，等电力公司的技术人员来了就可以一根根的竖立起来，架上电线后就能通电。”
这是关于全村能不能尽快通电的大事，因此这次开会时间比平时要长，讲得也比较细致，而且还是利用大早上开会，这是非常罕见的。
村里一般开会，都是利用晚上空闲的时候，讲个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大致就是通知些村委的决定，讲一下有啥大事，村长和支书也就当个传话人的角色而已。
可今天却不同，这是干大事的前兆。
不过这时候也讲得差不多了，王富贵刚刚来，村民们就站起来开始散了。
父亲王宝路却没有走，而是和支书在一旁小声商量着什么，他一边走过去，一边和众人打招呼。
父亲和支书商量的声音虽然小，但得益于支书的大嗓子，王富贵还是听见了他们的话。只听支书道：“你家就不用挖坑了，只好辛苦你一下，村里就你家有马车，因此你就受点累，多担待些。”
父亲王宝路说：“没事，这是村里的大事，就一天的功夫，耽搁不了事儿。”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父亲王宝路就走，王富贵刚好迎面而来。
“爸！我听说我们不用挖坑？”一根电线杆要一个坑，全村估计需要二三十根电线杆，全村一百四五十家人，分摊下来就是五家一根坑。
父亲王宝路叼着叶子烟说道：“他们挖坑，我们拉杆。”原来，电力公司把电线杆拉到村口，全部放在大马路边上，而一根电线杆几百上千斤，若是光用人来抬，那得累死累活，所以支书就考虑找一辆马车来拉，村里只有王富贵家有马车，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到王宝路身上，自然就免了他家挖坑的事儿。
听父亲解释后，王富贵想了想，既要用车，又要用马，还要出人，觉得略有些吃亏，但这种事儿，吃点小亏也没啥大不了。
父亲王宝路问他怎么来了，家里猪喂了没有，马和牛有没有草，王富贵让他放心，并告诉他母亲请媒人给自己找媳妇的事情。
父亲听后，抽着烟，吧唧一下，略微思索道：“你怎么想？早晚得结婚，虽然你还小，不过十四五结婚的人多的很，可以先订下来。”
王富贵摇头道：“过几年再说，我还小。”
父亲听后没反对也没同意，两人回到家，听到母亲砍猪草“碰碰”的声音，妹妹们在洗衣服，大黄狗还在猪槽边上转悠，左添一下，右闻一下，公鸡母鸡围绕着它，小心翼翼地试探，在边缘啄撒出来的猪食，不敢和狗争抢槽里剩余的，至于猪，早就吃完关了起来。
屋里火炉上烧着一锅水，父亲问大妹梅香，“烧水干什么？”
梅香正在洗衣服，她正一边努力地搓揉，一边往里面倒洗衣粉，“中午开大餐，煮面吃。”
兰香，桂香都一脸欣喜的笑容，听到“煮面吃”三个字时，口水都流了出来，酸菜豆米寡淡无味，没有一点油水，早就吃腻了，今天终于开荤，她们自然兴高采烈。
王富贵问：“臊子是啥？”一般情况，都是切洋芋丝，煮成汤来当臊子。
“洋芋。”大妹的回答并非意外。
王富贵想了想，往菜园子里跑去。
菜园子里并不全是种菜的地儿，主要种的是玉米，葱蒜和菜都是种在夹缝中，当然，在玉米地里，还有些菜瓜黄瓜，此时正开花结果，不过大个的都被摘了，只剩下些小的。
王富贵没有摘瓜，而是摘菜菜瓜的花朵。金黄色的花朵用开水煮过后也是一道好菜，煮面条的时候若是加上点花朵，不但好看，而且味道更加香浓。
弯着腰在苞谷林里摘了二三十朵花后，他又拔了些蒜苗和葱，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去。
到家时，臊子已经做好，水已经开了，面条已经下锅，马上就可以吃。
他赶紧洗了花朵，丢到热腾腾的面条里面，搅拌均匀，把葱和算洗干净，切细后撒到臊子上。
母亲田芬怒气还未全消，不过看王富贵如此懂事的份上，她也不计较，面条已经煮软了，她往锅里加半瓢冷水，抬下来对大家道：“好了，自己拿碗来捞。”
四个妹妹拿着碗和筷子，围着锅蹲下各自捞面条，王富贵看小幺妹刚刚玩泥巴回来，手里脏兮兮的，脸上也花里胡哨，鼻涕抹在嘴边，于是就拿湿毛巾给她擦干净。
她却不耐烦地摆动忸怩，王富贵假装生气道：“下次再这么脏，就不给能你饭吃。”
这种威胁对小幺妹当然没有任何作用，她咯咯笑了笑，端着小碗在三个姐姐身边跑来跑去，追着大黄狗转悠。
妹妹们都吃上了，父母却还没有，王富贵给父母捞了面条，盛上臊子，父亲同往常一样，端着面条往外走，他习惯在外面蹲着吃，母亲却坐在门边，一边看着外面的几个女儿，一边赶走门口的鸡。
王富贵也捞了面条盛了臊子，今天他却没有和平常一样出去，而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母亲对面，一边吸溜吸溜地吃面条，一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问道：“妈！”
“做啥子？”
“我们家有多少钱？”
“你要干啥子？”母亲一听，眉头一皱，筷子停了下来，瞪着他问。
王富贵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然后母亲就对刚刚吃完，端着碗走进来的父亲道：“你家王富贵要卖磨苞谷机器，你晓得不？”
王富贵不先给父亲说，当然是知道家里是母亲当家，父亲投来询问的目光，他又讲解了一遍。
说道：“爸，妈，我们村马上就要拉电来了，你们想想，如果家里有一台能磨苞谷的机器，有一台能砍猪草的机器，是不是很方便？这机器不但节约时间，而且磨的面又细又好，砍的猪草就跟面一样，都不用煮，开水烫一下，直接就可以喂猪。”
“你是买来自家用还是要买来卖？”父亲问。
王富贵道：“卖给别人用，我们家当然也要有，不然别人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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