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五 艰苦卓绝
掐脖沟伏击日寇之后，敌人又调集两个守备队，采取步步为营的策略，妄图把自卫军困死在这高山密林中。
自卫军被困在大山之中，行动不便，吃穿住用都逐步出了问题。针对这一变化，邓铁梅，苗可秀商议，部队向东转移，寻找东北抗日联军（当时叫东北人民革命军），当部队经过梨花甸子时，正好路过老爹家门口，苗可秀就动员老爹离开部队回家，说：你年纪太小了，在部队是个累赘，等长大了再来打日本。
老爹哪里肯离开，流着泪坚决不走。没有办法，苗可秀派张德明去把老爹的老爹找来，硬是强拉硬拽，才把老爹弄回家。
这时，已经是1933年10月末了，老爹当了五个多月的自卫军。
说句心里话，苗可秀当年撵老爹回家，那是为了保护他，以他的斗争经验，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儿子弃学去抗日，老爹的老爹心里是知道原因的。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一般家里的孩子七八岁以后，大多都订了娃娃亲的，老爹的姥姥家有一远房亲戚，家有一女儿，叫腊梅，比老爹大三岁，人高马大的，长的也俊俏，一家有女百家求，不少人家上门提亲，被她父母都拒绝了。因为老爹父母，跟女孩父母有亲属关系，彼此都熟，早就有口头约定，就算是定了娃娃亲。那年代，一般男方家里都愿意娶个大媳妇，过门之后就能干活，独挡一面，白捡一个劳力。
老爹跟她每年都能见一次面，正月去姥姥家拜年，亲戚家的孩子在一起打打闹闹，再加上他俩有这种关系，周围的人经常起哄把他俩推到一起。彼此之间印象都是不错的。虽然不像现在的年轻人自由恋爱，但是几年下来，两个人感情越来越深，跟现在自由恋爱也差不多了。要知道，当年，大部分人直到入洞房了才第一次看到对方的，丑了俊了，高了矮了，等等——，都无法改变，你认命吧，就那时代。你庆幸吧，没有活在那个时代。可想而知，当年老爹他俩是多么的幸运。
本来幸幸福福的就这样期待下去，再过几年，等老爹到十五六岁，择一良辰吉日，把姑娘娶过门，就跟祖祖辈辈一样，生儿育女，波澜不惊的活下去。要是这样，也就没有我什么事了吧。
在老爹十二岁那年，也就是两年前，1931年12月末，日本守备队带着几个伪军去追几个“逃犯”，路过腊梅家门口，赶巧腊梅正出家门去喂鸡，让日本兵看见了，鬼子张牙舞爪就冲进院子里，腊梅扔掉鸡食盆，跳过院墙就跑到后山上。
哎，当年的中国人活的也就是太憋屈了，日本鬼子到处烧杀抢掠，奸女，愣是没有人敢管，一听说日本人来了，有些中国男人一个个像病猫似，女人知道鬼子不干好事，能藏就藏，能躲就躲。没法藏的，纷纷夺门而逃。悲哀至极。
腊梅爬到山上，两个日本兵在后面追，眼看无路可走，面前又是一面陡坡，用现在的角度讲，能有七八十度。慌不择路，脚下一滑，腊梅就顺坡轱辘下去。大冬天，冻天冻地的，石头瓦块的，能有好？脑门撞到一块大石头上，昏死过去。日本兵这两个畜牲，站在山尖上，往山坡底下看了看，无趣的走了。
当乡亲们把她救下山时，腊梅还活着，连惊带吓的，不说话，只是蹬着两眼，脑后勺出一滩血。又在家养了一个多月，后来死了。这期间，听说要不行了，老爹特意去看了两次。
打那以后，老爹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没事就自己在那练撇石块，练打枪。
现在，看到这里，你就能理解，五月份在安东，老爹跟张德明抵制日本人组织的赏樱花大会了吧，你也能理解他俩逃学去投奔自卫军了吧。
永远都是：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何况，这恨是刻在少年的心尖上的呢。
被老爹的老爹从部队拉回家以后，老爹整日闷闷不乐，家里人都明白，也理解，也多多迁就他。
有一天，他去张家湾，回来之后，两眼放光，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要是细心，从今天就开始观察你周围的人，当你发现跟你坐对面桌的老张，平时就像别人都欠他钱似的，一天天也难有个笑脸。而今天大清早一上班，眉眼都带笑，说话声音也洪亮了，见到你老早就跟你打招呼，不用问，家里有喜事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老爹也是：有喜事了！
啥喜事？用现在的话说，是偶遇到长发飘飘的美眉了吗？你说的也是喜事，那只是个小喜事，而老爹这，真是个大喜事。
张家湾有家刘财主，家里有点钱，——没钱，别人能叫他财主吗——他家里有几把匣子枪。这不，老爹从外面回来了，那也算是见过点世面的人了，也巧，老爹正愁眉苦脸瞎溜达，考虑今后怎么办呢，在张家湾村头就遇到了刘财主。客套几句之后，老爹突然想起来，他家有枪呀，就单刀直入的问：你家的枪能不能借我一把用用。注意，说的是借，而不是要。没想到的是，刘财主连贝都没打，一口就答应了，对老爹来说，你说这能不能算是一件大喜事？
连贝都没打——你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我们老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这么用。啥意思？就是连犹豫都没犹豫，就叫连贝都没打。
在自卫军，他没有抢到鬼子的枪，心里就不舒服，虽然用飞石打倒一个日本兵，打没打死，说心里话，老爹自己也不敢咬准。
他梦寐以求都想有一把枪。
姜还是老的辣，刘财主让老爹晚上点灯以后再来取枪，以免大白天的，人多口杂，传到日本人那里就不好了。
点灯以后老爹自己悄悄取回来一把手枪，还有二百多发子弹。
刘财主这事办的明白，只给枪，不给子弹，那就是废枪一把——看样刘财主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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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卫军被困在大山之中，行动不便，吃穿住用都逐步出了问题。针对这一变化，邓铁梅，苗可秀商议，部队向东转移，寻找东北抗日联军（当时叫东北人民革命军），当部队经过梨花甸子时，正好路过老爹家门口，苗可秀就动员老爹离开部队回家，说：你年纪太小了，在部队是个累赘，等长大了再来打日本。
老爹哪里肯离开，流着泪坚决不走。没有办法，苗可秀派张德明去把老爹的老爹找来，硬是强拉硬拽，才把老爹弄回家。
这时，已经是1933年10月末了，老爹当了五个多月的自卫军。
说句心里话，苗可秀当年撵老爹回家，那是为了保护他，以他的斗争经验，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儿子弃学去抗日，老爹的老爹心里是知道原因的。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一般家里的孩子七八岁以后，大多都订了娃娃亲的，老爹的姥姥家有一远房亲戚，家有一女儿，叫腊梅，比老爹大三岁，人高马大的，长的也俊俏，一家有女百家求，不少人家上门提亲，被她父母都拒绝了。因为老爹父母，跟女孩父母有亲属关系，彼此都熟，早就有口头约定，就算是定了娃娃亲。那年代，一般男方家里都愿意娶个大媳妇，过门之后就能干活，独挡一面，白捡一个劳力。
老爹跟她每年都能见一次面，正月去姥姥家拜年，亲戚家的孩子在一起打打闹闹，再加上他俩有这种关系，周围的人经常起哄把他俩推到一起。彼此之间印象都是不错的。虽然不像现在的年轻人自由恋爱，但是几年下来，两个人感情越来越深，跟现在自由恋爱也差不多了。要知道，当年，大部分人直到入洞房了才第一次看到对方的，丑了俊了，高了矮了，等等——，都无法改变，你认命吧，就那时代。你庆幸吧，没有活在那个时代。可想而知，当年老爹他俩是多么的幸运。
本来幸幸福福的就这样期待下去，再过几年，等老爹到十五六岁，择一良辰吉日，把姑娘娶过门，就跟祖祖辈辈一样，生儿育女，波澜不惊的活下去。要是这样，也就没有我什么事了吧。
在老爹十二岁那年，也就是两年前，1931年12月末，日本守备队带着几个伪军去追几个“逃犯”，路过腊梅家门口，赶巧腊梅正出家门去喂鸡，让日本兵看见了，鬼子张牙舞爪就冲进院子里，腊梅扔掉鸡食盆，跳过院墙就跑到后山上。
哎，当年的中国人活的也就是太憋屈了，日本鬼子到处烧杀抢掠，奸女，愣是没有人敢管，一听说日本人来了，有些中国男人一个个像病猫似，女人知道鬼子不干好事，能藏就藏，能躲就躲。没法藏的，纷纷夺门而逃。悲哀至极。
腊梅爬到山上，两个日本兵在后面追，眼看无路可走，面前又是一面陡坡，用现在的角度讲，能有七八十度。慌不择路，脚下一滑，腊梅就顺坡轱辘下去。大冬天，冻天冻地的，石头瓦块的，能有好？脑门撞到一块大石头上，昏死过去。日本兵这两个畜牲，站在山尖上，往山坡底下看了看，无趣的走了。
当乡亲们把她救下山时，腊梅还活着，连惊带吓的，不说话，只是蹬着两眼，脑后勺出一滩血。又在家养了一个多月，后来死了。这期间，听说要不行了，老爹特意去看了两次。
打那以后，老爹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没事就自己在那练撇石块，练打枪。
现在，看到这里，你就能理解，五月份在安东，老爹跟张德明抵制日本人组织的赏樱花大会了吧，你也能理解他俩逃学去投奔自卫军了吧。
永远都是：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何况，这恨是刻在少年的心尖上的呢。
被老爹的老爹从部队拉回家以后，老爹整日闷闷不乐，家里人都明白，也理解，也多多迁就他。
有一天，他去张家湾，回来之后，两眼放光，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要是细心，从今天就开始观察你周围的人，当你发现跟你坐对面桌的老张，平时就像别人都欠他钱似的，一天天也难有个笑脸。而今天大清早一上班，眉眼都带笑，说话声音也洪亮了，见到你老早就跟你打招呼，不用问，家里有喜事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老爹也是：有喜事了！
啥喜事？用现在的话说，是偶遇到长发飘飘的美眉了吗？你说的也是喜事，那只是个小喜事，而老爹这，真是个大喜事。
张家湾有家刘财主，家里有点钱，——没钱，别人能叫他财主吗——他家里有几把匣子枪。这不，老爹从外面回来了，那也算是见过点世面的人了，也巧，老爹正愁眉苦脸瞎溜达，考虑今后怎么办呢，在张家湾村头就遇到了刘财主。客套几句之后，老爹突然想起来，他家有枪呀，就单刀直入的问：你家的枪能不能借我一把用用。注意，说的是借，而不是要。没想到的是，刘财主连贝都没打，一口就答应了，对老爹来说，你说这能不能算是一件大喜事？
连贝都没打——你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我们老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这么用。啥意思？就是连犹豫都没犹豫，就叫连贝都没打。
在自卫军，他没有抢到鬼子的枪，心里就不舒服，虽然用飞石打倒一个日本兵，打没打死，说心里话，老爹自己也不敢咬准。
他梦寐以求都想有一把枪。
姜还是老的辣，刘财主让老爹晚上点灯以后再来取枪，以免大白天的，人多口杂，传到日本人那里就不好了。
点灯以后老爹自己悄悄取回来一把手枪，还有二百多发子弹。
刘财主这事办的明白，只给枪，不给子弹，那就是废枪一把——看样刘财主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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